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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凶险之行

    日过晌午,残余的热切依旧不散,酒香清冽,佳人娇俏,少年峻拔,便如这初春的嫩柳,摇摆生姿,草长莺飞相伴。

    宁夜微醺,斜倚在院落一角,轻揉眉眼,不自觉轻笑。

    热闹还在持续,村人三两而坐,没有虚礼避讳,二黑少不了成了在座叔婶的取笑谈资,却只能干笑挠头,偏偏又溜不掉,昨夜已是被揪着耳朵训诫了半夜,觑眼偷瞟,哪敢半点不耐。

    涟漪暗浮,香风氤氲淡薄,晕染一隅,如兰般的少女吐息温润,矜持微羞,莫灵儿四周,围绕着几多少女,明珠拱卫,是此时的焦点。

    “灵儿姐,今儿个好美啊,看得我都要忍不住了”,调笑而起,促狭的伸出纤细玉指,就要挑起少女下颌,引得佳人一阵羞怯。

    轻盈躲开,莫灵儿佯作微怒,轻哼赌气:“你还取笑我,莫不是怕姐姐以后不给你牵缘搭线,寻得称心的少年郎啊”,毫不怯势,引得豆蔻少女笑作一团。

    粉衣似蝶,逗笑的少女名为林琳,比邻而居,和宁夜与二黑一般,是莫灵儿极好的玩伴,闻言毫不逊色,撺掇着身畔众少女,叽叽喳喳笑语如珠玉。

    “好啊好啊,不知灵儿姐给小琳琳寻的哪位如意郎君啊,到时双凤齐鸣,一同出嫁吧,嘻嘻”,旁边不时有人不怀好意,凑过来坏笑。

    “呦,小妮子都春心荡漾了,那要婶子给你们来说道说道吧”。

    “是啊,让王家婶子给你们小丫头穿线,保准合你们心意”。

    “我看小宁夜就不错,倒是和琳丫头作得一对”。

    到底还是少女心性,不谙情雨的如兰女子也招架不住,羞红了玉颈,晶莹的眸子好似春水,不敢和胆大的妇人搭话,埋首于青丝,嗫嗫不依。

    身处净地的宁夜耳后一凉,竖起的耳朵捕捉着风吹草动,像是受惊的兔子,不着痕迹的挪动着脚步,远离是非之地。

    王家婶子本是一时之言,嬉笑之语,慈目善言,此刻倒是福至心灵,细细琢磨出了点意思:“依我看,小夜和琳丫头,还别说,倒真是可配作一对啊,年龄相仿,果真是天赐姻缘,怎么样丫头,要不要婶子给你做个媒呢”。

    林琳少女此刻已是满面羞得似红霞,精致的玉耳可爱玲珑,睫毛轻眨,红唇抿起不敢抬头,却在心中涌起异样,浮现出少年单薄的身影。

    “好啊,小夜子跑哪去了,今儿个就把事订下来......”

    心急的婶子急吼吼,四处寻摸,带起了气氛。

    身处漩涡中心的宁夜此刻却贼行如鼠,料峭的谷风拂过背后惊出的冷汗,偷摸跑远的他嘬牙咧嘴,犹记得二黑阴测测的奸笑,耳边回响不绝。

    “呵”

    宁夜轻笑出声,沿河慢步而行,剪影倒悬,映彻出有别于年少的沉寂。

    不自觉之下,倒是来到了那株老柳树近前,拾步依靠,丝绦下垂缭绕耳边,眼前的那扇心门,透出了温柔和怀念。

    静静而坐,宁夜忆起往昔,久远却又恍如隔夜的画面铺展,如苍狗变换,定格隽永。

    父母的音容笑貌早已断绝,甚至宁夜都无法记起儿时是否有过那样的温馨,打从记事时起,宁夜和爷爷相依为命,祖慈孙孝,在那山前埋葬的族人中,有着他永远无法再体会的温情,而如今,那座青坟的竖起,又带走了他唯一的眷恋,随之而来,是寂静寒夜中,挥散不去的孤单。

    宁夜一个人,在这深山中,承继祖辈时代守护的秘密,却从来不知道那份坚守究竟是为何。

    世代耕耘,生生不息的族人们,似乎已经忘却了最初的目的,没有人会提及那远古之前,是否经历的变故,迁居在此,也许他们本来就是原始的主人,毫无因果。

    宁夜静静安坐着,后背依靠粗糙的老树枯皮,午后婆娑的稀疏荫影,思绪飘飞,想起了种种过往的事情,没有人打扰,竟是渐渐眯起了眼,不一会慢慢模糊。

    日头渐渐西沉,略显寒意的湿气让树下的少年蜷缩了身躯。

    宁夜恍惚之间,感觉到眼前白纱缭绕,曼妙身姿偏偏而舞,仙气浮生好似神墟幻境中的织女,流风似雪。

    置身于天境中,宁夜感觉自己如梦四幻,周围仙草遍地,灵鹤于天河旁休憩,红霞密布,不像真实。

    仙女上下飞舞,青丝拂过宁夜面颊,淡淡幽香萦绕鼻息之间,少女如兰似芷,纤腰盈盈不堪一握。

    宁夜努力去看清,却朦胧一片,看不真切,尤其是女子面容,氤氲遮盖了云雾,只有那款款的似水眉目,凝望着他,不曾远离。

    “噗”

