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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阿絮

    季盏紧握长剑刺向即将逃离的跂踵一声怒吼,九指疏瞑扣一闪白光。

    一似虎非虎,白首斑身的猛兽腾空跃起一口咬住在剑下挣扎的跂踵,那妖物不动了,众人松了一口气。湑濡殽刚要靠近,手掌却被那妖物发出的毒刺击中,“不好!大家快退散开!”

    有几人也受了毒刺的伤,疼痛难忍,湑濡殽的手掌竟毫无感觉,再看一眼,有几滴血冒出,毒刺已经消失不见了。幼时记得偷听父亲说过旃屹家一脉单传的血自古就有刹龙之力。那这和跂踵有什么关系?

    不管了,湑濡殽用小刀割开手掌将自己的血流入瓶中,递给受伤的村民外敷,果然有效!见那妖物仍在垂死挣扎,湑濡殽一掌盖过去,那妖物外表黑烟直冒,肢体无序飞舞,最终化作一缕浓烟散去。

    “你还有这功夫?!”季盏惊叹道,湑濡殽勉强笑了笑,灭这妖物用的血量有些意料之外了,现在他感觉自己踩着棉花一样轻飘飘。

    “湑先生,湑先生!...”

    醒来的时候湑濡殽感觉脸上湿漉漉,热腾腾的。睁开眼,对上一双浅金色的大眼。这双大眼的主人硕大一只趴在湑濡殽的床头,见他醒了,嗷呜嗷呜地叫喊起来。

    这是那季盏召唤出来的大狗!

    湑濡殽还未起身吓的忙往后退,“你醒了。”季盏端来茶水,那只大狗摇着尾巴欢步到季盏跟前。

    “你失血过多,是万里涯云驮着你飞回来的。”季盏吹了吹茶水,舀起一勺。“这样阿...我也没想到我会晕倒,不过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湑濡殽接过勺柄,还是自己来比较习惯。他看见了左手心绑着仄歪的绷带,好丑,应该是季盏临时绑的。

    “那就好...”季盏的眉头终于松开,“跂踵的事我已经上报给灼大人了,他是辅佐沦夜神的神官,整理好情报后会下达我们指令,这与我们升级息息相关。”湑濡殽眼睛一闪,升级可是大事。

    “我已经向灼大人阐明了所有客观事实,你的功劳比我大,这次无论是升级还是月饷都不会亏待你的。”季盏放下饮尽的茶碗,让湑濡殽好好休息。

    “这哪还睡的着!小梳雲真好!”湑濡殽高兴地直接坐起来,掀起被褥要下床。季盏赶紧扶住湑濡殽,还是头一次有人叫他小梳雲,平时沉默寡言现在耳根子都红了,头发和肤色白的发光使得这一点红醒目的不得了,季盏不吭声,剩这大狗跑的满屋子叫唤。

    “想不到你的血竟有驱邪解毒之奇效。”季盏将万里涯云按到身后保持安静,再不转个话题那羞红就要烧上眉头了。

    “或许吧...”湑濡殽低下眉,不知该如何解释。

    在我模糊的幼时记忆里,在被妖怪追杀被师父捡回之前,我家是开道观的。我爹是观中赫赫有名的大观主,性情古怪的很。大家都叫他白虎上尊,唯一能亲近他的人只有我娘。也只有我娘唤他二郎,我还有一个亲弟弟,我和弟弟很小就被放在乳娘那边。

    父亲不准我们住在观中,那处居所现在想想甚至谈的上偏远...我们只能白天在观中和平阶道人的孩童玩耍,傍晚就被父亲派的人强制带回乳娘家。人群中有所异议,却无人敢言。

    父亲不让我们靠近深院祠堂,平时也很少教我们道法,大多时候都是让我和弟弟学习草药经书。

    当时世道混乱,父亲大概是不想让我和弟弟卷入腥风血雨,可惜...那次逃亡父母命丧,弟弟也走丢了,至今不知他是或生或死..流落何方。我想,父亲当年的举动,还有那场忽如其来的殇门之灾,都与我体内这种有奇特能力的血有关。

