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铃音传声 19

    穆骁勇好不容易逃出来，整个人狼狈不堪地就在大路上晃悠。那个自小待他严苛，却总是倾囊相授的大哥在那一刻变得十分陌生，而时刻要他谨遵江湖道义，活出大派风范的父亲也已经离自己很远。

    他对江湖的认知，对家人的认知都在一瞬间变得模糊，以至于整个世界都变得茫然，让人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穆骁勇在地上坐了很久，最终又变成了那个言听计从的孩子，站起身来，漫无目的地到处游荡。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离开门派越远越好。

    守一城里闹出了动静，正是草木皆兵的时候，见他受了伤，失魂落魄的，自然有人上前盘问。他们用拇指微微顶出些剑来，隔开一丈远问到，“你哪门哪派的？怎么受的伤？”见他没有回应，还想继续往前走，几个人都紧张起来，将剑一拔，“停下。”

    穆骁勇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拖沓着脚步四下晃荡，惹得众人更为紧张。一颗石子忽得飞向他的眼睛，仍有几分呆滞的他反应不及，忽然就眼前一黑，却没有半分疼痛。穆骁勇眨了眨眼，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被砸中，是赵苍岭用手挡在了他面前，才使得他眼眶一热，不由得心酸起来。

    “我爹，大哥，不是这样的。每次他们都冲在最前面，教我要行侠仗义，给门派争光。”没被赵苍岭拉开几步，他就带着哭腔，前言不搭后语地倾诉起来，苍岭赶紧把他再拉远些，好在涤堂的人都顾着陆闲，不怎么在意他们。

    将穆骁勇放在角落后，苍岭又回去胡乱搪塞了几句，才让这些人散去。“起来，被人看见这模样，可就真的无法在江湖上立足了。”穆骁勇像是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委屈，一边涨红了眼睛往里憋眼泪，一边颠三倒四地说个没完，“为什么说是我错了？”

    穆骁烈在角楼远远地看着，见赵苍岭把人带走才转身准备离去，却不想一直不怎么露面的顾锦也来到了这偏僻的茶楼。“管不好自家弟子可是头疼，他这么晃荡等于把威山派推到至尊堂跟前了。”

    听他那阴阳怪气的腔调穆骁烈就觉得不爽，“你们去善后时不也两个都跑了，留了满地的豆沙包当干粮吃吗？”功夫不怎么样，说话倒是刻薄，顾锦在心里骂到，脸上还是笑嘻嘻的，“本来尖尾门就该是你们一家的事，如今连累风息庄也上了这贼船，可千万别在铃音会上闹出差池，我们可没这本事给穆二少爷兜底。”

    穆骁烈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道理，只能嘴硬到，“骁勇没这脑子，倒是那个赵苍岭需要留意。他这次拿下望雪可是大功一件，没准真能重回镜堂。”顾锦轻笑到，“他师父的脑袋就是镜堂主砍下来的，哪会回去。这次六堂只有涤堂派人去了望雪，我看这个烫手山芋他们也是非接不可。要是带穆小少爷去了，没准威山派还真能威风一把。”

    穆骁烈原是庆幸他没带骁勇去的，擅自行动，成未必是功，败则难逃一死，可现在听顾锦这么一说，心里不由得有几分不甘，只能尽力维持自己的表情，装作不在意地把话题扯到其他地方，“望雪换得个外使身份，救回陆闲又换了什么。”“换李中平一条命呗。”顾锦反身下楼，“只不过他怕是要做白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