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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逮鱼

    从前,有一个叫张翰(字季鹰)的人在洛阳做官,有一天,他站在城门上,见秋风又起天地,木叶纷纷落下,这时的他脑海中有一道思绪仿佛电流般贯穿了他的身体,刺痛着他的神经,想到现在的家乡不正是莼菜飘香,鲈鱼正美的季节吗?于是,他便辞官而去,留下了一个千古以来美妙绝伦的成语——莼鲈之思。

    这也正是我怀念的家乡美,有独一无二的味蕾刺激,也有捕鱼时的尽情欢乐!

    说到逮鱼,我的一位导师是老田,他逮鱼的方式比较“野蛮”。怎么说“野蛮”呢?你看他每次逮鱼,都会把沟里的水分成四五段,先是用铁锹在岸边挖土,然后用这些土撂倒水里将水隔开,接着他会在水里先摸一把(大概是要判断一下水里有多少鱼),最后一步是用洗脸盆从第一段开始往外豁(舀)水,直到把水豁干净,于是就可以捡鱼了。整个过程持续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不包括前期栅水用的时间)。

    因为第一段已经没水了,接下来就是给第二段放水(往第一段放水),当然事先会用一个篓子放在泥墙缺口处,防止鱼儿逃脱,等到两边水位平衡时,再把泥墙堵上,再重复豁水的动作即可!

    在我逮鱼事业上的第二位导师便是老秦(他有个哥哥,患有小儿麻痹,是个哑巴),他家住在前队的最东边,门前有一个大坑,他每次逮完鱼都会把鱼放到大坑里,这让我羡慕不已。

    小时候,一年四季,节序正常,还算风调雨顺,而夏秋两季雨水最为充沛,每到雨季来临,东沟总会沟满河平,就算是在平常时候,东沟里的水也可以说是川流不息(冬季除外),而东沟的上游有多处鱼塘,其中一个就在隔壁门家(门庙村,在功渠和我们村之间),这个鱼塘一到涨大水的时候就会遭殃,鱼儿顺流而下,而我们却最开心,截流拦网,做不劳而获的事情!

    那时,村子里突然兴起了一股钓鱼风,四伯家是开代销点(店)的,不知是什么时候进了一批鱼钩鱼线,没有钓鱼竿,我们就自己做,从扫帚(细竹子做的)上取一条韧度好的竹子,再从别处找一杆硬度好的长竹竿,用铝丝(电线去掉外衣)将两段捆结实,就这样一个便宜实用的钓竿就做好了,没有鱼浮子(鱼漂),就用梃子棍(高粱杆)来代替,鱼浮子不能竖起,就用牙膏盒(铝制的)搅碎了缠到鱼线上,总之是迎着困难上,攻坚克难,一切都为了可以顺利钓鱼!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装备都有了,没有技术,还不是只能打野?

    这钓鱼的技术也是从老秦那里学来的,鱼饵是chuchuan(蚯蚓),这些都一样,不同的是他们竟然作弊,每次钓鱼都会先往水里撒一把麸子(麦子皮,那时收获的麦子都会存到面粉厂,取麦子的时候,可以取到麸子),把鱼儿都引过去,而且他们起竿的时候并非是扬天一提,而是斜向上45°角猛的一扯,而他们每次钓上来的鱼,都好像中了面目全非脚一般,要么是鱼钩从眼眶里穿出,要么是从头顶穿过,还有直接洞穿腮帮的,最离谱的是明明没有咬钩却被挂着肚子提了上来,我想最不受苦的方式就是被挂着嘴钓上来的吧。

    那时鱼类繁多,大多都是野生鱼,有草环(野草鱼,长不大,一指长),翘白(最多长一尺,平时所见都不足10cm),泥鳅,鲶鱼,黄刺公(小号鲶鱼,黄色,须子比鲶鱼少两根),鲢子,鲫鱼等,而我最喜欢的就是鲫鱼。

    有一天下雨,和往常一样,我来到浴池上,照着老秦的方式,先是往水里撂了好几把麸子,然后静静地等着鱼儿上钩,结果没过一会儿就钓上来一条十几厘米长鲫鱼,我真的是开心极了,这可是我平生钓过的最大鱼了。

