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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分而食之

    正如银发花花公子预料的那样,这场残酷的比赛很快来到尾声。

    索伦凭借从蟠螭武者那里一瞥而现的技法,完成接下来的所有战斗。

    即使他仅仅看过一遍,只能留有简单的印象,不过在义骸的加持下,索伦还是勉强完成了那些高难的动作。

    这样的能力仿佛本能,甚至近似于那些神秘的【特质】。

    但是事实上索伦并未真正经历醒觉名为【特质】的事物,他从未感受过任何非同寻常的神秘状态,他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些,仅仅是凭借经过长期锻炼、磨砺的体魄,以及单纯依靠经验而做出的纯粹模仿。

    索伦能够仅凭模仿的技艺,就处理掉其他参赛选手,也要多亏之前的那位“火车头”。

    那台重型甲胄的冲锋,搅乱了赛场上的平衡,不但淘汰多名对手,剩余的幸存者也受到轻重不等的创伤。

    当然这也在索伦的计划之内。

    不然的话,索伦所要面对的,将是十余台几乎全盛状态下的铁浮屠。

    不过由于急于解决场上最难啃的“红龟”,索伦放弃由“红水银”驱动的蒸汽动力系统,在赛场中,又不能动用杀伤性更大的祷言仪式,仅能凭借本能和机关化的铁浮屠展现格斗技巧,所以依旧有几个难缠的选手,给索伦造成不小的麻烦。

    以一敌多,即便是有质量优异的义骸作为加持,依旧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在不计其数的撞击和拼刺中,他的状态有些不容乐观,虽然义骸和甲胄帮他分担大部分创伤,却不能避免疼痛与疲惫。

    他没想到只是海选,便如此艰难。

    好在比赛还是结束了。

    当索伦用链枷凿穿最后一具铁浮屠,他甚至无法握紧操纵铁浮屠的拉力器,“罐头”手中的链枷跌落到地面上。

    “红龟”的链锯早已在争斗中化作碎片,他迫不得已,才从他人手中掠夺链枷为己所用。

    但是这样也加剧了他的体力消耗,索伦瘫倒在铁浮屠的舱室内,失去了操纵的“罐头”,也随之跪倒在地上。

    “还是太托大了。”索伦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甲胄多处出现破损,“罐头”的创伤,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索伦想到即将到手的赏金。

    即便是处于“冰冷仪式”的影响之下,他依旧能够感受到内心的喜悦和火热。

    可肺腑间突然传来剧痛!

    喉咙之间满是腥甜,他感到喉头翻涌,下意识吐出沾血的唾液,其间夹杂些许寒气。

    金属构建的铁浮屠,宛如优美的莲花盛开。

    当索伦从铁浮屠中攀爬而出,接受在场所有人欢呼时,他几乎丧失了所有气力,整个人从铁浮屠上跌了下去,如果不是身上的义骸,只是这一跌,他就可能遭受额外的伤害。

    他的衣襟上沾满汗渍与猩红,整个人仿佛化身血人。

    这些血源自其他赛手,也有一些源自甲胄撞击所产生的震伤。

    他携着鼓鼓囊囊的右臂,里面存放着他随身携带的火铳,他踉跄着来到赛场等候区,此刻等候区的地面已经下沉出暗道,从中奔跑出身着白色大褂的“护理者”,还有更多身穿蓝色帆布制服、手持工具家什的“回收者”。

