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远游（二）
牧野蓝天，千山远立。这里的云压得极低，柔柔作一团，山间的风清凉，伴随着莫名的花香。
几日之间，我渐渐习惯了军营生活。
每日，我与羽潇公主同寝同食，大多数时候，则是我远远看着羽潇公主操练新兵。
忙至傍晚，羽潇公主则会与我在山野小坐闲谈。
羽潇公主待我极好，我也很喜欢这个朋友。
我只觉内心的伤痛在慢慢消退，在这里，没有人认识我，没有人了解我的过去，我是极自由的。
“冰清姑娘好。”
我正端着茶水向着营帐而去，便遇到了一群士兵热情的招呼。
或许是这关塞条件艰苦的缘故，这里的人个个活泼热情。
我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走着。
羽潇公主事务繁忙，每日不是操练新兵，便是处理文书。
我敬佩羽潇公主，她是千山关的信仰。
“舒望，我的那支上好的毫笔呢？”
“公主的毫笔属下怎知？许是公主又拿它祭剑了。”
“算了，没了就没了吧。对了，都说了多少次了，在军营不许叫我公主，要叫我将军。”
“是，将军。”
营帐外，听得这番对话，我不由停了步。
骤然之间，营帐内走出一人，他见着我，面色有几分尴尬，“冰清姑娘。”
若说军营中有谁能够挑动起羽潇公主的情绪，无疑是这位舒副将了；也只有这位舒副将，敢与羽潇公主玩笑。
我向他笑了笑，示意他不用介怀。
此刻，羽潇公主闻声而来，舒副将见势，忙行礼退去。
看着那道远去的背影，羽潇公主尴尬地笑了笑，眼中深邃了几分，“五年前的一场暴乱上，我在战场意外地救下了他，之后，他便死皮赖脸地跟着我，渐渐地便与他熟悉了。
“这些年他随我出生入死，也算有过过命的交情。他也很努力，靠着战功慢慢爬了上来，可以说是跟在我身边最久的一个。
“其实，凭着他的那些战功，是早就可以做将军的。不过他既然选择跟着我，我自然乐意身边有个可以谈心玩笑的人。”
羽潇公主笑了笑，“不说了，走，我们进去。”
营帐之中，我为羽潇公主倒了茶，便默默站在一处，想着她方才的一番话。
“想看这把剑么？”
沉思之中，闻得这番话语，我忙回过神来，身旁之人正抚摸着那柄长剑。
一时，我不知如何作答。
羽潇公主面色淡然，拿起长剑拔出看了看，又递到了我的跟前，“这是我的幸运之剑。这些年，多亏有它，我才能一步步坚持下来。”
这并不是羽潇公主随身的武器，我看着那剑上的锋芒，未敢接。
“往事不提也罢。”
羽潇公主笑了笑，随即收起放好，“三日后营中有篝火会，一定会很热闹。草原上的格桑花也该开了，过后我带你去看。”
羽潇公主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我想我问她会告诉我的，但我不忍追问她的往事，那一定不是一段愉快的回忆……
第三日，刚到傍晚，营帐外就已聚集起了人。
因为一些事耽搁，我迟迟未出营帐。待我出了内室，正好撞见一道身影匆匆离去。
舒副将向来不会不经通禀进来，他此来是作何呢？
疑惑之中，我不由将目光转向了那桌案上。
那里，一支毫笔静静躺着。
我拿起了这支毫笔，恍然觉察到了什么。
“冰清，你怎么还在这儿？”
羽潇公主突然进入，一眼便夺过了我手中之物，一副欣喜模样，“咦，这支毫笔你是从哪儿找到的？我就说嘛，总不会丢的。父皇在世时，喜欢的也是这种毫笔。走，篝火都开始了。”
话语间，我便被羽潇公主拉着出了营帐。
空地之上，夜色渐弥。人群围坐中，一团熊熊烈火燃烧。
“将军来了！”
人声鼎沸中，羽潇公主带我落了座。
