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相思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云彩来娶我，我猜中了前头，可我猜不着这结局。”
宋七正第一次见到索菲亚，不知为什么，他想起了这句台词。
她不是典型的西洋人长相，亦不是典型的大明人长相，像是一尊整体柔和，却棱角分明的雕塑。
一头直长黑发，眼睛很大，瞳孔呈现出神秘的紫蓝色，里面有灿烂的光华，又有鹰一样的锐利，像是一把水刃，捅进宋七正的心脏。
咚！
咚咚！
咚咚咚！
破了！
宋七正感觉到心痛，又感觉到温暖，如此矛盾，又如此幸福。
她，太好看了！
高贵、美丽、性感、眼神充满强烈的攻击性。
“宋兄弟，你不画吗？”
“不，我不要画她，我要娶她。”
“你说什么疯话，万不可再说了，她可是公主！”
“公主也是要嫁人的，就像日升月落一样自然。”
沈万三怔住，想要反驳，又觉得这句话有理，贵胄如公主，也是要嫁人的，像日升月落一样自然。
既然要嫁人，为何不能嫁于我家...哦不对，嫁于宋兄弟。
没人在乎高台下一对妄人的呓语，他们在乎的是这起弑师案似乎要结束了，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足够精彩，茶余饭后又多了些聊天的话题。
朱瞻基和公主都离开了，杨士奇高声宣布，明天将会在内城口贴出告示，公布对公主的判罚。
宋七正回到酒楼，向叔父宋应星说了菜市口的事，宋应星埋头写自己的书，并不搭理，一直说到要娶公主的时候，叔父终于抬起了头，一脸严肃：
“七正，你说什么疯话！在奉新的时候胡闹也就算了，京城岂是也能胡闹的地方。也是，你也老大不小了，等春闱结束，就跟你表妹成亲吧。”
“叔父，表妹才十四岁，造孽啊！”宋七正极力抗议：“你非要让我娶，我选堂姐，您这么着急把我嫁出去，要不把堂姐夫家的聘礼退了，再去祠堂跟祖宗解释解释毁亲缘由。”
“胡闹！那是你堂姐，同性不婚都忘了么！”
“那我也不娶表妹，我喜欢大的。”
叔侄俩僵持了一会儿，宋七正准备回自己房间，宋应星不甘心，又叫住了他，说道：
“七正，你可知我当初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
宋七正摇头晃脑：
“这您可难不住我。七正，七政也，也可称七曜，指的是太阳、太阴、荧惑、辰、岁、太白、镇七颗星辰。阴阳五行学说认为，四境修士的力量源于七星，他们沐浴天地精华，吸收星辰之力，久而久之，成道成仙。”
宋应星轻哼一声，得意道：
“错了！君子当正，不可愚直。世上之事，多有不平，但不是事事能平，人之一生，若能做到七次正直，也可称得上一声君子了。”
宋七正登时明了，叔父这是告诫自己呢：
你个傻子，不要被美色迷昏了头，做出不智慧的事情！公主贵胄，岂是你一介白衣能娶的。
“叔父，你这是耍赖，我不信你取名的时候，是这个意思。”
他从叔父房间生气离开，可总定不了心，桌上摆的《诗经》更使他厌烦。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此时此刻，宋七正对这句话的理解倒是更深了一层。
【心里若是有渴求之事，便是睡觉都不香了，但只有睡觉，方能在梦里实现一下。骗人易，骗己难，我不要做这样的自欺之人。】
他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半梦半醒，身体冷得受不住的时候，鸡叫了。
宋七正咳嗽一声，又摸了一下额头，很烫，大概是发烧了。
他也顾不得，冲出酒楼，一路到了内城口。
路上偶尔碰到几个拾粪的、通宵回家的，街上再无半点热闹，浑不似昨天人山人海的模样。
他在内城口等了约莫两个时辰，天才大亮，后背却又被人一拍，接着调笑声传来：
“宋兄弟，我以为你也是渴求金钱之人，但显然不如美人的力量大啊。你来得这般早也没用，官府告示还要半个时辰才能出来呢。”
宋七正回头，还是沈万三，他精神抖擞，显然睡了个好觉：
“你又是来临摹告示卖钱的？”
“不是不是，”沈万三摇头：“早没有热闹可看了，百姓们对这个告示不会感兴趣的，最多听到个或杀或放就做自己的事情去。我料定你会来，所以来看看。”
