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龙胆谷主 02
城墙外已经围了许多人，他们前几日就听到了龙胆谷的消息，想来不过几十个人，不足为惧，可望见烟尘和两面大旗的时候，本就不怎么团结的人们都犹豫起来。“怎么回事，这不止龙胆谷的人，该不会是至尊堂又认可龙胆谷了？”
“人都冲过来了，想这些有什么用，别管有几个，全赶走就是。”他们说得好像是在守自己的地盘，“先攻过去，他们长途跋涉，一定劳累不堪。”几个门派拿着各自的武器，分别派了十几个人出去，拉成一排往前冲去，倒也算是气势逼人。
可他们到底是心虚，将那些个从四处抓来的人推在前面，一路踢打追赶，使得迎面而来的队伍慢了下来。被推出来的人中不乏老弱妇孺，而顾宁他们身后冗长的队伍都是些没吃饱饭的人，餐风露宿，思念担忧已耗去了他们大部分心神，哪里应付得了这样的突袭。早已等候在一旁的李志义带领着龙胆谷的弟子们穿梭其中，尽力护全每一个人，却是杯水车薪。
眼见一个个死伤者出现，李中平也涌现出了怒意，“什么人如此放肆，敢在龙胆谷挑衅！”前方传来几声干笑，“李小少爷，这里早就不是你们的地方啦，带着这群丧家之犬赶紧滚吧！”那一声称呼叫得李中平有些恍惚，兄长模糊的身影又浮现在眼前，他有些不明白这些人在说什么，对方见他不动，又补充到，“快滚，不然就杀光你们。”
这句话触怒了李志义，他打马回头，提着长枪直冲而来，却被李中平拦下，“他们是不是早已来过多次了？”他看向老管家，对方却只是红着眼睛不回话，李志义不回话，压在李中平心底的那些困惑一下翻涌了上来，使得他终于有勇气问，“我爹是不是又和他们单挑了？”
那些人的武器上留有交战的痕迹，老管家翻身下马，跪倒在他面前，眼泪也滚了下来，“谷主，是我们无能。”李中平还在发愣，却听得那带头的喊话，“那个装能打的老头，是自己逞能战死沙场的，可不关我们的事。”李中平脑中嗡得一下，视野却清晰起来，他认出那些人里有受过龙胆谷恩惠的门派，有四处讨好求助的门派，如今他们身后也站着乌泱泱的人，却是个个吃饱喝足，毫无顾忌，那气势竟也似名门正派一般。
他不能理解，龙胆谷一向持身自正，与人为善，怎会有人忽然跑来攻击。可赵苍岭知道，自打李中平去了回忘山，龙胆谷就暴露在各种明枪暗箭中，李老谷主把精锐全派去支援千林大战的用意，恐怕也是知道凭这些人守不住谷地。
李中平只觉气血上涌，眼前一黑，差点站立不稳，靠着流凌枪才勉强站住。他浑浑噩噩地提起枪，拖着步子往前走去，李志义此时已然冷静下来，忙一把拦住他，“谷主，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谷主！”
李中平大力推开他，步子越迈越快，对面的人如临大敌，李志义却更焦急，飞奔至他面前，“谷主，先听我说几句话，说完后我再不阻拦。”李中平直愣愣地盯着前方，脚步却是停下了，“老谷主的内伤你是知道的，勉力支持都是为了给你争取时间，听说回忘山的事后，他只对我说了一句话。”李中平转过头来看着他，李志义的神情不止有悲伤，“万事不必死抗，龙胆谷若是散了就散了吧，我做了一辈子的谷主，临了想做回父亲。”
李中平终是停下了脚步，却忍着不敢哭，只是将流凌枪握得更紧。面前的嘲讽从未消散，可到了李中平的耳边却变得模糊，良久，他转身看向身后那群无助的人，他们或迷茫麻木，或面带愧疚，不甘与无奈漫上了他的心间。
“谷主，救出人就走吧。”李志义劝到，那些妄图占领龙胆谷的人已经把从四处抓来的人都赶在跟前，凭着风息庄的帮助，把人全带走不是问题。赵苍岭也上前劝到，“先把人救出来才是要紧，其他的可以再慢慢商量。”他总是觉得，这些人的攻击并不猛烈，连番的言语刺激也没有必要，似乎还有其他的意图。
可李中平却紧紧盯着城墙，“他们抓走的不止这些人，如今就剩下这些，龙胆谷不能就这样退了。”他往前几步，将流凌枪重重往地上一敲，“这是我龙胆谷的地界，觉得自己武艺过人的，自可出来比试。”