    后来我进了潇阳堂,隐约感觉师父也对我有所隐瞒,师父说我身上这件秘密不能外传,他大抵对我也有所私心,后来我偷偷去师父的主卧意外翻阅了一本古籍,得知是旃屹祖上传承寄灵血。

    “现在世道也并非太平,六洲混乱,邪崇横世。”季盏叹道,“你这神血多说肯定会有外方势力角斗,此等割血行为以后还是不要再做了。”

    “你是这样想的?”湑濡殽有些惊讶,季盏这份关心与以往别人的语气皆不相同,竟有些戳心窝子的暖。

    “你说的这邪崇横世,是什么东西?”湑濡殽在山中已久,竟对六洲大局一无所知,一个口口声声要拯救苍生的人却被观中高层屏蔽了外面的消息...观内一片祥和,观外水深火热。湑濡殽脑中一阵绞痛...

    “霸行魔洲的瞑眸邪族。”季盏初进沦夜阁时是沦夜神的锦衣侍从,沦夜神巡游六洲,偶尔也会把季盏带在身边。他那双眼,早已见过世态炎凉,无辜不幸。

    而这些发生在各洲悲剧的始作俑者,都是当今瞑眸邪族的首领,瞑眸邪帝:寂遥

    “他们是魔,有着深不可测的贪婪与愈发疯狂的野心。如今只是四处做乱,很难想象未来如何。”季盏咬齿道。

    湑濡殽深刻地觉得自己肯定忘记了什么,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遗失的那段记忆究竟是怎样的。

    “你看起来很难受,还是先好好休息吧。”季盏扶起湑濡殽,湑濡殽摆了摆手。

    “我没事,只是感觉好像忘记了以前很多东西...想不起来有些焦躁”季盏望着扶额的湑濡殽,心里五味杂全。

    “叩叩——”

    “二位小先生。”门前是额坠连珠,碧眸起涟,玉树临风的灼大人,是高阶神蛇的修为。

    “灼大人请进。”季盏附身道,“此次前来有所冒昧,多有见怪。根据季盏上报的情况,我是这样打算的,这跂踵身上谜点众多,它是如何进西峰的,又是如何替换了龙王神像画,惹的西峰人稀多疫破坏四峰秩序。”灼大人进屋还未坐下便交代起公事。

    “还有湑濡殽的血。事实上,这是影大人带你回来的真正原因。”

    灼大人毫不避讳,“我们并非对你的血有所图,相反,我们要保护你以防邪魔歪道的侵蚀。”说的如此坦白,湑濡殽不知是该信还是不该信。“这样说来寄灵血并非驱邪解毒那么简单..”季盏紧握拳心。

    “我们对寄灵血的了解不多,古籍也显有记载,不知你是否方便告知,不方便也没事..”灼大人自顾自倒了一杯茶。

    “不是不方便,我自己也不清楚,父亲从来都没告诉过我寄灵血的事,我知道的东西,也仅是猜测”湑濡殽叹道,“其实我也想知道,如果你们愿意帮我。”

    “你的意思是...南华焰水?”灼大人摇了摇头,“最近西峰多事端,你去过于危险。”

    “季盏同我,你们再赐我一个法宝,要想了解寄灵血,自然得本人去才能看个明白。”湑濡殽说的轻快,季盏在旁一愣,居然如此笃定我会陪他...笃定的没错。灼大人一时无言,思忖片刻,从袖中摸索出一只碧蓝的手镯,还有一方铜盘。

    “这是清濯环和空引盘,一可以帮助你在水下灵活行动还有防身的作用,二是龙王宫隐秘难寻,可以为你们指路。”灼大人将两件东西交给湑濡殽。

    “那我们即刻出发?”湑濡殽有些急不可耐,“使用法宝的咒语交给你了,既然如此,本次的任务除了深刻了解寄灵血的能力,还有,查明我刚刚阐述的疑点。”灼大人对二人点了点头,出门离开。

    “现在出发也是可以..”季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到那边估计是傍晚,虽然水色暗沉但是戒备也松懈许多,这次是暗访,不能被发现。

    “梳雲那条大狗呢!想不到飞毯竟是大狗变换的..好生稀奇!”湑濡殽激动道,

    “你是想骑大狗还是坐飞毯?”季盏突然回首问道,白发被窗风吹的凌乱,莞尔一笑。

    “骑大狗~”湑濡殽笑的灿烂。

    万里云涯在窗外看着二人皱眉叹气。

    到了南华岸滩,果然日已沉入西山,湑濡殽看不清,握紧季盏白的反光的手。“话说清濯环只有一个...”