“你觉得会杀还是会放？”
“我哪知道，不过这两个结果都不好，要我说，流放千里最好。”
“为什么？”
“我这个人，不愿做赔本的买卖，也不想宋兄弟去做这种买卖。你不是要娶这位公主嘛，杀了放了你都没有机会，唯有流放，你才有一些机会。几十年前的临安公主，受韩国公李善长案的牵连，被流放至江浦，失去了公主待遇，却又安享一生。索菲亚公主芳华十六，还未定亲，即使被流放，也是通天的身份，地方大族没有不争抢的，只能说你的机会更大了一些。”
宋七正听着，点点头，又转身静立，等待告示贴出。
半个时辰过去，内城口的百姓渐渐多了起来，只是大多数并不围拢在这，而是叫卖东西、游河赏景，昨天的事在百姓心中的位置，烟消云散了。
有官员从内城走出，该是大理寺的，将手中的告示贴在墙上，转身离去。
十几个好事之徒争抢着推开了最前面的宋七正和沈万三，沈万三呆若木鸡，踉跄着险些摔在地上，沈万三并不愠怒，反而一脸惊喜，拉着宋七正离开，附近找了个小店，点了两份粥，两笼包子。
“哎呀，恭喜宋兄弟了，果然心想事成。江西婺源县，儒道圣者朱子的老家啊，对了，宋兄弟哪里人氏？”
“江西奉新县。”
“啊？”沈万三惊得张大了嘴，手中的包子拿在半空不动：“看来连上天都在成全宋兄弟的思慕之情。翰林多吉水，朝士半江西，那天的杨阁老也是江西人呢，宋兄弟春闱若能高中，杨大人说不得会提携同乡后辈，入庶吉士都是稀松的事情，娶公主当驸马，反而不划算。”
宋七正如果能得中进士，甚至前一甲，少不得要去拜访杨士奇，以求同乡之谊，这也是他原本的打算。
入了庶吉士，就是皇帝近臣，起草诏书、讲解经籍，熬个十几年，说不定还能进内阁，前途无量。
“沈兄，七正冒昧，喊你一句三哥。若三哥当时知道娶了自家表妹，就会失去当陆家乘龙快婿的机会，还会坚持与表妹之间的情谊吗？”
“你怎么知道这些？”沈万三愣了一下，旋即色变，登时站起，脸上有怒容：“哼，我以诚心待兄弟，兄弟却调查我的家人么。如此隐秘之事，怕是费了许多功夫吧！”
不等宋七正解释，他从小店愤愤离开，沿着街道走远了。
宋七正看着离去的沈万三，发烧让他意识恍然，喃喃自语道：
“流放三千里是好...趁人之危，当不是七正。”
宋七正第一次见到索菲亚，不知为什么，他想起了这句台词。
她不是典型的西洋人长相，亦不是典型的大明人长相，像是一尊整体柔和，却棱角分明的雕塑。
一头直长黑发，眼睛很大，瞳孔呈现出神秘的紫蓝色，里面有灿烂的光华，又有鹰一样的锐利，像是一把水刃，捅进宋七正的心脏。
咚！
咚咚！
咚咚咚！
破了！
宋七正感觉到心痛，又感觉到温暖，如此矛盾，又如此幸福。
她，太好看了！
高贵、美丽、性感、眼神充满强烈的攻击性。
“宋兄弟，你不画吗？”
“不，我不要画她，我要娶她。”
“你说什么疯话，万不可再说了，她可是公主！”
“公主也是要嫁人的，就像日升月落一样自然。”
沈万三怔住，想要反驳，又觉得这句话有理，贵胄如公主，也是要嫁人的，像日升月落一样自然。
既然要嫁人，为何不能嫁于我家...哦不对，嫁于宋兄弟。
没人在乎高台下一对妄人的呓语，他们在乎的是这起弑师案似乎要结束了，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足够精彩，茶余饭后又多了些聊天的话题。
朱瞻基和公主都离开了，杨士奇高声宣布，明天将会在内城口贴出告示，公布对公主的判罚。
宋七正回到酒楼，向叔父宋应星说了菜市口的事，宋应星埋头写自己的书，并不搭理，一直说到要娶公主的时候，叔父终于抬起了头，一脸严肃：
“七正，你说什么疯话！在奉新的时候胡闹也就算了，京城岂是也能胡闹的地方。也是，你也老大不小了，等春闱结束，就跟你表妹成亲吧。”
“叔父，表妹才十四岁，造孽啊！”宋七正极力抗议：“你非要让我娶，我选堂姐，您这么着急把我嫁出去，要不把堂姐夫家的聘礼退了，再去祠堂跟祖宗解释解释毁亲缘由。”
“胡闹！那是你堂姐，同性不婚都忘了么！”
“那我也不娶表妹，我喜欢大的。”
叔侄俩僵持了一会儿，宋七正准备回自己房间，宋应星不甘心，又叫住了他，说道：
“七正，你可知我当初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
宋七正摇头晃脑：
