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二环对三环
“——维克托！！！”
“嘶略略略略！！！”
在莉莉诺叫喊的同时，没人关心的轻型马也痛苦地叫唤了起来。但应该说不愧是召唤生物吗，即便突然受到攻击，它也很好地保持着奔驰的步伐，没有把两人从马背上掀下去。
“不要管我，继续跑。”维克托用右手捂住受伤的肩膀，紧咬着牙关说道。
“可······”
“莉莉诺，继续跑，我们必须先找到施法者——我们必须这样做，不然我们就只是两个靶子，你知道的。”维克托加重了语气。
莉莉诺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更加急迫地催促起身下的马匹。
而维克托吸着粗气，唤出了系统面板。
果然，在“设置”界面里的“虚拟度”一栏，原本应该是“60%”的数值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100%”，怪不得他感觉自己像是吃了一个火球术。
他赶紧尝试更改数值——考虑到现在的状况，调到30%也不过分吧——但无论他怎么点击，面板都没有反应。
可恶，果然不能更改吗？
在他查看系统的这短短几眼里，马匹就越过了最后的距离，从标注着“南特”两个大字的立牌下方扎入了镇内。
南特镇的布局是经典的“人”字结构，正门位于“人”字的顶端，一条道路从正门沿着“人字”的笔画向下，在分岔出形成了一个广场，然后分成了两条更小的道路继续向下延伸，“人”字下部的末端就是小镇的另外两个出入口。而居民的房屋、商店以及镇长兼治安官的办公楼就排列在这个“人”字周围的空隙里。可以说是再简单不过、一眼就看得到头的城镇结构。
但是现如今，南特再也不能被“一眼看到头”了：到处都是烈火烧灼暴狂如浪，黑烟肆意横行如蛇走，直叫人睁不开眼睛。但在能够看见的地方······
“整个小镇，都烧起来了······啊，维克托，那是卡托大妈！“
维克托顺着她的呼喊看去。只见在城镇中心的小广场旁，一群人类正依托着一栋还没有被点燃的三层楼房与地精对抗。而一群地精和它们的狼坐骑正冲击着阻止它们进入楼房的临时障碍，还有几个狗头人在一旁呐喊助威。看来是周围的几支地精掠夺队都聚集到这里来了。
人类一边不断地搜罗材料来为摇摇欲坠的障碍加固，一边从障碍后面露出身来进行还击。可以看到他们都是镇上的镇民，其中不乏对莉莉诺和维克托来说熟悉无比的面孔，比如说铁匠艾伦大叔，镇长兼治安官安东尼奥大叔，还有经常给莉莉诺送鸡蛋的卡托大妈······
正如他们看见了广场上的战局一样，广场上的人也能够看见他们。端着一架轻弩从障碍后面射出一箭但是歪到了天上去的卡托大妈正赶着缩回障碍后面，却瞟见了正驾着马匹往这边赶来的两个年轻人，顿时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她先是往身后叫喊了几声，然后也顾不得缩回去，而是解下了头上的红包巾，拼命地朝两人挥舞：
“~~~~，~~~~，~~~~~~！！！”
小镇熊熊燃烧的声音是如此嘈杂，以至于卡托大妈的叫喊传到两人耳边时已经变成了微不足道的蚊呐，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但任谁都不难看出她的意思：快跑。
不一会，下巴上一撮白胡须的安东尼奥大叔也从障碍后面现身，和卡托大妈一起朝他们呼喊。
但莉莉诺和维克托谁都好像没有看到似的，只是驾着马匹一味往广场冲来。
地精狼骑兵们倒是对镇民们的小小异动充耳不闻，甚至为了方便攻坚而转为了步行。但在一旁把长枪像是荧光棒一样挥舞的狗头人仆从兵很快就注意到了加入战场的陌生人，指着两人用地精语大叫起来。
这下终于引起了一个地精的注意，它转过身来，然后发出更大的叫喊。这下真正引起了它们的注意，其它的地精都纷纷转过身来——就连一直站在众地精后方、一个如同领袖般的矮小地精也转过了身来。
那矮小地精披着某种鸟羽编织成的白色长袍，将它孱弱的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长袍上还挂着许多零碎的饰品，一举一动都会发出接连不断的叮铃声；不过它身上最显眼的是脸上的一道巨大伤疤，这道伤疤正好从双眼的部位横穿而过，如果再深一点，必定是削掉头盖的一击——而即便这伤疤如今已然愈合，它的双眼部位也只剩下一个恐怖的深坑而已。
当维克托看见这地精的正脸——尤其是那道标志性的伤疤时——维克托不可抑制地浑身一震。
“很恐怖，对吧？那张脸长成那样······莉莉诺也吓了一跳呢。”
莉莉诺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没错，那个地精的脸确实很恐怖，但在维克托见过的所有丑陋怪物里，也就和鬼婆相当。
但他并没有感到恐惧，而只是震惊。
因为他认出了这个地精的身份。
伦巴德·暗潮。
在日后，它会成为地精帝国第八军团第一虚幻师的师长，被称为地精中最强的虚幻师（虚幻学派专精法师），一手真实系幻术出神入化，虽是虚幻，却比实物要真实十倍甚至百倍。
而它的成名之战发生在大约50年后——3947年的7月25日，第一虚幻师被要求在没有任何增援的情况下独自攻克格拉卡。格拉卡是泰拉帝国著名的要塞都市，建立至今已有几百年的历史，期间经年累月构设的防御设施不知凡几，而其中光是守城的士兵，数量就是第一虚幻师的几倍还多。如果不是伦巴德亲自出手，让这座要塞都市里的守军在幻象中自相残杀至彻底崩溃，而第一虚幻师没有耗费一兵一卒的话，这一定是能够载入历史书的自杀性攻击吧。当然，攻陷这座要塞以及之后发生的事情，也让伦巴德和它的士兵以另一种方式被记入了史册。
在攻陷格拉卡后，入侵者们仍然没有停止幻术。
开战前居住在格拉卡里的约2，500，000，000个人类，在幻术的驱使下，忘记了血缘、情感和地位，以野兽的姿态互相吞噬了一天一夜，在第二天的正午便全部灭绝了。
而据伦巴德事后所说，它和它的士兵从头到尾“没有碰过这些低贱的人类”。
这场战役很快就经报纸和各种幻影媒体的报导传播了出去。结果连玩家都为此感到震惊，甚至传播到了游戏之外的现实社会，引发了好几场战争。至于NPC，就更不用说了。
时人称之为“格拉卡惨案”。
但这只是它最著名的杀戮。其实早在地精征服破碎之地时期，它就已经崭露头角，杀人如麻了。但格拉卡惨案实在是太过耀眼，将它所制造的其它惨案——尤其是在埃伊德制造的惨案——都给掩盖了下去。
一如埃伊德这个国家的悲剧，在历史上也被其它更大的悲剧所掩盖，连知道的人都寥寥无几。
想到这里，维克托的身体开始微不可察地颤抖起来。
“莉莉诺，放我下马。”他贴在女孩的耳边，用又细又轻的声音说道。
“在这么多敌人面前下马？”莉莉诺没有回头，只是让马速放缓了一些，“可是维克托，你的伤······”
“怎么，作为青梅竹马，难道你就不相信我这样说是有着可以一个人单挑它们全部的把握吗？”维克托的语气里面似乎带上了笑意，“不过当然，我还没有那么厉害——拜托你把其它的地精都引走，让我能够和那个领袖不受干扰地单挑就行。”
“······我明白了。”
莉莉诺当即一拉缰绳，让维克托从马上跳了下来。
“拜托你了。”
听到这话，莉莉诺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
在这样按理来说应该是生死一线的战斗中，维克托的语气平淡得让人诧异。而当你去看他的脸时，那上面也是平淡得没有任何表情。就连他的眼睛，都被刚好垂落的刘海隐隐约约地遮住，让人看不清楚。
维克托······
虽然心中感到不安，但莉莉诺还是立刻摇了摇头，回过头就驾着马匹往前冲去。
正迎上3匹人狼一体地朝她冲来的地精狼骑兵。
其中一个狼骑兵还挑衅般地回头射了一箭，结果正中还在对着两人叫喊的安东尼奥大叔肩膀，他当即向后倒去，卡托大妈惊呼着扑向他，两人一起消失在了障碍后面。
见这一箭竟然得手，地精狼骑兵们更加嚣张跋扈，骑兵连同着坐骑一起，发出了野兽般的叫声。
与此同时，莉莉诺对敌人的举动仿佛置若罔闻，她右手冷静地在腰间一抹，然后把从腰间的材料包中拿出的法术材料投入热气腾腾、嗷嗷待哺的炼金手套当中。
只见她左手背上的微型反应皿沸腾了一小会，一柄粉红色的光之弓便从莉莉诺的左手两侧延伸出来，她用右手在弓臂间凭空一捻，一道粉红的弓弦也浮现在了她的指间。
而当她再一满弦时，6支笔直的箭矢就已搭在了弦上。
此时狼骑兵也冲到了她的面前，三把闪闪发亮的长刀高举过头，下一秒就要落下，将她连人带马切成三截。
莉莉诺松开了弓弦。
“嗤、嗤、嗤、嗤、嗤、嗤”
虽然根本没有瞄准，但粉红之弓所射出的箭矢硬生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命中了每一个骑兵和坐骑。
一瞬间，3匹狼骑兵和它们的坐骑都陷入了恍惚。
而最终只有一头狼和一个骑兵摆脱了这种状态——还分属于不同的主人和坐骑——至于其它目标，它们的脸上都出现了哈巴狗般的奇怪笑容。
莉莉诺放下手，吹了一声口哨。
3匹骑兵纷纷一个急转弯，为她让出路来——其中一匹的骑兵在气急败坏地拉扯着缰绳，还有一匹的坐骑不情不愿地跑着，看上去既凶狠又迷惑。
眼睁睁地看着莉莉诺穿过自己的包围以后，这3匹狼骑兵还像是跟班一样跟在她的马尾巴后面跑着。
眼见自己的这边的3个小子眨眼间就“倒戈”了，更多的的地精放弃了进攻镇民和维克托，骑着狼嗷嗷叫着往莉莉诺这边扑了过来，甚至连一两个倒霉蛋趁机被镇民射下马了也不管不顾。而面对比之前更多的敌人，莉莉诺仍是不慌不忙地将炼金手套再次启动——
另外一边。
狼骑兵几乎都被莉莉诺引走了，偌大的广场上，只有维克托和伦巴德·暗潮对峙着。
维克托将右手伸向腰间的法术材料包。但是因为手颤抖得厉害，他摸索了3次才找到自己需要的法术材料。