“让大伙久等了，今日休假，有酒有肉，诸位不必拘束，且放心吃喝。”
羽潇公主豪言一语，便有士兵接话，“今日众人在此，不妨比试切磋一番，将军来作这个擂主如何？若是有人赢了，将军可要多赏一块羊肉。”
另一人接着道：“我倒不在意什么羊肉，若是我能赢过将军，将军将营帐中的那柄长剑取来一观如何？”
“这个提议好。”
众人呼声中，我不由看了眼身旁之人，羽潇公主并未作答。
“去！”
瞬时，舒副将高声一语，起身上前，“你们要与将军打，先过我这一关再说。”
一语既出，众人沉默。
随即，倒真有几名壮汉挺身而出，争着比试，好不热闹。
羽潇公主笑了笑，自倒一碗酒，一饮而下，又转向了我，“可会喝酒？”
众人见状，遂畅谈开来，喝酒吃肉，畅谈观看。
感受着四周热闹的气息，我跟着轻抿了一口，便看向了熊熊篝火。
酒意醉人，三五士兵成聚，高歌起舞。喧嚣声中，我与羽潇公主坐着，谁也没有开口。
我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般热烈欢愉的场景，我的心中充满了喜悦。
被群山环绕的千山关，竟让我的心再次跳动了起来。
酒意微醺，见羽潇公主晃了晃身，我忙扶住了她。
“知道吗？冰清，有时，我觉得你就是她。”
羽潇公主稳了稳身体，看向了头顶的夜空，“我的感觉一向很准的。”
看着身旁之人沉睡的神情，我不由恍了恍神。
不过片刻，人群之中，我便觉察到了一道注视的目光。
……
翌日，羽潇公主果真带我离开了千山关。
北宸平野广阔，群山之外，便是成片成片的草原。
芳草碧连天，绿意生机不断，叫人神清气爽。
每至一处，羽潇公主便会给我讲讲那里的趣事。
在她的叙述中，我对这片无垠的草原也充满了幻想。
五日之后，我们在一处落了脚。
一下马车，我便被眼前的景象震住。
绿野无边，蔚蓝一片。
我还从未见过这般白的云，这般蓝的天，这般绿的地，远处，是一个清澈的湖，湖边牛羊成群，朵朵碎花随风摇曳，恍若画卷。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羽潇公主笑着问道，言语中夹杂着一丝喜悦。
“长公主大驾，有失远迎。”
不多时，便有一位老者迎来，恭敬一礼。
羽潇公主笑了笑，“族长不必多礼，我今日带朋友过来，想要小住几日，多有打扰。”
老者闻声一笑，“长公主这是哪里的话？长公主的朋友，自是贵客，还请里面请。”
随后，我安心地住了下去。
羽潇公主说，因她平定过这里的一场叛乱，所以这里的人几乎都认识她；而她喜欢的景色，几乎每年都会过来小住几日。
每日，羽潇公主都会带我去各种不同的地方，或是绝壁雪山，或是深渊明湖，风景入眼，宜人心神。
我见识了草原的牛羊，草原的日落，草原的生活。
这片永远纯色的热忱的土地，真的有一种叫人想要定居的魔力。
草原上自在的风，叫我忘却了一切烦扰……
六月的一日，草原上的牧民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聚会。
我看着羽潇公主一身劲装，一支利箭射下两只大雁，心中乐开了花。
“这只烤羊，便分给你们了，只是别忘了给我留一只羊腿。”
羽潇公主看了眼赢来的彩头，只笑了笑，便走到了我的跟前，“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跟着羽潇公主走着，最终，走入了一片花海。
花海之下，一条溪流潺潺流淌，那溪水极清极澄，明光一片。
伫立良久，身旁之人开了口，“还认识这条河吗？我们就是沿着它过来的。”
闻言，我心中一顿。这小小的溪流竟是那条宽阔的南江？
