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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受罚

    “你胡说八道!”雪儿是弱,但不算是个好欺负的,“我们小姐从来不踏出院子一步,如何偷银子!小姐身体不好,厨房还克扣吃喝。这鸡是我自作主张买来给小姐补身的,你怎么不说我偷银子!”

    “上梁不正下梁歪”,柳絮尖酸道,“你偷银子跟你们小姐偷银子有什么区别?是了,前几日的账还没跟你算呢,我家六小姐被大小姐责罚,都是你在煽风点火。今日我就要打你为我家小姐出气!”

    她扬手下来。

    “住手!”

    时芊及时出现,本能的喝住了她,一下子用力太猛,弱身子承受不住,“…咳,咳咳。”

    “小姐,你怎么出来了?”

    雪儿赶紧扶住她。

    “咳咳。”

    时芊冷冷睨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雪儿顿了一下,小姐这个眼神陌生冷漠,颇瘆人的。

    “什么时候我这院子能让下人随便闯进来了?”时芊瞟向柳絮,目光如冷箭,“你要是想在这里动手,我不会跟你客气。”

    柳絮见到时芊是有些心虚的,毕竟尊卑分明,就算时芊是个不受宠的庶女,好歹也是老爷的亲生女儿,府里的七小姐。不过她仗着背后有时茵,面对时芊也不会太软。

    “奴婢护着我们家小姐心切,冲动了,七小姐莫怪”,柳絮是没有半分低头的意思,反而提起主子,更神气了,“不过今日就算七小姐责罚,奴婢也要替我们家小姐分辨一二。前几日我们家小姐好心过来看望七小姐,七小姐非但不感恩,竟然还在大小姐面前污蔑我们家小姐,害得我家小姐被责罚,委屈至极。七小姐,您的心肠如何能这般硬呢?”

    黑白颠得如此自然,倒真是难得的本事。时芊忍不住笑出来,“说够了?何时滚?”

    “你…”。

    柳絮脸色一僵,手朝着雪儿半边脸扬下来。

    时芊早有预料,趁其不备,用尽了这具破身体的力气朝她胸膛一按,柳絮好歹是女子,力气大不了哪儿去,身板又小,也没注意,被这么一推,脚后跟滑下台阶边缘,躺下滚了两圈。

    “啊!柳絮!”

    时茵突然带着一大帮人出现了。

    这情景就很像时芊和雪儿主仆俩合伙欺负了柳絮。时茵确实找到了由头,所有人都看见柳絮从台阶上滚下来了,她正好借由这件事去大姐面前告状,好好出气。

    “你,你们别想冤枉我家小姐!是柳絮要动手,自己没站稳滑下去了,不关我们家小姐的事情!”

    一大帮人还没说话,雪儿就先叫起来了,这丫头倒是敏感,结合这情景就知道又要发生什么事了,索性先声夺人。

    不过该来的还是会来的。时芊头疼的捏着眉心,就她俩这弱鸡,跟这一大帮人对峙,怎么样都没有胜算。

    “贱婢!”时茵上前狠狠打了雪儿一巴掌,“何时有你说话的份儿!大家都看见了,柳絮来梨花院之前还是好好的,进来就躺在地上了。若不是时芊主仆二人合伙刁难,她怎么会受伤?来人快去叫大夫!我的奴婢要是有什么事情,我也不活了呜呜。”

    “…”。

    时茵这出当真经典。

    “小姐…”。

    雪儿这巴掌挨的不轻,脸一个红印。看到时茵闹这出,她更担心了,忘了疼,护着自家小姐退后,生怕时茵突然发难扑上来。

    时芊还是头疼。

    意料之中,这出闹剧还是演到令尹府嫡出大小姐面前去了。

    时昭正在房里和嬷嬷绣新花样,突然就收到后院的庶妹又闹起来的消息。她叹了口气,委实懒得理会,但母亲早离人世,爹爹政务繁忙,后院能主意的只有她一人。

    “走吧。”

    时昭放下刺绣,搭上嬷嬷的手就出去了。

    正堂里,时芊站在围观的奴才中间,表情挺平淡的,衬得旁边跪着哭哭啼啼的时茵多委屈似的。

    时昭懒懒看了她们一眼,被嬷嬷扶着坐下来,“又怎么了?”

    “大姐,大姐!”时茵跪着挪到时昭面前,哭的惊天动地,“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啊!我的奴婢柳絮,被时芊从台阶上推下来,险些把命都摔没了!柳絮从小就跟着我,是我最心爱的侍婢啊,她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啊…”。

    时昭皱了皱眉,侧身望向嬷嬷。嬷嬷在时茵哭诉的时候已经向人了解情况了,她俯身在时昭耳边道了个一字不漏。

    这么一听,倒还真像是时芊的不是。

    时昭望向一直平静的时芊,端庄的问道,“七妹,六妹的话可当真?”