他用感觉稍好了的左手按住另外一只手臂。
喂喂，别太兴奋啊。
他对自己说道。
“Malleusdestruendi。”他吟唱道，同时右手用力一握。
然后他抛出一块被捏成了近似长方体的铁块。
那铁块被抛出之后飞快地膨胀，变成一个更大、更方正的长方体，还从其中一个面延伸出了一根长柄。当它最终悬浮于空中时，已是一柄威猛无比的大锤了。
系统提示：你施展了2环法术破坏之锤。
在维克托的对面，那身躯佝偻的地精虚幻师也在施法，而且看起来马上就要完成了。但维克托一眼也没有看它，而是用眼神扫视着这个熊熊燃烧的城镇。
维克托很清楚，敢这么堂而皇之站在阵前与敌人对峙既不是伦巴德所为，也不是任何捉摸不透的虚幻师所为，也就是说，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九成九只是一个幻象而已。
至于伦巴德的真身，一定站在某个不会被火焰给波及······而且足够高，能够让它掌控全局······以及施展法术的地方······
就在他观察的这段短暂的时间，就有一个燃烧的阳台在他眼前坠落，摔成一地灰烬。这座城镇正在被吞噬殆尽，可供立足的地方并不多。
他很快确定了三个可能的地点：两个是两栋还未被波及的居民楼，还有一个是离这里稍远的小镇水塔。这三个地方的顶部都有足够的空间让它在隐藏自己的同时俯览整个战场。
他现在要开始这场战斗中的第一次赌博：他必须尽快把伦巴德的真身给逼出来，而他每次只能攻击一个地方，也只有1滴血。隐藏在暗处的伦巴德随时都能把他杀死。
该开赌了。
我赌水塔。
维克托手并剑指，在身前一划，遥指水塔。
“嗖——”
被他所创造出来的破坏之锤随心而动，在空中化作一道铁青色的残影，眨眼间就飞到了水塔下方，然后对着其中一根支撑柱重重砸下！
“咣！！！”
支撑柱当即在这巨力下屈服，弯折得不成原型；总共只有四根的支撑柱忽然失去了一根，其它三根在水塔的重压下也很快变形崩解，在一阵尖酸刺耳的噪声中，巨大的水塔朝着最先弯折的支撑柱的方向倾倒，最终裹挟着狂风砸在了附近的房屋上面，水塔的顶盖像是被用力摇晃的可乐瓶的瓶盖一样被崩飞出去，水塔里面满盛的净水倾泻而出，在水塔一口气压垮好几栋房屋的同时，里面的水也将附近的火焰全数扑灭。
如此大的破坏，如果伦巴德的真身的确在水塔上的话，就算它没有摔个半死，也肯定没有办法维持广场上这个幻象的专注。
维克托立刻转过头去。
很可惜的是，广场上的“伦巴德”依然栩栩如生地站在那里。更可惜的是，它已经“完成”了施法。
广场上泛起了雾气。
不，应该说，广场上一直有着雾气——烈焰所焚烧出的黑雾。但现在，这萦绕在所有人身边的呛人漆黑中，浮现出了一抹白色。
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士从这黑白相间的雾中缓缓走来。
它全身披甲，它白骨颜面，它眼中猩红。
一名死亡骑士。
亡灵族中仅次于巫妖的存在。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虚幻师的话，维克托会立马转身就跑——正好刚刚倒塌的水塔砸出了一片无火地带。
但现在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名虚幻师，而且他也知道这个时间点的伦巴德应该和他一样只是个3级法师——最多5级——绝对没有召唤死亡骑士的能力，那么这个死亡骑士，九成九也只是幻象而已。
而剩下的，就只是识破它的幻术而已。
幻术的本质是什么？
虽然不是虚幻师，但作为无专精学派的通才法师，维克托对于每个魔法学派都有涉略。而幻术的本质是虚幻学派基础中的基础，他自然也知道。
那就是“想象的投影”——虚幻师将脑中所想之物化作图像、声音、乃至其它感官反馈的集合，并投射到现实中，试图让别人信以为真——这就是虚幻学派的幻术魔法。
所以对于虚幻师来说，想象力自然是第一重要的，其次则是知识。
因为只有拥有足够的知识，你才能够为自己的幻术创造足以令人信服的细节，从而欺骗别人。
反应到游戏机制上，就是幻术魔法的受术者在第一次看到幻术时可以与施法者进行一次知识检定对抗，如果能够胜过施法者，它就可以识破这个幻术，使这个幻术不能对它产生任何影响；但如果无法胜过施法者，它可能就再也没有识破这个幻术的机会，而这个幻术对它来说就拥有了和实物完全一致的属性和能力。
举例来说，死亡骑士属于知识（神秘）技能的范畴，维克托的知识（神秘）技能是6级，我们又假设伦巴德的知识（神秘）技能是9级。那么当维克托第一次看见伦巴德所创造的死亡骑士幻象时就立刻可以与它进行一次知识（神秘）对抗——维克托和伦巴德各掷一个20面骰，维克托掷出了16，并将这个值加上自己的6个技能等级得出22作为最终结果；伦巴德掷出了10，并将这个值加上自己的11个技能等级得出21作为最终结果。22大于21，于是维克托便获得了胜利，识破了这个幻术。
如果要“击败”面前的这位死亡骑士，维克托就必须要进行这场战斗中的第二次赌博。
什么？不，请不要误会，他并不是要和伦巴德进行知识技能对抗。
在上面的例子里也可以看到，知识技能对抗受随机数的影响很大——至少在前期知识等级低下时是如此。而且维克托推测伦巴德的法师等级很可能比现在的自己高，知识等级自然也会更高，如果就这样比数据，他的赢面并不大。
他要赌的是，原来游戏中的“手动识破”，在这里依然能够生效。
所谓“手动识破”，是指玩家并不依靠自己的角色数据，而是凭借玩家自己确实拥有的知识，去指出幻术当中不真实的地方，来识破幻术的方法。
因为在游戏中，知识类技能全都与智力值正相关，如果没有很高的智力值，很可能也无法将知识类技能点得很高。这就对缺乏智力值的物理系角色非常不公平——如果没有“手动识破”，可能就会出现“一个与巨龙战斗了一辈子的战士无法看出一头浑身漆黑的红龙其实是幻象”的闹剧。
手动识破的优点在于，只要能够指出幻术的至少3个破绽，那么受术者就一定能够识破这个幻术——无需进行任何检定、无需投掷任何骰子。
虽然这个方法繁琐又累人，就连物理系职业大多数时候也会选择更简单的知识技能对抗，但在这时恰恰可以让维克托曾经身为传奇法师的经验充分地发挥——
至于如何进行手动识破，维克托马上开始示范：
维克托的眼神严密又急迫地在死亡骑士和其坐骑身上游弋，寻找任何可能的破绽。
而死亡骑士面上那如眼珠般的猩红很快就锁定了他，并举起一柄高过头缨的长枪。这柄长枪如果命中的话，应该能够轻而易举地串上十个维克托吧。
首先，是盾牌。你的盾牌是金边的，这是泰拉帝国的风格。但盾牌上绘制的又是精灵的白鹿图案——而精灵是绝对不会使用被它们视为‘庸俗’的金边的。维克托在心中默念。
骑士的骑枪被放至与地面平行，它胯下的战马开始奔驰。
第二，你的体型和盔甲都是矮人风格的，但矮人只会驾驭矮种马，而你的马比一般人类还高，是矮人无法使用的重型战马。
密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锃亮的枪尖在雾中刺出一个越来越长的孔洞。
第三······
其实他早就想到了第三个破绽。但他并不确定这是一个破绽，甚至还嘲笑过它。所以他在努力寻找着其它的答案。
一颗又大又重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流下，痕痒的感觉随之而来。如果不是这颗头颅马上就要被摘下来了的话，他一定会伸手去挠。
但战斗并不会随着他遭遇的困难而延缓，浑身漆黑的重甲骑士很快破雾而出，来到了他的面前。那柄骑枪末端的一点寒芒还未刺入他的胸膛，他就已被先至的劲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只能用那个答案了。
第三，每一位死亡骑士在生前都是具有强大美德的骑士典范，这样它的堕落才能换取强大的力量，使一个骑士成为死亡骑士。而骑士美德中重要的一点就是绝不向没有准备的人发起战斗。但是你······刚才在攻击我之前，并没有向我发起挑战。
死亡骑士的长枪带着能够贯穿钢铁的力道，刺入了维克托的胸膛，然后穿胸而过。
有那么一秒钟，维克托停止了呼吸。然后他去摸自己的胸膛。没有伤口，他的心脏也仍在强健地跳动。
也就是说——
他回头看去，刚刚完成了一次冲锋的死亡骑士正缓缓地调转马头来面对他。只是和刚刚看到它时那无比真实的身影相比，现在它于维克托看来已经变成了半虚半实的形象。
——这些骑士还真是发自真心地遵守荣耀，而这个幻术，已经被我识破了。
伦巴德，我识破了你的幻术！
但这个死亡骑士的幻象并没有就此消失。只见它也不向维克托继续发起攻击，而是收起了骑枪，拿出了一把复合长弓。
维克托一下子理解了它——或者说它的操纵者——的意图：虽然幻术对识破者无效，但是对其他人仍然是有效的。而它现在能够攻击到的人······莉莉诺！
他猛地转头看去。在广场的边缘，莉莉诺正带着一大群地精狼骑兵兜圈子，然后她看准时机放出了一大团黑色的油脂，让跟在她后面的敌人都摔了个七晕八素。而躲在障碍后面的镇民们趁机射出一波箭雨，在地精中激起好一阵哀号。
在死亡骑士幻象从背后的箭囊里拿出箭矢的同时，维克托也放弃了指挥破坏之锤继续攻击的机会，从腰间的材料包中拿出了一根手指长短的铜丝。
他飞快地将这根铜丝均匀地缠绕在自己的左手食指上，然后念道：
“Nuntius。”
系统提示：你施展了0环戏法传讯术【Message】。
死亡骑士开始拉弓，而维克托将自己的左手食指指向莉莉诺，急迫地说道：
“莉莉诺，那个死亡骑士是幻象！你接下来要受到的攻击也是幻象！”
莉莉诺似有所察，抬头望向了维克托的方向。
紧接着，一根黑色的箭矢迎着她的目光刺入了她的额头。
莉莉诺愣了一下，然后摸了摸自己光洁如初的额头。