    “护理者”将他搁置到担架上,进行简单的检查,就在即将检查他右臂的时候,索伦将手覆盖在“护理者”的手心。

    “护理者”如领神会,不再检查索伦看似奇怪的手臂,随后将手中的事物,不动声色地塞入口袋。

    如果被他们检测到自己随身携带凶器,那么或许会罢免索伦接下来的成绩。

    在索伦的腹部,有一道钝器撞击的紫青色痕迹,上面布满细密深邃的伤痕。

    两个“护理者”抬起索伦所在的担架,沿着奈落进入赛场之下的暗道。

    蓝色衣领的“回收者”们,则是做着最脏最累的活计,他们严谨有序地搬运无法活动的铁浮屠,以及清理、修整着赛场上的污秽和损坏,力求尽可能在十分钟之内开始下一场比赛。

    不过那些,就不在索伦的关注范围之内了。

    在从铁浮屠中脱离后,他反而没有任何兴奋,只能感受到疲惫和解脱。

    石板“奈落”再次下沉,将索伦吞入黑暗之中。

    他来到医用的监察室,在经过简单诊断和包扎后,带着衣物钻到甬道的冲洗室。

    按理来说在受伤后,应该尽量避免让水接触伤口,但是索伦必须清理身上的污垢,如果狼狈地出现在玛雅和萤火的面前,难免会让她们为此担心。

    当索伦打开充满热水的淋浴头时,他听到从甬道中嘈杂错乱的奔跑声。

    索伦本以为是输红了眼的狂徒,熟练地从衣物中抽出火铳。

    他携带这件事物的目的,便是为了防止如此。

    毕竟这里不同于商业区,很可能发生不安全的事情。

    类似的事情,他早已深有体会。

    在之前的比赛中,为了以防万一,他一直将这件事物藏在甲胄的卡槽中,在跌落铁浮屠时,也一直藏匿在衣物里。

    为了防止这件事暴露,他花费了五十库洛比作为封口,也就是五个银色的库洛比硬币。

    他用火铳警惕地撩开遮蔽的门帘,看到的却是费蒙那张由于醉酒,而有些浮肿的面孔:

    “兄弟!牛啊!”费蒙朝着索伦笑嘻嘻地说道。

    索伦松了口气,放开握持火铳的手。

    作为自己本次比赛的资助人,“硕鼠”能够知道自己的位置,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此刻费蒙的面孔上,充斥着兴奋而病态的潮红,显然对刚才的比赛结果感到振奋,他兴奋地想要揽着一丝不挂的索伦进入甬道,却被他驱赶出门外。

    费蒙尴尬地笑了笑,他的眼神有些迷乱,看上去有些飘飘然,整个人还陷入胜利的喜悦中,默许索伦对自己的冒犯。

    索伦经过简单的冲洗,重新穿上那件腋下满是补丁的外套,这才钻出了洗浴室。

    他将一盆冰冷的水浇在费蒙的头上,冰冷让费蒙从醉酒的迷惘中惊觉过来。

    “兄弟……”费蒙显然寻回了意识,但是带着冰碴的冷水却不能让他完全苏醒,他的脸上还夹带些许迷惘。

    “东西呢?”

    索伦朝着费蒙伸出了手,他指的自然是应得的赏金。

    费蒙如同大梦初醒,一脸傻笑地从怀里抽出一个厚厚的袋子,丢到索伦的手里。

    索伦简单地清点了一下里面的钱币。

    除了与费蒙约定的三千三百库洛比之外,除此之外,还多出额外的金额,刚好凑齐了一万。

    “多了?”

    索伦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惊喜的神情,反而有些愠怒,他抬眼注视眼前的费蒙。

    虽然索伦此次比赛的目的,的确是为了这些赏金,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有些钱他不能要。

    “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无所谓,你帮我赚钱,我们就是兄弟。”费蒙打了个嗝,喃喃地念叨着,“这是你应得的。”

    “你的表现,被那位大人所关注到,这是他赐予给你的‘喜悦’,那位大人,对你的表现很满意。”

    “你是说……蛇?”索伦下意识提到了某个单词。

    可是原本还在迷醉之中的费蒙骤然惊醒,他连忙举起肥胖的手掌,捂住了索伦的嘴。

    “嘘,不要在这里提那个名字。”

    费蒙的脸上出现一闪而逝的惊恐,朝着索伦做出噤声的动作,警惕地开口看向周围,发现并无外人,这才长舒一口气。

    “这件事你知道就可以了。”

