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乔迁新宅
渭水汤汤，长夜寒凉，王姬与白起行走在渭水边，听着流动的水声，看着斑驳的树影，却觉神清气爽。
有多久没有欣赏过周边的景致？有多久没有聆听自然的声响？自入这乱世，她便陷在那些无妄的混沌里，丢了自己。
“白起大哥何以迟迟不去？可是有话要对王姬说？”缓步而行，王姬侧目发问。月光下，有光华投入白起的瞳孔里，让他干净的双眸顿显明亮。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白起这样不通世故之人相处，王姬的心境也随之简单了许多。
白起搔了搔头，神情里竟有一丝窘迫，“方才无意间听闻公主有离开泾阳君府之意，看公主决定匆忙，白起料想公主应一时无处可去，恰好白起在城内有一住处，公主若不弃，可暂住舍内。”
自是好的！若住客栈，人多眼杂，难免会有诸多不便。
然而，“王姬多事之人，恐打扰白起大哥。”
白起便笑，刚毅的轮廓上霎时蒙上一层柔和的弧度，“无妨的，白起在咸阳无亲，府中便只白起一人而已，白起平日都在军中，只每月月底回咸阳城内两日。公主若觉不便，白起不回便是。”
诚然是由衷邀约，听在王姬耳中，只觉白起越发可爱，她笑弯了眼角，“王姬鹊巢鸠占已心有不安，又岂能让白起大哥夜夜露宿军营，不得归家？不过白起大哥既盛情邀请，王姬便却之不恭了。”
白起不善言谈，气氛一时静默，只闻阵阵水声。王姬心情大好，从地上捡起一个扁平的石块，侧过身子，瞄准水面，猛一使力，便见石块在水面上起落三次，终是沉入幽深的江底。
王姬顿时欢呼雀跃起来，拉住白起的手臂，“白起大哥方才可看到了？那石头起来三次呢！”
白起跟在王姬身后，目光紧盯王姬脚下，唯恐她失足落入水中，口中道，“看到了，公主很厉害！”
便是这句话，顿时触到了王姬的伤心事，让她整个人瞬间沮丧起来。猛地踢翻路边的石子，王姬干脆席地而坐，她抱着膝盖，脸埋在膝盖里，语气闷闷的，“王姬不厉害，王姬愚笨又自以为是，才将白起大哥也牵扯进来，引得泾阳君夫人诬告白起大哥勾结外臣，险些害了白起大哥，白起大哥可怨我？”
微风中，白起淡然的声音飘入王姬耳迹，“公主不必自责，公主做的再好，也防不住有心人的蓄意陷害。这世间从来坎坷不平，唯有顶天立地，堂堂正正，才能不被人抓到把柄，就像今晚，公主不就证实了身份，让你我二人有惊无险么？”
他的世界很干净，他的信念很单纯。所以他不知，有些事，便是行得端正，立得沉稳，也有可能惹来是非，带来灾祸。
王姬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只觉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沙场征战、江山一统的事业中去，而不是如她一般在这层层阴谋圈套里殚精竭虑，那将是件多了不起的壮举！
“白起大哥言之有理。”她低声道，细细咀嚼着“顶天立地、堂堂正正”这几个字，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终是熬到了天亮。
王姬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一夜未眠，让她整个人顿显恍惚，她闭上眼缓了缓，这才展颜一笑，“白起大哥可否跟我走一趟泾阳君府？”
“好！”白起轻轻点头，与王姬并肩而行。
他什么都没有问，不问王姬为何要在外面坐到天亮，不问为什么还要回到泾阳君府，一如他与自己相处的每一次。
王姬所走过的路，没有值得她骄傲的事，她不愿与人分享，所以有白起在身边，最好。
给她结实的依靠，却不会喋喋不休她的过去，滔滔而谈她的将来！
“王姬倾慕白起大哥，白起大哥可愿娶我为妻？”王姬脱口而出。
白起分明一愣，瘦削的脸霎时通红，他似乎受到很大的惊吓，结巴道，“公主，这……白起……”
眼见他反应有趣，王姬笑得前仰后合，直到笑出泪来，才喘着气，站直了身子，“王姬是开玩笑的！王姬惯不是正经之人，白起大哥莫要当真。”说罢，揣着笑意，径自往前走去。
距泾阳君府不远处，白起目送王姬回到泾阳君府便离去了。
泾阳君府外，山奈和甘松正皱着眉头，来回张望着。王姬一夜未归，纵然泾阳君说有白起在王姬身边保护着，也到底是担心。