她很快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朝着这边狠狠地吐了吐舌头——也不知道是朝着维克托还是死亡骑士——然后继续对付地精去了。
维克托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就是作为最古老的魔法之一，虚幻学派却在哲理八学派中垫底、甚至被炼金这样的新兴学派所超越的原因——如果一个幻术对着多个生物使用，只要有哪怕一个生物识破了这个幻术，它就可以通过告知其它生物的方式来让所有人都识破这个幻术。而且“告知”的方式也可以很简单：喊话，提示，甚至只是让同伴看见自己被幻术攻击却毫发无损的模样都能帮助其他人识破幻术。
曾经有个野鸡统计报告说，幻术在战斗中发挥的作用不比同等价值的豆腐要高，然后这个无厘头的说法迅速被其它职业用来嘲笑虚幻师（虚幻学派专精法师），以至于到后来成了烂梗的程度。
而虚幻师的崛起，要等到一百多年以后，“真实幻术”在第三纪元的复兴了。
至于现在······
维克托再度将手并成剑指，朝着某个方向一挥。
在一旁沉寂多时的破坏之锤再次化作一道残影，没入了一栋房屋的阁楼上。
“轰！！！”
“哇啊啊啊啊！”
赌对了。
随着阁楼和屋顶在重击之下化作四散的碎片和烟尘，一个矮小的身影也从中一跃而出，从三楼的高度向地面坠落。
只是它坠落的速度越来越慢，到了最后，它甚至能用单脚着地，如同只是跳下了一个小台阶。
羽落术【FeatherFall】······算你反应快。
维克托心想。
而这个被维克托从藏身处逼出来的黑影，无疑就是伦巴德·暗潮的真身了。
与此同时，广场上伦巴德的幻象和死亡骑士的幻象都消失了。幻术的维持与控制大多需要施法者精神上的专注，而这种专注一旦受到攻击或其它妨碍就很容易被打破——至少对于低级法师来说是如此。
没有三流奇幻小说中无谓的对峙和喊话，满心只想杀死对方的两人，立即开始再次施法。
“ArdensRay。”
从对手坠落就开始准备的维克托率先完成了法术。他将左手平举，对准伦巴德张开——一道赤红的射线立即从他的掌心激射而出，命中了伦巴德的身体。
系统提示：你施展了2环法术元素射线（火焰），你对伦巴德·暗潮造成了13点火焰伤害。
伦巴德闷哼一声，但仍勉力维持住了自己施法的动作，很快它也将法术释放了出来：
“CentumSanctiPercute。”
随着它话音落下，它的身边即刻被重重的鬼影所包围。这些鬼影基本上都是只有半个身体的骷髅士兵，虽然骨骼和盔甲都已残破不堪，但手中的兵器依然闪亮。
伦巴德伸手一指，这几十上百个骷髅士兵便呼啸着朝维克托扑来。
系统提示：自动为辨识敌意法术进行知识（神秘）检定对抗伦巴德·暗潮······检定结果24······
系统提示：检定成功！
系统提示：伦巴德·暗潮施展了4环法术百鬼之击。
虽然系统这么说，但那仅仅只是根据他的人物数据所作出的判定。不像面对死亡骑士时那样，这一次维克托只需要扫一眼，就能看出这个法术的无数个破绽——语言、姿势、法术材料、法术模型、法术外表、法术运作的方式······全部都错漏百出啊！
骷髅士兵的武器接二连三地砍向他，却只能虚幻地划过他的身体，然后消失无踪。
依然是幻术。依旧被识破。
不过它用幻术模拟4环法术说明了一点：它现在是一个最多只能施展3环法术的5级法师。因为幻术在施展时也要进行知识检定，模仿过于强大的事物会导致幻术直接失败，所以虚幻师一般只会模仿比自己的施法能力高出1环的法术。
但法术每相差一环，效果和威力就天差地别。即便维克托可以识破伦巴德所有的幻术，它本身仍能施展真正的3环法术，正好压他整整一环。
如果伦巴德放弃身为虚幻师的矜持，直接用真正的伤害法术带走他最后的1点生命值······
与此同时，伦巴德狠狠地啐了一声，不甘心地施展出了下一个法术：
一阵密集到让人耳朵发麻的电流声过后，8个一模一样的“伦巴德”出现在原来的伦巴德周围，声音、神情乃至动作都完全一致。
系统提示：（前略）伦巴德·暗潮施展了2环法术镜之影像【MirrorImage】。
维克托在看到这个法术的时候就下意识地想要撤回自己正在施展的法术，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随便选择其中两个“伦巴德”，然后任由两枚纯由力场构成的紫色飞弹从自己的指尖飞射而出，精确无比地命中目标——
系统提示：你施展了1环法术魔法飞弹。
——然后看着那两个“伦巴德”像是被戳破的泡沫一样消散，而剩下的“伦巴德”纷纷朝他露出讥笑。
2环法术“镜之影像”虽然属于幻术，但即使在幻术当中，它也是十分特殊的存在。因为它会根据施法者的施法者等级创造数个施法者自身的幻象，施法者无法控制这些幻象，但它们会与施法者保持一致的动作并围绕在施法者身边，而且无需专注。
最关键的是，这个法术在施展出来的那一刻会让真正的施法者随机与一个幻象交换位置，从而让攻击者无法分辨出它真实的位置，不得不对每个幻象都攻击一次，直到找到真正的施法者为止。至于其原理，是单纯的光线戏法，还是运用了高深的空间魔法，尚无定论。
略微思索了一下，维克托开始跑向伦巴德。
······即便如此，镜之影像有一个很显而易见的破解方式。
“Manusardens。”接近到足够的距离后，维克托念出了咒语。
系统提示：你施展了1环法术燃烧之手【BurningHands】。
赤红的火焰从他平举的双手中喷涌而出，以一个庞大的扇形覆盖了面前的区域，被包裹其中的伦巴德幻象们一个接一个地像泡沫般破碎，最后只剩下了一个被烧得面容扭曲的真身。
······如果每个幻象都能阻碍一次攻击，那么一次性攻击所有幻象就好了——哪怕只是用最低级的AOE法术。
但纵使烈火焚身，伦巴德仍然挣扎着完成了它的反击——1颗小小的火星从它的手中被投掷出来，迎风见长，来到维克托面前时已是一枚巨大的火球。
3环法术，火球术。经典到只看文字都能辨识出来的法术。
但是——连维克托都不禁感叹——伦巴德真是立派的幻术师，这个火球术，仍然是幻术。
而当它看见维克托第三次在自己的幻术之下毫发无伤时，伦巴德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第一次可以说是偶然，第二次也有可能是偶然，那第三次呢？
伦巴德彻底动摇了。
眼见那个人类法师的手中再度泛起魔法的波动，伦巴德急忙施展了第二个防护法术——
又起雾了。
但和之前遇见死亡骑士幻象时遇到的雾不同，那时的雾还能让人勉强视物，但这次的雾以浓厚的灰黑遮挡了一切，维克托唯一能勉强看见的就只有自己的手指。
系统提示：（前略）伦巴德·暗潮施展了2环法术云雾术【FogCloud】。
云雾术，顾名思义，就是召唤一团可以遮挡视线的云雾，范围以2环法术来说惊人地广。众所周知，绝大多数的攻击和法术都需要能够看见敌人才能发出，而云雾术的效果就可以在不短的时间内封锁一大群敌人的攻击，乃至进一步的行动，使施法者可以趁机逃跑，或者寻找机会偷袭，从而化被动为主动。是非常优秀的逆境法术。
——前提是使用这个法术的人是自己而不是敌人。
在浓雾的包围之中，维克托手中的魔法渐渐地消失了。在看不见对方的情况下胡乱打出去魔法也只不过是浪费法术位而已。
更糟糕的是，他看不见伦巴德，但他知道伦巴德能看到自己。
伦巴德虽然失去了双眼，但它曾经赌上性命，接受了地精族中那臭名昭著的“第13法师团”的改造。就是在那里，他虽然没有重获光明，却获得了名为“震动感知”的能力。
震动感知，顾名思义，这是一种可以通过震动来感知周围事物的能力。而且这种能力极其夸张，可以仅仅是通过脚步声就判断出一个生物的动作，也可以仅凭数百米外一只蚂蚁在树干上的走动就知道它的存在，甚至有精深者可以通过蜜蜂在空气中的振翅得知它的飞行轨迹。
正是因为这个能力，它之前才可以在小镇之内就用魔法飞弹攻击镇外的两人。
正是因为这个能力，它一个虚幻师才能够在连绵不断的战争当中生存了上百年，等来真实幻术的复兴，然后大展拳脚。
正是因为这个能力，它才能杀那么多人。
······
冷静，维克托。
你是一个法师，所以你不能让愤怒控制你。
你的人生中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控制愤怒，所以这一次你也能控制得住。
冷静，维克托。
冷静下来，思考从这片浓雾中找到伦巴德的方法，然后扼杀掉它。
趁它还只是一个掠夺队的小队长。
趁它还没来得及造成更大的悲剧。
没错，思考，维克托，思考······如果不思考，一个法师就只是战士而已······思考······
云雾术，归根到底也只是一个2环法术，在最高9环的魔法体系中仍然算是低级法术，所以也还是有着很多弊端和弱点的。
比如说，虽然它能够一次性覆盖巨大的范围，但是一般来说，它会同时遮蔽所有人的视野，包括施法者在内。如果施法者想要用这个法术来逃跑也就算了，如果想要用这个法术来偷袭，那么施法者就得先把这个法术撤销才行。
但是伦巴德拥有震动感知，使这个法术只会遮挡敌人的视线，单方面地对施法者有利了。也就是说，不能指望它会逃跑，也不能指望它会撤销这个法术了。
那么，消除掉这个法术？云雾术虽然是魔法，但它召唤出来的只是普通的云雾，只需要一阵大风就能吹散。但是······
维克托看了看自己的法术列表，里面没有任何一个能够唤起大风的法术。
那么，让自己也能够看穿迷雾的法术？
也没有。
能够不依赖视力，直接侦测到敌人位置的法术？
也没有。
维克托不禁有些气结。
但他也不能责备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毕竟这里是全泛塔斯提最贫瘠、最落后的地区，光是能够接受法师教育，就已经要感恩戴德了。