    “好。”索伦也不刨根问底。

    “蛇鼠帮”是横贯在新翡最大的几个地下组织之一,他们的帮会符号,是一条衔尾的银蛇。

    虽然在表面上,费蒙是这个地下组织的领导者之一,但生活在新翡阴暗角落里的人都知道,老鼠可以有很多,但蛇只有,且只能有一条。

    实际上这个团伙已经多次更换过首领,费蒙距离顶替前一位“硕鼠”上位,不过几年的事情。

    大概要追溯到索伦刚穿越时,从废土来到新翡的时候。

    在蛇鼠帮中,除了搜集情报的“鼠”,还有深居简出的“蛇”,从各个方面来说,他们都是臭名昭著、小儿夜啼的角色。

    可是对于那位蛇,所有人都讳莫如深,索伦曾特地研究过这个组织,甚至调查了新翡的内部档案,几乎了解所有鼠的身份,但他始终难以从任何渠道,寻找到关“蛇”情报。

    这个“蛇”好像根本就不存在。

    所谓的蛇鼠帮,仅仅是这群以“鼠”为代号的家伙在运转。

    不过这事轮不到他来管。

    这是治安所和骑警署所需要关心的事情,他见习神官的身份已经被解除,现在不过是一个安分守己的钟表匠,没必要了解更多东西,他来这里,不过是为了赚一笔外快。

    如果可以,他不想参与任何一滩浑水。

    索伦忽然闻到海腥味。

    深邃的甬道忽然变得昏暗,头顶的夜灯骤然熄灭,索伦仿佛听到气泡破碎,仿佛有触手在甬道上攀爬。

    索伦情绪骤然紧绷,伸手摸向衣袖中的火铳,可是手心当中,却被塞入一件冰凉的事物。

    索伦的呼吸一滞。

    “发生了什么!”

    耳边传来硕鼠惊恐的呐喊声,走廊中空旷无比,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视野消失只是一瞬,索伦和费蒙眼前的视野便再次明亮。

    惊魂未定的费蒙,连忙从脖子上掏出悬挂的十几个神像,低声叨念着大赐福的名号。

    大赐福是废土上自发产生的某种信仰,并非有形态的偶像或神明,更倾向于某种美好的期盼与祈愿,但是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没有人能说得清。

    即便是教会典籍中,也很难翻阅到确切的解释。

    在索伦的印象中,这被赋予大赐福之名的概念,有些类似“长生天”、“宇宙”、“道”之类模糊虚无的概念。

    不过……刚才的感触,索伦很熟悉。

    或许和那位所谓的蛇,或者大赐福,没什么关系。

    那是教会豢养的“水银灯”。

    他用指尖在手心摩挲着,果然在手中那件冰冷坚硬的金属事物上,摸到了日月星辰的意象,还有自己亲手篆刻上的名字。

    索伦并未声张,而是将圣徽塞到了大衣的口袋中。

    刚才的比赛,一直在某人的眼里。

    并且认出了自己……

    既然如此,为何没有出来表态,而是见习者勋章归还给自己?

    是默许自己这样的行为么。

    虽然索伦不算真正的信徒,但是对于教会中的惩戒条目,还是比较清楚。

    或者说,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索伦感到呼吸有些沉重,胸口传来痛楚,他用拳头捂住嘴角,轻轻地咳嗽。

