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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极寒之地

    上

    船起航了。这天正好起雾,茫茫白雾笼住大海,似是大海阴郁地戴上面纱,漫漫大雾遮天蔽日,天地无光,阴沉压抑。绝忆这东西,就好像一张大网,所有的都连在一起。但凡被勾起了些许,尘封的一切,也会随之苏醒。以往的一幕幕又出现在我眼前,并且更加真实可触,卷土重来的负面情绪几近要将我压倒。

    有时我也会想:为什么不留在女儿国呢?过上多少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就此沉沦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哪怕所谓蹉跎岁月,也比承担这么多要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嘛。

    但这也只是一时生怨,却不能主导我的思想。那为什么我选择离开呢?因为我作为被全大陆最为强大的两个势力通缉的罪犯,留下来后患无穷。俗语云:“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能保证我绝对不被发现吗?不能,因为我不能拿水鸳的性命做赌注。一直以来,正是这种羁绊,激励着我不断向前。人之所以为人,不过也就是这样。

    这海上的大雾,也不过一时;这天地的阴郁,也就是一瞬。

    我深吸一口气,平理了有些紊乱的气息,决定开始努力修炼。其实回首转世后的三年,我很少有自行修炼的时候,通常都是借助外力进行突破。虽然事后我都会稳定根基,但终归没有自己实打实修炼来的好。

    离我踏入巨熊境灭地期大成也有挺长时间了,迟迟不突破,是我故意为之。在第一世的时候,我生活的妖界存在着一种特殊的修炼方式,叫“伪九转”。在第六境巅峰时,有些有古老血脉的种族的长辈会帮助这些妖兽凝聚伪转。所谓伪转,就是在帝境之前成转,总共也是九转,炼成多少转,成帝后就会跳过伪转二分之一的小境界。譬如要是修炼了九个伪转,成帝后就直接到帝境四转大圆满,根基无比稳固,并且比正常修炼的同境界实力更为雄厚强大。不仅如此,伪转修炼得越多,就会扫清越多帝境的障碍。所以,通常伪九转修炼的程度可以反映一个妖兽的天赋。唯一的缺点,是你在修炼伪九转时无法晋升帝境。无论你修炼了多少伪转,除非你停止这种修炼方法,否则永远无法成帝。当然,若是一个伪一转第六境巅峰,肯定是能胜过普通第六境巅峰。

    虽然我现在才灭地期大成,但凭着强大的真实实力和前些日子的积累,我还是十分自信能够成伪转的。

    所谓成转,就是在帝境之后,人的体内会诞生一个玄阙,用来储存玄力。当把玄阙填满时,便是小圆满。而开始压缩玄力,就是大圆满。完全压缩玄力,谓之“成转”。由于压缩玄力时,玄阙会自转。压缩完一个玄阙的玄力,刚好自转一周,所以得名。玄阙会随着自转次数的增多而扩大,所以帝境每一转之间都存在难以逾越的鸿沟。

    但尚在第六境巅峰时,体内没有玄阙,就只能捣碎灵神,重新凝聚,之后灵神中会拥有灵海,可进行成伪转。这是一个危险系数极高的方法,相当于拿命在赌,破后而立,更大可能是破后而倒。一念生死,小小差错也能导致形神俱灭。

    不成功,便成仁。

    我从炼天秘境中取出七朵聚灵彩牡丹,并不是没有更多,只是因为这已经是我承受上限了,即使这等天材地宝,主要的威能还是作用于成转,碎灵还得靠自己。

    倏忽一下,灵神四分五裂,彻骨之痛贯通心灵,我的神志竟是有点恍惚了。此时,心底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说:“干脆死了算了,一百了,死后的世界是没有痛苦的。放弃努力吧,没有意义的……”我意志更为松懈,灵神碎片已是分开了一段距离,有些难以重凝了。那声音就像苍蝇的嗡嗡声如影随形,看似微不足道,但足以引起沙子进入眼睛一样的扰动。加上其他的因素,现在的情形已岌岌可危了。