有那么一会，他甚至想要凭借自己的耳朵去判断伦巴德的脚步声。但法师终究是有极限的，而这极限就是弱爆了的肉体。在周围嘈杂的焚烧声和厮杀声中，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一阵阴郁的、尖细的、若有似无的念咒声从他无法分辨的方向传来。
伦巴德已经找好位置开始施法了。他没有时间思考了。
既然如此，就只能用那个最冒险的方法了。
将自己，作为诱饵。
他将双手高举过头，对着被火色所蒙蔽的天空，大声吟唱道：
“死すべき世界の聖霊の数々よ······”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伦巴德正躲在一堆尚未被点燃的杂物后面，仅仅露出身体的一角，好让它能够对那个可恶的人类施展它所知的最强法术。而这个法术，那个人类绝对无法识破。
哈哈哈，它已经等不及看到他惊恐万分的样子啦。
“死···世界···聖霊···”
灼热的炎风，传来了一段模糊不清的吟唱。
虽然听不清楚，但它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条件反射般地生起了鸡皮疙瘩。
这是······什么感觉？
它不由自主地集中精神去听，然后听清楚了：
“この世界は、汚され、腐敗し、堕落し、崩壊した······”
精灵语。是它们地精族恨之入骨、不死不休的精灵族的语言。
那个家伙不是人类吗，为什么会忽然说起精灵语？不，这么说来，我没办法看见他的面容，所以也不能确定他就是人类······
“神の怒りが降り注ぐ······”
吟唱声愈发地大了。
不管那个家伙是什么，他到底在念什么，是咒语——
伦巴德的脑中忽然电光一闪，一个极其恐怖的念头出现在它的脑中。
是“精灵高等魔法【ElvenHighMagic】”吗？
它回想起每一个地精从小开始就要上的“通识课”上，老师给它们这些学生播放的幻影戏。
精灵族的法师们挥舞着法杖，震撼大地，撕裂天空，蒸发海洋，将所有反对它们的人连同赖以生存的家园一起毁灭。而在这些被毁灭的家园之中，当然也有地精族的家园。
而它们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依靠的就是精灵高等魔法。
“そして、すべての悪を一掃する······”
随着精灵语的吟唱，周围的烟雾和地上的尘土都以那个法师为中心旋转起来，而且这还仅仅只是表象，其中仿佛还有着更加强大、更加恐怖的力量在酝酿着。
伦巴德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它和所有其它地精一样怨恨精灵，怨恨精灵在非人战争中击败了它们，怨恨精灵让它们落到破碎之地这种苦寒之地，怨恨精灵破坏了它们本应统治一切世界的崛起之路······和所有其它地精一样，它从出生到现在，所遭受的所有非人般的折磨、训练和厮杀，都是为了一个目的：
向精灵族复仇。
以灭绝的方式。
“地球を生まれ変わらせる······”
“噼啪······噼啪······噼啪······”
精灵语吟唱所掀起的波动越来越大了，空气中甚至出现了电光在闪动。
是精灵高等魔法，绝对是精灵高等魔法！
那家伙之前一直都在用普通的魔法语施法，现在忽然换成精灵语，就是因为精灵高等魔法只有用精灵语才能施展啊！
愤怒逐渐主导了伦巴德的思维，让它开始自己说服自己。
没错的，绝对是精灵高等魔法······而且，是传说中能够和9环法术相匹敌的“正义之怒【WrathoftheJust】啊！传说这个魔法一旦被使用出来，就会唤来地震、雷暴、洪水、海啸······一切自然界可能出现的天灾，直至把施法者指定的地区彻底毁灭为止啊！我在高级法师教材上看过这个法术，虽然我不懂精灵语，但是读音和记载的很像······是了，绝对是这个！
这个疯子法师，看到自己快死了，就想要拉我和他一起陪葬！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在他能够把法术施展出来之前，杀了他！！！
正如同伦巴德没有留给维克托多少时间思考一般，维克托也没有留给伦巴德多少时间思考。
于是伦巴德果断撤销了自己正在施展的魅惑人类【CharmPerson】法术，开始施展一个它平时不屑于使用、但是能够立即将维克托置于死地的法术。
另外一边。
当维克托听见那若有似无的尖细念咒声忽然中止，而复又开始念诵另外一段截然不同的咒语时，他露出了微笑。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多半是成功了。
至于什么高等精灵魔法，那东西在他穿越之前都还是处在几近失传的状态，连精灵玩家都不一定能够掌握，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类学到呢？他只是有幸看见别人施展过几次，凭着记忆照猫画虎罢了。
还有那些施法时的特效，也不过是一个最经典的0环法术：戏法【Cantrip】的功劳。现在的篇幅已经挤不下更多的说明了，以后有机会的话再详细说吧。
“神々の愛する民を救済せよ······”
就在他即将念完咒语的最后一句，快要编不下去时，他等待已久的攻击终于出现了。
一点赤红，在他眼睛的余光中闪现出来。
是他之前使用过的元素射线（火焰），伦巴德就在那个方向！
早有准备的他松开了高举的双手，一枚廉价的人造水晶从掌中滑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一道赤红的火线熔穿了迷雾，直刺维克托的身体。但在它能够抵达之前，被摔在地上的水晶碎片被无形的力量所牵引，以维克托的双脚为中心构筑出一个菱形图案。
“subitisincantationem！”维克托喊道。
系统提示：你施展了1环法术应急结界。
在那一瞬间，水晶所构筑的菱形图案投射出了一道仅围绕维克托的透明壁障，那道火线刺在壁障之上，却不断地被壁障的能量所中和，无法突破。最终，壁障和射线都一同消失无踪。
这短暂的攻防只发生在一秒之间。下一秒，维克托没有给他的敌人任何空隙，直接施展出了下一个法术：
“greasiness！”
他一边叫喊着，一边朝元素射线（火焰）射来的方向投掷出了一块刚刚拆封的猪油。
系统提示：你施展了1环法术油腻术【Grease】。
那块猪油在滑翔的途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最终当它膨胀得足足有一头真正的猪大小时，它猛烈地爆炸了开来，四散的油脂布满了周围的每一寸地面、每一个物体，还有······每一个生物。
“扑通！”摔倒的声音。
“啊！”伦巴德的惊呼。
哈哈，中招了！
这是计划的最后一环：虽然他没办法知道伦巴德确切的位置，但如果说云雾术的影响范围在2环法术中是佼佼者的话，油腻术的影响范围就是1环法术中的佼佼者，他只需要知道大概的位置，然后施展油腻术，就能够靠这个法术宽广的范围来波及到目标。
虽然油腻术不能直接杀死它，但是被这个法术波及的目标必须通过敏捷检定，否则就会一直陷入倒地状态。
而正如前文所说，法师的极限是弱爆了的肉体。
他跑不掉了。
此时周围的浓雾也逐渐消散，想来是持续时间到了。
兴奋地跑动着的维克托已经逐渐能够看见，那个摔倒在一堆垃圾当中的地精虚幻师了。
在攻击陷入倒地状态的敌人时，所有攻击检定都能获得优势。
在那一刻，维克托几乎都要觉得自己已经将胜利握在了手中。
但是他靠近之后，发现伦巴德甚至放弃了爬起来，而是直接趴在地上进行施法。
不是想着逃跑，还要继续和我对抗吗？但是，你还能有什么法术能够逆转这个局面？
陷入倒地状态的话，发出的攻击也会承受劣势。
幻术的话，全都会被我识破。
防御法术？不能移动的话只是延长死亡的时间罢了。
还有传送法术······哦，我明白了，是想用传送法术逃跑吗，伦巴德！
休想！
维克托立即停下了脚步，开始施展他现在能够施展的最高伤法术：魔法飞弹。
“magicaetelum！”
好消息是，他抢在伦巴德面前完成了法术。
坏消息是，法术没有命中伦巴德。
“轰隆隆隆隆隆隆——”
维克托：大地在颤动？为什么，地震术应该是5——
更好的消息是，伦巴德施展的并不是传送法术。
更坏的消息是，伦巴德施展的，是可以逆转这个局面的法术。
以伦巴德为中心，被寒冬所冰封的坚实大地破裂了开来，那巨大的力量轻易地就将两侧的楼房抛到了半空，然后砸在地上，变成庞大但无用的残渣堆。
紧接着，一个长条状的巨大身影从大地的裂口中飞速上升，上升，上升，一直到几乎能够触摸云彩的高度，才缓缓地停了下来。
他发射出的那两枚魔法飞弹击打在这个躯体上，然后像灰尘一样消散了。
那巨大的身影转向了维克托。
借着星与月的光芒依稀能够看见，在那深紫色的巨大长条状身体末端，是一张由层层叠叠、无数圈环状利齿所充斥着的血盆巨口。
紫虫，臭名昭著的沙虫的近亲。
居住在靠近破碎之地中心的海拉尔山脉一带的雪山高原，拥有极其敏锐的震动感知。即使平时都会潜伏在几十米深的地下，在地表有生物经过时也能够感知得到。然后它就会向今天这样突然钻出地表，让猎物自然而然地落入自己的嘴中。如果猎物过于巨大无法一口吞下，它那长达140-150英尺（约50米左右）的身躯也会从地底钻出，像蛇一样把猎物绞死。
庞大的体型，强壮的肉体，敏锐的感知，再加上能够在如钢铁般坚硬的雪地中来去自如的挖掘能力，即使没有任何魔法能力，这也让它成为了至少要一支配置合理的8人12级小队才能应付的难缠怪物。
是雪原地带无可争议的霸主级怪物之一。
——过去在雪原的冒险经历，让维克托即使不用知识检定，也立刻回想起了这些知识。
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而在紫虫所投下的巨大阴影之中，地精的虚幻师对他露出了一个恶质的微笑。
“嘶略略略略！！！”
