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武侠仙侠 » 剑侠山河志 » 第九章

第九章

    一

    二人来到棺前,见其中躺着一女子。女子双目紧闭,脸上没有丝毫血色,但脖颈出的血脉确是突兀发黑,且里面还似有活物在游动。

    “这便是爱妻纳兰景!”

    秦归川见棺中昏迷的妻子,顿时又心酸起来。

    穆萨自然知晓,这便是当日分教祭祀衣琳娜的杰作,可他故作不知的向一旁的纳曲问道:

    “纳曲教主,你怎么看?”

    纳曲岂能不识南疆的蛊术,他心里清楚,穆萨让自己的下属用《尸典》功法屠城,很明显就是想在事后好让自己做替罪羊。而今事主找上门来,竟欲将责任甩给自己。想到此处纳曲不免有些恼怒,他可不想将此事顶下,若随了穆萨的愿,只怕日后定还会受制于他。

    为此纳曲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应道:

    “圣教主,在下虽有研习一些伤病杂症,但这棺中之人似死非死,这种症状在下也是从未见过啊!”

    纳曲这一回答无疑是给了穆萨一记响亮的嘴巴。穆萨也是没有料到纳曲会来这么一手,一时间竟愣在了那里。片刻后他似才回过神来淡淡道:

    “既如此,那便罢了。”

    随之又对秦归川道:

    “秦先生,尊夫人的病本座倒是可以一试,不过我与你素昧平生,这…………”

    秦归川听穆萨这语气很明显是要给自己提条件,想到自己妻子本就为他教中人所害,他心中的怒火就不打一处来,但而今想要求得救治又不得不卑躬屈膝,无奈之下他只有强忍怒火对穆萨道:

    “只要能救得爱妻,你若有什么条件只管提出来便是。”

    穆萨听他这么一说,心里自然高兴得很,随即笑道:

    “秦先生果然是个爽快之人,那本座就直言不讳了。救尊夫人的方法本座自然是有,只不过救治她还需要些时日。”

    穆萨说罢神色诡异的盯了一眼秦归川顿了顿又道:

    “而今我红衣教正缺能人之辈,方才见秦先生开棺举动想必也是习武之人。这样吧,如若我救得尊夫人,先生可否应我之邀加入我红衣教终身为我教效力呢?”

    秦归川听他这一番说辞,心里当即就咯噔一声。他本就厌恶这种肆意涂害生灵之徒,现如今却要被逼得倒为其助纣为虐,这本是他所不愿的,但当他看见棺中的纳兰景时,竟又觉得这一切变得都不在重要了。

    秦归川皱了皱眉思忖了片刻后应道:

    “只要能救得爱妻,就算为你红衣教效力又有何妨?”

    “哈哈哈……”

    见秦归川答应了自己的要求,穆萨竟是大笑起来:

    “秦先生好魄力,既如此,那尊夫人的事就交给本座了。不过救治她并非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

    “需要多久?”

    秦归川冷声问道。

    “三年!”

    “什么?三年?”

    一听这时限秦归川不由大惊。

    “不错,不过秦先生你放心,为表公平,待尊夫人病好后你只需要为本教效力三年即可,至于要不要一直留在我红衣教,那只是本座方才在试探先生的诚意罢了。”

    对于穆萨这虚伪的谦辞,秦归川没有应答,只见他看着棺中的纳兰景思索了良久后,才长叹一声道:

    “哎,若真如你说言,我便等你十年,但如果你救不得爱妻,那我必定血洗了你红衣教!”

    话罢,秦归川又俯身于棺前,替纳兰景整理了衣着后便一直深情的看着她,他知道,待这一眼后要待十年才可相见,可他不知道的是,十年之后,纳兰景是否能够再次醒来。

    二

    北溪镇,扬州城北郊的一个小镇。此镇西接金水,东临大海,是中原于海外相接的交通要镇。正值仲夏,本应是炎热无比的时节,但这一沿海的镇子倒是格外凉爽,镇中绿树成荫,不时有些许经商的商贩在树下纳凉。

    少时,一行手挚长剑的倭国人相继走进镇中的一家客栈。客栈里,小二见游客到访,自然热情的迎上去并招呼道:

    “几位客官,你们是打尖呢还是住店呢?”

    待店小二问罢,其中一头绑黑色缎带的男子用半生不熟的中原话应道:

    “给我们开一间上房。”

    “好嘞!”

    那店小二听闻几人要住店,连忙道柜台去了房牌领着一干人便往楼上而去。待安顿下来后,那几人便在房中你言我语的交谈起来。

    “田中君,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乘船返回平京?”

    其中一个倭国男子向那头绑黑色缎带的男子问道。

    那叫田中的男子稍作思索后应道:

    “我们暂且先不回去,副流主临行前有任务交付于我等。”

    “什么任务?”

    那几人听罢异口同声的问道。

    田中似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对众人道:

    “前些时日,副流主得知他在中原弟子被人杀害,现要我等上纯阳一探究竟。”

    “什么?纯阳距离此上千里,来回最快也要好几日,如此一折返岂不是耽误了我等返航的行程?”

    “住嘴!难道你们要违背副流主的命令吗?”