    夏茉在戒指中看着,也是十分焦急。但修炼这种事,外人绝不可插手,否则极易走火入魔。

    我暗骂自己没用,心中竟还隐藏着这样的缺陷,同时拼命聚合碎片。幸好我的精神力足够强大,达到了第七境第三期大成,相当于帝境三转大圆满的玄道修为,这种情况也并不是十死无生。我正努力恢复,突然一股碧绿能量有如涓涓细流一般到来,促进了碎片的聚合,就好像是这生命能量在轻轻推动它们。原本狂躁如猛兽的碎片,都像受到安抚后温驯的宠物,顺从的聚合起来。

    此时夏茉正提心吊胆的,看着我紧闭的双眼,额上一层密密的细汗,正犹豫要不要出手干涉,毕竟比起死去,废掉功力显然更容易接受。

    很快,灵神重新凝聚,变得比以往更加饱满,也诞生了灵海。生命能量不愧为创世神力的一部分,竟如此神妙!

    后来我才知道,当时我其实还忽略了一点:那些进行碎灵的妖兽比起我来血脉强大太多,我生即使有金乌之髓和金乌本源的弥补,可那终究不是自己的,现在我的身体强度也比它们弱了不少。

    中

    这些日子来,我没有划桨,没有扬帆,只是静静地修炼,随波飘荡,因为我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偶尔举目一瞥,也只能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景色单一而呆板。而最近,却是能在视野之边见到一排洁白耀眼的冰山。我其实对前进的方向也有大概的了解,知道一直在向南,这应该是到极寒之地了。

    经过若干年的探索,生活在大陆上的人们才知道这世界有六片大陆。他们将自己生长的大陆,也就是我之前所在的大陆称为第一大陆,然后按发现的顺序将剩下五片大陆一一命名。那五片大陆原本大都没多少人类,几乎都是后来迁徙过去的。我现在靠近的冰雪大陆,就是第三大陆,也称极寒之地。

    见到陆地后,我并没有马上靠岸,因为船前进的方向还没有出现陆地,看到的陆地都在两边老远。

    这天,我终于吸收完了七朵聚灵彩牡丹,修炼到伪两转大圆满,修为也突破到化身期小成,心情大好,用力增快船速,像在水面飞了起来。正是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渐渐地,我周围出现了些许或大或小的浮冰,使我不得不放慢速度,以免撞上它们。

    船正航行着,陡然之间,大海动荡,浮冰飘散,一头巨大的鲸鱼浮出水面,十分高兴地笑道:“哟~小零食找到了,都说早起的鲸鱼有小虫吃,果然没错!”

    这是寒冰鲸,极寒之地周围海域霸主级别的存在。它们本身极为强大,而附近海域大都是些弱鱼小虾,即使它们习惯单独生活,在海洋中也是无敌的。所以这鲸如此肆无忌惮,专横跋扈,目空一切,也是很正常的。更何况从它头部的冰甲的厚度和大小来看,它还是一个三转之境的帝兽。

    但我现在急于登陆,不想理它,弃船而走。那些海上的浮水像是受到了某种唤召,“嗖”地飞起,迎我而撞。

    寒水鲸看我身影没在满天冰渣中,放出震聋发聩地笑声:“哈哈哈,小虫虫他急了!”说罢尾鳍拍击大海,激起滔天巨浪如同一个张牙舞爪的怪兽扑向我。

    冰渣散去,巨浪轰击在玄土墙上,被完全泄了气力,软绵绵地倒在海中。”咦,小虫还有刺呢。不过这下一击,你怕是……”

    下

    霎时,海面上一个不明物体高速移动,带起千层后浪,营造出一种大雨骤至的感觉。那庞大的寒冰鲸,被那不明物体击中,竟似脆弱的玻璃般碎裂,溅起满天血雾。

    我渐渐看清了,那是一个人。他朝我走来,“呵,这位小友,是初来极寒之地吧,无意中冒犯了寒冰鲸。”

    我也是抱拳致谢:“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我无以回报,想来还是决定奉上蓝银草作为一点心意。”其实寒冰勇鲸确实可以对我造成威胁,但还不至于威胁生命,只是我不想欠人情而已。

    他听了,倒是不置可否地笑笑。而当我拿出蓝银草,他却是露出动容之色,因为他身体上的一些小毛病正需要蓝银草,而蓝银草也十分罕见。“小友想必对医道造诣不浅,可平白无故受此恩惠,我心略有不安。不如这样,我跟冰凰宗有些关系,我举荐你加入冰凰宗后,再收这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