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白白，我和我上级说你的事儿了。他觉得你很适合……咖啡喝到一半，小巫给发来心念。
哦！等会儿回家说吧。我这会儿脑子里在想事儿呢。好吗？宝贝？白帝瞬间回以心念，挡住了小巫下半句信息。
小巫也许是心领神会到了吧？马上回道：好啊！那你先忙，我们一会儿去溜达溜达吧？
春意正浓，万物生发之节。金台夕照北边几百米处，有一大片百年前古都平房区的遗迹。往市里，阡陌纵横的胡同，吵闹喧嚣的市集，修葺不齐的房屋院落，都只剩下一片寂静残破的残垣断壁。
古街道两侧原本被人年年修剪的国槐与旱柳，便纷纷放飞了自我，一个个长成了他们原本应该的那样蓬勃又猖獗的样子。
20世纪90年代就种下的这些普普通通的城市绿化植物，如今也有150多岁的年纪了。没有因战争而烧死的，但凡活下来的，树干都在直径1米5以上了。曾经被沥青覆盖的路面，也被树根拱得起此彼伏，到处坑坑洼洼。
其实这里并不适合散步，但白帝和小巫还是刻意走进了这片应该没部署任何监控设施的荒地。
两人手拉着手，漫步在荒废的路上。一群躁动的喜雀叽叽喳喳的在枝头，开会般的聚集着。他们各个依次发言，或许是在交流上午都发生了哪些新鲜事吧？
“上级怎么说的？”白帝终于开口问了。
小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指自己的耳朵眼，是在问，新寺儿在不在？
“我给他关了。放心！”白帝答。
小巫还是没开口，又刻意睁大一些眼睛，看着白帝的眼睛，是在无声的问：“你确定？”
白帝笑了笑，对她说：“你放心！我确认过了。接上你之前，我一直在脑子里做着测试，要这要那的。我做的是对脑机接口单元的休眠操作。这种情况下，即使不小心想了唤醒的脑象，他也不会跳出来的。你放心说吧。”
小巫才开口说话，但依旧保持着很低的音量：“那也未必安全。我们的系统内发现越来越多的高阶信息，被萨满提前截获了。虽然，做过多次信息权限的清理，都没发现她有越权的行为痕迹。但就是有些不该她提前了解的事情，她了解到了。”
“那会不会是一种巧合呢？”
“不会，我们做了许多的测试。比如，我们现实中发现了一些人群的行动能力越来越弱，我们就调取这些人的行为数据。萨满给我们的数据，显示出这些人一个个活力满满，而且创造力惊人，恨不得个顶个的都是爱因斯坦和霍金。哦！霍金不算，他的行动能力接近零。”小巫突然插进一个冷笑话，看白帝会意一笑，又接着说：“我们再随机，找萨满要了一些其他样本的行为数据。对比发现，这些人的数据都被悄悄调得似乎更活跃了。”
白帝惊叹道：“你是说，她在监听你们的监察行为。而且他明知，她的全面接管下，很多人的行动欲望降低了，创造能力削弱了。她怕你们对她的服务提出异议，所以故意篡改数据？遮掩事实？”
“对！她明知自己已经伤及一些人的身心健康了。无论那些人是不是自愿的，按照人类与她的协议，她不能说谎！任何情况下都不能！”
“那你们为什么不直接质疑她呢？”白帝有些不能理解。
“我们没有证据。”
“你们怎么会没有证据呢？你们几乎是LCDC之下唯一的强力部门了。难道，你们都预算监察她的原始数据吗？”
“我们当然可以。但没有用，我们无法证明。即使一个人不想动了，我们无法证明，是他自己不想动的。还是她让这些人不想动的。因为，全人类的知识，信息和认知都是她给我们提供的。那些人自己都不觉得，自己不想动了，会有什么伤害？”小巫皱起了眉头。
“那现实的医疗数据总能证明，不爱动就容易生病，这个最简单的常识吧？”
“这个时代以前或许能，现在不行了。因为，医疗数据都由她掌握。改没改过，或者是不是从检验仪器那端就做了手脚。我们根本无从证明。”
白帝点了点头，说：“是啊！如今这世界上的一切，除了一小部分婴儿还是自然分娩以外，所有东西，甚至大多数新生儿都是她生产的！”
“对吧？我们根本拿不出质疑她的手段来！人类在她的养育下，无论给咱们养成啥样，她都是对的！因为，彻底闭环了！烦！”说这句话的小巫完全不似一个GIA的精英成员，更像是一个十六七岁的青春期女孩一样叛逆又纯真。