    田中有些愤怒的训斥道。

    “属下不敢!”

    那几人见田中发怒,顿时显得有些胆怯,一时间皆不在作声。

    “好了,你们现在稍作休息,等养足了精神,今晚连夜启程赶往纯阳。”

    田中吩咐完后便自顾自的开门离了去,留得屋内几人面面相觑。

    几日后……

    这日天气晴朗,碧空万里。纯阳莲花峰翠竹林中,一阵微风拂来吹得竹叶沙沙作响。此时独孤瑾着一身雪白衣衫,手中捧着一束刚摘的野花来到了张韵墓前。他拔弄完花束上的残叶,轻轻将其摆在了张韵的墓前,随之靠着墓碑坐了下来喃喃道:

    “师姐,已经过了好几天了,然师兄还未回来,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害你的主谋。”

    说着他便垂头叹了口气,而后又从腰间抽出一只长笛,扭头看了看张韵的墓碑道:

    “师姐,我给你吹首曲子吧!”

    话罢便将长笛抵于唇边按动十指吹奏了起来。悠扬的笛声随着微风的带动,萦绕在整个翠竹林之中,独孤瑾双眼微闭,他有犹曾记得这首曲子是张韵最喜欢的“长相忆”,之前荆然也常吹奏予她听,可如今已是阴阳两隔,他不知道自己所奏张韵是否还能听得见。

    不知不觉已至酉时,夕阳斜挂于华山山腰。静虚阁内独孤瑾趴在桌上,望着窗外的竹林,不时的想起以前有张韵和荆然在一起的日子。而现在却只剩他孤身一人,在这默默的回想愁叹。

    入夜,一轮明月渐渐升起。静虚阁内独孤瑾点燃了烛台,而后又反复的朝门外望了望,似在盼望着荆然能早日回来。但门外除了摇曳的竹影亦无其他。

    独孤瑾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当他正欲关门之际,突然门外的竹林中传来一阵脚步声。独孤瑾心中一惊,他本以为是荆然回来了,可竹林中的脚步声有些嘈杂,听上去不像只有一人发出来的。

    渐渐的,脚步声越发清晰,独孤瑾试探性的朝门外的竹林喊道:

    “师兄,师兄是你吗?”

    可他话音刚落,那脚步声也随即而止。

    “师兄?是你回来了吗?”

    独孤瑾又喊了两声,然而林中却是没有任何回应。见没了动静,独孤瑾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为此不由心中一紧,目光警惕的盯着门外的竹林,身子又慢慢的向阁内退去。

    不过片刻,那竹林中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此刻的独孤瑾已经明显察觉到了一种潜在的危险气息,顿时他转身拔出了剑架上的长剑,战战兢兢的向门外的竹林走去。借着月色,独孤瑾朝竹林四周巡视着,晃眼间他发现在张韵的墓前竟站着几个黑影,正交头接耳的在说着什么?

    “是谁?”

    独孤瑾战战兢兢冲那几个黑影喊道。

    那几个黑影听见有人叫喊,不禁身子一震,皆杵在了那里。见其没了反应,独孤瑾便提着剑缓缓挪步靠了过去。

    月色泱泱,此时的竹林显得异常安静。就在独孤瑾即将靠近之际,那几个黑影突然动了起来,在月光的映照下,一道寒光闪现而出直奔独孤瑾袭来。独孤瑾深知来者不善,已是早就做好了防备。待寒光抵近的那一刹,他当即提剑一个架截。“噹”的一声,剑、光交错的瞬间激得火花四溅。虽说独孤瑾挡下了这一击,但由于年龄太小,力道根本不急对方,这一挡之下,则是被震得踉跄后退连剑也脱了手。

    见手里没了兵刃,独孤瑾正欲掉头就跑。可他刚转过身,其中一个黑影一闪而至,却是抢在了他的前头拦住了去路。

    “你们是谁?深夜来纯阳作甚?”

    见自己没了退路,独孤瑾不免有些惊恐的向那黑影质问道。

    那黑影听罢也不做声,直一掌砍在了他的后颈。瞬时间独孤瑾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头便栽倒在了地上。

    “田中君,现在怎么办?”

    其中一个黑影向那打晕独孤瑾的黑影问道。

    那黑影动了动,在月光的映照下,一张阴沉的面孔即显而出,他正是前日在北溪镇客栈里的倭国剑客田中仓。

    田中仓将手中的剑收进鞘后瞄了一眼张韵的坟墓,若有所思的对众人道:

    “这座坟墓是新修的,说明纯阳进来确实有人死了。不过是不是副流主在纯阳宫的弟子现在还不知道。嗯……不管怎么样这次来纯阳的任务已经达成,正野,你现在立刻去通知其他风部忍者马上撤离纯阳,以免夜长梦多。”

    那叫正野的黑影听罢,待应过一声后便转身匆匆离去。

    “田中君,那这小子如何处理?”

