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失控
吴明远领着尊敬的铁牛老师在校园里转悠。
铁牛此行的目的，是想调查秦奋在学校的知名度，以及在写作上的实力，由此推断马翠花举行“猜猜卡”活动的目的，最终判定选题的报道价值大小。
这个策略是调查报道采访中常用的外围突破法，直接采访难以突破时，常常用到。
铁牛自觉拿出了一把专业的刀，但看不见的对手秦奋早已预判了他的预判，提前给他挖好坑。
在铁牛进校园半小时前，秦奋在203宿舍开了一个小会，安排邓晓波、许广涛、邓小娅在接受采访时，确定谈话的主题：秦奋是一个平平无奇，爱做梦的农村学生。
吴明远的任务，则是带领铁牛老师偶遇邓晓波、许广涛和邓小娅。
最先偶遇的是邓晓波，他穿着红背心，胸前四个白色大字“四化新人”。铁牛见他手里托着篮球，前胸后背湿了一片，便问：“同学，你知道高一新生秦奋说要40天发80篇稿子的事吗？”
“这事全校都知道。”
“太好了，我是良江日报社会新闻部记者铁牛，你怎么看发稿的事？”铁牛从随身背包里掏出采访本，拧开钢笔帽。
“做梦呗，一个平平无奇的农村学生，想40天发80篇稿子，这不是做白日梦是什么？”
铁牛点点头，再问几个问题，结束采访。
两人继续往前走。
在实验楼前，碰上衣着笔挺、皮鞋铮亮，束着地摊版皮尔卡丹腰带的许广涛。
他正眺望远方，脸上的变色镜片在阳光下黑得像涂过墨。
墨镜后的眼睛大角度悄悄瞟向右侧，那里10米外有两个高三女同学走过，身材酷似香港那个张姓火辣女明星。
铁牛看他一眼，从身旁走过去。
后面的吴明远对许广涛哼一声，意思是你在这儿发骚，坏我们的大事，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许广涛摘下墨镜，跑到铁牛身边。“请问你是新来的老师吗？”
“我是良江日报社会新闻部记者铁牛。”铁牛停下脚步看着许广涛，眼神里带着奇怪。
“你好，铁……牛老师，”许广涛卡了一下，因为铁姓太少见了，“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许广涛，是我校名人秦奋的同班同学。”
“秦奋成学校名人了？”
“当然，都是因为您那篇报道，我仔细看过，写的太好了。”
“好在哪里？”铁牛问，心说就是一篇填版面的豆腐块，说好就是拍马屁了，本人恰恰对拍马屁免疫。
许广涛不急不慢，戴上墨镜。“你的报道说的对，秦奋爱吹牛，但毛病还不止于此。”
“哦，我们能聊聊吗？”铁牛见有新鲜的料，掏出采访本。
“我对记者的工作是一贯支持的，但不知道你敢不敢写？”
吴明远对许广涛偷偷竖了一下大拇指，意思是你小子今天总算机灵了一把。
“只要是真相，我就敢写，同学你说吧。”铁牛翻到空白页，拧开钢笔帽。
许广涛略一沉思，爆料写作只是秦奋的表面爱好，他最喜欢的是看女同学，欣赏女性之美，周末常去西门外的录像厅看港片，主要是为了看一位魔鬼身材的女星。
“铁老师，你知道秦奋现在的烦恼是什么？”
“发不出去稿子？”
“不是，”许广涛摇晃着脑袋，“他现在烦恼的是怎么去追女生。”
“哦，这是违反校规的吧。”铁牛赶快往采访本上记下这点。
许广涛超纲答题，把旁边的吴明远听得目瞪口呆。
铁牛记完最后一个字，转头对吴明远说：“这才是真实的秦奋，体现了人性的立体、丰富。”
看着两人走远，许广涛嘿嘿一笑，借铁牛的手，趁机打压一下秦奋，自己在邓小娅眼中是不是会更高大？
下一位潜在打压对象，许广涛已经想好，那就是吴明远。谁叫他时不时说邓小娅漂亮呢。
铁牛、吴明远两人继续游荡。
走到教学楼下的读报栏时，铁牛对吴明远说：“刚才访问的都是男生，不够全面，要是能采访到女生就好了。”
