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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

    两日后,顾心知携秦归川夫妇一路驾车疾行已返至药王谷。药王谷位于延州西南地境,谷外山山相应,谷内则是另有一番景象。泉水应着山势顺流而下于谷内汇成一条硕大的溪流。随着溪流一路延伸,方圆数里乃是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花海之中清风徐盈,引得蜂蝶闻香飞舞。花海正中,一座孤峰犹如擎天一柱拔地而起,这边是药王谷核心所在:迎风台。然,台上的建筑亦是层出不穷,最为醒目的便是那胧月楼。整楼青瓦白墙红木花窗,着眼看去实如其名,透露着一股书香气息。

    胧月楼外,顾心知打坐于地。于她一旁的秦归川则面容焦灼的来回踱步。见其这般模样,顾心知心中不忍便劝慰道:

    “家师正在为夫人治疗,秦先生还请勿忧。这一路舟车劳顿,先生还是坐下休息片刻吧。”

    “哎……!”

    秦归川以拳击掌一声叹息。又过了许久才见一中年男子从书胧月楼内走了出来。秦归川见状立即迎了上去匆忙问道:

    “谷主,我家娘子怎么样了?”

    于胧月楼步出的男子便是药王谷谷主澹台铭。其原名为澹台名,侠客岛主澹台禹之子。澹台铭自幼好学且极具天赋,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后因逃婚才于东海逃至中原来到这药王谷仙境。

    澹台铭看了一眼焦急的秦归川后似有惋惜道:

    “秦先生可与他人有过过节?”

    秦归川听罢当即一愣。

    “过……过节?谷主何出此言啊?”

    澹台铭听罢又审视着秦归川应道:

    “方才我已看过令夫人所患,令夫人中的是五仙教独有的尸练蛊毒,秦先生若未与他人有过深仇那令夫人怎又会遭此毒害?”

    秦归川被澹台铭这一席话给问蒙了,竟楞在了那里。这时一旁的顾心知见状便把当日于洛水所发之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澹台铭。

    澹台铭听罢,却是眉头一皱心中暗想“这红衣教和五仙教素来没有任何交集,为何红衣教中之人会使这五仙教的巫蛊之术?”

    在澹台铭看来,红衣教只是一不起眼的小教派,而五仙教早已名传江湖。两教之间不可能会有所交集。然而他却并不知晓纳曲与穆萨·夏里耶之间的勾当,

    “那谷主,我家夫人可否救治?”

    秦归川一阵急问却是把澹台铭从沉思中惊了回来。

    “秦先生勿急,我已用点穴截脉的方式将令夫人的心脉封住,她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

    “只是什么?”

    秦归川听到此处心中不由一紧。

    “只是这蛊虫确实难除,若蛊虫不除,夫人怕是难以苏醒了。”

    澹台铭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秦归川听罢,只觉心中一阵绞痛。他一脸沮丧道:

    “若谷主都无法驱除蛊虫,那……那景娘岂不是要就此长眠了?”

    “那也未必。”

    澹台铭顿了顿又接着道:

    “秦先生若救妻心切,或许可以寻其根源去试试。虽说那施蛊之人已死,但其教中定是会有解此蛊毒之人。”

    听得澹台铭这话,秦归川犹如醍醐灌顶。

    “谷主是要我去红衣教寻得解救之法?”

    “嗯,眼下情形恐怕也只有如此!”

    秦归川听罢心中一阵悲切,思忖良久后才长出了一口气对澹台铭鞠了一揖后道:

    “既如此,那秦在此便谢过谷主了。”

    话毕便往胧月楼内妻子的所在走去。见其颓废的背影,顾心知与澹台铭心中也都不由得一阵惋惜。

    “师傅,秦先生甚是可怜,既然此蛊毒之术原本出自五仙教,为何不让他去五仙教寻求解救之法?”

    顾心知似有不解的问道。

    “蛊术出自五仙教不假,但这尸练蛊毒之术却是与寻常蛊术有异。这尸练蛊术讲究的是以虫为媒,炼蛊者所使的幼虫与配药不一样,解蛊的方法自然也就不同。即便五仙教的人会炼蛊与解蛊之法,但若不能准确断出炼蛊时所用的幼虫与配药,盲目解蛊的话,倒会适得其反!”