    “放心,我善水。”季盏跃入水中,向岸上的湑濡殽招手。此时正值夏季,水温尚暖,湑濡殽慢慢向下,衣襟腰带在水面散开,下沉。他跟着季盏往深处去,渐渐适应变得非常轻快。

    近岸水浅,渐远渐深,还未下几米已经一丝光都透不进。“现在不能有光,容易起疑。”季盏指了指海面不远处的帆船,对呀,我们可以借帆船的明灯看清空引盘的指针。湑濡殽点点头,二人向帆船方向靠近,看清空引盘指明的方向后,二人又潜入海深处去。

    凭借空引盘的作用与季盏对这片海域的熟悉,他们很快就穿过鱼群与暗礁,找到了龙王宫。偌大一座宫殿,正大门竟无人看守。

    “恐是埋伏,我们从后门入。”季盏带着湑濡殽绕后,从珊瑚洞穿过,此处荒芜不比陆地上的荒漠,只有几只小鱼小虾偶尔溜过,再不见鲸类乌贼。“这是什么?”湑濡殽突然停下,他扯下石碑上遮掩的海藻,擦去灰绿色的植苔...

    “阿絮之墓。”

    “阿絮是谁?”湑濡殽呢喃道,这石碑上除了这四个大字空空如也。“阿絮倒像是人名,可是人类的海葬也并非这种形式...更像是海族的丧葬礼仪。”季盏看了看,这石碑上的字歪歪扭扭,更像是海文的形态。

    “是海族为一个人类置办的葬礼!”湑濡殽肯定道,可是这又是什么大人物能让海族为其置办葬礼呢。“这应该不是大人物,不然选址不会如此偏僻...像被藏在这里一样”季盏觉得这石碑并不重要,刚想拉着湑濡殽走,被一个声音叫住。

    “你们是什么人!”那人声音低沉带有嘶吼。季盏看不清,不敢轻举妄动。“我们...路过..”湑濡殽小声道,“...”对方显然不信,但是不知为何他居然没有深究,只是用身体挡住了石碑,“你们快走,这里不欢迎你们。”

    季盏打算先离开再从长计议,“等等...”湑濡殽不知对方实力却仍跃跃欲试,无奈,季盏拔剑。

    对方竟生起一股暗光,是海族的水晶灯。暗光在那人手中渐渐明澈,照亮了他的脸与上身衣装,深蓝卷发与高挑的眉目,眼尾的鱼鳞,不对,是龙鳞。衣着华丽,应是海中贵族,必然和水神禺疆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你...是禺疆的什么人?”湑濡殽问道,又想起水神身份尊贵,自己这般问有些鲁莽了...季盏护在身前,“你们又是什么人。”他语气平稳有些傲慢,这样说话的人一般身份应该是非常尊贵了,“我们是禺疆的朋友,找他做客。”湑濡殽信口拈来,想一番胡说八道蒙混过去。

    “我的朋友?半夜从后门找我做客?”那人捏着暗光就丢了过来,季盏挥剑劈开,暗光与剑的交锋处冒出一大堆气泡。该死,水神禺疆怎么会大半夜在荒芜之地?特意来抓我们的?

    “我不知道你们是何居心,但劝你们不要在这惹是生非,惊动了我的阿絮,别怪我取你们性命!”那暗光划过的水直接沸腾,烫的要命。眼看水神手中越聚越多。“误会!误会!”湑濡殽听出禺疆并不想在这引来众人忙开口作罢。

    “其实我们是沦夜神派来调查西峰民情的使者。”湑濡殽自我介绍道,翻出了自己和季盏的工作牌。

    “沦夜神..哼”水神禺疆方才垂下了手,散开暗光。先和他扯一扯民生民情,再引出跂踵体中有龙血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