吴明远朝前一指：“铁老师，那儿正好有一个。”
铁牛眉头微微一皱：“这么巧，想访问女生，马上出现一个？”
他往前走几步，转到读报栏另一边，见一个身材高挑，白衬衣下摆束在牛仔裤里的女生，正在读报。
女生短发及肩，脸型和眼睛简直就是林青霞翻版，铁牛不等吴明远开口，抢先说道：“这位女生如此好学，对秦奋写作的事应该有独到见解。”
吴明远心说，幸亏邓小娅漂亮，否则我又要耗费脑细胞编理由了。
铁牛自我介绍，刚要向邓小娅提问，这时张博文匆匆赶来。
刚才他在教学楼走廊上欣赏秋景，无意中看到吴明远领着一个陌生青年男子走向邓小娅，他立马警觉，一趟小跑冲过来。
“你是谁？”高大的张博文插在邓小娅和铁牛中间。
“良江日报社会新闻部记者铁牛。”
“有证吗？”
邓小娅气得对张博文说：“你要干什么！”
“现在骗子太多，我得小心一点。”张博文转头对邓小娅充满保护欲地说道。
吴明远见势不对，悄悄闪到一边，看报纸去了。
铁牛冷静地掏出记者证，递给张博文。
张博文对着证件上的照片，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铁牛，然后还给他。
“这下相信是真的了吧。”铁牛收好证件。
“采访什么事？”
“张博文，铁记者是在采访我。”邓小娅在背后拉一拉张博文，提醒他分清主次。
张博文保护欲虽然爆棚，但也不好挡住邓小娅，他往旁边让出十公分。
“采访关于秦奋发稿的事。”铁牛看看比他高一头还很强壮的张博文，强自镇定。
“秦奋的事，问我好了，我最熟，他就是一个骗子！”张博文马上回位，又将邓小娅挡在身后。
“哦！”铁牛吃惊不小，内心倒是暗自欢喜，这料真是越爆越猛了。
见铁牛掏出采访本，拧开钢笔帽，张博文清清嗓子说道：“秦奋的成绩勉强排进年级前三十，在良中都摸不到尖子生的线，只能在优秀生里混，这样的同学该好好学习，踏踏实实刷成绩吧，但他走的是一条投机取巧的路，希望通过大量发表文章，谋取将来保送大学的资格。”
“秦奋没说想保送大学啊。”邓小娅在身后插嘴道。
“嘴上没说，但行动不是这样的。”张博文转头轻声道。
“你……”邓小娅气得一时语塞。
铁牛明显喜欢张博文的风格，对邓小娅说：“同学，你让他说完。”
张博文点点头，将叉腰的手交叠放在小肚子上，声音洪亮地继续说：“写文章我没意见，但秦奋你别吹牛啊，事情没做成，先吹出去，还深怕别人不知道，找人写一篇报道投稿，这叫无下限造势，算不算骗？”
“不好说。”铁牛老师停下手中的笔，扶扶眼镜，看看身旁看报纸的吴明远。
“你知道秦奋的‘骗子’行为，除了写稿，还有哪些？”铁牛老师很有兴趣深挖。
“他有2万5千块钱巨款，你知道么？这笔钱很是蹊跷，他家是农民，种地的，不是乡镇企业家，哪来的2万5千块钱？还拉同学们入那啥股，我觉得这就是骗局。”
“什么是入股？”
“秦奋发明的词儿，其实就是骗大家凑钱……”
吴明远眼看失控，报纸也无心看了，过来对铁牛说：“铁老师，这位张博文同学是冲动型的，难免说过激的话。”
“谁冲动啦，谁过激啦！”张博文嗓门提高八度，对吴明远握起拳头，“我说的句句是真，吴明远你不也凑钱了吗？”
邓小娅气得对张博文说：“不理你了！”转身就走，张博文忙去追，还“小娅，小娅”地喊。
铁牛转身问吴明远，脸色严肃得像钢板：“吴同学，你凑钱了吗？”
吴明远低头不做声，心里恨死那个张博文了，没有他，本来一切挺顺利的。
但是，对铁牛说谎，他又不敢。
最后，他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铁牛长叹一声：“明远，你太单纯了，要是被秦奋骗了，我哪好意思见吴区长。”
见吴明远还低着头，铁牛拍拍他的肩：“放心，秦奋骗你的钱，我帮你要回来，你知道秦奋在哪里吧？”