在莉莉诺叫喊的同时，没人关心的轻型马也痛苦地叫唤了起来。但应该说不愧是召唤生物吗，即便突然受到攻击，它也很好地保持着奔驰的步伐，没有把两人从马背上掀下去。
“不要管我，继续跑。”维克托用右手捂住受伤的肩膀，紧咬着牙关说道。
“可······”
“莉莉诺，继续跑，我们必须先找到施法者——我们必须这样做，不然我们就只是两个靶子，你知道的。”维克托加重了语气。
莉莉诺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更加急迫地催促起身下的马匹。
而维克托吸着粗气，唤出了系统面板。
果然，在“设置”界面里的“虚拟度”一栏，原本应该是“60%”的数值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100%”，怪不得他感觉自己像是吃了一个火球术。
他赶紧尝试更改数值——考虑到现在的状况，调到30%也不过分吧——但无论他怎么点击，面板都没有反应。
可恶，果然不能更改吗？
在他查看系统的这短短几眼里，马匹就越过了最后的距离，从标注着“南特”两个大字的立牌下方扎入了镇内。
南特镇的布局是经典的“人”字结构，正门位于“人”字的顶端，一条道路从正门沿着“人字”的笔画向下，在分岔出形成了一个广场，然后分成了两条更小的道路继续向下延伸，“人”字下部的末端就是小镇的另外两个出入口。而居民的房屋、商店以及镇长兼治安官的办公楼就排列在这个“人”字周围的空隙里。可以说是再简单不过、一眼就看得到头的城镇结构。
但是现如今，南特再也不能被“一眼看到头”了：到处都是烈火烧灼暴狂如浪，黑烟肆意横行如蛇走，直叫人睁不开眼睛。但在能够看见的地方······
“整个小镇，都烧起来了······啊，维克托，那是卡托大妈！“
维克托顺着她的呼喊看去。只见在城镇中心的小广场旁，一群人类正依托着一栋还没有被点燃的三层楼房与地精对抗。而一群地精和它们的狼坐骑正冲击着阻止它们进入楼房的临时障碍，还有几个狗头人在一旁呐喊助威。看来是周围的几支地精掠夺队都聚集到这里来了。
人类一边不断地搜罗材料来为摇摇欲坠的障碍加固，一边从障碍后面露出身来进行还击。可以看到他们都是镇上的镇民，其中不乏对莉莉诺和维克托来说熟悉无比的面孔，比如说铁匠艾伦大叔，镇长兼治安官安东尼奥大叔，还有经常给莉莉诺送鸡蛋的卡托大妈······
正如他们看见了广场上的战局一样，广场上的人也能够看见他们。端着一架轻弩从障碍后面射出一箭但是歪到了天上去的卡托大妈正赶着缩回障碍后面，却瞟见了正驾着马匹往这边赶来的两个年轻人，顿时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她先是往身后叫喊了几声，然后也顾不得缩回去，而是解下了头上的红包巾，拼命地朝两人挥舞：
“~~~~，~~~~，~~~~~~！！！”
小镇熊熊燃烧的声音是如此嘈杂，以至于卡托大妈的叫喊传到两人耳边时已经变成了微不足道的蚊呐，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但任谁都不难看出她的意思：快跑。
不一会，下巴上一撮白胡须的安东尼奥大叔也从障碍后面现身，和卡托大妈一起朝他们呼喊。
但莉莉诺和维克托谁都好像没有看到似的，只是驾着马匹一味往广场冲来。
地精狼骑兵们倒是对镇民们的小小异动充耳不闻，甚至为了方便攻坚而转为了步行。但在一旁把长枪像是荧光棒一样挥舞的狗头人仆从兵很快就注意到了加入战场的陌生人，指着两人用地精语大叫起来。
这下终于引起了一个地精的注意，它转过身来，然后发出更大的叫喊。这下真正引起了它们的注意，其它的地精都纷纷转过身来——就连一直站在众地精后方、一个如同领袖般的矮小地精也转过了身来。
那矮小地精披着某种鸟羽编织成的白色长袍，将它孱弱的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长袍上还挂着许多零碎的饰品，一举一动都会发出接连不断的叮铃声；不过它身上最显眼的是脸上的一道巨大伤疤，这道伤疤正好从双眼的部位横穿而过，如果再深一点，必定是削掉头盖的一击——而即便这伤疤如今已然愈合，它的双眼部位也只剩下一个恐怖的深坑而已。
当维克托看见这地精的正脸——尤其是那道标志性的伤疤时——维克托不可抑制地浑身一震。
“很恐怖，对吧？那张脸长成那样······莉莉诺也吓了一跳呢。”
莉莉诺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没错，那个地精的脸确实很恐怖，但在维克托见过的所有丑陋怪物里，也就和鬼婆相当。
但他并没有感到恐惧，而只是震惊。
因为他认出了这个地精的身份。
伦巴德·暗潮。
在日后，它会成为地精帝国第八军团第一虚幻师的师长，被称为地精中最强的虚幻师（虚幻学派专精法师），一手真实系幻术出神入化，虽是虚幻，却比实物要真实十倍甚至百倍。
而它的成名之战发生在大约50年后——3947年的7月25日，第一虚幻师被要求在没有任何增援的情况下独自攻克格拉卡。格拉卡是泰拉帝国著名的要塞都市，建立至今已有几百年的历史，期间经年累月构设的防御设施不知凡几，而其中光是守城的士兵，数量就是第一虚幻师的几倍还多。如果不是伦巴德亲自出手，让这座要塞都市里的守军在幻象中自相残杀至彻底崩溃，而第一虚幻师没有耗费一兵一卒的话，这一定是能够载入历史书的自杀性攻击吧。当然，攻陷这座要塞以及之后发生的事情，也让伦巴德和它的士兵以另一种方式被记入了史册。
在攻陷格拉卡后，入侵者们仍然没有停止幻术。
开战前居住在格拉卡里的约2，500，000，000个人类，在幻术的驱使下，忘记了血缘、情感和地位，以野兽的姿态互相吞噬了一天一夜，在第二天的正午便全部灭绝了。
而据伦巴德事后所说，它和它的士兵从头到尾“没有碰过这些低贱的人类”。
这场战役很快就经报纸和各种幻影媒体的报导传播了出去。结果连玩家都为此感到震惊，甚至传播到了游戏之外的现实社会，引发了好几场战争。至于NPC，就更不用说了。
时人称之为“格拉卡惨案”。
但这只是它最著名的杀戮。其实早在地精征服破碎之地时期，它就已经崭露头角，杀人如麻了。但格拉卡惨案实在是太过耀眼，将它所制造的其它惨案——尤其是在埃伊德制造的惨案——都给掩盖了下去。
一如埃伊德这个国家的悲剧，在历史上也被其它更大的悲剧所掩盖，连知道的人都寥寥无几。
想到这里，维克托的身体开始微不可察地颤抖起来。
“莉莉诺，放我下马。”他贴在女孩的耳边，用又细又轻的声音说道。
“在这么多敌人面前下马？”莉莉诺没有回头，只是让马速放缓了一些，“可是维克托，你的伤······”
“怎么，作为青梅竹马，难道你就不相信我这样说是有着可以一个人单挑它们全部的把握吗？”维克托的语气里面似乎带上了笑意，“不过当然，我还没有那么厉害——拜托你把其它的地精都引走，让我能够和那个领袖不受干扰地单挑就行。”
“······我明白了。”
莉莉诺当即一拉缰绳，让维克托从马上跳了下来。
“拜托你了。”
听到这话，莉莉诺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
在这样按理来说应该是生死一线的战斗中，维克托的语气平淡得让人诧异。而当你去看他的脸时，那上面也是平淡得没有任何表情。就连他的眼睛，都被刚好垂落的刘海隐隐约约地遮住，让人看不清楚。
维克托······
虽然心中感到不安，但莉莉诺还是立刻摇了摇头，回过头就驾着马匹往前冲去。
正迎上3匹人狼一体地朝她冲来的地精狼骑兵。
其中一个狼骑兵还挑衅般地回头射了一箭，结果正中还在对着两人叫喊的安东尼奥大叔肩膀，他当即向后倒去，卡托大妈惊呼着扑向他，两人一起消失在了障碍后面。
见这一箭竟然得手，地精狼骑兵们更加嚣张跋扈，骑兵连同着坐骑一起，发出了野兽般的叫声。
与此同时，莉莉诺对敌人的举动仿佛置若罔闻，她右手冷静地在腰间一抹，然后把从腰间的材料包中拿出的法术材料投入热气腾腾、嗷嗷待哺的炼金手套当中。
只见她左手背上的微型反应皿沸腾了一小会，一柄粉红色的光之弓便从莉莉诺的左手两侧延伸出来，她用右手在弓臂间凭空一捻，一道粉红的弓弦也浮现在了她的指间。
而当她再一满弦时，6支笔直的箭矢就已搭在了弦上。
此时狼骑兵也冲到了她的面前，三把闪闪发亮的长刀高举过头，下一秒就要落下，将她连人带马切成三截。
莉莉诺松开了弓弦。
“嗤、嗤、嗤、嗤、嗤、嗤”
虽然根本没有瞄准，但粉红之弓所射出的箭矢硬生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命中了每一个骑兵和坐骑。
一瞬间，3匹狼骑兵和它们的坐骑都陷入了恍惚。
而最终只有一头狼和一个骑兵摆脱了这种状态——还分属于不同的主人和坐骑——至于其它目标，它们的脸上都出现了哈巴狗般的奇怪笑容。
莉莉诺放下手，吹了一声口哨。
3匹骑兵纷纷一个急转弯，为她让出路来——其中一匹的骑兵在气急败坏地拉扯着缰绳，还有一匹的坐骑不情不愿地跑着，看上去既凶狠又迷惑。
眼睁睁地看着莉莉诺穿过自己的包围以后，这3匹狼骑兵还像是跟班一样跟在她的马尾巴后面跑着。
眼见自己的这边的3个小子眨眼间就“倒戈”了，更多的的地精放弃了进攻镇民和维克托，骑着狼嗷嗷叫着往莉莉诺这边扑了过来，甚至连一两个倒霉蛋趁机被镇民射下马了也不管不顾。而面对比之前更多的敌人，莉莉诺仍是不慌不忙地将炼金手套再次启动——
另外一边。
狼骑兵几乎都被莉莉诺引走了，偌大的广场上，只有维克托和伦巴德·暗潮对峙着。
维克托将右手伸向腰间的法术材料包。但是因为手颤抖得厉害，他摸索了3次才找到自己需要的法术材料。
他用感觉稍好了的左手按住另外一只手臂。
喂喂，别太兴奋啊。
他对自己说道。
“Malleusdestruendi。”他吟唱道，同时右手用力一握。
