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墙头

    卫生间人照旧很多，模糊的话语在空中碰撞，发出恐怖的噪音。盛朝歌掠过人，小心避开地板上的水，踮着脚走进去。每个隔间前都排着队，盛朝歌看见步与一个人在最里面的隔间前站着，默然。周遭纷杂，似乎有人在说什么，有意或无意，往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扎。

    旁边几个女生围作一团，声音不大不小，“据说做那个可赚钱了，一个月一两万呢。”

    “可不嘛。”

    “这么赚买房很快吧。”

    “是吧。人家也是辛苦挣来的，咱也不用眼红。”接着是断续的轻笑声。

    步与没有反应，倔强地站着。盛朝歌走过去，排她后面。步与看了她一眼，盛朝歌低头，状似不经意地看鞋面，却注意到她的衣袖在轻颤。盛朝歌移开了眼，看窗外。

    外面是一个洗手池，有高一高二的学生在洗手，一个女生挤了洗手液将手指圈成圆，站在那儿吹泡泡，她的同伴指着她大笑。工具粗糙，泡泡能成形但无法脱离手指，偶有幸运的泡泡飘到空中也很快破灭。阳光、泡泡、笑容，仿佛岁月静好。

    回到教室，盛朝歌拿出她的大本子，在上面写：人人亦有悲喜，而悲喜自渡。

    开学考步与依旧是年级第一，她在主席台上发言完下来，盛朝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她听着稀稀拉拉的掌声，疑心它们的主人是不是不情愿。老师热情地在跟步与说什么，她脸上的微笑很勉强——这也是盛朝歌觉得。

    这是盛朝歌最后一次见到步与。

    很快，步与转学了，转到邻市的重点高中，他们说是被挖墙头了，盛朝歌听了没作反应，只弯弯唇。

    这个学期过得很快又很慢，盛朝歌常常不记得发生些什么事情，她还是爱发呆，课上课间或晚自习，只是有意识地，她会收敛一些，次数减少些，时间缩短些。学习很忙，课业很重，她喜欢往垃圾场跑，散散心，但那边总是很多人，不是她一个人的安宁地。于是，盛朝歌下了晚自习就往初中教学楼走，去直心湖，绕着湖岸慢慢地走，两旁教学楼透出来的灯光朦朦胧胧，盛朝歌这个自觉感性的人，就说这像极了她模糊不定的未来。

    盛朝歌有什么心事或者感悟都会记录到她的大本子里去，大到每天发生的事情，小到某时某刻触发的“点”。所以她的本子里很乱七八糟，与其说是一个日记本，更像是个草稿本，常常是一段话，然后写下日期，最后在末尾捎个点。这个点和三角形一样，都是她的习惯，仪式。当然，记录虽乱，但盛朝歌觉得很有意义，毕竟她写的内容都是她生活中发生的很有意义的事，而且她有时候还会心血来潮在上面涂涂画画，贴几个小贴纸。那它除了是个草稿本，还像个手账本。

    对于这个认知，盛朝歌很满意，她想以后回忆起她的高中，翻开这本本子，迎面而来的旧时光回忆，一定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