“这是格桑花，在我们北宸，这也是向心上人表达爱意的花朵。”
羽潇公主目光澄澈，又注视着身旁的这片花海，“每年，我都会让族长夫人给我留一袋往年格桑花的种子。我将它们洒在这条溪流中，你说它们会不会流到南江，在令夏的河畔生根开花呢？”
我默默看着身旁之人的举动，我回答不了她的问题。
羽潇公主停了手，转身看向了我，“冰清，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一问，叫我定在原地。
我的脑海中，终于在此刻浮现出了一道清晰的身影。
羽潇公主柔和一笑，伸手递给了我一个荷包，“这半袋格桑花种子，就送你了，希望你日后能遇到心爱之人。”
看着面前之人的神情，我双手接下了这诚意的祝福。
几日之间，我渐渐习惯了军营生活。
每日，我与羽潇公主同寝同食，大多数时候，则是我远远看着羽潇公主操练新兵。
忙至傍晚，羽潇公主则会与我在山野小坐闲谈。
羽潇公主待我极好，我也很喜欢这个朋友。
我只觉内心的伤痛在慢慢消退，在这里，没有人认识我，没有人了解我的过去，我是极自由的。
“冰清姑娘好。”
我正端着茶水向着营帐而去，便遇到了一群士兵热情的招呼。
或许是这关塞条件艰苦的缘故，这里的人个个活泼热情。
我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走着。
羽潇公主事务繁忙，每日不是操练新兵，便是处理文书。
我敬佩羽潇公主，她是千山关的信仰。
“舒望，我的那支上好的毫笔呢？”
“公主的毫笔属下怎知？许是公主又拿它祭剑了。”
“算了，没了就没了吧。对了，都说了多少次了，在军营不许叫我公主，要叫我将军。”
“是，将军。”
营帐外，听得这番对话，我不由停了步。
骤然之间，营帐内走出一人，他见着我，面色有几分尴尬，“冰清姑娘。”
若说军营中有谁能够挑动起羽潇公主的情绪，无疑是这位舒副将了；也只有这位舒副将，敢与羽潇公主玩笑。
我向他笑了笑，示意他不用介怀。
此刻，羽潇公主闻声而来，舒副将见势，忙行礼退去。
看着那道远去的背影，羽潇公主尴尬地笑了笑，眼中深邃了几分，“五年前的一场暴乱上，我在战场意外地救下了他，之后，他便死皮赖脸地跟着我，渐渐地便与他熟悉了。
“这些年他随我出生入死，也算有过过命的交情。他也很努力，靠着战功慢慢爬了上来，可以说是跟在我身边最久的一个。
“其实，凭着他的那些战功，是早就可以做将军的。不过他既然选择跟着我，我自然乐意身边有个可以谈心玩笑的人。”
羽潇公主笑了笑，“不说了，走，我们进去。”
营帐之中，我为羽潇公主倒了茶，便默默站在一处，想着她方才的一番话。
“想看这把剑么？”
沉思之中，闻得这番话语，我忙回过神来，身旁之人正抚摸着那柄长剑。
一时，我不知如何作答。
羽潇公主面色淡然，拿起长剑拔出看了看，又递到了我的跟前，“这是我的幸运之剑。这些年，多亏有它，我才能一步步坚持下来。”
这并不是羽潇公主随身的武器，我看着那剑上的锋芒，未敢接。
“往事不提也罢。”
羽潇公主笑了笑，随即收起放好，“三日后营中有篝火会，一定会很热闹。草原上的格桑花也该开了，过后我带你去看。”
羽潇公主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我想我问她会告诉我的，但我不忍追问她的往事，那一定不是一段愉快的回忆……
第三日，刚到傍晚，营帐外就已聚集起了人。
因为一些事耽搁，我迟迟未出营帐。待我出了内室，正好撞见一道身影匆匆离去。
舒副将向来不会不经通禀进来，他此来是作何呢？
