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花谋
随后半月，莲衣姑娘每次回到房间，都没有别的表情。
任我如何察言观色，也不能从细枝末节中发现什么。
于是，我对那位“卢老爷”格外关注起来。
听丫鬟们议论说，此人出手阔绰，谈笑有度，从不对弹曲的姑娘动手动脚。虽是商户出身，却能对楼中姑娘的曲子点评一二，是个懂音律的，算是百花楼中一位有“品”的客人。
有一次，我还远远地偷看到了一眼。
那是一个身型微胖的中年男子，身穿绸缎，带着玉扳指，容貌算不上好看，也算不得难看，唯有笑起来让人觉得亲善几分。
莲衣姑娘不想将自己的终身托付给这样一个人，我自然是理解的。
且不说年龄容貌上的差距，就凭肚中的墨水，那位卢老爷肯定是不及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就在我以为此事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时候，莲衣姑娘意外地将那人带到了房中。
“去沏壶茶来，卢老爷要听曲。”
这是莲衣姑娘进门时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她似是没留意我面上的惊讶，便接待起了卢老爷，示意他落座，稍等片刻。
卢老爷客套了几句，笑着便坐下了，然后看着莲衣姑娘调试着琵琶。
我心中慌慌的。
很快，我端来了热茶、瓜果之类，恭敬地放在桌上后，便默默守在一旁。
此刻，莲衣姑娘已经在弹曲了。
她微低着头，露出半副淡然的面庞，沉浸于乐曲之中。
我的注意力则更多在那卢老爷身上。
他一面喝着茶，一面微闭着双眼，手打着拍子，似是享受其中。
房中曲音回旋，一曲之后又是一曲，我听不出什么感情。
不过瞧着那男子未有格外的举动，我心中放心了几分。
半夜，茶水渐凉。
莲衣姑娘一曲弹完，正准备接着弹时，被卢老爷叫断了。
二人又是寒暄几句，那人便准备离去。
临走前，他客气地拒绝了莲衣姑娘的相送，“莲衣姑娘的琵琶曲真是天籁之音。今晚叨扰良久，莲衣姑娘早些休息。”
见那人走远，我冒出头来，忙去关上了房门。
此刻，在莲衣姑娘身上，除了一身疲倦，我看不出别的什么。
一连三个晚上，皆是如此。
我默默听着莲衣姑娘弹奏着不同的曲子，看着那卢老爷留了赏银满意地离去，心中充满了疑惑。
到了第四日傍晚，莲衣姑娘拨弄着琵琶，随口问道：“你觉得那卢老爷如何？”
闻言，我心中一顿，思索着莲衣姑娘为何要这么问以及该如何回答。
所思无果后，我作出了一个自认为客观的判断。我微微点了点头，意思是还不错。
见状，莲衣姑娘面上淡然一笑，随即起身放下了琵琶，走到衣柜前翻找着什么。
不久，莲衣姑娘将一件有些老旧的淡紫色衣裙放到了桌上，“去把这件衣裳换上。”
我不得其解，这件衣裳莲衣姑娘已经很久没穿了，也是为数不多的一套素净衣裳。
见莲衣姑娘坐在了一旁，沉默无言，我只得进里屋换下了身上的薄衫。
这件衣裳穿着除了裙摆有些长，倒也合适。
我出来时，莲衣姑娘打量了我一眼，又示意我坐到了梳妆台，“平日怎么给我梳妆的，就给自己装扮上。”
闻言，我心中一惊，正想起身便被一道凛然目光吓了回去。
莲衣姑娘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是要让我去给客人弹曲？
我紧张地给自己画上副淡淡的妆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便忙起了身。
莲衣姑娘又打量了我一眼，眼中似有些不满。
她没说什么，随即从柜子中取出了一块雪白的丝巾，一把便扯下了我面上戴的，“看久了艳丽娇花，这素一些倒也不错。好了，你去里面守着吧。”
那一刻，我心中什么想法都冒出来了，甚至还想起了莲衣姑娘初时对我的发难。
带着一丝夹杂着恐惧的紧张心情，我拿着那块丝巾，进了里屋，隔着珠帘默默站着，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半刻之后，便有一道敲门声传来。
“卢老爷，您来了，请就坐。”
我没想到，卢老爷还会来。莲衣姑娘笑着将他迎进了门，示意他坐下。
卢老爷今日仍旧一番笑意，他并未如往日般喝桌上备好的茶水，而是直直看着身旁之人，“莲衣姑娘，你看我在百花楼都听你弹曲两个多月了，这三个晚上更是在这里听姑娘弹了不少曲子。那件事楼中妈妈想必已经跟你提了，不知莲衣姑娘意下如何？”
