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Ⅰ (二)

    从小学到初中我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我选择的是公立的中学,当时私立中学已经在我们这个小县城里大放异彩。私立中学每年考进我们县里最好的高中的比例与年俱增。

    第一高级中学是远近闻名的学校,一本进线概率高达百分之六、七十,像一些名校的进线率可以和市里最好的高中媲美,有几届高考生的质量甚至和省里的高校学生都不相上下,几乎每年都市状元都由我们学校的学生蝉联,更是出过省高考状元。这样的高中对家长、学生来说无疑是一块香饽饽。

    考进这所高中的学生至少在这所高中的三年会一直受到赞赏的目光,同时也是家人昂首挺胸的资本。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全县和周边的县城甚至是市里的家长、学生挤破头也要进这所高中,于是考进来的、花钱买进来的、教师子女还是动用人脉的学生们会聚一堂构成一个人数不少的小班级。不得不说,这所高中带动了我们县城的教育,近几年提出的内卷,我们这在早好几年就深感体会。中考,甚至从小学抓起,全县卷起一股教育风,家长们极其重视教育。见面寒暄、亲朋会面、出门买菜或是陌生人的搭话都是以学生的成绩为话题。

    就这样,小学时私立学校就开始挖人,我小学的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中考过后有几所县里最有名的私立中学都曾给我打过电话,但我都拒绝了,因为当时我已经坚定的要去一所对我而言更加合适的学校。而我身边的几个从小长大的好朋友去了私立中学,就好像两个阶层对立一样我们时常被拿来比较,关系也从那时候开始变质疏远。私立中学每次都会进行考试,只有通过的再加上中考成绩的筛选才能录入,剩下的没有人脉和背景关系的就会退而求其次找到公立中学的实验班。很庆幸我在选班考试时能脱颖而出进入第二中级学校的实验班,否则我是否能在普通班那个大染缸中还能满足我接下来三年令我无悔的青春。

    由于,各个私立学校的层层选拔,再加上家长的努力结果,最后公立学校收到的学生良莠不齐,甚至一度被县里的人们认为是差生俱乐部,更有难听的外号‘收废站’。为了保护我们这些学生的自尊心,老师们集体编织了一个饱含善意和苦心的谎言:私立中学的学生接受的是填鸭式的教育,被老师和教规严格的把控,一旦到了高中这个相对松弛的环境,学习成绩就会大幅度下降,而我们公立学生就会一鸣惊人。我们和家长都深信这个,这给了我们很大的信心,也是我跟我的私立学校朋友总是差距几十分却依然洒脱自信的原因。

    高一开始几次统考我的成绩仅是班里的中等水平,而我却是以公立学校实验一班的第一名考进来的,班里同学在上课时无论老师说什么他们仿佛都能听到懂,尽管那些并不是中考所学的范围,一个班中一大半都是各个私立学校拔尖的学生,我只是在这所高中的普通班,几个精英班中公立学校的学生屈指可数。而在开学的一个月我的中学老师的谎言就那样不攻自破,给我们高中提供最多生源的私立中学竟是它的附属中学,在我们学校还留有那所中学的前身。但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我重新和他们站在了同一跑道,高一我拼命的学习,可我的底子实在太差了,像是英语、数理化这种学科我与他们的水平差距很大,甚至连字体的美观性与那些优秀的学生相比也是天壤之别。

    但我还是闯出来了,我在一次联考中和一名同学并列前十。当时,我很开心,坐在我前面的男生转头问我的成绩,我可以很骄傲的和他比成绩,那估计是我三年高中唯一的一次能与男生自信探讨学习的机会。这样的成绩再也没有出现过,高一期末时我的成绩是班里的第25名,班里总共有近70人,这样的名次看起来仿佛是中上等还不错的样子。如果我告诉你,我与班里第一名的总分差距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相差整整80分,在从第十几名的时候成绩就出现大断层,尽管我名次看起来马马虎虎但其实啥也不是。

    但我还是领回去一个象征性的奖状,上面不是‘优秀好学生’的称号而是‘志愿者’的称号,但对当时的我而言还是挺满足,可我的父亲却直连摇头,他是一个望子成龙的人,每天张口闭口的都是学习和成绩。他在高中之前很少与我有过对话,我在他眼里甚至不如一个陌生人的存在感强,而在上高中后他的注意力突然转向了我,最开始时我确实有一些感动。现在我才明白,当一个人长期期盼某个人的关心却总不如意,自己都已经麻木时,突然某一天那人对自己释放出一点可怜的微不足道的善意时,就会觉得自己拥有了全部。我感觉这是一个悲哀。

    父亲他每天都会定时在傍晚打一个电话,而内容是老生常谈的学习问题,他工作的同事的儿子和我是同一学校的,他每次考试都会问出别人的成绩然后对比,他从抖音号上学来那些毒鸡汤和‘什么都是为我好论’喋喋不休、源源不断的向我灌输。一开始他温和的老父亲的口气和我谈话,这是我之前从没有体会到的,只有在旁观他和家里的其他孩子和我母亲说话时才有的神态语气,以前我见过更多的是圆睁的瞪视的眼神和随时高抬起来做出的打人的动作,无论什么场合从来都不会在意我的感受,在亲朋好友面前呵斥责骂我时我感觉就自己像一条丧家之犬。

    随着,我分科之后成绩每况愈下,父亲没有责骂过我,但他和他的帮凶母亲用更委婉的方式施加压力,上学的时候还好,一到放假时,每天每一个小时每一秒他们都会催促你学习,当你拿起手机,他们就仿佛那是一个即将引爆的炸弹一样大惊小做,没完没了的将我和熟人的孩子对比,一唱一和鼓吹高考成功的道路多么平坦宽阔,我们家没有夸奖鼓励的教育方式,有的只是劈头盖脸的否定和辱骂,他们的态度让人感到窒息疯狂。

    我的成绩还是没有丝毫的进展,高二的时候到了。为了高分,我更加拼命至少在别人的眼中我从没有停下学习的脚步,很多老师甚至都被我的行为所感动将我作为正面教材,我确实一整天都在与书本做斗争,但脑子神游天外白费了功夫。于是,我的同学们事倍功半就轻松完成学业的要求,而我事倍功半做出的效果还远不及他们的成果。我陷入了病态学习的死循环,一边充满着可以成功的希望,另一边失望无奈重压崩溃等情绪堆积增长都要将我湮没了。这时候,我的视线里出现的一个人。

    高二的第二学期,一个普通班的男生在月考中冲出了精英班和普通班尖子的重围,位列全校第一名,在我们学校引起了轰动,他叫方尹,是我们班的一名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