对方却似听到了笑话，“谁和你单打独斗。”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赵苍岭抬头一望，只觉心中一沉，却见穆骁烈大手一挥，两旁的人渐渐散去，身后竟现出需要上百人才能成型的战阵，踏着整齐的步伐渐渐靠近，发出骇人的脚步声，使得城墙下的人不禁有些退缩。
顾宁吹了声口哨，“威山派真是好义气。”他才说完，身后就有点着火的羽箭飞来，直直奔向两面大旗。这种向着一个方向密集攻击的羽箭不会伤到许多人，但却足以让扯旗子的人难以回避，樊露反应快，拽着陈幽就往后躲去，一边挥着旗子去遮挡这些箭，可带了火油的羽箭意不在人，就是为了烧掉大旗，两面旗子在这卑鄙的攻击下自然是被弄得破破烂烂的。
趁着众人都被羽箭吸引的当口，穆骁烈带头冲了出去，他的身边跟着阡韧派的人，四周的战阵也越围越紧，眼看就要来个瓮中捉鳖。穆骁烈突然发难，冲到李中平跟前就是双锤齐下。赵苍岭觉得这样的做法太过卑鄙，想要前去搭把手，却被三三两两的羽箭打断，顾宁带着人对付战阵，可风息庄的人眼看不能进谷，心里难免有些动摇，李志义又要护着那些被赶到中间的人，一时也没法前去帮忙。
穆骁烈的双锤不只有蛮力，他在威山派中也是为数不多能对力量有所控制的人，且善于奇袭，常能攻击没有防备的空档，颇为难缠。然而龙胆谷的枪法最讲究一个稳字，使得他的奇袭未能成功，只能凭着力量与锤法的变化使人脱不开身。
“把秘籍留下。”李中平初时觉得不可置信，却听得那声音继续传来，“那些门派的也是，都把秘籍留下。”李中平一枪扫过去，“不要欺人太甚了。”却换来另一阵嘲笑，“一群连自己门派都保不住的丧家犬，叫给谁听呢。”
看来，他们是早就算计好了，对付这些无依无靠的人居然用上了大战才用的战阵。四周响起擂鼓声，四个战阵从不同方向接近，众人这才发现他们被包围了。穆骁烈颇为得意，“交出来吧。”
神色疲惫的人群中，已有人面露难色，似乎已经动摇，李中平却站在原地未动，穆骁烈心中一动，朗声道，“别说我们做事太绝，留下秘籍的自然可以活着出去。还有你李大少爷，看在龙胆谷曾经显赫的份上，不必留下秘籍，带着你的人就此离去吧。”
龙胆谷的武艺一向是口口相传，谷内人人可习，学得好便多教些，本不是什么秘密，如今他那样说，无非是想给李中平个台阶下，还可以让那些小门派对龙胆谷不再信任，也省得自己的名声太过难听。谁知李中平却不领这个情，反而摆起架势准备应战，“他们是我带来的，我会护他们周全。”
才开始慌乱的人群渐渐平息下来，在无奈的逃亡与颠沛后，见到这样一位龙胆谷主，他们终于明白，当初就不该想着退路。沉默的人群和踏着整齐步伐的战阵终于都沸腾起来，扬起的沙尘中又泛出点点鲜亮的蓝色，随着武器激起的风起起落落。
穆骁烈已然退到战阵后，让由威山派领头的战阵去吞没场中的人。而龙胆谷主则是找到了战阵中尚未会合的狭窄通道，挥舞着长枪冲了过去。
在漫天血海的厮杀中，李中平忘了咫尺天涯的故乡，忘了压在他身上的礼义责任，只觉得那浸润心中多年的悲苦与不甘都漫了出来，融进他使出的每一招每一式，就像是冻结已久的冰终于化成流凌，露出奔涌已久的茫茫大河，将坚冰化为春水，又向着茫茫未知高歌猛进。
那银白的身影就像是令人目眩的光，冲散了阴影，使人没有来地生出种勇气。那些缩手缩脚的人不知为何，竟也受到鼓舞，用尽浑身力气以命相搏。然而，气力不济，武器有限的人是冲不破战阵的，无非是一个个成了刀下亡魂。
李中平虽然打乱了战阵，可也让自己深陷包围，他身上挂了彩，那逼人的气势却使得人不敢靠近，只能仗着人多势众时不时地用武器齐齐扎去。可眼前那倔强的身影竟使得他们竟生出一丝恐慌，都沉默着不敢下令。穆骁烈心中的不快更甚，大叫到，“沧洲门派录上已没有你们的名字，龙胆谷连面旗子都不剩了，你还逞什么英雄。”