然后他抛出一块被捏成了近似长方体的铁块。
那铁块被抛出之后飞快地膨胀，变成一个更大、更方正的长方体，还从其中一个面延伸出了一根长柄。当它最终悬浮于空中时，已是一柄威猛无比的大锤了。
系统提示：你施展了2环法术破坏之锤。
在维克托的对面，那身躯佝偻的地精虚幻师也在施法，而且看起来马上就要完成了。但维克托一眼也没有看它，而是用眼神扫视着这个熊熊燃烧的城镇。
维克托很清楚，敢这么堂而皇之站在阵前与敌人对峙既不是伦巴德所为，也不是任何捉摸不透的虚幻师所为，也就是说，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九成九只是一个幻象而已。
至于伦巴德的真身，一定站在某个不会被火焰给波及······而且足够高，能够让它掌控全局······以及施展法术的地方······
就在他观察的这段短暂的时间，就有一个燃烧的阳台在他眼前坠落，摔成一地灰烬。这座城镇正在被吞噬殆尽，可供立足的地方并不多。
他很快确定了三个可能的地点：两个是两栋还未被波及的居民楼，还有一个是离这里稍远的小镇水塔。这三个地方的顶部都有足够的空间让它在隐藏自己的同时俯览整个战场。
他现在要开始这场战斗中的第一次赌博：他必须尽快把伦巴德的真身给逼出来，而他每次只能攻击一个地方，也只有1滴血。隐藏在暗处的伦巴德随时都能把他杀死。
该开赌了。
我赌水塔。
维克托手并剑指，在身前一划，遥指水塔。
“嗖——”
被他所创造出来的破坏之锤随心而动，在空中化作一道铁青色的残影，眨眼间就飞到了水塔下方，然后对着其中一根支撑柱重重砸下！
“咣！！！”
支撑柱当即在这巨力下屈服，弯折得不成原型；总共只有四根的支撑柱忽然失去了一根，其它三根在水塔的重压下也很快变形崩解，在一阵尖酸刺耳的噪声中，巨大的水塔朝着最先弯折的支撑柱的方向倾倒，最终裹挟着狂风砸在了附近的房屋上面，水塔的顶盖像是被用力摇晃的可乐瓶的瓶盖一样被崩飞出去，水塔里面满盛的净水倾泻而出，在水塔一口气压垮好几栋房屋的同时，里面的水也将附近的火焰全数扑灭。
如此大的破坏，如果伦巴德的真身的确在水塔上的话，就算它没有摔个半死，也肯定没有办法维持广场上这个幻象的专注。
维克托立刻转过头去。
很可惜的是，广场上的“伦巴德”依然栩栩如生地站在那里。更可惜的是，它已经“完成”了施法。
广场上泛起了雾气。
不，应该说，广场上一直有着雾气——烈焰所焚烧出的黑雾。但现在，这萦绕在所有人身边的呛人漆黑中，浮现出了一抹白色。
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士从这黑白相间的雾中缓缓走来。
它全身披甲，它白骨颜面，它眼中猩红。
一名死亡骑士。
亡灵族中仅次于巫妖的存在。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虚幻师的话，维克托会立马转身就跑——正好刚刚倒塌的水塔砸出了一片无火地带。
但现在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名虚幻师，而且他也知道这个时间点的伦巴德应该和他一样只是个3级法师——最多5级——绝对没有召唤死亡骑士的能力，那么这个死亡骑士，九成九也只是幻象而已。
而剩下的，就只是识破它的幻术而已。
幻术的本质是什么？
虽然不是虚幻师，但作为无专精学派的通才法师，维克托对于每个魔法学派都有涉略。而幻术的本质是虚幻学派基础中的基础，他自然也知道。
那就是“想象的投影”——虚幻师将脑中所想之物化作图像、声音、乃至其它感官反馈的集合，并投射到现实中，试图让别人信以为真——这就是虚幻学派的幻术魔法。
所以对于虚幻师来说，想象力自然是第一重要的，其次则是知识。
因为只有拥有足够的知识，你才能够为自己的幻术创造足以令人信服的细节，从而欺骗别人。
反应到游戏机制上，就是幻术魔法的受术者在第一次看到幻术时可以与施法者进行一次知识检定对抗，如果能够胜过施法者，它就可以识破这个幻术，使这个幻术不能对它产生任何影响；但如果无法胜过施法者，它可能就再也没有识破这个幻术的机会，而这个幻术对它来说就拥有了和实物完全一致的属性和能力。
举例来说，死亡骑士属于知识（神秘）技能的范畴，维克托的知识（神秘）技能是6级，我们又假设伦巴德的知识（神秘）技能是9级。那么当维克托第一次看见伦巴德所创造的死亡骑士幻象时就立刻可以与它进行一次知识（神秘）对抗——维克托和伦巴德各掷一个20面骰，维克托掷出了16，并将这个值加上自己的6个技能等级得出22作为最终结果；伦巴德掷出了10，并将这个值加上自己的11个技能等级得出21作为最终结果。22大于21，于是维克托便获得了胜利，识破了这个幻术。
如果要“击败”面前的这位死亡骑士，维克托就必须要进行这场战斗中的第二次赌博。
什么？不，请不要误会，他并不是要和伦巴德进行知识技能对抗。
在上面的例子里也可以看到，知识技能对抗受随机数的影响很大——至少在前期知识等级低下时是如此。而且维克托推测伦巴德的法师等级很可能比现在的自己高，知识等级自然也会更高，如果就这样比数据，他的赢面并不大。
他要赌的是，原来游戏中的“手动识破”，在这里依然能够生效。
所谓“手动识破”，是指玩家并不依靠自己的角色数据，而是凭借玩家自己确实拥有的知识，去指出幻术当中不真实的地方，来识破幻术的方法。
因为在游戏中，知识类技能全都与智力值正相关，如果没有很高的智力值，很可能也无法将知识类技能点得很高。这就对缺乏智力值的物理系角色非常不公平——如果没有“手动识破”，可能就会出现“一个与巨龙战斗了一辈子的战士无法看出一头浑身漆黑的红龙其实是幻象”的闹剧。
手动识破的优点在于，只要能够指出幻术的至少3个破绽，那么受术者就一定能够识破这个幻术——无需进行任何检定、无需投掷任何骰子。
虽然这个方法繁琐又累人，就连物理系职业大多数时候也会选择更简单的知识技能对抗，但在这时恰恰可以让维克托曾经身为传奇法师的经验充分地发挥——
至于如何进行手动识破，维克托马上开始示范：
维克托的眼神严密又急迫地在死亡骑士和其坐骑身上游弋，寻找任何可能的破绽。
而死亡骑士面上那如眼珠般的猩红很快就锁定了他，并举起一柄高过头缨的长枪。这柄长枪如果命中的话，应该能够轻而易举地串上十个维克托吧。
首先，是盾牌。你的盾牌是金边的，这是泰拉帝国的风格。但盾牌上绘制的又是精灵的白鹿图案——而精灵是绝对不会使用被它们视为‘庸俗’的金边的。维克托在心中默念。
骑士的骑枪被放至与地面平行，它胯下的战马开始奔驰。
第二，你的体型和盔甲都是矮人风格的，但矮人只会驾驭矮种马，而你的马比一般人类还高，是矮人无法使用的重型战马。
密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锃亮的枪尖在雾中刺出一个越来越长的孔洞。
第三······
其实他早就想到了第三个破绽。但他并不确定这是一个破绽，甚至还嘲笑过它。所以他在努力寻找着其它的答案。
一颗又大又重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流下，痕痒的感觉随之而来。如果不是这颗头颅马上就要被摘下来了的话，他一定会伸手去挠。
但战斗并不会随着他遭遇的困难而延缓，浑身漆黑的重甲骑士很快破雾而出，来到了他的面前。那柄骑枪末端的一点寒芒还未刺入他的胸膛，他就已被先至的劲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只能用那个答案了。
第三，每一位死亡骑士在生前都是具有强大美德的骑士典范，这样它的堕落才能换取强大的力量，使一个骑士成为死亡骑士。而骑士美德中重要的一点就是绝不向没有准备的人发起战斗。但是你······刚才在攻击我之前，并没有向我发起挑战。
死亡骑士的长枪带着能够贯穿钢铁的力道，刺入了维克托的胸膛，然后穿胸而过。
有那么一秒钟，维克托停止了呼吸。然后他去摸自己的胸膛。没有伤口，他的心脏也仍在强健地跳动。
也就是说——
他回头看去，刚刚完成了一次冲锋的死亡骑士正缓缓地调转马头来面对他。只是和刚刚看到它时那无比真实的身影相比，现在它于维克托看来已经变成了半虚半实的形象。
——这些骑士还真是发自真心地遵守荣耀，而这个幻术，已经被我识破了。
伦巴德，我识破了你的幻术！
但这个死亡骑士的幻象并没有就此消失。只见它也不向维克托继续发起攻击，而是收起了骑枪，拿出了一把复合长弓。
维克托一下子理解了它——或者说它的操纵者——的意图：虽然幻术对识破者无效，但是对其他人仍然是有效的。而它现在能够攻击到的人······莉莉诺！
他猛地转头看去。在广场的边缘，莉莉诺正带着一大群地精狼骑兵兜圈子，然后她看准时机放出了一大团黑色的油脂，让跟在她后面的敌人都摔了个七晕八素。而躲在障碍后面的镇民们趁机射出一波箭雨，在地精中激起好一阵哀号。
在死亡骑士幻象从背后的箭囊里拿出箭矢的同时，维克托也放弃了指挥破坏之锤继续攻击的机会，从腰间的材料包中拿出了一根手指长短的铜丝。
他飞快地将这根铜丝均匀地缠绕在自己的左手食指上，然后念道：
“Nuntius。”
系统提示：你施展了0环戏法传讯术【Message】。
死亡骑士开始拉弓，而维克托将自己的左手食指指向莉莉诺，急迫地说道：
“莉莉诺，那个死亡骑士是幻象！你接下来要受到的攻击也是幻象！”
莉莉诺似有所察，抬头望向了维克托的方向。
紧接着，一根黑色的箭矢迎着她的目光刺入了她的额头。
莉莉诺愣了一下，然后摸了摸自己光洁如初的额头。
她很快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朝着这边狠狠地吐了吐舌头——也不知道是朝着维克托还是死亡骑士——然后继续对付地精去了。
