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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极境潭

    影大人这边,还在为寐席烟施法布阵。

    拿到锁心壶后万里云涯驮着寐席烟一路狂奔,莽莽撞撞终于到了这沦夜阁。寐席烟也不顾累的够呛,扯下身上的残叶不擦露水就连滚带爬跑进了躺着湑濡殽的房间,此时灼大人已安置好了进入万极境潭的其他器具,等寐席烟躺好后,影大人摆正锁心壶,烧了一符纸下去,白光四起。寐席烟沉沉睡去。

    在灼大人的保养下,湑濡殽的肉身变化不大。只是他的魂魄已不知所踪。

    湑濡殽的魂魄早在潇阳观的酷刑下踏进万极境潭了。

    四周皆是朦胧雾气,在云雾缭绕的雕画石柱间,湑濡殽从这缓缓行过,“这是哪...”他正困惑着,自己明明不是在潇阳观...头疼的很,算了,先找找出口吧。

    “这里好像并没有其他人..白水环绕,四方苍渺。我该不会是死了吧!”湑濡殽重重拍了自己的脑袋,疼的厉害。这是真的疼吗,还是我觉得应该得这么疼所以才能感受到的...

    再往前走,湑濡殽看到一条黑白相间的尾巴从云里雾里溜了过去,“我就觉得这里不可能只有我!阴曹地府还热热闹闹呢,这里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人呢”湑濡殽赶紧追了上去,却撞见这一幕。

    湑顷正抱着一个喜笑颜开的小娃娃摇晃着,另一只手正甩着拨浪鼓逗孩子开心。

    “...”

    湑濡殽在原地怔住,“爹..”

    他上前去,湑顷却如梦幻泡影在他指尖扑空消失。

    “是幻觉...”湑濡殽擦了擦脸,应该清醒一些的,过去的事不可能再回来了。

    这时,远处又跑过来一个小毛头。是一个白发的小孩摇摇晃晃朝自己走来,一脸喜悦。

    “糖糖。”小孩对着自己喊道,这小孩居然看得见自己,也能说话,他不是幻觉!“小朋友,你知道怎么出去吗?”湑濡殽轻轻蹲下来,摸了摸小孩的头。

    “糖糖~”小孩又重复了一遍,拉住湑濡殽的手指。湑濡殽站了起来,笑了笑,看来还是得靠自己来找到出口。他抱起小孩让他坐在自己的肩头,“我不叫糖糖,我叫湑濡殽,你叫什么呀小朋友。”湑濡殽往前走着随意问道,这孩子咿咿呀呀说着,紧紧抱着湑濡殽。

    难道这小孩是想吃糖了?湑濡殽开始全身摸索,身上只有一把平时解暑的折扇...没有糖,扇子对小孩子来说应该挺好玩的吧,湑濡殽将小白扇子递上肩头,小孩果然不亦乐乎地把玩起来。

    “怪可爱的,和弟弟一样可爱..”湑濡殽正笑着,抬眼看见一个明晃晃的月盘,远处的草丛窸窸窣窣,跳出来一只小狐狸。湑濡殽愣住,一些事情翻涌进脑海。

    如果小狐狸没有死,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吧...

    他正沮丧着,五具死尸朝他扑过来。湑濡殽见这奇形怪状,口呕腐物的死尸张牙舞爪,忙后退,欲凭空画符,毫无作用。

    正慌乱之际,只是觉得清风阵阵,五具死尸消散不见了。湑濡殽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小孩正使劲儿扇扇子。“是你呀!是你救了我。”湑濡殽双手举起小孩将他抱起,小孩好像被碰到痒处,不住咯咯咯地笑。

    他们继续朝前走着,这里好像弥漫着一股硝烟的气味。“臭臭..不要...臭臭!”小孩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湑濡殽仍然往前走着,怎么哄都哄不好泪眼汪汪的小孩。

    “着火啦!!...”前面是一处破旧古老的楼堂,里面红光四起而嘈杂,外面拥拥攘攘一堆人。湑濡殽挤进去看,外面那堆人正窃窃私语。“这旃屹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改去潇阳吧,潇阳不只供道爷,还供龙王..以后有的是好日子过..”