    倏尔血红绽放,一柄黝黑的战矛从天际而来,带起雷鸣电光,穿胸而过,带起嫣红的温热,将天女钉在崖壁,血染净土。

    “呼”

    宁夜翻身而起,睁大眼睛,入目所见夕阳流水,老树枯枝,一片祥和景色,不见仙踪,更不见惨烈。

    须弥大梦,好半晌,宁夜缓过神来,哪里还不知竟是做了一场梦,后背微凉,仍旧被那血矛所惊颤,面前柳枝轻抚,如同发丝。

    时近傍晚,炊烟袅袅而起,山间隐村,恍若遗世独立的仙迹,却没有梦中所见的杀伐冷冽。

    “怎么会做如此荒诞之梦”。

    摇摇头,宁夜自嘲一笑,呆立了半天,才收拾好心情,往家里走去。

    茅屋三两间,院落堆放各处杂物,多是木料椎凿,其间中摆放着藤椅家什,还没有完工,缺了部分。

    木匠的手艺,自然是宁夜从其爷爷处学来,山中人自然是不缺乏各种手段的,不为谋生,百十户人家,相互扶持,没有过不去的艰难。

    承继了爷爷的习惯,宁夜大多会在一堆木屑刨花中度过,在他的手中,各式精美的小东西成了村人的追捧,颇受孩童的喜爱,因此也就不会觉得自己无事可做,排遣孤寂。

    那方寿公捧桃的雕刻,敬奉给老族长,也耗费了宁夜不少心血,不过看到老人的笑容,也就什么都是值得的。

    草草的填饱了肚子,宁夜继续埋身摆弄,手里不停,摇篮的轮廓已经可辨,是为二虎家哥嫂添置的,眼看婴孩落地,也算是自己一份心意。

    回来路过旁边二黑家,不见有人,到了此刻依旧未回,怕是留在老族长家了,宁夜也就大致知道了。

    以二黑的性子,是绝难在未来老丈人家里呆上片刻的,此刻连同父母长辈一起,所谈论的无非是二黑与灵儿姐的婚事了,由不得他胡来。

    想到此处,宁夜可以预见此时的二黑,怕是不大好过,抓耳挠腮,浑身不自在。

    要说这对姻缘,宁夜也是极为开心的,一想起二黑都要成家了,替那家伙高兴的同时,也不自觉有了一份自己的憧憬,不过看到那样的阵仗,就一阵寒意,嘴角咧起。

    “反正自己还小”,宁夜这样安慰着。

    星光闪烁,宁夜熄灭了油灯,伸展四肢躺下,不多久,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以及二黑嘟囔的哼唧。

    隔壁院落灯光微弱而至,大致洗漱过后,逐渐安静下来。

    月上枝条,更添几分清冷,虫豸蛰伏,还没到时节,因此夜晚也就格外显得寂静无声。

    窗外星斗满天,宁静祥和的古老村寨也步入了梦境。

    今夜的西南夜空格外绚丽,朦胧中似乎看到光华流转,星光如被牵引一般飞泻而下,无尽虚空之中波纹阵阵宛若碎裂,冲上碧霄的五彩霞光绽放着慑人的神秘气息,仿若上古凶兽之间的遭遇,气吞乾坤,碎天裂地。

    无声无息间,凄冷的月夜凭空添了几分妖异,无法理解,经历了变故,在万事万物平静的外衣之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辛秘。

    而这一切都无法触及到熟睡的村子,扭曲的星光洒落下来之前仿佛被一只手慢慢抚平,照落在宁夜院子里的依旧是往日的神辉。

    也许是巧合。

    宁夜半睡半醒之间,冥冥中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迷蒙着双眼,慢慢起身和衣而坐,呆愣了半天不见动静,不知是睡是醒。

    愣神了片刻,委靡的眼角无意透过窗外,像是看到了有流星划过,落在那片山谷之间,映照出短暂的绚丽,继而消弭不见。

    宁夜不以为意,也许还未醒转,没有任何反应,痴痴傻傻蔫头搭脑,辗转侧躺,复又睡倒,不一会便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嘴角流出口水,宁夜口中呓呓有词,嘴角含笑,梦中的爷爷还是那样亲切慈祥,轻轻的为他掖好被子,守护着自己的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