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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药王山寻药

    江扶桑的猜测一点儿没错,流黄使下毒之后原本就没有想过要解毒,哪里还会炼制什么解药。不过,既露出了破绽,药王山的缃帙花就决不能再留了。他自出了隆兴寺大殿,这一路的方向便是药王山,却不曾想黄雀在后,他正好为江扶桑一行人指明了方向。

    这一日傍晚,江扶桑三人终于赶到药王山脚下。看到一块石匾上“药王山”三个字赫然在目,田伯原瘫倒在地。几日追寻下来,江扶桑和陆孤竹倒没什么,可是累坏了随行的书生。为了跟上江扶桑两人的步伐,田伯原走得喘不上气来。

    江扶桑道:“我们在这儿休息一下吧。”田伯原坐在地上,指了指石匾上的字,说不出话。

    江扶桑笑道:“你是说,终于到了药王山,是不是?”田伯原点点头。

    “江湖传闻,药王山为药王派所占,缃帙花一直以来都是他们的圣花,若是能得药王派相助,找到缃帙花应该不难。”

    “嗯嗯,我们……决不能让……让那个什么黄屎……占了先机!”田伯原休息了片刻,终于能说出话来,便断断续续地说道。

    是日,三人不敢耽搁,连夜上山求取缃帙花。来到药王派门口,还没等寻人通报,只见药王派院内突然一片火光。

    “发生了什么?”江扶桑大惊,她与陆孤竹不假思索地腾空跃入院内。刚刚站定,只听门外有人呼喊道:“江姑娘,陆公子!还有我,还有我啊!”两人这才想到田伯原还在外面。

    无奈,陆孤竹又飞身回去,将田伯原像包裹一样拎了进去。

    江扶桑摇摇头,对田伯原道:“田公子,你说你干吗非要跟来?除了给我们添上许多麻烦,你还有什么用?你该不会是和流黄使是一伙的,专为给我们捣乱而来吧!”

    田伯原在院内整理了一下衣饰,道:“惭愧惭愧!”接着又转向陆孤竹,道:“陆公子,其实你大可不必费力将我拎过墙来,从院内打开门,我便可自行入内。”

    陆孤竹冷冷道:“下次吧!”

    院内火光一旁,药王派首领提剑正与流黄使对峙。

    “我药王派素未与人结仇,阁下此前讨要缃帙花,虽有些无理,我还是满足了阁下的要求。今日阁下竟然恩将仇报,将我派种植的圣花缃帙花尽数烧毁,到底是何居心?”

    “没什么,只是我用过的东西不想再留给别人而已。”流黄使轻描淡写答道。

    “阁下欺人太甚!今日定要你为我派圣花陪葬!”说完,药王派首领持剑向流黄使刺去。岂料他虽有满腔愤懑,却并非流黄使的对手,几招过后便被流黄使刺中前胸。

    这时,江扶桑三人赶到,流黄使方才罢手。他见到江扶桑,先是吃惊,随即洋洋得意道:“看来贵派动作倒也不慢啊!竟能追赶至此,可惜啊,你们现在怕是只能找到缃帙花的灰烬了。”

    陆孤竹听闻缃帙花悉数被毁,怒火中烧,道:“上次被你侥幸逃脱,今日休想!”说着,便拔剑出招,要取其性命。

    药王派首领倒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江扶桑赶忙为其止血,焦急问道:“缃帙花真的全都被焚吗?如今皇子中毒,正要缃帙花救命啊!若是贵派还有缃帙花留存,但求相助!”

    几近昏迷的药王派首领不知是否听清了江扶桑的话,只见他用手指向了旁边的一个房间,用微弱的声音言道:“……那边……密室……”

    “什么密室?密室中是不是还有缃帙花?密室要如何打开?”江扶桑还在一连串发问,药王派首领已然故去。

    没想到来迟一步,缃帙花被毁,江扶桑很是自责。不过药王派首领最后的言辞应该不是胡言乱语。于是,她与田伯原便一同到旁边的房间去寻密室所在。

    江扶桑对于密室暗道一类的东西从来都没兴致,更不要提好好学了。像她这种生活中都会找不到方向的人,密室、机关之类的东西简直就是谜一样的存在。如今要找密室寻药,真是悔不当初。

    江扶桑在房间中翻找不到,田伯原似乎也没什么进展。出房门到院中想找一个药王派的人询问一下,偏又找不到人——药王派的人要么在灭火,要么正在虎视眈眈围住流黄使,要与首领报仇。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又全然不知密室的事情。想要找陆师兄过来帮忙寻找,陆师兄又正与流黄使缠斗得紧。无奈之下,江扶桑还是硬着头皮进屋仔细搜寻。如今她能依靠,能与之并肩作战的,竟然只有田伯原了!