当王姬的身影出现时，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山奈当先迎了上来，他低声道，“属下听泾阳君说，姑娘丑时便从宫中出来了，何以卯时才回来？属下与甘松一直在担心姑娘呢！”
王姬打了个哈欠，回道，“只是与白起大哥闲聊几句，哪知误了时辰，便回来晚了。不过放心，白起大哥身手矫捷，武艺高超，有他在，不会有宵小犯我的！”
闻听此言，向来老实的山奈忽然眉头紧促，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嗫嚅半晌，终是无言。还是甘松心直口快，他压低声音问道，“就是有那个秦国将士在，我二人才担心！”
“泾阳君与夫人回来时，我二人隐约听到夫人曾跟泾阳君提及那秦将与姑娘的关系，虽说是空穴来风，毕竟半夜深更，孤男寡女独处，总归是不合时宜的。”
山奈连连点头附和，“确实如此，我二人皆知姑娘磊落，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孟尝君也在秦国，若他将姑娘与秦将的传闻传到王上那里，只怕会惹王上不快！”
王姬微微点头，是了，还有田文！
王姬来秦，目的便是监视田文，却忘记了，田文也可监视自己。
不过，经过昨晚那么一闹，想来该知道的，他应该也都知道了，多想无益，以后听天由命，顺其自然便是。
敲了敲头顶，让自己脑子里的混沌清晰些，王姬对山奈道，“还记得我让你找宅子，打算搬离泾阳君府的事么？眼下便是时候了。你和甘松去收拾一番，我们立时便走！”
“唯！”山奈回应着，顺嘴道，“姑娘可是找好住处了？”
王姬点了点头，“昨日白起送药时留下的住址可有留下，我们搬去那里。”
山奈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在接触到王姬肯定的视线后，终是吞咽下了到嘴边的话，什么也没有说。
王姬来时便是轻装简从，说起来，也确实没有太多可收拾的，她回到泾阳君府的目的也不只如此，更重要的是，她还需要见一个人。
一个她厌恶至极却又与她息息相关的人。
“王姬姑娘果真贵人事忙，老夫初到秦地，本欲见一见姑娘，没想到姑娘被秦太后请到了宫中，可见姑娘长袖善舞，如此轻易便得秦国器重。”泾阳君府前殿里，田文缕着胡须赞叹道。言语之间，颇有深意。
王姬坐在田文对面，她扬唇浅笑，话语间尽是讽刺，“还要多谢孟尝君从中帮衬，孟尝君初到秦地，不费吹灰之力便让王姬分身乏术，可见孟尝君果然好手段。”
“哦？”田文状似懵懂，“王姬姑娘此话何意啊？”
王姬勾唇，“无他，不过敬佩孟尝君棋高一招而已。”
田文不再理会王姬所言，品了一口眼前的秦酒，田文摇了摇头，又道，“秦酒苦烈，不比齐酒甘醇，田文初到此地便已想念齐酒之味了，姑娘离齐数月，难道未生思齐之念？老夫听闻，自姑娘入秦，王上夜不能寐，日日盼姑娘归齐呢！”
王姬心中分明一慌！难不成田地已起了让她回齐之意？
不对！田地派自己来秦，就是为了掣肘田文，他不可能在在田文初到时，便召唤自己回去！观田文表情，只见他神色里尽是揣摩，王姬心中一凛，已明白田文所言非传达田地之意，而是一种试探！
初到齐国时，王姬曾有离齐之意，田文是知道的。时隔多年，眼见自己与田地“感情日笃”，他不知自己是否还有异心！
若她当真有异心，这就成了他制衡自己的把柄！
想至此处，王姬一声叹息，“王姬的确思齐之心日盛，只盼着王上召唤，便快马加鞭，回到齐国呢！”
说话间，山奈进入内殿，对王姬禀报，“姑娘，东西都收拾妥当了，是否即可启程。”
王姬冲山奈点了点头，她站起身，掸落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田文浅笑，“王姬借宿泾阳君府多时，多有叨扰，如今已另寻他处，孟尝君如若不弃，王姬随时恭候孟尝君驾临。”
“还有，秦国上下求贤若渴，慕孟尝君之名多时，今日终于得偿所愿，相信不日之内，孟尝君在秦国便可一展拳脚。待孟尝君一展抱负之时，还请不要忘了王姬。当然，王姬与孟尝君同属齐国，也会时时关注孟尝君的。”
王姬的话分明意有所指，这让田文的视线顿现凌厉之意！
不等田文回答，王姬已挥了挥手，潇洒离去。“相逢有时，后会有期！”