    回到家,我还在院子里专门给它挖了一个坑(小时候有个习惯,几乎不怎么吃自己逮的鱼),每天都给它换上新水,但是我就很好奇,为什么这鱼总是病恹恹的,什么东西也不吃,在水里也不游动,就连我用手去抓它,它也不做挣扎,结果有一天早上起来,我看到这条温顺如羔羊的大鱼跳上了岸,身体已经变得僵硬!(后来我知道,是因为气压井里刚打出来的水,含氧低,影响了鱼儿的活力)

    不知道大家在儿时对于水下最忌怕的是什么呢?

    于我而言,最害怕的当是马鳖(蚂蟥)了,在我的印象里,我就被马鳖吸了两次血!一次是在老常家门前的东沟上,另一次是在赵庄。

    有一次,放学回家,经过赵庄,赵庄后面刚好有一处干涸没多久的水坑,坑底的青泥上还躺着几条枯死的干瘪鱼尸,此刻,我也是玩心大炙,就脱了鞋,在坑里扒泥鳅,青泥上的洞那么明显,只需要按图索骥即可,而这些滑不溜秋的东西,遇到水还好说,没有水时就跟个木头一样,还不是手到擒来,逮到一条就往岸上干燥的地方一扔,也不去看它如何蹦跶。

    只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么大点的地方竟然让我扒出了三条黄鳝,真是意外之喜啊!天色渐晚,是时候该打道回府了,我决定再干最后一票就收工,不出意外的话,意外还是发生了,本来那么大一个洞,想着怎么也该是一条大的,不料却是一条干瘦无比,好像被狐狸精上身的书生一般,在我细看之后,我的妈呀,原来一条大马鳖正缠在这泥鳅的身上,在这一刻,我也是悟了,原来是吸血鬼呀,难怪这么瘦,而我也在这一瞬间仿佛被一条闪电击中,麻溜地上岸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一条马鳖正静静地爬在我小腿肚之前的伤口上吸血,我二话不说拎起鞋子在腿上就是一阵狂打,好不容易才将之打掉,之后,我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全身,在确定了没有马鳖之后才放下心来,至于那条竟敢给我放血的马鳖,我当然不能那么轻易地放过它,我用两块石头硬是将它的身体搓成了两半才肯作罢!

    收获满满,回到家里,我依旧是挖了个坑把泥鳅放进去,而黄鳝却是用盆子装起来,不料这仨兄弟性子烈得很,第二天就不约而同的都死了,好在我们家那时养了鸭子,有一只贪吃鬼竟然想着“囫囵吞枣”,想把一条20多cm长的黄鳝直接吞下,这下就有的看了,我还是不得不佩服它的勇气啊,心想你才多长的身体啊,这下好了吧,连脖子都弯不下来了,走路的时候都得抬着头,呱呱呱叫都难了!看着如此滑稽的一幕,我和奶奶也都是哭笑不得,只得把剩余两条剁成几段来喂给它们。

    想来叫花鸡大家都是听说过的吧,可是有谁尝试过叫花鱼吗?

    有一次,东沟涨水,我也很意外的捕获了一条鲢鱼,很不小的一条,20cm左右吧,那时老爸教我杀鱼,他说要先给它一个痛快,只见他用刀背在鱼头上猛敲了两下,看鱼已经没了动静,他才开始摘鱼(自那以后,家里摘鱼的活儿都是我干的),把葱姜等佐料放入洗好的鱼腹,然后从老飞翔(前队的人,玉字辈,和我奶奶一辈,我得叫他大爷)门上摘来一片菏叶将鱼包裹严实,最后一步,用泥巴糊在菏叶外边放入火中一通烧,直到可以闻到莲叶的清香,完美的叫花鱼便做好了,不得不说,这是我吃过的最纯粹最美味的鱼了,没有之一,只是这样的美味我也是平生只此一次!

    所以,让我最怀念的,其实是最想去做,却一直没来得及去做的事情,等到我再有想法和能力去做时,我却没了那份心性。人生的每一程,每一个阶段,都会有不同的事情,所以,想要不留下遗憾,那就尽心去做,尽兴而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