    是旃屹!湑濡殽赶忙跑进去,大门却紧闭着,怎么敲打也打不开。他看着高耸的马头墙,怎么爬也上不去,法术无法在此施展。“你们快过来救火阿!为什么见死不救?为什么见死不救!”那群人好像听不见他也看不见他,无动于衷。

    墙里嘶吼惨叫,墙外嬉皮笑脸。湑濡殽不明白,他往复跑了好多次终于找到一个通往内院的小门洞,此时里面已熄灭了火光,四处碳沫,横尸遍野。

    这...这是..被妖物攻陷那日...

    湑濡殽突然跪摊在地,泪如泉涌。“为什么...明明就..明明有那么多人可以救火的...为什么不救!”

    四周顿时天昏地暗,下起磅礴大雨,电闪雷鸣。“糖糖...”小孩站在湑濡殽面前,帮他擦眼泪。

    湑濡殽紧抱小孩,在孩子的脸庞垂首哽咽,缓了好一阵子才起身,周围已是最初的一片白茫。

    “糖糖..”湑濡殽低头看小孩,小孩推开湑濡殽的手,跑到前面,渐渐停了下来,转身面向湑濡殽。

    “糖糖..我会一直保护你。”

    小孩咧嘴笑了,在一束光下消失不见,这是他说过唯一一句完整的话。难道这个小孩也是自己记忆里的人?可是自己除了弟弟以外不认识其他小男孩呀...一直保护,难道是神灵...

    小孩消失后,湑濡殽只好自己走下去,眼前是一处山林。也不知道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湑濡殽现在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往山林中走去,山路有些蜿蜒绵亘,林中安静,舒心。面前走来一独眼男人,他装扮像刺客,一身黑衣,下挂黑袍,背上两把弯刀细戟。

    走近了才发现男人只有一只右臂,不戴眼罩的那只眼还挂着泪水。但他行过的样子十分坦然,长的好面熟...居然神似肖儒平师兄。

    男人走过后湑濡殽才发现他走的一路淌着血,前面估计又是什么大事。湑濡殽跑去,果然,一个小山涯上乌泱泱一群人。

    “是..潇阳堂的师兄们!”湑濡殽欣喜上前去,这时的师父耐修缘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变化,依旧年轻。他们好像围着什么在议论着,湑濡殽探头看。

    人群中间,是躺在血泊的瑶华和奄奄一息的幼时的自己。

    “...”

    这时已经遇害了吗...

    “娘...”湑濡殽的泪飞闪出来,隐约能看见瑶华腹部有刀剑刺过的痕迹,湑濡殽看着师父踢开瑶华护住幼时自己的手臂,将自己拖起来。

    师父的另一只手上,正握着一把滴血的长剑...湑濡殽瞪大了眼,回想起刚刚这一路的情景里并无妖物祸乱...

    他不敢相信,也无法承认,自己竟然在仇人的麾下生活了数十年,之前的所有都是一个骗局。

    “直接杀了他,带他的血回潇阳堂不就得了。”一个穿着道服的男人拎着昏迷的小湑濡殽。

    “不行,我们还不清楚寄灵血的作用。反正现在我们已灭干净了旃屹门,创立了潇阳堂,以后名扬立万,有的是机会招募奇人异士,再结合其他办法将寄灵血为我们所用。”耐修缘眯着眼,看着这奄奄一息的小湑濡殽,“先带他回去疗伤”

    这种话竟然从宅心仁厚的师父口中说出,湑濡殽万般心痛。

    一阵迷雾飘过,眼前又空空如也。湑濡殽无力狂怒,撕碎自己身上的潇阳道服,这地方既真实,又像梦魇。

    耐修缘那帮人为何这样做,他们灭门旃屹又在道域仙门立足,闻名江湖,根本不知道用这种残暴的方式带回过多少道门弟子。湑濡殽细思恐极,往前走,一处朦胧好似潇阳堂的后庭。

    突然一闪剑光亮起,“未满十六,不得离开潇阳堂半步!”是大门口的看门道士拦住了两个调皮的小道士,小道士们沮丧的离开了。当初耐修缘说的是为安全着想不让出潇阳堂,现在看来确实古怪。

    “这是提升修为的白䓘汤,你们赶紧喝了上床睡觉!”一个阿嫲不耐烦得催促着,湑濡殽对这一碗碗浓稠的红草汤熟悉的很,他以前也经常被催促着喝过很多次。他离开后庭,往潇阳堂的右侧门廊走去,印象里这边是众师尊的寝房。

    灯光烛影的纸窗下,屋里有人交谈着,湑濡殽贴在门后。

    “今天的汤里龙血放的少,可能没那么有效果。”一男声细言,“无妨,三日一次改二日一次即可。”另一个也是男声。“外面是谁?”

