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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下午的时光

    瀛洲端详着手里的石头,和最初一样,他什么特别之处也没有发现。这块石头连渊行师祖都说不出什么来,没想到竟然在此时此地产生了动静,这让他不由得认真起来。经历过瀛洲岛之劫后,这块石头就变成了瀛洲最重要的东西,他自己给这块石头取名为“不解石”。

    若儿用红线将不解石缠了起来,做成了一个吊坠,戴在瀛洲脖子上。在若儿看来,这不解石藏着莫大的风险,而红线则代表着气运,用红线缠着就能压一压这不解石的厄运。

    瀛洲感受着不解石的温热,环顾了一下四周,什么异常也没有。他又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石头上,用灵力探查,用意念沟通,但是依旧是毫无变化。

    叹了一口气,瀛洲收了飞剑,飞到了悬崖上生长的一颗树上。绝巘多生怪柏,昆仑山这样的地方比比皆是。他之所以收了飞剑,是因为飞剑太耗灵力和精力,他现在的修为坚持不住。

    瀛洲整理了一下失落的情绪,再度仔细探查起来,他坚信不解石不可能无缘无故发热,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捣鼓了半天,瀛洲再次失落。

    瀛洲坐在树上,不再探查不解石,他当然没有放弃,只是没有头绪不知该从何入手。他只知道手里这块石头有莫大威力,当初瀛洲岛的情景他一直历历在目,所以这次机会他不可能放过。

    瀛洲努力回想着当初发生在瀛洲岛的情况,那时有异灵,那时瀛洲岛在遭罪,那时他快要绝望……想了半天,瀛洲还是一无所获。难道?这石头是因为异灵才会有动静?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瀛洲立马打消了这个想法,这里是昆仑,昆仑的内部,若是异灵已经侵入这里,那整个世界就完了。

    瀛洲又想起了瀛洲岛最后的那道光柱,他不知道那道光柱从何而来,但猜想父母能活下来估计与那道光柱有关。当时光柱照射在了不解石上,那现在呢?瀛洲不由得看了看四周,四周毫无波动,没有光柱,只有光线,还是散碎的。

    想着今日应该是得不到答案了,瀛洲打算回去问问渊行师祖或是明日再来,正打算唤起飞剑之时,瀛洲心中忽然一紧,这个地方似乎有些异常。

    瀛洲隐约能看见天墟峰,离得不远,但是这里却不易其他地方察觉,十分隐蔽。这倒不是让瀛洲谨慎的地方,他感觉不对劲是因为这里没有飞鸟,一只也没有。那些飞鸟似乎都在躲着这个地方,绕着这里飞,好像这里有什么捕食者一样。昆仑山的飞鸟显然不怕人,不可能因为他在这里就不敢过来,他刚才御剑飞过来时,还有飞鸟与他伴飞,所以这里一定有古怪。

    瀛洲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贼人,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仙剑,他不敢大意,即便这里是昆仑他也不敢放松。

    瀛洲仔细地查看着四周,每一个角落他都不肯放过,直到确定了没有任何危险他才运起灵力跳到另一颗树上。他刚才观察了一下,这面的悬崖较高也较险,但是长有树,他可以借树回到地面。对面的悬崖因为云雾和未知的关系,即便更容易回到地面他也不敢过去。

    瀛洲十分谨慎,不确保下一步万无一失他是不会行动的,就这样他用了半刻钟才爬到悬崖顶。

    就在他脚刚踏上地面之时,异变惊生,一道凌厉的剑气混在风声中直接袭来。好在他一直提防,察觉不对立即挺身翻滚,这才险而又险地逃过这一剑。

    待在再回头时,他只看见一道灰影在云雾中闪过。

    瀛洲立即找了一颗离他最近的树靠了上去,然后双手持剑护在身前。虽然他很害怕,但他很冷静。他已经确定了几点信息。

    第一,刚才袭击他的就是潜入昆仑的贼人,这贼人并没有逃出去,想来也是,这几天为了追查贼人,昆仑的结界和阵法都开启着,就算是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第二,这个贼人受伤了,并且被白若仙伤得不轻,不然他刚才已经死了,毕竟那天他是清楚地看到了这贼人可以和白若仙过招。