“我还想到一条更可怕的！”白帝说。
“什么？！”小巫了解白帝思考问题的深邃程度。他认为可怕的事情，一定不容小视。
“萨满，不仅决定了我们的健康数据，还深入我们的感知神经系统。我们的身体到底痛苦不痛苦。我们自己的大脑真的说了算吗？”
“我的天啊！”小巫眼睛瞪到最大的程度，同时用双手捂起了自己张大的嘴。
“还有更更可怕的！”白帝声音再度加大了。
小巫从惊恐中突然跳出，嗔怪的捶了爱人粗壮的大臂一下，也大声说道：“还有？吓人的事儿，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别老故意吓我？！”
白帝憨然一笑，点点头，接着他的话说：“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对时间的感知都是她一手建立了。我们每个人都真的能得以天年，活到150岁吗？”
他张开嘴长长的停顿了下下来，小巫从惊异中接上他的话说：“你是说，她可以篡改我们的生命时间？！”
白帝慢慢看向小巫，表情凝重的点了一下头。
“最差的可能性是她在篡改时间。最好的结果也是，我们即使活够了150年，但我们对这个世界的真实体验时间，也许只有几十年？对更极端的人来说，或许只有几年。”
“这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我不知道，或许这样对很多人来说会更幸福？我不知道……”白帝再次陷入了停顿。
回到2024年的春天。
老董和张冬玲从殡仪馆的告别厅走了出来。
两人都身穿素服，胸前小白花。老董走下台阶，步入到春日耀眼的阳光下。他在大衣兜里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出一包烟来。顶着春风的调戏，半天才把烟点燃。他深深的吸了一口。老董很少抽烟，一年到头也吸不了一包烟。
张冬玲拍拍老董落在大衣上的头皮屑，说：“咋还抽上了？岁数也不小了你，彻底戒了吧！”
“我早戒了。从几年前就没主动抽过烟。抽也都是别人敬的，不抽不给人家面子。今天是老许走。他这一走让我想起当年在前方的好多事来。”说着老董又深吸了一口，接着说：：“你还记得菜头不？”
“记得啊！咋不记得？跟你一个镇，同年兵，死在前线了？她媳妇后来改嫁到外省了。儿子也跟了别人姓。”冬玲对他最好的战友印象深刻。高高壮壮的一个江北汉子，未语先笑，眼睛里永远透出一丝狡黠的光。
“你知道，他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跟我说的啥嘛？”
“你说过，给我和端端讲了好多遍了。他说，今晚就换防了。回了省会，先好好抱抱儿子，再好好抱抱媳妇。然后就打报告复员，回老家！还是种地踏实！庄户人家，能来这儿，戍过边，杀过敌，这辈子都有得吹了！值得了！”
“对！他说完也就十分钟吧，人就没了。”老董用夹着烟的手，揉了揉眼角。又说：“哎！你说，一米八多的一个人！啥也没找到！我在阵地上找了整整十分钟啊！连个手指头，连个皮儿都没找到！还不如老许呢！一会儿还能剩下一袋子灰来。”
“老许这辈子也是怨啊！”冬玲接过话来接着说：“一辈子在部队争，转业也争，到了地方也爱争个先！还要逼着子女争气，你看和他闺女儿子关系闹多紧！接过儿女也不争气！临退休，还着急动了不该动的钱！结果进入了那些年！就为了给孩子都买上个房。这盼着数着，放出来了。大孙子都上了大学了，小七十岁的老头了，还要给人家看大门赚钱！这一死，啥待遇都没有，一辈子光替别人忙，自己一天的福都没享过！哎……”
随着冬玲的一声叹息，老董慢慢突出一口烟，随着那口烟的飘起，他看到不远处火化炉那高高的烟囱里，飘出一股淡淡的青烟。这烟，在春日的蓝天里，马上就消散了。
老董他，问了自己一连串自己恐怕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那就是老许的烟吧？老营长，就此便毫无痕迹的消失了，和菜头当年在阵地上一样吧？其实他们没啥痛苦吧？他们活过吧？他们自己确定吗？我确定认识过他们吗？