铁牛此行的目的，是想调查秦奋在学校的知名度，以及在写作上的实力，由此推断马翠花举行“猜猜卡”活动的目的，最终判定选题的报道价值大小。
这个策略是调查报道采访中常用的外围突破法，直接采访难以突破时，常常用到。
铁牛自觉拿出了一把专业的刀，但看不见的对手秦奋早已预判了他的预判，提前给他挖好坑。
在铁牛进校园半小时前，秦奋在203宿舍开了一个小会，安排邓晓波、许广涛、邓小娅在接受采访时，确定谈话的主题：秦奋是一个平平无奇，爱做梦的农村学生。
吴明远的任务，则是带领铁牛老师偶遇邓晓波、许广涛和邓小娅。
最先偶遇的是邓晓波，他穿着红背心，胸前四个白色大字“四化新人”。铁牛见他手里托着篮球，前胸后背湿了一片，便问：“同学，你知道高一新生秦奋说要40天发80篇稿子的事吗？”
“这事全校都知道。”
“太好了，我是良江日报社会新闻部记者铁牛，你怎么看发稿的事？”铁牛从随身背包里掏出采访本，拧开钢笔帽。
“做梦呗，一个平平无奇的农村学生，想40天发80篇稿子，这不是做白日梦是什么？”
铁牛点点头，再问几个问题，结束采访。
两人继续往前走。
在实验楼前，碰上衣着笔挺、皮鞋铮亮，束着地摊版皮尔卡丹腰带的许广涛。
他正眺望远方，脸上的变色镜片在阳光下黑得像涂过墨。
墨镜后的眼睛大角度悄悄瞟向右侧，那里10米外有两个高三女同学走过，身材酷似香港那个张姓火辣女明星。
铁牛看他一眼，从身旁走过去。
后面的吴明远对许广涛哼一声，意思是你在这儿发骚，坏我们的大事，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许广涛摘下墨镜，跑到铁牛身边。“请问你是新来的老师吗？”
“我是良江日报社会新闻部记者铁牛。”铁牛停下脚步看着许广涛，眼神里带着奇怪。
“你好，铁……牛老师，”许广涛卡了一下，因为铁姓太少见了，“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许广涛，是我校名人秦奋的同班同学。”
“秦奋成学校名人了？”
“当然，都是因为您那篇报道，我仔细看过，写的太好了。”
“好在哪里？”铁牛问，心说就是一篇填版面的豆腐块，说好就是拍马屁了，本人恰恰对拍马屁免疫。
许广涛不急不慢，戴上墨镜。“你的报道说的对，秦奋爱吹牛，但毛病还不止于此。”
“哦，我们能聊聊吗？”铁牛见有新鲜的料，掏出采访本。
“我对记者的工作是一贯支持的，但不知道你敢不敢写？”
吴明远对许广涛偷偷竖了一下大拇指，意思是你小子今天总算机灵了一把。
“只要是真相，我就敢写，同学你说吧。”铁牛翻到空白页，拧开钢笔帽。
许广涛略一沉思，爆料写作只是秦奋的表面爱好，他最喜欢的是看女同学，欣赏女性之美，周末常去西门外的录像厅看港片，主要是为了看一位魔鬼身材的女星。
“铁老师，你知道秦奋现在的烦恼是什么？”
“发不出去稿子？”
“不是，”许广涛摇晃着脑袋，“他现在烦恼的是怎么去追女生。”
“哦，这是违反校规的吧。”铁牛赶快往采访本上记下这点。
许广涛超纲答题，把旁边的吴明远听得目瞪口呆。
铁牛记完最后一个字，转头对吴明远说：“这才是真实的秦奋，体现了人性的立体、丰富。”
看着两人走远，许广涛嘿嘿一笑，借铁牛的手，趁机打压一下秦奋，自己在邓小娅眼中是不是会更高大？
下一位潜在打压对象，许广涛已经想好，那就是吴明远。谁叫他时不时说邓小娅漂亮呢。
铁牛、吴明远两人继续游荡。
走到教学楼下的读报栏时，铁牛对吴明远说：“刚才访问的都是男生，不够全面，要是能采访到女生就好了。”
吴明远朝前一指：“铁老师，那儿正好有一个。”
铁牛眉头微微一皱：“这么巧，想访问女生，马上出现一个？”
他往前走几步，转到读报栏另一边，见一个身材高挑，白衬衣下摆束在牛仔裤里的女生，正在读报。