    “所以师傅才断定那红衣教会有人能解得此蛊?”

    “嗯,便是如此。”

    待说完秦归川一事后,澹台铭似又想到了什么,遂转身对顾心知道:

    “对了心知,拭剑山庄拭剑大会请柬已送到花谷,时间紧迫,你和翟飞收拾一下,明日便启程吧。”

    “那师傅你不去吗?”

    澹台铭摆了摆手应道:

    “罢了罢了,这江湖早晚是要靠你们年轻人去撑的,你们去便是。不过切记,出了花谷定要多行侠义仁德之事,千万莫要损了我花谷的名声才是!”

    “弟子遵命!”

    二

    杭州一带水土丰肥人杰地灵,尤其是在杭州城内更为富饶繁华。城中人山人海,大小店铺作坊相应而立,街边各类小吃杂耍更是琳琅满目。因为拭剑大会即将举办的缘由,这时的杭州城内则是聚集了许多江湖中各门各派的人士。放眼望去街道上只见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荆然、张韵、独孤瑾三人也涌于其中。

    “师兄,这杭州城好热闹啊!”

    独孤瑾因被这眼前的繁华所感染不由欢叫道。

    “那是,这普天之下,能有这般繁华之景的地境莫不为京、杭所属!”

    荆然望着街道两边的店铺漫不经心的回应着。

    “公子上来玩啊!”

    三人途径一座楼阁,只见那楼阁的大门门顶上横挂着一块红木牌匾,上刻“醉红楼”三字。楼阁之上站满了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妖娆女子,手中挥舞着香帕朝荆然一行人故作热情的招呼着。

    “师兄,那些漂亮姐姐好像在叫你诶!”

    独孤瑾一脸懵懂的看向荆然。

    “小孩子不懂事瞎说个什么。我乃修道之人,哪能沾染这些个尘世红粉!”

    荆然一本正经的样子对独孤瑾回应道。谁知他上句刚完表情就立马一变,朝着那些妖娆女子热忱的回应道:

    “诶,来了,来了!”

    一旁的独孤瑾与张韵见状皆是一愣。荆然刚要迎上去忽的只觉耳朵一紧,然后疼的哇哇大叫:

    “哎哟,轻点轻点!”

    这时却见张韵只手拧着荆然的耳朵如同小媳妇训丈夫一般的喝道:

    “荆然,你敢去一个试试!”

    “师妹,我闹着玩呢,撒手、撒手!”

    张韵听他这么一说又狠狠的拧了一下才愤愤的松了手。

    “阿弥陀佛,荆然少侠许久不见贫僧有礼了!”

    荆然正龇牙咧嘴的捂着自己的耳朵,一听有人唤自己,便立即一改狼狈模样,脑袋一摆寻声看去。只见不远处一行几个和尚正迎面而来。那带头的大和尚身披一件绯红袈裟,脚穿灰色布鞋,手中一根金陵禅杖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荆然自然是认得此人,遂双手一揖笑道:

    “渡难大师晚辈有礼了。”

    话罢又向那渡难身后瞅了瞅,似在寻觅着什么。

    “洛少侠是在寻道心师侄吗?”

    “嘿嘿,正是,此次拭剑大会道心师弟没来吗?”

    渡难和尚淡淡一笑应道:

    “道心师侄已先我几日便从少林寺出发了,现在怕是已经到拭剑山庄了罢。”

    “哦,原来如此,那大师可寻得住处,若不嫌弃可与晚辈一同前往客栈休整。”

    “多谢少侠关怀,贫僧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荆然听罢心中暗道“既然人家都已有安排,那自己就不好再勉强了。”随之又是一揖道:

    “既如此,那晚辈就先行告辞了,我们拭剑大会再见。”

    “阿弥陀佛,少侠请自便。”

    话毕,渡难便领着一干和尚挪步而去。

    “师兄那大师是谁啊?”

    独孤瑾颇为好奇的朝荆然问道。

    “是少林寺藏经阁住持罢。”

    不待荆然应答,一旁的张韵却先插道。

    “咦,师妹认得他?”