哦！等会儿回家说吧。我这会儿脑子里在想事儿呢。好吗？宝贝？白帝瞬间回以心念，挡住了小巫下半句信息。
小巫也许是心领神会到了吧？马上回道：好啊！那你先忙，我们一会儿去溜达溜达吧？
春意正浓，万物生发之节。金台夕照北边几百米处，有一大片百年前古都平房区的遗迹。往市里，阡陌纵横的胡同，吵闹喧嚣的市集，修葺不齐的房屋院落，都只剩下一片寂静残破的残垣断壁。
古街道两侧原本被人年年修剪的国槐与旱柳，便纷纷放飞了自我，一个个长成了他们原本应该的那样蓬勃又猖獗的样子。
20世纪90年代就种下的这些普普通通的城市绿化植物，如今也有150多岁的年纪了。没有因战争而烧死的，但凡活下来的，树干都在直径1米5以上了。曾经被沥青覆盖的路面，也被树根拱得起此彼伏，到处坑坑洼洼。
其实这里并不适合散步，但白帝和小巫还是刻意走进了这片应该没部署任何监控设施的荒地。
两人手拉着手，漫步在荒废的路上。一群躁动的喜雀叽叽喳喳的在枝头，开会般的聚集着。他们各个依次发言，或许是在交流上午都发生了哪些新鲜事吧？
“上级怎么说的？”白帝终于开口问了。
小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指自己的耳朵眼，是在问，新寺儿在不在？
“我给他关了。放心！”白帝答。
小巫还是没开口，又刻意睁大一些眼睛，看着白帝的眼睛，是在无声的问：“你确定？”
白帝笑了笑，对她说：“你放心！我确认过了。接上你之前，我一直在脑子里做着测试，要这要那的。我做的是对脑机接口单元的休眠操作。这种情况下，即使不小心想了唤醒的脑象，他也不会跳出来的。你放心说吧。”
小巫才开口说话，但依旧保持着很低的音量：“那也未必安全。我们的系统内发现越来越多的高阶信息，被萨满提前截获了。虽然，做过多次信息权限的清理，都没发现她有越权的行为痕迹。但就是有些不该她提前了解的事情，她了解到了。”
“那会不会是一种巧合呢？”
“不会，我们做了许多的测试。比如，我们现实中发现了一些人群的行动能力越来越弱，我们就调取这些人的行为数据。萨满给我们的数据，显示出这些人一个个活力满满，而且创造力惊人，恨不得个顶个的都是爱因斯坦和霍金。哦！霍金不算，他的行动能力接近零。”小巫突然插进一个冷笑话，看白帝会意一笑，又接着说：“我们再随机，找萨满要了一些其他样本的行为数据。对比发现，这些人的数据都被悄悄调得似乎更活跃了。”
白帝惊叹道：“你是说，她在监听你们的监察行为。而且他明知，她的全面接管下，很多人的行动欲望降低了，创造能力削弱了。她怕你们对她的服务提出异议，所以故意篡改数据？遮掩事实？”
“对！她明知自己已经伤及一些人的身心健康了。无论那些人是不是自愿的，按照人类与她的协议，她不能说谎！任何情况下都不能！”
“那你们为什么不直接质疑她呢？”白帝有些不能理解。
“我们没有证据。”
“你们怎么会没有证据呢？你们几乎是LCDC之下唯一的强力部门了。难道，你们都预算监察她的原始数据吗？”
“我们当然可以。但没有用，我们无法证明。即使一个人不想动了，我们无法证明，是他自己不想动的。还是她让这些人不想动的。因为，全人类的知识，信息和认知都是她给我们提供的。那些人自己都不觉得，自己不想动了，会有什么伤害？”小巫皱起了眉头。
“那现实的医疗数据总能证明，不爱动就容易生病，这个最简单的常识吧？”
“这个时代以前或许能，现在不行了。因为，医疗数据都由她掌握。改没改过，或者是不是从检验仪器那端就做了手脚。我们根本无从证明。”
白帝点了点头，说：“是啊！如今这世界上的一切，除了一小部分婴儿还是自然分娩以外，所有东西，甚至大多数新生儿都是她生产的！”
“对吧？我们根本拿不出质疑她的手段来！人类在她的养育下，无论给咱们养成啥样，她都是对的！因为，彻底闭环了！烦！”说这句话的小巫完全不似一个GIA的精英成员，更像是一个十六七岁的青春期女孩一样叛逆又纯真。
“我还想到一条更可怕的！”白帝说。
“什么？！”小巫了解白帝思考问题的深邃程度。他认为可怕的事情，一定不容小视。
“萨满，不仅决定了我们的健康数据，还深入我们的感知神经系统。我们的身体到底痛苦不痛苦。我们自己的大脑真的说了算吗？”