李中平抬起头来，“龙胆谷的事，我做主。”
“人都冲过来了，想这些有什么用，别管有几个，全赶走就是。”他们说得好像是在守自己的地盘，“先攻过去，他们长途跋涉，一定劳累不堪。”几个门派拿着各自的武器，分别派了十几个人出去，拉成一排往前冲去，倒也算是气势逼人。
可他们到底是心虚，将那些个从四处抓来的人推在前面，一路踢打追赶，使得迎面而来的队伍慢了下来。被推出来的人中不乏老弱妇孺，而顾宁他们身后冗长的队伍都是些没吃饱饭的人，餐风露宿，思念担忧已耗去了他们大部分心神，哪里应付得了这样的突袭。早已等候在一旁的李志义带领着龙胆谷的弟子们穿梭其中，尽力护全每一个人，却是杯水车薪。
眼见一个个死伤者出现，李中平也涌现出了怒意，“什么人如此放肆，敢在龙胆谷挑衅！”前方传来几声干笑，“李小少爷，这里早就不是你们的地方啦，带着这群丧家之犬赶紧滚吧！”那一声称呼叫得李中平有些恍惚，兄长模糊的身影又浮现在眼前，他有些不明白这些人在说什么，对方见他不动，又补充到，“快滚，不然就杀光你们。”
这句话触怒了李志义，他打马回头，提着长枪直冲而来，却被李中平拦下，“他们是不是早已来过多次了？”他看向老管家，对方却只是红着眼睛不回话，李志义不回话，压在李中平心底的那些困惑一下翻涌了上来，使得他终于有勇气问，“我爹是不是又和他们单挑了？”
那些人的武器上留有交战的痕迹，老管家翻身下马，跪倒在他面前，眼泪也滚了下来，“谷主，是我们无能。”李中平还在发愣，却听得那带头的喊话，“那个装能打的老头，是自己逞能战死沙场的，可不关我们的事。”李中平脑中嗡得一下，视野却清晰起来，他认出那些人里有受过龙胆谷恩惠的门派，有四处讨好求助的门派，如今他们身后也站着乌泱泱的人，却是个个吃饱喝足，毫无顾忌，那气势竟也似名门正派一般。
他不能理解，龙胆谷一向持身自正，与人为善，怎会有人忽然跑来攻击。可赵苍岭知道，自打李中平去了回忘山，龙胆谷就暴露在各种明枪暗箭中，李老谷主把精锐全派去支援千林大战的用意，恐怕也是知道凭这些人守不住谷地。
李中平只觉气血上涌，眼前一黑，差点站立不稳，靠着流凌枪才勉强站住。他浑浑噩噩地提起枪，拖着步子往前走去，李志义此时已然冷静下来，忙一把拦住他，“谷主，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谷主！”
李中平大力推开他，步子越迈越快，对面的人如临大敌，李志义却更焦急，飞奔至他面前，“谷主，先听我说几句话，说完后我再不阻拦。”李中平直愣愣地盯着前方，脚步却是停下了，“老谷主的内伤你是知道的，勉力支持都是为了给你争取时间，听说回忘山的事后，他只对我说了一句话。”李中平转过头来看着他，李志义的神情不止有悲伤，“万事不必死抗，龙胆谷若是散了就散了吧，我做了一辈子的谷主，临了想做回父亲。”
李中平终是停下了脚步，却忍着不敢哭，只是将流凌枪握得更紧。面前的嘲讽从未消散，可到了李中平的耳边却变得模糊，良久，他转身看向身后那群无助的人，他们或迷茫麻木，或面带愧疚，不甘与无奈漫上了他的心间。
“谷主，救出人就走吧。”李志义劝到，那些妄图占领龙胆谷的人已经把从四处抓来的人都赶在跟前，凭着风息庄的帮助，把人全带走不是问题。赵苍岭也上前劝到，“先把人救出来才是要紧，其他的可以再慢慢商量。”他总是觉得，这些人的攻击并不猛烈，连番的言语刺激也没有必要，似乎还有其他的意图。
可李中平却紧紧盯着城墙，“他们抓走的不止这些人，如今就剩下这些，龙胆谷不能就这样退了。”他往前几步，将流凌枪重重往地上一敲，“这是我龙胆谷的地界，觉得自己武艺过人的，自可出来比试。”
对方却似听到了笑话，“谁和你单打独斗。”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赵苍岭抬头一望，只觉心中一沉，却见穆骁烈大手一挥，两旁的人渐渐散去，身后竟现出需要上百人才能成型的战阵，踏着整齐的步伐渐渐靠近，发出骇人的脚步声，使得城墙下的人不禁有些退缩。