女生短发及肩，脸型和眼睛简直就是林青霞翻版，铁牛不等吴明远开口，抢先说道：“这位女生如此好学，对秦奋写作的事应该有独到见解。”
吴明远心说，幸亏邓小娅漂亮，否则我又要耗费脑细胞编理由了。
铁牛自我介绍，刚要向邓小娅提问，这时张博文匆匆赶来。
刚才他在教学楼走廊上欣赏秋景，无意中看到吴明远领着一个陌生青年男子走向邓小娅，他立马警觉，一趟小跑冲过来。
“你是谁？”高大的张博文插在邓小娅和铁牛中间。
“良江日报社会新闻部记者铁牛。”
“有证吗？”
邓小娅气得对张博文说：“你要干什么！”
“现在骗子太多，我得小心一点。”张博文转头对邓小娅充满保护欲地说道。
吴明远见势不对，悄悄闪到一边，看报纸去了。
铁牛冷静地掏出记者证，递给张博文。
张博文对着证件上的照片，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铁牛，然后还给他。
“这下相信是真的了吧。”铁牛收好证件。
“采访什么事？”
“张博文，铁记者是在采访我。”邓小娅在背后拉一拉张博文，提醒他分清主次。
张博文保护欲虽然爆棚，但也不好挡住邓小娅，他往旁边让出十公分。
“采访关于秦奋发稿的事。”铁牛看看比他高一头还很强壮的张博文，强自镇定。
“秦奋的事，问我好了，我最熟，他就是一个骗子！”张博文马上回位，又将邓小娅挡在身后。
“哦！”铁牛吃惊不小，内心倒是暗自欢喜，这料真是越爆越猛了。
见铁牛掏出采访本，拧开钢笔帽，张博文清清嗓子说道：“秦奋的成绩勉强排进年级前三十，在良中都摸不到尖子生的线，只能在优秀生里混，这样的同学该好好学习，踏踏实实刷成绩吧，但他走的是一条投机取巧的路，希望通过大量发表文章，谋取将来保送大学的资格。”
“秦奋没说想保送大学啊。”邓小娅在身后插嘴道。
“嘴上没说，但行动不是这样的。”张博文转头轻声道。
“你……”邓小娅气得一时语塞。
铁牛明显喜欢张博文的风格，对邓小娅说：“同学，你让他说完。”
张博文点点头，将叉腰的手交叠放在小肚子上，声音洪亮地继续说：“写文章我没意见，但秦奋你别吹牛啊，事情没做成，先吹出去，还深怕别人不知道，找人写一篇报道投稿，这叫无下限造势，算不算骗？”
“不好说。”铁牛老师停下手中的笔，扶扶眼镜，看看身旁看报纸的吴明远。
“你知道秦奋的‘骗子’行为，除了写稿，还有哪些？”铁牛老师很有兴趣深挖。
“他有2万5千块钱巨款，你知道么？这笔钱很是蹊跷，他家是农民，种地的，不是乡镇企业家，哪来的2万5千块钱？还拉同学们入那啥股，我觉得这就是骗局。”
“什么是入股？”
“秦奋发明的词儿，其实就是骗大家凑钱……”
吴明远眼看失控，报纸也无心看了，过来对铁牛说：“铁老师，这位张博文同学是冲动型的，难免说过激的话。”
“谁冲动啦，谁过激啦！”张博文嗓门提高八度，对吴明远握起拳头，“我说的句句是真，吴明远你不也凑钱了吗？”
邓小娅气得对张博文说：“不理你了！”转身就走，张博文忙去追，还“小娅，小娅”地喊。
铁牛转身问吴明远，脸色严肃得像钢板：“吴同学，你凑钱了吗？”
吴明远低头不做声，心里恨死那个张博文了，没有他，本来一切挺顺利的。
但是，对铁牛说谎，他又不敢。
最后，他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铁牛长叹一声：“明远，你太单纯了，要是被秦奋骗了，我哪好意思见吴区长。”
见吴明远还低着头，铁牛拍拍他的肩：“放心，秦奋骗你的钱，我帮你要回来，你知道秦奋在哪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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