维克托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就是作为最古老的魔法之一，虚幻学派却在哲理八学派中垫底、甚至被炼金这样的新兴学派所超越的原因——如果一个幻术对着多个生物使用，只要有哪怕一个生物识破了这个幻术，它就可以通过告知其它生物的方式来让所有人都识破这个幻术。而且“告知”的方式也可以很简单：喊话，提示，甚至只是让同伴看见自己被幻术攻击却毫发无损的模样都能帮助其他人识破幻术。
曾经有个野鸡统计报告说，幻术在战斗中发挥的作用不比同等价值的豆腐要高，然后这个无厘头的说法迅速被其它职业用来嘲笑虚幻师（虚幻学派专精法师），以至于到后来成了烂梗的程度。
而虚幻师的崛起，要等到一百多年以后，“真实幻术”在第三纪元的复兴了。
至于现在······
维克托再度将手并成剑指，朝着某个方向一挥。
在一旁沉寂多时的破坏之锤再次化作一道残影，没入了一栋房屋的阁楼上。
“轰！！！”
“哇啊啊啊啊！”
赌对了。
随着阁楼和屋顶在重击之下化作四散的碎片和烟尘，一个矮小的身影也从中一跃而出，从三楼的高度向地面坠落。
只是它坠落的速度越来越慢，到了最后，它甚至能用单脚着地，如同只是跳下了一个小台阶。
羽落术【FeatherFall】······算你反应快。
维克托心想。
而这个被维克托从藏身处逼出来的黑影，无疑就是伦巴德·暗潮的真身了。
与此同时，广场上伦巴德的幻象和死亡骑士的幻象都消失了。幻术的维持与控制大多需要施法者精神上的专注，而这种专注一旦受到攻击或其它妨碍就很容易被打破——至少对于低级法师来说是如此。
没有三流奇幻小说中无谓的对峙和喊话，满心只想杀死对方的两人，立即开始再次施法。
“ArdensRay。”
从对手坠落就开始准备的维克托率先完成了法术。他将左手平举，对准伦巴德张开——一道赤红的射线立即从他的掌心激射而出，命中了伦巴德的身体。
系统提示：你施展了2环法术元素射线（火焰），你对伦巴德·暗潮造成了13点火焰伤害。
伦巴德闷哼一声，但仍勉力维持住了自己施法的动作，很快它也将法术释放了出来：
“CentumSanctiPercute。”
随着它话音落下，它的身边即刻被重重的鬼影所包围。这些鬼影基本上都是只有半个身体的骷髅士兵，虽然骨骼和盔甲都已残破不堪，但手中的兵器依然闪亮。
伦巴德伸手一指，这几十上百个骷髅士兵便呼啸着朝维克托扑来。
系统提示：自动为辨识敌意法术进行知识（神秘）检定对抗伦巴德·暗潮······检定结果24······
系统提示：检定成功！
系统提示：伦巴德·暗潮施展了4环法术百鬼之击。
虽然系统这么说，但那仅仅只是根据他的人物数据所作出的判定。不像面对死亡骑士时那样，这一次维克托只需要扫一眼，就能看出这个法术的无数个破绽——语言、姿势、法术材料、法术模型、法术外表、法术运作的方式······全部都错漏百出啊！
骷髅士兵的武器接二连三地砍向他，却只能虚幻地划过他的身体，然后消失无踪。
依然是幻术。依旧被识破。
不过它用幻术模拟4环法术说明了一点：它现在是一个最多只能施展3环法术的5级法师。因为幻术在施展时也要进行知识检定，模仿过于强大的事物会导致幻术直接失败，所以虚幻师一般只会模仿比自己的施法能力高出1环的法术。
但法术每相差一环，效果和威力就天差地别。即便维克托可以识破伦巴德所有的幻术，它本身仍能施展真正的3环法术，正好压他整整一环。
如果伦巴德放弃身为虚幻师的矜持，直接用真正的伤害法术带走他最后的1点生命值······
与此同时，伦巴德狠狠地啐了一声，不甘心地施展出了下一个法术：
一阵密集到让人耳朵发麻的电流声过后，8个一模一样的“伦巴德”出现在原来的伦巴德周围，声音、神情乃至动作都完全一致。
系统提示：（前略）伦巴德·暗潮施展了2环法术镜之影像【MirrorImage】。
维克托在看到这个法术的时候就下意识地想要撤回自己正在施展的法术，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随便选择其中两个“伦巴德”，然后任由两枚纯由力场构成的紫色飞弹从自己的指尖飞射而出，精确无比地命中目标——
系统提示：你施展了1环法术魔法飞弹。
——然后看着那两个“伦巴德”像是被戳破的泡沫一样消散，而剩下的“伦巴德”纷纷朝他露出讥笑。
2环法术“镜之影像”虽然属于幻术，但即使在幻术当中，它也是十分特殊的存在。因为它会根据施法者的施法者等级创造数个施法者自身的幻象，施法者无法控制这些幻象，但它们会与施法者保持一致的动作并围绕在施法者身边，而且无需专注。
最关键的是，这个法术在施展出来的那一刻会让真正的施法者随机与一个幻象交换位置，从而让攻击者无法分辨出它真实的位置，不得不对每个幻象都攻击一次，直到找到真正的施法者为止。至于其原理，是单纯的光线戏法，还是运用了高深的空间魔法，尚无定论。
略微思索了一下，维克托开始跑向伦巴德。
······即便如此，镜之影像有一个很显而易见的破解方式。
“Manusardens。”接近到足够的距离后，维克托念出了咒语。
系统提示：你施展了1环法术燃烧之手【BurningHands】。
赤红的火焰从他平举的双手中喷涌而出，以一个庞大的扇形覆盖了面前的区域，被包裹其中的伦巴德幻象们一个接一个地像泡沫般破碎，最后只剩下了一个被烧得面容扭曲的真身。
······如果每个幻象都能阻碍一次攻击，那么一次性攻击所有幻象就好了——哪怕只是用最低级的AOE法术。
但纵使烈火焚身，伦巴德仍然挣扎着完成了它的反击——1颗小小的火星从它的手中被投掷出来，迎风见长，来到维克托面前时已是一枚巨大的火球。
3环法术，火球术。经典到只看文字都能辨识出来的法术。
但是——连维克托都不禁感叹——伦巴德真是立派的幻术师，这个火球术，仍然是幻术。
而当它看见维克托第三次在自己的幻术之下毫发无伤时，伦巴德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第一次可以说是偶然，第二次也有可能是偶然，那第三次呢？
伦巴德彻底动摇了。
眼见那个人类法师的手中再度泛起魔法的波动，伦巴德急忙施展了第二个防护法术——
又起雾了。
但和之前遇见死亡骑士幻象时遇到的雾不同，那时的雾还能让人勉强视物，但这次的雾以浓厚的灰黑遮挡了一切，维克托唯一能勉强看见的就只有自己的手指。
系统提示：（前略）伦巴德·暗潮施展了2环法术云雾术【FogCloud】。
云雾术，顾名思义，就是召唤一团可以遮挡视线的云雾，范围以2环法术来说惊人地广。众所周知，绝大多数的攻击和法术都需要能够看见敌人才能发出，而云雾术的效果就可以在不短的时间内封锁一大群敌人的攻击，乃至进一步的行动，使施法者可以趁机逃跑，或者寻找机会偷袭，从而化被动为主动。是非常优秀的逆境法术。
——前提是使用这个法术的人是自己而不是敌人。
在浓雾的包围之中，维克托手中的魔法渐渐地消失了。在看不见对方的情况下胡乱打出去魔法也只不过是浪费法术位而已。
更糟糕的是，他看不见伦巴德，但他知道伦巴德能看到自己。
伦巴德虽然失去了双眼，但它曾经赌上性命，接受了地精族中那臭名昭著的“第13法师团”的改造。就是在那里，他虽然没有重获光明，却获得了名为“震动感知”的能力。
震动感知，顾名思义，这是一种可以通过震动来感知周围事物的能力。而且这种能力极其夸张，可以仅仅是通过脚步声就判断出一个生物的动作，也可以仅凭数百米外一只蚂蚁在树干上的走动就知道它的存在，甚至有精深者可以通过蜜蜂在空气中的振翅得知它的飞行轨迹。
正是因为这个能力，它之前才可以在小镇之内就用魔法飞弹攻击镇外的两人。
正是因为这个能力，它一个虚幻师才能够在连绵不断的战争当中生存了上百年，等来真实幻术的复兴，然后大展拳脚。
正是因为这个能力，它才能杀那么多人。
······
冷静，维克托。
你是一个法师，所以你不能让愤怒控制你。
你的人生中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控制愤怒，所以这一次你也能控制得住。
冷静，维克托。
冷静下来，思考从这片浓雾中找到伦巴德的方法，然后扼杀掉它。
趁它还只是一个掠夺队的小队长。
趁它还没来得及造成更大的悲剧。
没错，思考，维克托，思考······如果不思考，一个法师就只是战士而已······思考······
云雾术，归根到底也只是一个2环法术，在最高9环的魔法体系中仍然算是低级法术，所以也还是有着很多弊端和弱点的。
比如说，虽然它能够一次性覆盖巨大的范围，但是一般来说，它会同时遮蔽所有人的视野，包括施法者在内。如果施法者想要用这个法术来逃跑也就算了，如果想要用这个法术来偷袭，那么施法者就得先把这个法术撤销才行。
但是伦巴德拥有震动感知，使这个法术只会遮挡敌人的视线，单方面地对施法者有利了。也就是说，不能指望它会逃跑，也不能指望它会撤销这个法术了。
那么，消除掉这个法术？云雾术虽然是魔法，但它召唤出来的只是普通的云雾，只需要一阵大风就能吹散。但是······
维克托看了看自己的法术列表，里面没有任何一个能够唤起大风的法术。
那么，让自己也能够看穿迷雾的法术？
也没有。
能够不依赖视力，直接侦测到敌人位置的法术？
也没有。
维克托不禁有些气结。
但他也不能责备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毕竟这里是全泛塔斯提最贫瘠、最落后的地区，光是能够接受法师教育，就已经要感恩戴德了。
有那么一会，他甚至想要凭借自己的耳朵去判断伦巴德的脚步声。但法师终究是有极限的，而这极限就是弱爆了的肉体。在周围嘈杂的焚烧声和厮杀声中，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一阵阴郁的、尖细的、若有似无的念咒声从他无法分辨的方向传来。