    第三,这贼人不会放他走了,若是他之前没有察觉异常直接离去,或许什么也不会发生。

    瀛洲心跳得很快,他不敢喊,喊出来只有两种结果,也许是这贼人逃走,也许是激怒贼人杀他泄愤。不喊的话,这贼人可能会和他僵持着,找机会杀他;也可能会悄悄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当然,后者无异于痴人说梦。

    瀛洲自认为他已经很努力的在修炼了,但现在看来还明显不够。若是他现在是清溦境,他或许有底气和这贼人一搏,不至于落得现在这样被动。他知道对方受伤了,但是不知道对方伤的多重,已经恢复了几分。

    想来飞鸟不敢过来便是因为贼人在这里捕杀过用以补充气血,而且应该就是这两天捕杀的,前几天若是敢有异动一定逃不过白若仙的眼睛。

    瀛洲脑海中飞快地过了一遍信息,猜测这贼人现在大概是清溦初境的修为,但也可能已经恢复到清溦中境了。又想了想自身的修为,瀛洲觉得可以一搏,只是这贼人身法诡异得很,他要异常小心。

    瀛洲忽然大喝一声,手里仙剑朝着面前乱劈,然后极速退了回去又靠在树上。尽管他没有运起灵力,但是仙剑自带的剑气也将崖间的云雾砍得七零八落。但是这不是瀛洲的本意,他只是趁这个时间唤出了龟甲和草帽。

    龟甲套在身上,不合身,草帽罩在头上,也不合脑袋,但是现在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瀛洲尽量使自己用鼻子呼吸,他的后背已经湿透了,他的手在颤抖,但他依旧紧绷着神经。就在他刚才踏出那一步时,便有一种匕首架在脖子上的感觉,但终究还好。他现在感觉自己像是一只无路可逃的猎物,被暗中的毒蛇紧盯着,也许下一刻就会面临血盆大口。

    瀛洲还是不敢大喊,这里人迹罕至,不一定会有弟子在这里修炼,他不能也不敢冒险。

    “要不我们谈谈,你放我走,我绝对不出卖你。”瀛洲鼓起勇气,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意料之中,没有回应,这只是瀛洲壮胆的一种手段。

    “我们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你可以悄悄地离开,你看得出来,我不敢走,等到有人发现我时,你也早就逃了,对吧。”瀛洲再度开口道。

    回应瀛洲的,是无声无息。

    瀛洲依旧提心吊胆,谨慎异常,贼人没有回应他,肯定是在等待机会一击必杀。因为换做是他,在对方的角度,绝对不会做别的考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瀛洲不断的试探和从始至终的沉默中流逝。瀛洲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只是觉得这个过程太过漫长与煎熬,对方也许是和他一样,但是长此下去,他肯定是先崩溃的那一方。

    唯一让瀛洲觉得有利的是,这贼人的修为现在只有清溦初境,若是清溦中境,应该已经动手了。

    瀛洲之前和清溦初境的女鬼交过手,因为各种原因,他根本打不过。现在他的修为提升了,但是也更能感受到境界之间的差距,若当时对上的不是女鬼,而是清溦初境的修士,怕是他现在已经魂归幽冥了。

    因此,即便这贼人受伤了,但在瀛洲眼里依旧比同境的女鬼要厉害。

    瀛洲不敢掉以轻心,使用灵力小心翼翼地感知着自己周围,他对这贼人不敢轻视。能潜入昆仑,能在白若仙手下退走,绝非等闲之辈。

    崖间的阳光已经带着橘色,使得沐浴着光芒的云朵似乎也厚实了几分。在压抑的环境下,瀛洲已经坚持了一整个下午。他对着空气说了一下午的话,但其实也没几句,是他紧绷着的神经使然。

    难道真走了?瀛洲心中猜疑。他在某一刻确实感觉到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消失了,但他根本不敢松懈,反而更加警惕起来,一直到现在。