“我的天啊！”小巫眼睛瞪到最大的程度，同时用双手捂起了自己张大的嘴。
“还有更更可怕的！”白帝声音再度加大了。
小巫从惊恐中突然跳出，嗔怪的捶了爱人粗壮的大臂一下，也大声说道：“还有？吓人的事儿，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别老故意吓我？！”
白帝憨然一笑，点点头，接着他的话说：“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对时间的感知都是她一手建立了。我们每个人都真的能得以天年，活到150岁吗？”
他张开嘴长长的停顿了下下来，小巫从惊异中接上他的话说：“你是说，她可以篡改我们的生命时间？！”
白帝慢慢看向小巫，表情凝重的点了一下头。
“最差的可能性是她在篡改时间。最好的结果也是，我们即使活够了150年，但我们对这个世界的真实体验时间，也许只有几十年？对更极端的人来说，或许只有几年。”
“这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我不知道，或许这样对很多人来说会更幸福？我不知道……”白帝再次陷入了停顿。
回到2024年的春天。
老董和张冬玲从殡仪馆的告别厅走了出来。
两人都身穿素服，胸前小白花。老董走下台阶，步入到春日耀眼的阳光下。他在大衣兜里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出一包烟来。顶着春风的调戏，半天才把烟点燃。他深深的吸了一口。老董很少抽烟，一年到头也吸不了一包烟。
张冬玲拍拍老董落在大衣上的头皮屑，说：“咋还抽上了？岁数也不小了你，彻底戒了吧！”
“我早戒了。从几年前就没主动抽过烟。抽也都是别人敬的，不抽不给人家面子。今天是老许走。他这一走让我想起当年在前方的好多事来。”说着老董又深吸了一口，接着说：：“你还记得菜头不？”
“记得啊！咋不记得？跟你一个镇，同年兵，死在前线了？她媳妇后来改嫁到外省了。儿子也跟了别人姓。”冬玲对他最好的战友印象深刻。高高壮壮的一个江北汉子，未语先笑，眼睛里永远透出一丝狡黠的光。
“你知道，他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跟我说的啥嘛？”
“你说过，给我和端端讲了好多遍了。他说，今晚就换防了。回了省会，先好好抱抱儿子，再好好抱抱媳妇。然后就打报告复员，回老家！还是种地踏实！庄户人家，能来这儿，戍过边，杀过敌，这辈子都有得吹了！值得了！”
“对！他说完也就十分钟吧，人就没了。”老董用夹着烟的手，揉了揉眼角。又说：“哎！你说，一米八多的一个人！啥也没找到！我在阵地上找了整整十分钟啊！连个手指头，连个皮儿都没找到！还不如老许呢！一会儿还能剩下一袋子灰来。”
“老许这辈子也是怨啊！”冬玲接过话来接着说：“一辈子在部队争，转业也争，到了地方也爱争个先！还要逼着子女争气，你看和他闺女儿子关系闹多紧！接过儿女也不争气！临退休，还着急动了不该动的钱！结果进入了那些年！就为了给孩子都买上个房。这盼着数着，放出来了。大孙子都上了大学了，小七十岁的老头了，还要给人家看大门赚钱！这一死，啥待遇都没有，一辈子光替别人忙，自己一天的福都没享过！哎……”
随着冬玲的一声叹息，老董慢慢突出一口烟，随着那口烟的飘起，他看到不远处火化炉那高高的烟囱里，飘出一股淡淡的青烟。这烟，在春日的蓝天里，马上就消散了。
老董他，问了自己一连串自己恐怕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那就是老许的烟吧？老营长，就此便毫无痕迹的消失了，和菜头当年在阵地上一样吧？其实他们没啥痛苦吧？他们活过吧？他们自己确定吗？我确定认识过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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