    时芊前世和重生都是第一次见时昭,对她的印象只有几日前她遣了嬷嬷过来平了梨花院的事端,“我确实推了柳絮。”

    “大姐你听!”时茵突然就忘记哭了,生怕时昭没听见时芊承认似的,“她承认了!她就是把柳絮推下去了!你看她心肠多狠啊…,爹爹平常教导我们要礼待下人。时芊把爹爹的教诲都给忘了,可不是该死!”

    时昭也没想到时芊会承认的这般爽快,“七妹,你为何推柳絮?”

    别看时昭端的一副温柔平易近人的模样,其实她是不屑于与庶妹们往来的。她自诩嫡出,身份高贵,不和她们交流,自然也不会与她们生事端,谅她们也不敢与她争什么。

    “柳絮跑到梨花院狐假虎威”,时芊淡淡道,“打翻我的饮食,还想动手打雪儿,所以我推了她。”反正这局势对自己是十分不利的,她没有退路,自然学不了时茵颠倒事实。

    “你胡说!”时茵道,“我是遣柳絮前去给你赔礼的!我自知前几日莽撞,让你伤心了,所以我让柳絮替我去道歉。没想到你只是表面温懦,内心竟如此歹毒!”

    “哦,这样”,时芊微微一笑,有那么一刻让人晃了神,“看来六姐并未打从心底觉得对时芊亏欠,否则就不会只遣奴婢来道歉了。”

    “我…”。

    时茵脸色一红,自知说错了话,眼下却不知该如何圆了。这个病秧子,何时如此伶牙俐齿了?以前不都是逆来顺受的吗?

    “够了。”

    时昭缓缓打断。

    一屋子人都安静了,都等着嫡女开口处理。大抵他们都有答案了。

    “时芊”,时昭道,“既然你承认推了柳絮,这件事情虽是六妹处理不当,但你既动了手,人也受伤了,如何都是你错的多。爹爹的教诲,礼待下人,你也需谨记。来人,罚时芊二十大板。”

    “大小姐”,雪儿惊道,“求大小姐网开一面!七小姐体弱,如何受得住二十大板?奴婢愿替七小姐受罚!”

    “谁错便谁受罚”,时昭淡淡道,“开始吧。”

    “啪!”

    “啪!”

    “啪!”

    “……”。

    时芊咬牙承受着,冷汗直冒。

    “呵呵。”

    时茵叉着手看戏。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不知心肠为何这般歹毒。

    “够了!够了!”雪儿推开小厮护住奄奄一息的时芊,直哭,“小姐,小姐…,都是奴婢害了你,呜呜。”

    时昭转过头吩咐,“请大夫过来好好医治。”

    “大小姐放心。”

    嬷嬷应下。

    时昭走过去,看着像是快死了的时芊,颇为恩赐的弯下身,“七妹,性子太硬了,对你是没有任何好处的。你该知道,你的身份。”

    “大姐的教诲”,时芊勾起苍白的唇角,“时芊定铭记于心。”

    “希望如此”,时昭道,“回去好好将养吧。”

    雪儿将时芊一只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支撑着她全部重量,忍着哭腔把她扶回梨花院,“小姐,你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到了。”

    时芊从未如此深刻的感受皮肉之苦,上阵杀敌的时候多处中箭都忍了下来,现在只是几个板子,她便觉得受不了了。所有的一切都被疼痛剥夺,理智和意识都在消散。

    时芊想,她不会就这么死了吧?她还没有见到父王母后,还没有弄明白现在外界的环境,她不能就这么死了,不能。

    挨了这顿板子,时芊回去之后发了高烧。大夫诊断若是半月内能醒过来,便是无碍。若没醒来,那就准备收尸了。雪儿哭成了泪人儿,一边照常给时芊喂药喂粥水,一边又做好了要跟着主子而去的准备。时芊每每迷蒙睁开眼睛一会儿,就听见她不间断的哭声。想说这丫头不争气,只会哭哭啼啼,又实在没力气。时芊要是知道,雪儿做好了殉主准备,怕是会用尽全身力气踹她一脚。

    所幸。半月后,时芊终于在黎明破晓前醒了过来。睡这半月,真正的与死神抵抗,离死亡那么近的时候,她忽而明白了许多。

    她要惜命。不管怎么样,都要活下去。没有人可以害她,谁都不能轻易剥夺她的性命。她是没有前世那样健康的身体,但她还是周宁的灵魂。利用现在拥有的一切,代替时芊,完成前世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