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我不是王 » 杨

    杨帆被灾民团团围住,已经几个时辰了,寸步难行,焦头烂额的坐在车里。各种好言相劝、威逼利诱轮番好几遍也没能让这群灾民离开。

    灾民还扬言见不到粮食就不走,饿死在这里也不走。也不准这位刺史大人离开,将其围在路口。

    这明显就是一场有预谋的围堵,只是现在还不清楚谁是背后的主使,目的是什么?

    杨帆注意到有几个人特别难缠,每次见要说动灾民,这几个人就跳出来唱反调。

    要是等官兵来了这群灾民还劝不走,怕是不好收场。如果动起手来,不管结局如何,有心之人总能找到借口参自己一本。

    打赢了就是官逼民反,镇压良民。打输了就是治理无方,软弱无能。

    自己被团团围住,要是自己就是目标,弄不好小命可能都得交代在这。

    杨帆想得出神,外围出现一阵骚动。

    只见一人骑着高头大马,身着状元服,在说着什么,身后跟着一辆马车和几个人,人手拿着唢呐铜锣,许是有人接远亲。

    其中一人大声说道:“多谢各位乡亲理解,为了表达谢意,在下愿意给各位补偿些喜钱。”说罢拿出一袋铜钱,边走边发。人群涌来,新郎连连后退。后来干脆倒骑马上,边走边撒,边撒边退。

    起初在人群离得远的人还不知所以,等到看明白那些人在捡钱,一窝蜂似的冲向马车。也不管他们围了半天的刺史大人了。

    人群中有十几个人望着一个黑衣草帽男,草帽男做了一个手势,这些人也跟随人群离开。

    片刻功夫,杨帆周围除了随从护卫,一个人也没有了。杨帆趁机赶紧打道回府,心中暗下决心,定要好好查查今天的事。不然以后门都不敢出了。

    杨帆吩咐:“何均,查一查刚才带头闹事的是什么人?”

    “是!”

    何均点了几个人,交代一番,随后几人分散而去。

    何均返身躬身说道:“大人,安排妥了,我们先回府吧!”

    杨帆点点头。

    一行人出了镇子,遇到等候在路边的易弘远。

    易弘远上前行礼,道:“小可易弘远参见扬大人。”

    “贤弟免礼,没成想在这里遇到贤弟,正好有要事相商,贤弟随我一起回府吧。”杨帆一边说一边不由分说把易弘远拉上车。

    “贤弟呀,这次旱灾十分严重呀。好几个县都怕是颗粒无收。”

    这老板凳,对我帮他解围一个字不提呀,不过脸上还是恭谦有礼,回道:“南山向来富庶,让那些大户拿些出来不就行了?”

    “确实如此,就算小户人家很多家里都还有存粮,国库里出一些,再让乡绅富户捐一些就能度过灾荒。”

    “那你还找我干什么,我虽然赚了你些银子,但是全部都拿来做车行了。手里的现银都不够去蕙仙阁玩一次,刚才为了给你解围又花出去几百两。杨大人什么时候补还给我?”易弘远完全没有在车外时的后辈模样。

    杨帆完全不提还钱的事儿,接着前半句说道:“国库来的银子到了我这里不知道还剩下多少,我发下去也不知道有多少能换成粮食。南山城里有头有脸些富户乡绅我也和他们谈过了,哎…一言难尽呀,更别说县里的那些人。”

    一场旱灾对大户人家来说,哪怕颗粒无收,无非今年收不上租子。该吃吃,该玩玩,一点不耽误。

    但是对于其他人,那就是卖儿卖女卖田都未必能挺得过。

    到了灾年,有些豪绅甚至庆幸,今年又要低价收多少田,找多少新的陪床丫鬟。

    当然也有更坏的情况,要是小农人人都没了活下去的希望,那就不一样了。万一揭竿而起,就是鱼死网破的结局。

    或者大多逃荒到了别的地方,来年就没有佃户种地了。

    所以,灾年时候,大多数富户乡绅还是愿意拿出一些粮食钱财救灾。避免出现更坏的结果。

    易弘远道:“他们出得太少?”

    杨帆气愤不已:“这些王八蛋,一个个道貌岸然,都想着在这场旱灾中赚钱,还想着赚名声。”

    “这事儿你们当官的也有责任,捐给官家名声捞不着,就算想积点阴德也被你们拿去勾栏听曲了。”易弘远说道。

    “你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你们,你们的。我从来没干过这种事儿。”事实如此,杨帆也只能把自己摘出去。

    “所以你想怎么办?”

    “我想让你出面,帮我在你们村按照平常市价买一批粮食。毕竟你们村是南山乃至全国都是最大最有钱的。”

    “这种事情不是该和我们村长谈的吗?”

    “我虽然是南山的父母官,应该是我们官府去。但这个事情官府反而不好直接去谈,谈不成固然罢了。谈成了容易让别人说成官府逼迫,强买强卖。”

    谈不成固然罢了,那怎么不直接罢了,易弘远在心里阴阳怪气说了一句。

    杨帆继续说道:“你是你们村里最年轻的举人,村里重视,前途无量。由你去谈最为合适。”

    这个老py,想当又想立。易弘远心中暗骂。平常米价和灾时米价差了何止一倍。既想少花银子又不愿意冒得罪吏部侍郎的村长爹这个险。

    “我有什么好处?”

    “贤弟,你我都是读书人,学的是圣人之道。这事若成,既是你忧国忧民的士子之心,又能解万民于倒悬,于公于私于民都是莫大的功德。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

    “得,得得。”易弘远打断道:“我虽然是个举人,但我现在也是个商人,这么多车夫车马要养活,多少给点好处,否则免谈。”

    …

    “那这样,官府赈灾所需车马都雇佣你们车行。你不行…再雇其他车行。价格嘛还按照平时来。”你不行三个字说得格外重一些。

    “什么叫不行,顶多叫不够。”

    “对对对,愚兄失言,愚兄失言。给贤弟赔不是了。”

    “哎,不对呀,杨大人,价格多少?灾年粮草什么价你不清楚吗,我的牛马不吃不喝吗?难道你不知道灾年能活下来的牛马有几只?”易弘远有些愤慨,越说越激动。

    “贤弟,冷静。只要能过了这一关,我能稳住这个位置,到时候南山官营的生意,分你一部分。”

    “盐铁?”易弘远有些惊讶。

    “怎么样,愚兄给的这个好处还算是有诚意吧?”

    “你想在我们村里买多少粮食?什么时候要?”

    “当然越多越好,越快越好,但是至少要一千石。事成之后,登门拜谢。”

    “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今天怎么被村民围住了?”易弘远问道。

    杨帆思索一阵,回道:“有人捣鬼,还不知道具体情况,所以这次灾情,我必须要控制住。不然恐怕不是丢乌纱帽这么简单了。”

    …

    “做官难呀,有时候真想回家养老算了,每天干点抚琴养鹤,舞文弄墨的事情。悠哉游哉!”

    易弘远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做官难,做百姓不是更难吗?”不知道是在说自己还是说受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