    正野走后,另一黑影又开口向田中问道。

    田中仓盯着地上昏迷的独孤瑾,思忖了片刻后道:

    “先将他一同带走,待我们离了纯阳,再找个没人的地方将他灭口,以免留下蛛丝马迹。”

    话毕,田中仓仰头望向夜空的明月,在月光的映照下,他脸上逐渐显露出一缕阴邪诡异的笑容。

    已至卯时,天边泛起一抹红光。田中仓一行人经过一夜奔袭已穿过长安地界。

    “田中君,大家已经赶了一宿的路,都有些疲惫了。现离纯阳已远,可否让众部歇息一会?”

    问话那人正是昨晚与田中仓探查莲花峰的藤原正野。

    田中仓停了下来,巡视了一圈四周的情景后应声道:

    “如此也好,先让众部在此修整片刻!”

    说罢田中瞄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独孤瑾,又扭头对正野使了个眼色。那正野见状便心领神会的扛起独孤瑾往不远处的树林里走去。

    夏日的早晨,凉风宜人。但此刻风中却蕴藏着一股肃杀的寒意。正野扛着独孤瑾走进树林,行进片刻后便停下了脚步,见四下无人他索性将独孤瑾扔在了地上,随后抽出腰间佩剑冷眼看着地上的独孤瑾自顾自道:

    “小子,不要怪我,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倒霉。我这就送你一程,下辈子再做人吧!”

    话音刚落便一剑朝独孤瑾砍去。可他并不知晓,独孤瑾年龄虽小,但头脑却是相当聪明。其实早在刚才他就已经苏醒,只是碍于人多不敢轻举妄动才一直眯虚着眼睛装作昏迷。但现在只有正野一人,又面临这被杀的危险,故而就在正野一剑砍下之际,他竟是双眼一睁迅速朝一边滚了开去,紧接着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了起来。

    正野见状不禁一愣,待他反应过来又不由冷笑道:

    “呵,你竟然早就醒了?”

    “哼,我若是不装晕,只怕早就没命了!”

    面对正野一人,独孤瑾似也不再像昨晚那般惊惧了。

    “呵,很好,不过你以为你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吗?”

    正野冷笑着扬了扬手中的剑。

    “你我素不相识,为何要杀我?”

    见正野要发难于自己,独孤瑾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因为你看到了你不该看的!”

    话毕,正野手中长剑一舞猛的朝独孤瑾刺去。

    独孤瑾见状,身子连忙往右一闪,剑锋逼近之时竟是被他给躲了过去。见一剑刺空,正野立即又是一剑补了上去。这一剑接的甚快,独孤瑾终究是躲避不及,只眨眼间他的手臂上已被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剑痕,伤口中溢出来的鲜血,只片刻间便将他的白色衣袖染成了红色。

    独孤瑾捂着伤口踉跄的往后退去,此刻的他目光思思的盯着藤原正野,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扭曲起来,可毕竟年纪太小,功底不够深厚,面对正野这样的杀戮者也只得无可奈何。

    而此间正野看独孤瑾的眼神,就犹如屠夫看着自己案板上的肉一般尽显贪婪。不过一个弹指的时间他脸上表情一变,直一剑飞速刺出,然而,这一剑竟是将独孤瑾的右胸刺了个对穿。顿时独孤瑾全身一阵,一阵剧痛从胸口瞬间传遍了全身,同时一口鲜血猛喷而出。

    那正野见一剑未能将其立刻击毙,又回手一抽将剑拔出,准备再补一击。眼看着第二剑又要刺中,刹那间一颗石子不知从何处弹射而来,不偏不倚正好打在正野挚剑的手背上,这神来的石子力道巨大,竟是将正野的手背弹得鲜血飞溅。正野吃疼一颤,手中的剑随即便脱落于地。

    正野下意识的捂着发疼的手,有些惊愕的朝四周望去,却见树林的另一边,一身裹黑色布匹,肩扛一柄阔剑的男子正朝自己踱步而来。

    男子面色刚毅,眼角一道陈旧的伤疤在刘海的飘动下时隐时现,看上去颇为骇人。

    正野见来者不善,立即捡起了掉落的长剑对那男子喝道:

    “你是什么人?竟敢阻我?”

    待正野喝罢,那中年男子却是连正眼都未瞧他一眼,只用浑厚的嗓音道:

    “将死之人,何须多问!”

    “混蛋,你找死!”

    见对方如此藐视自己,正野不由一声怒吼,提剑便向其冲了过去。眼看就要逼近,正当他举剑欲劈之际,那中年男子突的身影一闪,整个人如同鬼魅一般直径从他的身体一穿而过。而刚举起剑的正野则是全身猛的一震直直定在了原地。他双目圆瞪,似不敢相信刚才那个瞬间所发生的一切。可眼前所发生的事实根本不会留予他一丝思索的机会。忽的只听得一声闷哼,正野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痛楚无比,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便见他直蹬蹬的翻倒在地,七窍流血而亡。

    待正野死后,中年男子亦是没瞧上一眼,他直径向独孤瑾走去。独孤瑾因刚才被正野一剑刺穿胸口已是伤了肺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他眯虚着双眼,强忍剧痛艰难的呼吸着,可越是用力,疼痛越是剧增,直至意识逐渐模糊。朦胧中他隐约看到那中年男子朝自己走来,剑指一点,封住了自己的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