闻言，莲衣姑娘面上一笑，“卢老爷说得是，我弹的曲子卢老爷想必已经听腻了，今晚不如换个人为卢老爷弹首琵琶曲如何？香荻，出来让卢老爷见见。”
闻言，我心中一顿，迟疑半刻，还是走出恭敬地行了一礼，却不敢走得太近。
卢老爷打量着我，片刻后又收回了目光，疑惑地看向了一旁，“莲衣姑娘这是何意？”
莲衣姑娘面上一笑，“卢老爷还是先听完曲吧。”
察觉到莲衣姑娘的目光，我默默退回里屋，拿起了琵琶，隔着珠帘，慢慢拨弄着弦。
不久，房间中传出一支轻灵的琵琶曲。
若是细听，会发现那曲子初时节奏有些紊乱，显示着弹曲之人的紧张。
不过到了半途，这曲音便愈加舒缓起来，有了几分婉转动听的样子。
半刻之后，一曲结束。我放下琵琶忙退到了一旁。
“卢老爷觉得如何？”莲衣姑娘见状，开口问道。
卢老爷点了点头，又看了我一眼，眼中似有些光亮，“曲是好曲，除了初时节奏有些快外，音调、转律都把握得很好。当然，比起莲衣姑娘的琵琶曲，还是差了一截。不知她是？”
莲衣姑娘打量了我一眼，笑着回道：“她叫香荻，说不了话，是我的丫鬟，因着脸上有两道疤，所以戴着面巾。卢老爷方才所问之事，我思虑多日，现在就能给您答复。卢老爷对我多有厚待，另眼高看，还愿意为我赎身，我自然是无以回报的。只求卢老爷能一同收了这丫鬟，让我过去有个伴儿。”
“这！”卢老爷眼中一惊，“莲衣姑娘何故要如此呢？”
闻言，莲衣姑娘叹了口气，“莲衣已无亲人在世，无所依恋，平日不过弹弹曲子。这丫头原是楼中买来做粗活的，后来跟我了一年多时间，瞧着懂事，我便教了她弹琵琶。莲衣只想着日后能有个知心人，若是卢老爷不愿为这丫头多花些银子，莲衣也不怨，愿意跟着老爷。”
佳人掩面欲泪，卢老爷眼中一顿，思索半刻，这才笑了笑，“莲衣姑娘这是哪里话？不就是个丫鬟嘛，赎她出楼能花几个银子？这丫鬟我瞧着不错，与莲衣姑娘倒像是对琵琶姐妹花。我这就去同楼中妈妈商议，三日后定将莲衣姑娘接出楼。”
言罢，卢老爷便大步离去。
我默默看着莲衣姑娘，说不了一句话。
我是莲衣姑娘的丫鬟，莲衣姑娘要如何处置我，自然都是可以的。
“行了，你下去休息吧。这三日莫要胡思乱想什么。”
莲衣姑娘看了我一眼，淡然回道，便去梳妆台卸着妆。
任我如何察言观色，也不能从细枝末节中发现什么。
于是，我对那位“卢老爷”格外关注起来。
听丫鬟们议论说，此人出手阔绰，谈笑有度，从不对弹曲的姑娘动手动脚。虽是商户出身，却能对楼中姑娘的曲子点评一二，是个懂音律的，算是百花楼中一位有“品”的客人。
有一次，我还远远地偷看到了一眼。
那是一个身型微胖的中年男子，身穿绸缎，带着玉扳指，容貌算不上好看，也算不得难看，唯有笑起来让人觉得亲善几分。
莲衣姑娘不想将自己的终身托付给这样一个人，我自然是理解的。
且不说年龄容貌上的差距，就凭肚中的墨水，那位卢老爷肯定是不及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就在我以为此事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时候，莲衣姑娘意外地将那人带到了房中。
“去沏壶茶来，卢老爷要听曲。”
这是莲衣姑娘进门时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她似是没留意我面上的惊讶，便接待起了卢老爷，示意他落座，稍等片刻。
卢老爷客套了几句，笑着便坐下了，然后看着莲衣姑娘调试着琵琶。
我心中慌慌的。
很快，我端来了热茶、瓜果之类，恭敬地放在桌上后，便默默守在一旁。
此刻，莲衣姑娘已经在弹曲了。
她微低着头，露出半副淡然的面庞，沉浸于乐曲之中。
我的注意力则更多在那卢老爷身上。
他一面喝着茶，一面微闭着双眼，手打着拍子，似是享受其中。
房中曲音回旋，一曲之后又是一曲，我听不出什么感情。
不过瞧着那男子未有格外的举动，我心中放心了几分。
半夜，茶水渐凉。
莲衣姑娘一曲弹完，正准备接着弹时，被卢老爷叫断了。
二人又是寒暄几句，那人便准备离去。
临走前，他客气地拒绝了莲衣姑娘的相送，“莲衣姑娘的琵琶曲真是天籁之音。今晚叨扰良久，莲衣姑娘早些休息。”
见那人走远，我冒出头来，忙去关上了房门。
此刻，在莲衣姑娘身上，除了一身疲倦，我看不出别的什么。
一连三个晚上，皆是如此。
我默默听着莲衣姑娘弹奏着不同的曲子，看着那卢老爷留了赏银满意地离去，心中充满了疑惑。
到了第四日傍晚，莲衣姑娘拨弄着琵琶，随口问道：“你觉得那卢老爷如何？”