顾宁吹了声口哨，“威山派真是好义气。”他才说完，身后就有点着火的羽箭飞来，直直奔向两面大旗。这种向着一个方向密集攻击的羽箭不会伤到许多人，但却足以让扯旗子的人难以回避，樊露反应快，拽着陈幽就往后躲去，一边挥着旗子去遮挡这些箭，可带了火油的羽箭意不在人，就是为了烧掉大旗，两面旗子在这卑鄙的攻击下自然是被弄得破破烂烂的。
趁着众人都被羽箭吸引的当口，穆骁烈带头冲了出去，他的身边跟着阡韧派的人，四周的战阵也越围越紧，眼看就要来个瓮中捉鳖。穆骁烈突然发难，冲到李中平跟前就是双锤齐下。赵苍岭觉得这样的做法太过卑鄙，想要前去搭把手，却被三三两两的羽箭打断，顾宁带着人对付战阵，可风息庄的人眼看不能进谷，心里难免有些动摇，李志义又要护着那些被赶到中间的人，一时也没法前去帮忙。
穆骁烈的双锤不只有蛮力，他在威山派中也是为数不多能对力量有所控制的人，且善于奇袭，常能攻击没有防备的空档，颇为难缠。然而龙胆谷的枪法最讲究一个稳字，使得他的奇袭未能成功，只能凭着力量与锤法的变化使人脱不开身。
“把秘籍留下。”李中平初时觉得不可置信，却听得那声音继续传来，“那些门派的也是，都把秘籍留下。”李中平一枪扫过去，“不要欺人太甚了。”却换来另一阵嘲笑，“一群连自己门派都保不住的丧家犬，叫给谁听呢。”
看来，他们是早就算计好了，对付这些无依无靠的人居然用上了大战才用的战阵。四周响起擂鼓声，四个战阵从不同方向接近，众人这才发现他们被包围了。穆骁烈颇为得意，“交出来吧。”
神色疲惫的人群中，已有人面露难色，似乎已经动摇，李中平却站在原地未动，穆骁烈心中一动，朗声道，“别说我们做事太绝，留下秘籍的自然可以活着出去。还有你李大少爷，看在龙胆谷曾经显赫的份上，不必留下秘籍，带着你的人就此离去吧。”
龙胆谷的武艺一向是口口相传，谷内人人可习，学得好便多教些，本不是什么秘密，如今他那样说，无非是想给李中平个台阶下，还可以让那些小门派对龙胆谷不再信任，也省得自己的名声太过难听。谁知李中平却不领这个情，反而摆起架势准备应战，“他们是我带来的，我会护他们周全。”
才开始慌乱的人群渐渐平息下来，在无奈的逃亡与颠沛后，见到这样一位龙胆谷主，他们终于明白，当初就不该想着退路。沉默的人群和踏着整齐步伐的战阵终于都沸腾起来，扬起的沙尘中又泛出点点鲜亮的蓝色，随着武器激起的风起起落落。
穆骁烈已然退到战阵后，让由威山派领头的战阵去吞没场中的人。而龙胆谷主则是找到了战阵中尚未会合的狭窄通道，挥舞着长枪冲了过去。
在漫天血海的厮杀中，李中平忘了咫尺天涯的故乡，忘了压在他身上的礼义责任，只觉得那浸润心中多年的悲苦与不甘都漫了出来，融进他使出的每一招每一式，就像是冻结已久的冰终于化成流凌，露出奔涌已久的茫茫大河，将坚冰化为春水，又向着茫茫未知高歌猛进。
那银白的身影就像是令人目眩的光，冲散了阴影，使人没有来地生出种勇气。那些缩手缩脚的人不知为何，竟也受到鼓舞，用尽浑身力气以命相搏。然而，气力不济，武器有限的人是冲不破战阵的，无非是一个个成了刀下亡魂。
李中平虽然打乱了战阵，可也让自己深陷包围，他身上挂了彩，那逼人的气势却使得人不敢靠近，只能仗着人多势众时不时地用武器齐齐扎去。可眼前那倔强的身影竟使得他们竟生出一丝恐慌，都沉默着不敢下令。穆骁烈心中的不快更甚，大叫到，“沧洲门派录上已没有你们的名字，龙胆谷连面旗子都不剩了，你还逞什么英雄。”
李中平抬起头来，“龙胆谷的事，我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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