    那种初入角斗场的感受果然没错,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

    既然如此,或许自己可以更加放开一些了。

    接下来的比赛,或许会轻松一些。

    索伦看着手中的钱袋,嘴角不动声色地勾起了一抹微笑。

    有了这些钱,可以给萤火和玛雅买点好吃的。

    嗯,不能特别油腻的。

    ……

    新翡,铁笼区,四号大街

    铁笼区,原本是露天的矿场,在一处处矿藏采干后,被改造成角斗场、流莺馆这样的场所。

    原本居住在此处的矿工家庭,并未因此而搬离。

    当然这并非他们不想去往其他的城镇区,而是因为其他的地方,房租太贵了。

    也正因如此,这里原本废旧的设施和居所,得以被保留了下来。

    除此之外,这些人终其一生,都要遭受痨病的侵害,而他们不算丰厚的酬劳,也大多付诸于此。

    所以铁笼区的居民,也是除了外城区外,最贫困潦倒的。

    贫困,也代表着治安可能会出现动荡。

    由于这里曾经作为矿场,所以居住在这里的人,有很多源自废土。

    这是从很早以前,就遗留下的不安定因素。

    时常会有劣性难收的暴徒,做出什么恶性事件,比如某一年的新翡历新年,就曾经出现有匪徒合伙持械劫道的事情。

    所以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新翡的治安所与骑警署,经常会指派小组沿街巡逻。

    虽然不指望这些小组,真的做出什么制服暴徒的出色成绩,但是至少要凭借骑乘兵种的机动性,做到通风报信。

    冷清的街道上,两名骑警正在沿街巡查。

    虽然同样是警署,但是骑警署的工作,往往是比治安所更加清闲的,而且也更让人神往。

    身穿帅气制服,骑着骏马,俯瞰巡查狭长的街道,感受周围人羡慕的目光,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这加更光鲜亮丽呢?

    这份工作,更多是为了给这些前途宽广少爷、小姐们,提供镀金之用。

    前方的男人望着背后东张西望的少女,脸上露出严肃的神情。

    “罗莎!别东张西望的!”

    “是,长官!”

    短发少女整理着身上黑色的皮夹克,

    少女的面孔有些苍白,她的嘴唇纤薄,没什么血色,在她的脖颈的颈带上,是一颗细小的金色蔷薇。

    罗莎·罗萨,金色蔷薇家族的嫡长女。

    虽然罗莎看起来像是个冰山美人,但是实际上梅尔却觉得她是个离经叛道疯丫头。

    不然怎么会自告奋勇,接下这么个差事。

    若是新贵族当中的庶子,到骑警队来镀金,还有可能。

    让长女来镀金?还是金蔷薇家的子嗣!

    谁信!

    巡查,尤其是巡查铁笼区,是一件危险的事。

    任由这些少爷小姐由着性子,那估计家长也是病得不轻。

    “希望你跟紧我的脚步,这里可不像三号区那样安全!”

    梅尔朝着罗莎告诫道。

    “是,长官!”

    少女像是有些紧张,牢牢握紧手中的柯尔特斯X型气铳,这种手杖般的事物可以在必要时候,作为火铳进行自卫和进攻。

    这件武器在型号上,远比黑市上流通的柯尔特斯VII型,先进两个型号,是新翡骑警队人手必备的防身武器,当然,是比较稳定的版本。

    和那些废土上游荡的战斗神官手中更加暴躁的版本相比,这个东西还是削减了不少负荷。

    “把枪放下!这里很安全,不要激起没必要的慌乱!”

    虽然梅尔一直在告诫背后的新人,但是他的脸上却满是不在乎的神情。

    实际上街道上没有任何行人,铁笼区的治安并不好,所以很少有人会在白日出行,作为一个老油条,他只是在摆架子。

    他早已做好了安排。

    他在这条道路上很有人脉,早已上下打点好一切。

    只要顺着街道走过两三个街区,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这里还很安全,不过也要保持警惕。”

    梅尔这样开口说道,他所骑乘的黑色骏马,踩踏到井盖的边缘。

    “咕噜噜——”

    梅尔低头查视脚下的事物。

    “嘭——”

    金属的井盖突然被蒸汽爆破震起,

    梅尔连人带马被蒸汽冲击到天上,

    然后从半空中再次栽了下去!

    连续不断的爆炸声从罗莎的耳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