有多久没有欣赏过周边的景致？有多久没有聆听自然的声响？自入这乱世，她便陷在那些无妄的混沌里，丢了自己。
“白起大哥何以迟迟不去？可是有话要对王姬说？”缓步而行，王姬侧目发问。月光下，有光华投入白起的瞳孔里，让他干净的双眸顿显明亮。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白起这样不通世故之人相处，王姬的心境也随之简单了许多。
白起搔了搔头，神情里竟有一丝窘迫，“方才无意间听闻公主有离开泾阳君府之意，看公主决定匆忙，白起料想公主应一时无处可去，恰好白起在城内有一住处，公主若不弃，可暂住舍内。”
自是好的！若住客栈，人多眼杂，难免会有诸多不便。
然而，“王姬多事之人，恐打扰白起大哥。”
白起便笑，刚毅的轮廓上霎时蒙上一层柔和的弧度，“无妨的，白起在咸阳无亲，府中便只白起一人而已，白起平日都在军中，只每月月底回咸阳城内两日。公主若觉不便，白起不回便是。”
诚然是由衷邀约，听在王姬耳中，只觉白起越发可爱，她笑弯了眼角，“王姬鹊巢鸠占已心有不安，又岂能让白起大哥夜夜露宿军营，不得归家？不过白起大哥既盛情邀请，王姬便却之不恭了。”
白起不善言谈，气氛一时静默，只闻阵阵水声。王姬心情大好，从地上捡起一个扁平的石块，侧过身子，瞄准水面，猛一使力，便见石块在水面上起落三次，终是沉入幽深的江底。
王姬顿时欢呼雀跃起来，拉住白起的手臂，“白起大哥方才可看到了？那石头起来三次呢！”
白起跟在王姬身后，目光紧盯王姬脚下，唯恐她失足落入水中，口中道，“看到了，公主很厉害！”
便是这句话，顿时触到了王姬的伤心事，让她整个人瞬间沮丧起来。猛地踢翻路边的石子，王姬干脆席地而坐，她抱着膝盖，脸埋在膝盖里，语气闷闷的，“王姬不厉害，王姬愚笨又自以为是，才将白起大哥也牵扯进来，引得泾阳君夫人诬告白起大哥勾结外臣，险些害了白起大哥，白起大哥可怨我？”
微风中，白起淡然的声音飘入王姬耳迹，“公主不必自责，公主做的再好，也防不住有心人的蓄意陷害。这世间从来坎坷不平，唯有顶天立地，堂堂正正，才能不被人抓到把柄，就像今晚，公主不就证实了身份，让你我二人有惊无险么？”
他的世界很干净，他的信念很单纯。所以他不知，有些事，便是行得端正，立得沉稳，也有可能惹来是非，带来灾祸。
王姬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只觉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沙场征战、江山一统的事业中去，而不是如她一般在这层层阴谋圈套里殚精竭虑，那将是件多了不起的壮举！
“白起大哥言之有理。”她低声道，细细咀嚼着“顶天立地、堂堂正正”这几个字，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终是熬到了天亮。
王姬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一夜未眠，让她整个人顿显恍惚，她闭上眼缓了缓，这才展颜一笑，“白起大哥可否跟我走一趟泾阳君府？”
“好！”白起轻轻点头，与王姬并肩而行。
他什么都没有问，不问王姬为何要在外面坐到天亮，不问为什么还要回到泾阳君府，一如他与自己相处的每一次。
王姬所走过的路，没有值得她骄傲的事，她不愿与人分享，所以有白起在身边，最好。
给她结实的依靠，却不会喋喋不休她的过去，滔滔而谈她的将来！
“王姬倾慕白起大哥，白起大哥可愿娶我为妻？”王姬脱口而出。
白起分明一愣，瘦削的脸霎时通红，他似乎受到很大的惊吓，结巴道，“公主，这……白起……”
眼见他反应有趣，王姬笑得前仰后合，直到笑出泪来，才喘着气，站直了身子，“王姬是开玩笑的！王姬惯不是正经之人，白起大哥莫要当真。”说罢，揣着笑意，径自往前走去。
距泾阳君府不远处，白起目送王姬回到泾阳君府便离去了。
泾阳君府外，山奈和甘松正皱着眉头，来回张望着。王姬一夜未归，纵然泾阳君说有白起在王姬身边保护着，也到底是担心。
当王姬的身影出现时，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山奈当先迎了上来，他低声道，“属下听泾阳君说，姑娘丑时便从宫中出来了，何以卯时才回来？属下与甘松一直在担心姑娘呢！”