    湑濡殽惊慌失措,男子打开门面对着湑濡殽,嗅了嗅,“估计是猫。”另一男子叹气,“不必如此大惊小怪。”

    “等他们以后有了龙性,无人敢不听我们的话。”一男子张扬举杯道,“嘘。现在还不是声张之时。”

    龙...又是龙,与瞑眸邪族共同天下做乱的是龙,同门灭族的又是龙,平定河海四方也是龙。到底是谁在作祟!

    “我非得把耐修缘抓出来问一问!”湑濡殽暗自捶膝。翻遍了潇阳堂的所有房间也不见耐修缘的影子,湑濡殽在前庭中央坐下,气喘吁吁。

    “听说,你在找我。”

    那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背脊发凉。

    湑濡殽回头,正是双手鲜血淋漓的耐修缘。

    “自从你受刑被那个叫寐席烟的孩子带走,师父我就坐立难安,一直在找你,孩子,你原来在这阿”耐修缘假意关切的抬手轻抚湑濡殽的脸颊,手上的血腥味让湑濡殽胃里发酸,连忙后退。

    “你这个奸人!杀害我亲生父母和同族门人!”湑濡殽手无刀剑,否则直接朝他挥砍过去。

    “哈哈哈哈..你只是一介凡人!伤了本尊一根头发都要下十八层地狱的草芥罢了。本尊对你好,你得记得。”耐修缘狂笑着,指缝里长出深黑色的尖甲。

    “若不是你体内的寄灵血,本尊早就将你踩死在脚下了!”耐修缘身旁腾起一股黑气,周围的前庭后院都不见踪影,此时只有他们二人在幻境中了。

    “你喝了龙血并无变异,想必寄灵血可以消化龙血,甚至可以控制龙,你说我猜的对不对。”耐修缘步步紧逼。

    “可是你太弱小了,以至于寄灵血的作用你根本无力发挥出来,这微薄的控制对我来说无缚鸡之力哈哈哈哈哈”湑濡殽被耐修缘的灵力缚住,无法动弹。

    “你要做什么?”湑濡殽咬牙愤愤道,“本尊要把你带回潇阳堂,你体内的血已经被我们琢磨明白了,这可是龙族称霸天下的绊脚石。你就安心做我们龙族的笼中鸟吧!”

    “小殽!”后面跟上的是原来潇阳堂的同僚师弟,耐寻。

    耐寻是耐修缘的侄儿,从小同湑濡殽一同修炼,对湑濡殽敬重有加,见他被灵力束缚,忙向耐修缘请求松绑。

    “我的好侄儿,他是旃屹氏的华胥后人,同我们是深仇大恨!你不必再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同门情义施播善意。”耐修缘拉住耐寻,见耐寻唯唯诺诺。湑濡殽冷笑一声,所谓情义,不过如此。

    “不是的!”耐寻挣脱开,朝耐修缘施法推去,湑濡殽松绑,“你快走!”耐寻喊道,湑濡殽刚起步,脚脖子又被牵绊住。

    “怎么如此执迷不悟呢。”耐修缘抱着昏迷的耐寻,稳稳立在湑濡殽身后。

    “本想以你的血控制六洲其他龙族达成统一,现在看来不必了,你难以驯服,倒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行了。”耐修缘叹道,

    “可笑!我并没有试图控制你的侄儿,他松绑全凭自愿。你连自己的侄儿都不能说服,何来说服天下龙族!”湑濡殽厉声怒骂道,这话把耐修缘气的不轻,目射红光,化作一条赤龙向湑濡殽冲撞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