    瀛洲小心翼翼地挪出了一步,无事发生,没有如芒在背的感觉。然后他又挪动了另一只脚,很慢很沉重。一整个下午没动过,整个身体都酸涩异常,尤其是双腿。

    确定无事发生之后,瀛洲深呼吸了一口气,让紧绷的精神稍缓,然后才缓缓挪动脚准备踏出第二步。他的步幅极小,速度极慢,就像灌了铅一样。

    终于,他踏出了第二步,然后他又谨慎地观察,直到确定没有一点危险后才准备继续挪动。

    在他富有耐心的坚持努力下,两刻钟后,他终于踏在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上,即便这条小路距离他刚才的位置不过十余步。

    夕阳西下,瀛洲此时的位置能看见很美的落日,但他没有心情去欣赏,他现在只想看到人,谁都行,在此刻任何美景都不如一个活人来的漂亮。

    就在他想加快一点速度的时候,他忽然觉得阳光扭曲了一下,然后他寒毛乍起,一股冷意自背后脊柱直冲脑门。

    瀛洲的眼帘中,一道灰影携着一道寒芒一闪而过,然后他感受到自己脖子上一股凉意,然后他眼中一黑瘫软在地。只是瞬息,他的眼前便恢复了光明,夕阳依旧,他没死,就差一点。

    贼人的手段狠辣准确,速度极快,但是没有法宝的变化快。瀛洲的龟甲凝聚了石龟近万年的修为感悟所练就的,相当于一件圣灵境法宝,可大可小,变化的速度极快。就在他感知到危险之时,第一时间就让龟甲变大,终于还好,险而又险地在贼人的匕首将要碰到他脖子时堪堪挡住。

    回过神来的瀛洲第一时间看向了崖边,那贼人没有退走,只是站在崖边一动不动。那贼人明白,瀛洲也明白,走不了了,没有意义。

    何若希转过身来看向瀛洲,目光复杂,他想不到今天怎么会碰到这样一个人。一个修为差到不配当昆仑弟子,谨慎程度却堪比老妖的东西。他知道对方怕死,所以用了一个下午寻求一个机会,然而这费尽心思用尽精力的一击没有成功。一击不成,他也没有了继续之力,那天他用秘法躲了白若仙的致命一击,但是五脏六腑还是被伤的七七八八。他隐蔽在此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气血,但是踪迹却被一个元泱蝼蚁发现了,然而这只蝼蚁还杀不掉。他觉得这是天意,他没有死在涅槃境的白若仙手里,却栽在了一个元泱境的蝼蚁手里,这只能是天意弄人。

    “你叫什么名字?”何若希开口了,他声音嘶哑,但是能让人听清。

    “瀛洲。”瀛洲回答道。

    “瀛寰是你什么人?”何若希又问道。

    “家父。”瀛洲道。

    何若希眉头微皱,他有些意外,瀛寰的儿子修为竟然如此差,但最终还是释怀了,道:“倒是不算太亏。”

    “你潜入昆仑有何目的?”瀛洲对这个问题好奇得很,之前百思不得其解。

    “动手吧,让我死得体面一点。”何若希淡淡地道。

    瀛洲闻言,叹了一口气,手臂轻起,飞剑呼啸而过,洞穿了何若希的身体。

    何若希闷哼一声,看了看胸口,笑道:“没杀过人吧。”

    瀛洲沉默,他当然没有杀过人,这是他第一次对人出手。

    何若希又冲瀛洲诡异的一笑,道:“你可知道那块石头的来历?”

    瀛洲震惊!

    何若希说完后整个身躯便像是泄了气一般干瘪下来,随后被崖间的风一吹,化作灰尘散了。一般来说,死后无形化灵只有生前的修为极为高深才行,但显然何若希不是,瀛洲知道这是何若希修炼的功法使然,所以并不惊讶。

    瀛洲走到何若希刚才的位置,除了一枚空间戒指之外,什么也没有。何若希真的死了,他心中很奇怪,既有如释重负,又有不明所以的压抑。

    他捡起空间戒指,端详了一下,发现有禁制,他打不开,猜测是涅槃境级别的,于是打算收入龟甲中,却突然发现不解石变得燥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