“这您可难不住我。七正，七政也，也可称七曜，指的是太阳、太阴、荧惑、辰、岁、太白、镇七颗星辰。阴阳五行学说认为，四境修士的力量源于七星，他们沐浴天地精华，吸收星辰之力，久而久之，成道成仙。”
宋应星轻哼一声，得意道：
“错了！君子当正，不可愚直。世上之事，多有不平，但不是事事能平，人之一生，若能做到七次正直，也可称得上一声君子了。”
宋七正登时明了，叔父这是告诫自己呢：
你个傻子，不要被美色迷昏了头，做出不智慧的事情！公主贵胄，岂是你一介白衣能娶的。
“叔父，你这是耍赖，我不信你取名的时候，是这个意思。”
他从叔父房间生气离开，可总定不了心，桌上摆的《诗经》更使他厌烦。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此时此刻，宋七正对这句话的理解倒是更深了一层。
【心里若是有渴求之事，便是睡觉都不香了，但只有睡觉，方能在梦里实现一下。骗人易，骗己难，我不要做这样的自欺之人。】
他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半梦半醒，身体冷得受不住的时候，鸡叫了。
宋七正咳嗽一声，又摸了一下额头，很烫，大概是发烧了。
他也顾不得，冲出酒楼，一路到了内城口。
路上偶尔碰到几个拾粪的、通宵回家的，街上再无半点热闹，浑不似昨天人山人海的模样。
他在内城口等了约莫两个时辰，天才大亮，后背却又被人一拍，接着调笑声传来：
“宋兄弟，我以为你也是渴求金钱之人，但显然不如美人的力量大啊。你来得这般早也没用，官府告示还要半个时辰才能出来呢。”
宋七正回头，还是沈万三，他精神抖擞，显然睡了个好觉：
“你又是来临摹告示卖钱的？”
“不是不是，”沈万三摇头：“早没有热闹可看了，百姓们对这个告示不会感兴趣的，最多听到个或杀或放就做自己的事情去。我料定你会来，所以来看看。”
“你觉得会杀还是会放？”
“我哪知道，不过这两个结果都不好，要我说，流放千里最好。”
“为什么？”
“我这个人，不愿做赔本的买卖，也不想宋兄弟去做这种买卖。你不是要娶这位公主嘛，杀了放了你都没有机会，唯有流放，你才有一些机会。几十年前的临安公主，受韩国公李善长案的牵连，被流放至江浦，失去了公主待遇，却又安享一生。索菲亚公主芳华十六，还未定亲，即使被流放，也是通天的身份，地方大族没有不争抢的，只能说你的机会更大了一些。”
宋七正听着，点点头，又转身静立，等待告示贴出。
半个时辰过去，内城口的百姓渐渐多了起来，只是大多数并不围拢在这，而是叫卖东西、游河赏景，昨天的事在百姓心中的位置，烟消云散了。
有官员从内城走出，该是大理寺的，将手中的告示贴在墙上，转身离去。
十几个好事之徒争抢着推开了最前面的宋七正和沈万三，沈万三呆若木鸡，踉跄着险些摔在地上，沈万三并不愠怒，反而一脸惊喜，拉着宋七正离开，附近找了个小店，点了两份粥，两笼包子。
“哎呀，恭喜宋兄弟了，果然心想事成。江西婺源县，儒道圣者朱子的老家啊，对了，宋兄弟哪里人氏？”
“江西奉新县。”
“啊？”沈万三惊得张大了嘴，手中的包子拿在半空不动：“看来连上天都在成全宋兄弟的思慕之情。翰林多吉水，朝士半江西，那天的杨阁老也是江西人呢，宋兄弟春闱若能高中，杨大人说不得会提携同乡后辈，入庶吉士都是稀松的事情，娶公主当驸马，反而不划算。”
宋七正如果能得中进士，甚至前一甲，少不得要去拜访杨士奇，以求同乡之谊，这也是他原本的打算。
入了庶吉士，就是皇帝近臣，起草诏书、讲解经籍，熬个十几年，说不定还能进内阁，前途无量。
“沈兄，七正冒昧，喊你一句三哥。若三哥当时知道娶了自家表妹，就会失去当陆家乘龙快婿的机会，还会坚持与表妹之间的情谊吗？”
“你怎么知道这些？”沈万三愣了一下，旋即色变，登时站起，脸上有怒容：“哼，我以诚心待兄弟，兄弟却调查我的家人么。如此隐秘之事，怕是费了许多功夫吧！”
不等宋七正解释，他从小店愤愤离开，沿着街道走远了。
宋七正看着离去的沈万三，发烧让他意识恍然，喃喃自语道：
“流放三千里是好...趁人之危，当不是七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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