闻言，我心中一顿，思索着莲衣姑娘为何要这么问以及该如何回答。
所思无果后，我作出了一个自认为客观的判断。我微微点了点头，意思是还不错。
见状，莲衣姑娘面上淡然一笑，随即起身放下了琵琶，走到衣柜前翻找着什么。
不久，莲衣姑娘将一件有些老旧的淡紫色衣裙放到了桌上，“去把这件衣裳换上。”
我不得其解，这件衣裳莲衣姑娘已经很久没穿了，也是为数不多的一套素净衣裳。
见莲衣姑娘坐在了一旁，沉默无言，我只得进里屋换下了身上的薄衫。
这件衣裳穿着除了裙摆有些长，倒也合适。
我出来时，莲衣姑娘打量了我一眼，又示意我坐到了梳妆台，“平日怎么给我梳妆的，就给自己装扮上。”
闻言，我心中一惊，正想起身便被一道凛然目光吓了回去。
莲衣姑娘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是要让我去给客人弹曲？
我紧张地给自己画上副淡淡的妆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便忙起了身。
莲衣姑娘又打量了我一眼，眼中似有些不满。
她没说什么，随即从柜子中取出了一块雪白的丝巾，一把便扯下了我面上戴的，“看久了艳丽娇花，这素一些倒也不错。好了，你去里面守着吧。”
那一刻，我心中什么想法都冒出来了，甚至还想起了莲衣姑娘初时对我的发难。
带着一丝夹杂着恐惧的紧张心情，我拿着那块丝巾，进了里屋，隔着珠帘默默站着，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半刻之后，便有一道敲门声传来。
“卢老爷，您来了，请就坐。”
我没想到，卢老爷还会来。莲衣姑娘笑着将他迎进了门，示意他坐下。
卢老爷今日仍旧一番笑意，他并未如往日般喝桌上备好的茶水，而是直直看着身旁之人，“莲衣姑娘，你看我在百花楼都听你弹曲两个多月了，这三个晚上更是在这里听姑娘弹了不少曲子。那件事楼中妈妈想必已经跟你提了，不知莲衣姑娘意下如何？”
闻言，莲衣姑娘面上一笑，“卢老爷说得是，我弹的曲子卢老爷想必已经听腻了，今晚不如换个人为卢老爷弹首琵琶曲如何？香荻，出来让卢老爷见见。”
闻言，我心中一顿，迟疑半刻，还是走出恭敬地行了一礼，却不敢走得太近。
卢老爷打量着我，片刻后又收回了目光，疑惑地看向了一旁，“莲衣姑娘这是何意？”
莲衣姑娘面上一笑，“卢老爷还是先听完曲吧。”
察觉到莲衣姑娘的目光，我默默退回里屋，拿起了琵琶，隔着珠帘，慢慢拨弄着弦。
不久，房间中传出一支轻灵的琵琶曲。
若是细听，会发现那曲子初时节奏有些紊乱，显示着弹曲之人的紧张。
不过到了半途，这曲音便愈加舒缓起来，有了几分婉转动听的样子。
半刻之后，一曲结束。我放下琵琶忙退到了一旁。
“卢老爷觉得如何？”莲衣姑娘见状，开口问道。
卢老爷点了点头，又看了我一眼，眼中似有些光亮，“曲是好曲，除了初时节奏有些快外，音调、转律都把握得很好。当然，比起莲衣姑娘的琵琶曲，还是差了一截。不知她是？”
莲衣姑娘打量了我一眼，笑着回道：“她叫香荻，说不了话，是我的丫鬟，因着脸上有两道疤，所以戴着面巾。卢老爷方才所问之事，我思虑多日，现在就能给您答复。卢老爷对我多有厚待，另眼高看，还愿意为我赎身，我自然是无以回报的。只求卢老爷能一同收了这丫鬟，让我过去有个伴儿。”
“这！”卢老爷眼中一惊，“莲衣姑娘何故要如此呢？”
闻言，莲衣姑娘叹了口气，“莲衣已无亲人在世，无所依恋，平日不过弹弹曲子。这丫头原是楼中买来做粗活的，后来跟我了一年多时间，瞧着懂事，我便教了她弹琵琶。莲衣只想着日后能有个知心人，若是卢老爷不愿为这丫头多花些银子，莲衣也不怨，愿意跟着老爷。”
佳人掩面欲泪，卢老爷眼中一顿，思索半刻，这才笑了笑，“莲衣姑娘这是哪里话？不就是个丫鬟嘛，赎她出楼能花几个银子？这丫鬟我瞧着不错，与莲衣姑娘倒像是对琵琶姐妹花。我这就去同楼中妈妈商议，三日后定将莲衣姑娘接出楼。”
言罢，卢老爷便大步离去。
我默默看着莲衣姑娘，说不了一句话。
我是莲衣姑娘的丫鬟，莲衣姑娘要如何处置我，自然都是可以的。
“行了，你下去休息吧。这三日莫要胡思乱想什么。”
莲衣姑娘看了我一眼，淡然回道，便去梳妆台卸着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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