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灰暗

    上

    走到假山脚下，才发现那是白森森的骨头堆积而成。那堆骨头，像是自带寒气，把周围空间给冻住了。

    我摇了摇铁门，力量孱弱得令人难以置信，仿佛这已经不再是我的躯体了。

    风更大了，天黑得像被染了墨。动物园里仅有的五个游客匆忙地走过，年龄大概和前世的高中生大学生差不多，口中却说着什么老年什么部。

    我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即使天如此黑也没有影响到心情。他们边走着，还对我指指点点，似乎说着什么这是猴波什么的。我心头悲凉更盛。

    听他们说的，这好像叫香城动物园。香，真香啊，香得我想吐你tm一脸！

    我情绪一下又上来了，在心中骂了许久，怒气也没有消散几分。

    下雨了。

    我孤独地立着，任凭豆大的雨粒滴在我头顶，从我脸颊滑落。

    大雨可以掩盖我的泪水。

    雨水哗哗啦啦地流，在地上汇成一条小溪，七拐八拐地出了笼子，像我的两世人生。

    那溪水混杂着粪便的屎黄色和烂肉的青黑色，似臭水沟中之物，缓缓流向远方。

    都说大雨滋润万物，孕育生机。可这雨，落地便形同废水，又有何用？我在心中嗤笑道，像我，又有何用？

    中

    我蜷缩在地上，身处这常年高温多雨的地区，我竟感到了寒冷。闭上眼睛，在一片黑暗之中，我似乎得到了某种保护。

    我做了一个梦。在一条小溪边，芦苇丛生，芦花飞扬。我叼着一根芦苇，抱腿坐在岸边。天空灰蒙蒙的，但没有下雨，仿佛这个世界一直都是这样的。

    突然水天相接之处洪水滔天，很快席卷到这儿，把我淹没。

    醒来，原来积水已经盖住肩膀。我艰难地站起，水位到达了我的膝盖。

    大量游客扔的垃圾从水上“偷渡”进来，鼻尖上的美味更加令我难以忘怀。

    这么大的雨我前世只见过一次。那时水都快没过我胸膛，我却还在水中嬉戏。一个特别大的空心南瓜从我面前漂过，我欣喜地抓住南瓜，坐了进去。我用小手当桨，伴随着一阵还带着奶气的笑声，驶向远方……这是我最早的记忆，在这之前都是一片空白。它是我的上古时代。

    那五个少年又来了，这次我清楚地听见了他们讲的话——

    “这冰棍就是糖水做的，还卖那么贵，死m了吧。”

    “别说了，这水里全是屎，老八都不敢吃，谁还有心情吃冰棍？”

    “要怪就怪扑街晁丝，送我们来什么香城动物园，一进来就差点把我送走。”

    “一想到还要回晁丝我就烦。要不我们翻墙逃走吧？”

    这个提议得到了五个人的一致同意，他们一拍即合，已经开始筹备逃跑计划了。

    “猴波看起来好孤独哦。”其中一人看着我这边喊道，“猴波，假山中间有一条脊椎骨是可以抽出来玩的，我进去过！希望它能给你带来快乐！”

    然后他们就走了。

    下

    我百无聊赖地拔着我的毛，突然一根拔下来的毛化为了一本书，我才想起我把族中古老书籍都化为毫毛了。用来消遣也是不错的。

    我翻开那本叫《乱纪元》的书第一页的简介，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亘古之时，天象异变，能量紊乱，空间不稳。一日之间，或大日暴炎，如处油锅之内；或寒气冻天，似入幽深寒狱。极时，天雷密布，大火漫天，方圆千里寥无生机。空间扭曲，时而诡异失物，时而天降异物，引万众之恐。此下，人族存之艰苦，难以想象。

    据载，一日乌云压世，暗如晚夜，千丈巨雹从天而降，众猝然不防，死于此下。当日，近亿众亡。

    时光飞逝，斗转星移，如此所去数亿元年，一人飞升化仙，持一大鼎，鼎内虚无，却似含万物，鼎身平滑，没有任何饰物，鼎口四龙盘绕，如凌龙傲天，气壮山河。

    鼎内虚无化结界封天，定空间之乱，能量之紊，护众生万年无恙。

    至此，凡世稳定，长达四亿八千三百一十九万八千四百五十三年之乱结束，史称乱纪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