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忆

    上

    自从重生以来，我没洗过一次澡，腋下都可以抠出一个泥球了。我们猴群领地中央有一眼温泉，据说是先祖为我们开凿的，因为这个地方本来是没有温泉的。

    我尽情地让那温热的泉水抚摸我的身体，看着那氤氲的水雾，我想起了以前。

    前世，我有个姐姐。据说她和我妈妈关系很好，有点儿像姐妹，没有隔阂，无话不谈。之所以说据说，是因为我出手时是难产。当我爸得知是个男孩时，就决定只要孩子。我妈被驴驮着满院子跑，直到流干了，我才生出来。当时在地上汇成了一个诡异的图案，似在诉说无尽的怨气。

    也因此，姐姐对我深恶痛绝。她经常欺负我，有次我被她推到坑里，差点爬不出来了。我爸得知后，一怒之下，让我姐一辈子坐在了。

    小时候我喜欢吹泡泡。姐姐比我大十几岁，那时她坐在轮椅上也比我高。我经常跳起来，吹她满脸泡泡。她几度抬手欲打，又无可奈何地放下。有一次我把泡泡吹她嘴里了，她发疯般地转动轮椅的轮子，想过来打我，被我轻松躲开了。

    后来她偷偷把我喝的水换成了泡泡水，我因此去医院跟别人抢床位去了。当时父亲怒发冲冠，把她也。

    又因为给我治疗，父亲把所有积蓄都拿出来了。当时恰逢旱灾，在闹饥荒，我们家更是人吃的没有，吃的一大堆。父亲说：“这用没有，还徒增的负担，活生生的，养育了她这么多年，就让她为我做些贡献吧。”

    当晚我和父亲没有再。

    中

    十二岁时，我去初中当了一年的旁听生。我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因为她右手腕内侧有和我一样的不显眼的紫色纹路。而且我感觉她十分熟悉，我差点怀疑我前世见到过她。但是当时的我没有前世。

    我和她很相处得来，用一个词来讲，就是天作之合。

    后来我爸没钱供我当旁听生，我就去离学校最近的工地搬砖，为了能见到她。

    我当时力气不够，平时吃得也不好，根本做不了这种重活。

    一天下雨，工地上都是泥土，特别滑。我搬砖时脚下一个趔趄摔在地上，砖土压在我身上、头上，我又受了伤。

    她看着脑子缠着绷带，手打石膏的我，心疼地说：“下次别再去了。”

    我特别喜欢鲁迅先生的一句话：“我抱着砖就抱不了你，我放下砖就养不活你。”

    虽有不同，但都是为了你。

    下

    长大了，才懂什么叫爱是责任。

    我什么也给不了她。即使我后来从搬砖头的变成切砖头的，依旧没什么用。

    其实我不相信她爱上了我，我觉得是因为那道紫色纹路她才会跟我亲近。每次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紫色纹路就会变亮，似乎证明着是它发挥的作用。

    我一直不知道紫色纹路的来历，但是我很感激它。

    我跟她只有过。真的太美好了，就美美地睡去。

    当晚我做了个梦。有的梦一醒来就不记得了，只记得做了个梦但那个梦我至今还记得。

    我梦到我是个妖界的帝王，有那个什么猴的传承，但是个人类、因此帝王之路还受到许多阻碍。我有个帝后，不知道叫什么，长得很漂亮，还有一点熟悉。梦中的我，手上也有紫色纹路，和帝后在一起的时候也会亮。

    然后，就是那次之后，她离开了我，我的人生从此没有了意义。

    我跟她在一起十年了，就只有她一张照片。照片中她带着明媚的笑，那让我魂牵梦萦的秀发轻轻扬起。

    我把照片带回了家。家里有一个酒gui爸爸，发酒疯时经常拿我出气。我沉浸在痛苦之中，也没有还手。

    但是有一次他发酒疯，手指她的照片骂道：“这是个？把你魂勾走啦？天天？……”说完把她照片撕了。

    我之后多次回顾，我当时其实也没有多愤怒，只是打了几拳，踹了几脚，没想到他就那么死了。应该是天天喝酒把身体喝垮了，跟我没什么关系。

    他死前清醒了一会儿，悲哀地说：“我慕容牛皮逍遥一生，以为会被仇人杀死，没想到被我儿子孝死了。”说完就咽气了。

    再后来，也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了。我临死前，紫色纹路好像还变短了一截。这紫色纹路真是我一生的谜。

    我摸了摸我右手腕内侧，无意间瞥见浓密的毛发下竟隐藏着一道紫色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