    “有过一面之缘,上一届拭剑大会的时候他也来过,还和爻静师叔一起喝过茶呢。”

    “哎,看来这次参加拭剑大会的高手还真不少呢!”

    荆然似有些感慨。

    “怎么,师兄你是没信心了吗?”

    张韵见其模样不由打趣道。

    荆然听罢则是略带不屑的撇了她一眼:

    “我可是纯阳派静虚一脉的大师兄,怎能会没有信心。师妹你莫要拿我寻开心啊!”

    话罢便双手一背仰头往前面走去。

    独孤瑾见其模样竟是不由捂嘴偷笑了起来。

    “哎哟……”

    张韵见状一个脑崩便弹了过去笑骂道:

    “傻笑个甚,走啦!”

    说着便拉着他朝荆然追去。

    五月的天对于江南一带而言已是有些微热,不过时而一阵微风拂来倒也令人倍感凉爽。

    这一日,风和日丽。因举办拭剑大会的缘故,拭剑山庄内已是人山人海。拭剑台旁的楼阁之上,以楚乾为首的各门派参赛代表都已经相继入座。拭剑台周围亦是呼声四起,现场气氛热闹无比。

    片刻后,见时辰已到,楚乾便转头对一旁的楚泽道:

    “三弟,开始吧。”

    楚泽点头应承后便移步走上了拭剑台。眼看拭剑大会就要开始,台下众人又是一片欢呼。

    “诸位!”

    楚泽上台,双手一揖。待台下众人逐渐安静下来后他便接着道:

    “首先,楚泽代表拭剑山庄欢迎各位侠士前来参加本本届拭剑大会。接下来,由我向众位侠士宣读一下拭剑大会比赛规则。”

    楚泽捋了捋思绪又道:

    “本次拭剑大会比赛规则如下:一、参赛侠士可使用承趁手兵刃,但不可使用暗器。二、参赛侠士比武期间仅允许一对一进行比赛且中途不可额外增员、帮衬,临时调换对手,以保证赛事公正。三、此次拭剑大会采用抽签匹配,总共分六组十一场赛事,最后胜出者为魁首。”

    说着又见楚泽从袖里抽出一卷轴展开后对众人道:

    “接下来,楚某便公布一下本届拭剑大会参赛侠士名录。少林寺道心,纯阳派荆然,嫣然阁公孙晴,五仙教公孙蛮、衣布子,药王谷顾心知、翟飞、神策李璎、东瀛一刀流藤原健三郎……”

    此名一出未等楚泽念完,台下便泛起了一阵唏嘘。

    “三庄主,我中原举办拭剑大会,为何会有外境人士参赛?”

    此时从楼阁方向突然传来一记响亮的女声。楚泽应声望去,说话那女子身着红黑相间锦衣,头塑金簪,细眉红唇,一簇刘海斜跨于眉角,看起来倒是英姿非凡。

    楚泽被她这么一质问,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作答。正待其踌躇之际楼上的另一其貌不扬的男子却是站起身来对那女子道:

    “李将军,你这话说的可不妥。拭剑大会的宗旨本就是邀请天下能人之士参加,这东瀛一刀流虽远存与海外,但也算得上是独占一方的名士,怎么?你神策作为皇城禁军都能来参赛,为何又容不得人家正经的江湖门派呢?”

    “沈延庆,你……!”

    此时那李璎对顶撞她的沈延庆怒目一视,硬是给气得哑口无言。与此同时楼阁上的藤原健三郎处于感激之意则是向沈延庆点头微笑以示友好。可沈延庆似乎并未买他的账,直坐了下来朝台上望去,为此那藤原健三郎不由得一脸尴尬的又将目光投向了楚泽。

    “二位莫要再争论,拭剑大会的宗旨如方才沈延庆侠士所言,本是邀请天下能人之士参加,既然名录上的人已定,还望二位莫要为此伤了和气。”