王姬打了个哈欠，回道，“只是与白起大哥闲聊几句，哪知误了时辰，便回来晚了。不过放心，白起大哥身手矫捷，武艺高超，有他在，不会有宵小犯我的！”
闻听此言，向来老实的山奈忽然眉头紧促，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嗫嚅半晌，终是无言。还是甘松心直口快，他压低声音问道，“就是有那个秦国将士在，我二人才担心！”
“泾阳君与夫人回来时，我二人隐约听到夫人曾跟泾阳君提及那秦将与姑娘的关系，虽说是空穴来风，毕竟半夜深更，孤男寡女独处，总归是不合时宜的。”
山奈连连点头附和，“确实如此，我二人皆知姑娘磊落，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孟尝君也在秦国，若他将姑娘与秦将的传闻传到王上那里，只怕会惹王上不快！”
王姬微微点头，是了，还有田文！
王姬来秦，目的便是监视田文，却忘记了，田文也可监视自己。
不过，经过昨晚那么一闹，想来该知道的，他应该也都知道了，多想无益，以后听天由命，顺其自然便是。
敲了敲头顶，让自己脑子里的混沌清晰些，王姬对山奈道，“还记得我让你找宅子，打算搬离泾阳君府的事么？眼下便是时候了。你和甘松去收拾一番，我们立时便走！”
“唯！”山奈回应着，顺嘴道，“姑娘可是找好住处了？”
王姬点了点头，“昨日白起送药时留下的住址可有留下，我们搬去那里。”
山奈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在接触到王姬肯定的视线后，终是吞咽下了到嘴边的话，什么也没有说。
王姬来时便是轻装简从，说起来，也确实没有太多可收拾的，她回到泾阳君府的目的也不只如此，更重要的是，她还需要见一个人。
一个她厌恶至极却又与她息息相关的人。
“王姬姑娘果真贵人事忙，老夫初到秦地，本欲见一见姑娘，没想到姑娘被秦太后请到了宫中，可见姑娘长袖善舞，如此轻易便得秦国器重。”泾阳君府前殿里，田文缕着胡须赞叹道。言语之间，颇有深意。
王姬坐在田文对面，她扬唇浅笑，话语间尽是讽刺，“还要多谢孟尝君从中帮衬，孟尝君初到秦地，不费吹灰之力便让王姬分身乏术，可见孟尝君果然好手段。”
“哦？”田文状似懵懂，“王姬姑娘此话何意啊？”
王姬勾唇，“无他，不过敬佩孟尝君棋高一招而已。”
田文不再理会王姬所言，品了一口眼前的秦酒，田文摇了摇头，又道，“秦酒苦烈，不比齐酒甘醇，田文初到此地便已想念齐酒之味了，姑娘离齐数月，难道未生思齐之念？老夫听闻，自姑娘入秦，王上夜不能寐，日日盼姑娘归齐呢！”
王姬心中分明一慌！难不成田地已起了让她回齐之意？
不对！田地派自己来秦，就是为了掣肘田文，他不可能在在田文初到时，便召唤自己回去！观田文表情，只见他神色里尽是揣摩，王姬心中一凛，已明白田文所言非传达田地之意，而是一种试探！
初到齐国时，王姬曾有离齐之意，田文是知道的。时隔多年，眼见自己与田地“感情日笃”，他不知自己是否还有异心！
若她当真有异心，这就成了他制衡自己的把柄！
想至此处，王姬一声叹息，“王姬的确思齐之心日盛，只盼着王上召唤，便快马加鞭，回到齐国呢！”
说话间，山奈进入内殿，对王姬禀报，“姑娘，东西都收拾妥当了，是否即可启程。”
王姬冲山奈点了点头，她站起身，掸落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田文浅笑，“王姬借宿泾阳君府多时，多有叨扰，如今已另寻他处，孟尝君如若不弃，王姬随时恭候孟尝君驾临。”
“还有，秦国上下求贤若渴，慕孟尝君之名多时，今日终于得偿所愿，相信不日之内，孟尝君在秦国便可一展拳脚。待孟尝君一展抱负之时，还请不要忘了王姬。当然，王姬与孟尝君同属齐国，也会时时关注孟尝君的。”
王姬的话分明意有所指，这让田文的视线顿现凌厉之意！
不等田文回答，王姬已挥了挥手，潇洒离去。“相逢有时，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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