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

    楼泱的妈妈开车来接她，已经在学校门口等了。楼泱背着书包出教室，和盛朝歌挥手告别。

    这是真正的离别。楼泱下学期很有可能不来了，她已经决定不高考，她爸妈也支持，准备送她去当练习生。

    这件事只有盛朝歌知道，楼泱不想告诉其他人，她在这个班里也没待多久，要好的同学没有几个。她也没让老王知道，不然以老王那个性子，一定会搞个什么欢送会。楼泱可不想这么大张旗鼓。

    教室里还剩十几个同学在收拾东西，楼泱最后看了看这个她待了半年的班级，有些怅然，这下她终于明白盛朝歌那天是什么心情了。

    盛朝歌抱了抱她，轻声说：“没关系的，人生何处不相逢。加油啊，山高路远呢。”

    楼泱眼眶红红，“嗯嗯。我们都要加油。”

    盛朝歌突然握拳，手肘向下一击，做了个打气的动作，楼泱咬唇用力点点头。这是他们曾做过数百次的动作对答，相同的人相同的动作，只不过这次角色互换，给予勇气与力量的人变成了曾经需要它的那方。

    熟悉的场景浮现心头，盛朝歌看着面前楼泱的脸，与记忆里的重合。时间仿佛已过去很久，她都快记不起那些漆黑的夜里辗转难眠心如刀绞的痛苦，还有从门背后，电话那端，花绳那头小心翼翼传递过来的温暖。此刻，她才惊觉，历史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悄然翻动，翻过了她痛贯心膂的那一页。

    过去两年，盛朝歌总是在医院度过。医院里的钟表转的很慢，她是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的。日子无聊又难过，爸妈在国内都有工作，不能经常来看她；哥哥要上学，只能寒暑假来陪她。剩下的九个月，她几乎每天都是一个人。刚开始，她内心只有悲痛，到后面，她悲痛又孤独。

    幸好楼泱出现了。她会给她采花儿，帮她编头发，跟她说好多话。盛朝歌状态不好时，偶尔会暴躁地乱扔东西，护士阿姨们都不敢进来，因为他们都被砸过，枕头这种还好，但更多的是杯子、苹果，她手边有什么砸什么。后来他们就不把东西放床边了，要么收走，要么放门边的桌子上。

    但是他们冲上来给她打针的时候，她还是会反抗。她怕痛啊，而且她不喜欢人家靠太近的。所以她拳打脚踢，咬护士的手臂。镇定剂还是被打进了她身体，大家都怕了她，说她是最难缠的病人。

    可是她平时明明很乖的啊。她可以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的。

    是他们非要跑进来打扰她，动不动带一群人过来参观她，把她当猴子看。

    虽然她孤独，可是她不喜欢那些人。无事的时候，她会看着窗外发呆，期待楼泱突然出现，来敲她的门。这也是她不喜欢那些人的一个原因，他们进来之前从来不敲门，哪怕她在睡觉，他们也不管，总是闯进来吵醒她。

    有些时候，楼泱来找她也会碰上她状态不好的时候，但她没有乱扔东西，她只是冷冷地让楼泱走。

    一开始楼泱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很听话地离开。但次数多了，加上听到护士他们聊天，下次盛朝歌再叫她走时，楼泱就不听她的了。其实每次看着楼泱离去的背影，盛朝歌也很难过，她不想让她走的。

    可是她没办法，她情绪不对劲时，她不想说话，只想一个人待着。这很矛盾，她想一个人待着，又不想让楼泱走。

    “真是奇怪的想法。”楼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