伦巴德已经找好位置开始施法了。他没有时间思考了。
既然如此，就只能用那个最冒险的方法了。
将自己，作为诱饵。
他将双手高举过头，对着被火色所蒙蔽的天空，大声吟唱道：
“死すべき世界の聖霊の数々よ······”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伦巴德正躲在一堆尚未被点燃的杂物后面，仅仅露出身体的一角，好让它能够对那个可恶的人类施展它所知的最强法术。而这个法术，那个人类绝对无法识破。
哈哈哈，它已经等不及看到他惊恐万分的样子啦。
“死···世界···聖霊···”
灼热的炎风，传来了一段模糊不清的吟唱。
虽然听不清楚，但它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条件反射般地生起了鸡皮疙瘩。
这是······什么感觉？
它不由自主地集中精神去听，然后听清楚了：
“この世界は、汚され、腐敗し、堕落し、崩壊した······”
精灵语。是它们地精族恨之入骨、不死不休的精灵族的语言。
那个家伙不是人类吗，为什么会忽然说起精灵语？不，这么说来，我没办法看见他的面容，所以也不能确定他就是人类······
“神の怒りが降り注ぐ······”
吟唱声愈发地大了。
不管那个家伙是什么，他到底在念什么，是咒语——
伦巴德的脑中忽然电光一闪，一个极其恐怖的念头出现在它的脑中。
是“精灵高等魔法【ElvenHighMagic】”吗？
它回想起每一个地精从小开始就要上的“通识课”上，老师给它们这些学生播放的幻影戏。
精灵族的法师们挥舞着法杖，震撼大地，撕裂天空，蒸发海洋，将所有反对它们的人连同赖以生存的家园一起毁灭。而在这些被毁灭的家园之中，当然也有地精族的家园。
而它们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依靠的就是精灵高等魔法。
“そして、すべての悪を一掃する······”
随着精灵语的吟唱，周围的烟雾和地上的尘土都以那个法师为中心旋转起来，而且这还仅仅只是表象，其中仿佛还有着更加强大、更加恐怖的力量在酝酿着。
伦巴德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它和所有其它地精一样怨恨精灵，怨恨精灵在非人战争中击败了它们，怨恨精灵让它们落到破碎之地这种苦寒之地，怨恨精灵破坏了它们本应统治一切世界的崛起之路······和所有其它地精一样，它从出生到现在，所遭受的所有非人般的折磨、训练和厮杀，都是为了一个目的：
向精灵族复仇。
以灭绝的方式。
“地球を生まれ変わらせる······”
“噼啪······噼啪······噼啪······”
精灵语吟唱所掀起的波动越来越大了，空气中甚至出现了电光在闪动。
是精灵高等魔法，绝对是精灵高等魔法！
那家伙之前一直都在用普通的魔法语施法，现在忽然换成精灵语，就是因为精灵高等魔法只有用精灵语才能施展啊！
愤怒逐渐主导了伦巴德的思维，让它开始自己说服自己。
没错的，绝对是精灵高等魔法······而且，是传说中能够和9环法术相匹敌的“正义之怒【WrathoftheJust】啊！传说这个魔法一旦被使用出来，就会唤来地震、雷暴、洪水、海啸······一切自然界可能出现的天灾，直至把施法者指定的地区彻底毁灭为止啊！我在高级法师教材上看过这个法术，虽然我不懂精灵语，但是读音和记载的很像······是了，绝对是这个！
这个疯子法师，看到自己快死了，就想要拉我和他一起陪葬！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在他能够把法术施展出来之前，杀了他！！！
正如同伦巴德没有留给维克托多少时间思考一般，维克托也没有留给伦巴德多少时间思考。
于是伦巴德果断撤销了自己正在施展的魅惑人类【CharmPerson】法术，开始施展一个它平时不屑于使用、但是能够立即将维克托置于死地的法术。
另外一边。
当维克托听见那若有似无的尖细念咒声忽然中止，而复又开始念诵另外一段截然不同的咒语时，他露出了微笑。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多半是成功了。
至于什么高等精灵魔法，那东西在他穿越之前都还是处在几近失传的状态，连精灵玩家都不一定能够掌握，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类学到呢？他只是有幸看见别人施展过几次，凭着记忆照猫画虎罢了。
还有那些施法时的特效，也不过是一个最经典的0环法术：戏法【Cantrip】的功劳。现在的篇幅已经挤不下更多的说明了，以后有机会的话再详细说吧。
“神々の愛する民を救済せよ······”
就在他即将念完咒语的最后一句，快要编不下去时，他等待已久的攻击终于出现了。
一点赤红，在他眼睛的余光中闪现出来。
是他之前使用过的元素射线（火焰），伦巴德就在那个方向！
早有准备的他松开了高举的双手，一枚廉价的人造水晶从掌中滑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一道赤红的火线熔穿了迷雾，直刺维克托的身体。但在它能够抵达之前，被摔在地上的水晶碎片被无形的力量所牵引，以维克托的双脚为中心构筑出一个菱形图案。
“subitisincantationem！”维克托喊道。
系统提示：你施展了1环法术应急结界。
在那一瞬间，水晶所构筑的菱形图案投射出了一道仅围绕维克托的透明壁障，那道火线刺在壁障之上，却不断地被壁障的能量所中和，无法突破。最终，壁障和射线都一同消失无踪。
这短暂的攻防只发生在一秒之间。下一秒，维克托没有给他的敌人任何空隙，直接施展出了下一个法术：
“greasiness！”
他一边叫喊着，一边朝元素射线（火焰）射来的方向投掷出了一块刚刚拆封的猪油。
系统提示：你施展了1环法术油腻术【Grease】。
那块猪油在滑翔的途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最终当它膨胀得足足有一头真正的猪大小时，它猛烈地爆炸了开来，四散的油脂布满了周围的每一寸地面、每一个物体，还有······每一个生物。
“扑通！”摔倒的声音。
“啊！”伦巴德的惊呼。
哈哈，中招了！
这是计划的最后一环：虽然他没办法知道伦巴德确切的位置，但如果说云雾术的影响范围在2环法术中是佼佼者的话，油腻术的影响范围就是1环法术中的佼佼者，他只需要知道大概的位置，然后施展油腻术，就能够靠这个法术宽广的范围来波及到目标。
虽然油腻术不能直接杀死它，但是被这个法术波及的目标必须通过敏捷检定，否则就会一直陷入倒地状态。
而正如前文所说，法师的极限是弱爆了的肉体。
他跑不掉了。
此时周围的浓雾也逐渐消散，想来是持续时间到了。
兴奋地跑动着的维克托已经逐渐能够看见，那个摔倒在一堆垃圾当中的地精虚幻师了。
在攻击陷入倒地状态的敌人时，所有攻击检定都能获得优势。
在那一刻，维克托几乎都要觉得自己已经将胜利握在了手中。
但是他靠近之后，发现伦巴德甚至放弃了爬起来，而是直接趴在地上进行施法。
不是想着逃跑，还要继续和我对抗吗？但是，你还能有什么法术能够逆转这个局面？
陷入倒地状态的话，发出的攻击也会承受劣势。
幻术的话，全都会被我识破。
防御法术？不能移动的话只是延长死亡的时间罢了。
还有传送法术······哦，我明白了，是想用传送法术逃跑吗，伦巴德！
休想！
维克托立即停下了脚步，开始施展他现在能够施展的最高伤法术：魔法飞弹。
“magicaetelum！”
好消息是，他抢在伦巴德面前完成了法术。
坏消息是，法术没有命中伦巴德。
“轰隆隆隆隆隆隆——”
维克托：大地在颤动？为什么，地震术应该是5——
更好的消息是，伦巴德施展的并不是传送法术。
更坏的消息是，伦巴德施展的，是可以逆转这个局面的法术。
以伦巴德为中心，被寒冬所冰封的坚实大地破裂了开来，那巨大的力量轻易地就将两侧的楼房抛到了半空，然后砸在地上，变成庞大但无用的残渣堆。
紧接着，一个长条状的巨大身影从大地的裂口中飞速上升，上升，上升，一直到几乎能够触摸云彩的高度，才缓缓地停了下来。
他发射出的那两枚魔法飞弹击打在这个躯体上，然后像灰尘一样消散了。
那巨大的身影转向了维克托。
借着星与月的光芒依稀能够看见，在那深紫色的巨大长条状身体末端，是一张由层层叠叠、无数圈环状利齿所充斥着的血盆巨口。
紫虫，臭名昭著的沙虫的近亲。
居住在靠近破碎之地中心的海拉尔山脉一带的雪山高原，拥有极其敏锐的震动感知。即使平时都会潜伏在几十米深的地下，在地表有生物经过时也能够感知得到。然后它就会向今天这样突然钻出地表，让猎物自然而然地落入自己的嘴中。如果猎物过于巨大无法一口吞下，它那长达140-150英尺（约50米左右）的身躯也会从地底钻出，像蛇一样把猎物绞死。
庞大的体型，强壮的肉体，敏锐的感知，再加上能够在如钢铁般坚硬的雪地中来去自如的挖掘能力，即使没有任何魔法能力，这也让它成为了至少要一支配置合理的8人12级小队才能应付的难缠怪物。
是雪原地带无可争议的霸主级怪物之一。
——过去在雪原的冒险经历，让维克托即使不用知识检定，也立刻回想起了这些知识。
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而在紫虫所投下的巨大阴影之中，地精的虚幻师对他露出了一个恶质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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