    此刻,田伯原对着一幅唐代的《牧马图》起了疑心,站在它面前看了又看。江扶桑翻箱倒柜,找不到缃帙花所在,正在心急,扭头看到田伯原却在安静地对着一幅画作出神,着实气愤,道:“你还不帮忙找寻缃帙花,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欣赏画作!”

    田伯原却不理会,像是自言自语道:“不对啊!这幅韩干的《牧马图》我在许大人家中见过真迹,这牧马人的手怎么抬起来了呢?”他又扫了一眼室中其他画作,虽非真迹,却都临摹得惟妙惟肖,与原作丝毫不差,偏偏这幅画临摹得如此蹊跷。顺着画中牧马人抬手指明的方向望去,田伯原发现了其中的奥妙。原来这牧马人指向的地方是一个书架,书架上一部泛黄的古书正是牧马人所指之处。

    田伯原伸手要取那部古书下来。江扶桑见了,道:“刚刚是画作,现在是古书,你还真有闲心!接下来是不是该找一找某人的回信了啊?”江扶桑可能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突然就提到了回信,就像是她对某人的回信特别在意一般。

    “罢了罢了,反正这种寻找密室的活儿,你也帮不上忙。早知如此,你又何必跟了来!”

    田伯原并不应声,仍在关注于书架上的古书。可是那部古书就像是钉在书架上一般,怎么都取不下来,他只好双手用力,使劲儿将其拽出了书架。没想到,古书被拽出的瞬间,就像是启动了某种装置,室内地板中央突然开启了一道缝隙,紧接着,一个琉璃瓶从缝隙中被送上了地面,琉璃瓶中所装之物正是缃帙花。

    正在寻找密室的江扶桑看到这一切,目瞪口呆,心想:“这也能行!”田伯原自己也觉得难以置信,心想:“原来是个画谜。”

    终于找到了缃帙花,两人相视一笑。江扶桑道:“田公子,你真是太厉害了!幸亏你和我们一起来药王山了。”

    田伯原听了,哭笑不得:“过奖过奖!”心想:“刚刚不是还说我是来捣乱的吗?”

    江扶桑就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笑道:“士别一时,当刮目相看啊!”

    田伯原取下琉璃瓶,就要与江扶桑一同离开。突然几枚飞刀从门外射入,攻向田伯原面门。江扶桑叫道:“田公子,小心!”一面说着,一面挡在田伯原身前,将飞刀打落。事出突然,两枚未被打落的飞刀插入江扶桑的左肩。

    田伯原看江扶桑受伤,赶忙关切地上前问道:“江姑娘,你怎么样?”

    江扶桑紧皱了眉道:“没事的,拔下来就是。”

    “哦,我来帮你。”说着,没等江扶桑点头,田伯原便着急忙慌地却又是轻轻地拔下了江扶桑肩头的一枚飞刀,她的肩头顿时血流如注。

    “啊!不是这个——是另一个!”江扶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气得不知如何是好。两枚飞刀入肩一浅一深,田伯原不知死活地偏偏拔下了那枚入肩较深的飞刀,自己却还懵懂地望着江扶桑,被她恶狠狠的表情弄得不知所措。

    “还有……还有一个……”田伯原指了指江扶桑肩头上另一枚飞刀,不敢再轻举妄动。

    “我知道!”江扶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盯着田伯原,自己动手拔下了另一个。

    门外立着一位红衫男子,刚刚的飞刀正是他在门外暗下毒手。

    “赤焰使!”江扶桑和田伯原记起了在东海郡被他和丹青使追杀的一幕。

    不过,对于赤焰使的到来不高兴的恐怕还不只是江扶桑和田伯原。流黄使见赤焰使意外出现,急忙从陆孤竹的打斗中抽出身来。陆孤竹见江扶桑左肩受伤,也停了剑,上前查看江扶桑的伤势,他虽看不出伤口深浅,但见其血流不止,或是伤口较深之故,便连忙为其包扎。

    这一边,流黄使一脸鄙夷地问赤焰使:“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来嘲笑你办事不利的。我看你任务没完成,还被人跟踪了一路,着实好笑!”