    楚乾见状也不由极力在一边调解道。

    那李璎见主事人都站出来说话了,作为宾客的她自然也就不好再多做争议,只得瞪着那沈延庆口中一哼,一屁股坐了回去。

    台上楚泽见事熄了下来,也长舒了一口气,又照着卷轴上的名录念了起来。少时一藏剑剑侍手捧一长形檀木盒子走上了拭剑台,随之将其递给了楚泽。

    楚泽只手接过,将其打开后,届时一把略带古色的长剑便显现而出。楚泽将剑取出,左手高举对众人朗声道:

    “诸位,这便是本次拭剑大会所赠与魁首的奖品。此剑名为朔雪,长三尺五寸款一寸三分,重四斤三两。剑身由昆仑寒铁所铸,因出炉时以雪淬剑,方得此名。”

    话毕只听“铮”的一声剑鸣,楚泽竟是将剑从鞘中抽了出来。该剑通体乌黑,剑身上清晰可见淬剑时留下的斑驳雪痕。剑柄是由檀木所制而成,柄上两侧各镶嵌有七颗紫色宝石成北斗七星状,剑镡两侧均雕刻着一对太极阴阳鱼,如此一把古韵十足的绝世神兵现与台上,又引得台下四周一片喧哗。

    “师姐,这剑的怎生乌漆麻黑的?”

    楼阁上,独孤瑾歪着脑袋一脸不解的问向张韵。

    “怎么,你喜欢这剑啊?”

    “咦,我可不喜欢,它长得与我一般高,以后行走江湖,我要带着它不得累死咯,不要不要!”

    言语间独孤瑾一脸嫌弃,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一旁的荆然见其模样却是哈哈笑道:

    “嘿,你这小家伙,这种兵刃多少人想要都还得不到呢,你倒是洒脱的很呐。”

    过了片刻,应比赛的规则,各选手也都已抽签完毕,选定了出场的顺序。

    “师兄,你抽到的什么签啊?”

    张韵颇为好奇的问向荆然,荆然却是将桃木签扬起,嘿嘿一笑递给了张韵。

    张韵接过来一看不仅咂舌道:

    “师兄不会吧,我方才好像见到五仙教的衣布子也好像是抽的坎字诶,要知道他可是出了名的软、服、瘫。师兄你可是捡了大便宜了!”

    “师姐,什么是软、服、瘫啊?”

    一旁的独孤瑾饶有兴趣的问道。

    不待张韵应答,荆然竟是抢先道:

    “呃,这个软、服、瘫嘛,就是很厉害的意思咯。”

    “哦!”

    独孤瑾听罢似懂非懂的点着头然张韵却是早已笑得前仰后合。几人谈笑间,楚泽再次登上了拭剑台,他拿出匹配名录,清了清嗓对众人朗声道:

    “诸位侠士,现拭剑大会出场顺序已定,接下来有请第一组‘乾’字选手五仙教公孙蛮、锻刀山庄方哲入场。”

    话毕随着台下的一阵喧嚣,只见一青年男子从拭剑台的一角一跃而上。男子手挚一柄精铁长刀,浓眉方脸,表情严肃十分的对拭剑台另一边的公孙蛮道:

    “圣蝎使,请罢!”

    公孙蛮微微点头,随之手腕一抖,一根白色的骨笛已然握于手中。那方哲见状提刀便朝公孙蛮劈斩而来。面对方哲的攻击公孙蛮面不改色的站在原地,在当方哲逼近的那一瞬间,却见她左脚往后一撤,身形一闪,竟是轻易的躲了过去。方哲见一刀劈空,立即转身顺势又是一刀劈下。此时公孙蛮腾空一跃,待与方哲交错的一刹那,竟是一脚踢在了方哲的后背上。

    方哲则被公孙蛮这一脚踢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届时台下观众都不由为公孙蛮欢呼叫好。

    “方少庄主,听闻锻刀山庄的北傲刀法举世无双,少庄主此战可莫要隐藏实力啊!”

    面对公孙蛮的有意调侃,那方哲果真还是着了道。他面色急遽转怒,将手中长刀立于身前发力一震。顿时间场上十几道刀气迸发而出朝着公孙蛮飞射而去。然,此刻的公孙蛮似早有所防备的将骨笛安于唇边。霎时间,场上一阵刺耳的笛声响起,“砰、砰、砰”那随之而来的刀气尽在空中尽数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