    流黄使突然看到田伯原所持琉璃瓶中的缃帙花,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对赤焰使道:“这缃帙花决不能落在他们手中,否则功亏一篑。”

    赤焰使却是毫不在意,道:“功亏一篑的是你,又不是我。老子对这些花花草草可不感兴趣。你办你的,我办我的,老子可是来找这个书生算账的。”

    “我完不成任务,对你有什么好处?”

    “对我是没什么好处,但也没什么坏处啊!”

    流黄使只“哼”了一声,再不言语。

    另一边,陆孤竹见田伯原已拿到缃帙花,心内稍安,对二人道:“你们可从后院下山,我们在山下集合。这里我来应付!”

    “师兄,你一个人,怎么应付得了!还是我留下来,田公子拿了药送下山就可以了。”

    “不妥!田公子一个人下山,太不安全!你又受了伤,应尽快下山医治。放心,我应付得来。”陆孤竹看着江扶桑仍在淌血的伤口,很是心疼。

    江扶桑想了想,觉得也好,便点了点头,与田伯原准备从后院下山。

    流黄使和赤焰使上前要拦,被陆孤竹挡下。田伯原见陆孤竹以一敌二,很是不公,临走还不忘招呼药王派众人道:“药王派兄弟们,你们的首领就是被这穿黄衫的流黄使所杀,《曲礼》有云:‘父之仇弗与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众兄弟今晚万不可将其放走,定要为首领报仇才是!”

    药王派众人早就有心为首领报仇,听了田伯原这话,纷纷奋勇上前,将流黄使和赤焰使围堵在院中。

    江扶桑和田伯原离了药王派院落。田伯原脚步轻快,把琉璃瓶揣在怀中,欣然道:“还好药王派的缃帙花还有留存,真是万幸!这下小皇子有救了。”

    “嗯,是呢。”江扶桑的声音听上去没那么开心,甚至比平日的声调还要低上许多。

    田伯原看江扶桑脸色很差,这才注意到她左肩的伤口虽经包扎,却已洇湿。

    “江姑娘,你还好吗?我们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

    “不用。”

    “你的伤,真的没关系吗?要不要为你重新包扎一下?”

    “不用,我就是——有点累。”江扶桑的伤,她自己最清楚。刚才田伯原拔出的飞刀,或已伤及经脉,才会如此。眼下这里情势危急,流黄使和赤焰使不过暂时被师兄压制,未能追赶上来。这山尽管号称药王山,却也不是处处都有药草。她现在失血过多,既不想说话,又无力思考,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能早些赶往山下城中医治是最好的。

    田伯原见江扶桑不愿多言,心下已知其伤不容乐观。见她走路不稳,急忙上前扶住,缓步前行。

    后山的路时隐时现,夜深难辨,江扶桑昏沉沉地靠在田伯原身上,把自己整个儿托付于他。田伯原努力地找寻着下山的路,摸索向前。行至一处黑暗之所,田伯原脚下踩空,便与江扶桑一起滚落山下。

    等到田伯原清醒过来,摸了摸怀中的缃帙花,并无损坏。再看旁边,江扶桑额头又被磕破,却已昏迷。田伯原焦急地把她抱在怀里,看她毫无知觉,心惊不已,几乎要哭出来。

    “江姑娘,江姑娘!你醒醒,不要吓我!”

    听了田伯原的呼唤,江扶桑似有了知觉,嘴唇微动,有气无力地说了句:“还没死。”

    “都怨我,走错了路,害你摔了下来。”田伯原从没如此自责过。

    江扶桑努力地笑了笑,说道:“是啊,都怪你!”说完,便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