疑惑之中，我不由将目光转向了那桌案上。
那里，一支毫笔静静躺着。
我拿起了这支毫笔，恍然觉察到了什么。
“冰清，你怎么还在这儿？”
羽潇公主突然进入，一眼便夺过了我手中之物，一副欣喜模样，“咦，这支毫笔你是从哪儿找到的？我就说嘛，总不会丢的。父皇在世时，喜欢的也是这种毫笔。走，篝火都开始了。”
话语间，我便被羽潇公主拉着出了营帐。
空地之上，夜色渐弥。人群围坐中，一团熊熊烈火燃烧。
“将军来了！”
人声鼎沸中，羽潇公主带我落了座。
“让大伙久等了，今日休假，有酒有肉，诸位不必拘束，且放心吃喝。”
羽潇公主豪言一语，便有士兵接话，“今日众人在此，不妨比试切磋一番，将军来作这个擂主如何？若是有人赢了，将军可要多赏一块羊肉。”
另一人接着道：“我倒不在意什么羊肉，若是我能赢过将军，将军将营帐中的那柄长剑取来一观如何？”
“这个提议好。”
众人呼声中，我不由看了眼身旁之人，羽潇公主并未作答。
“去！”
瞬时，舒副将高声一语，起身上前，“你们要与将军打，先过我这一关再说。”
一语既出，众人沉默。
随即，倒真有几名壮汉挺身而出，争着比试，好不热闹。
羽潇公主笑了笑，自倒一碗酒，一饮而下，又转向了我，“可会喝酒？”
众人见状，遂畅谈开来，喝酒吃肉，畅谈观看。
感受着四周热闹的气息，我跟着轻抿了一口，便看向了熊熊篝火。
酒意醉人，三五士兵成聚，高歌起舞。喧嚣声中，我与羽潇公主坐着，谁也没有开口。
我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般热烈欢愉的场景，我的心中充满了喜悦。
被群山环绕的千山关，竟让我的心再次跳动了起来。
酒意微醺，见羽潇公主晃了晃身，我忙扶住了她。
“知道吗？冰清，有时，我觉得你就是她。”
羽潇公主稳了稳身体，看向了头顶的夜空，“我的感觉一向很准的。”
看着身旁之人沉睡的神情，我不由恍了恍神。
不过片刻，人群之中，我便觉察到了一道注视的目光。
……
翌日，羽潇公主果真带我离开了千山关。
北宸平野广阔，群山之外，便是成片成片的草原。
芳草碧连天，绿意生机不断，叫人神清气爽。
每至一处，羽潇公主便会给我讲讲那里的趣事。
在她的叙述中，我对这片无垠的草原也充满了幻想。
五日之后，我们在一处落了脚。
一下马车，我便被眼前的景象震住。
绿野无边，蔚蓝一片。
我还从未见过这般白的云，这般蓝的天，这般绿的地，远处，是一个清澈的湖，湖边牛羊成群，朵朵碎花随风摇曳，恍若画卷。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羽潇公主笑着问道，言语中夹杂着一丝喜悦。
“长公主大驾，有失远迎。”
不多时，便有一位老者迎来，恭敬一礼。
羽潇公主笑了笑，“族长不必多礼，我今日带朋友过来，想要小住几日，多有打扰。”
老者闻声一笑，“长公主这是哪里的话？长公主的朋友，自是贵客，还请里面请。”
随后，我安心地住了下去。
羽潇公主说，因她平定过这里的一场叛乱，所以这里的人几乎都认识她；而她喜欢的景色，几乎每年都会过来小住几日。
每日，羽潇公主都会带我去各种不同的地方，或是绝壁雪山，或是深渊明湖，风景入眼，宜人心神。
我见识了草原的牛羊，草原的日落，草原的生活。
这片永远纯色的热忱的土地，真的有一种叫人想要定居的魔力。
草原上自在的风，叫我忘却了一切烦扰……
六月的一日，草原上的牧民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聚会。
我看着羽潇公主一身劲装，一支利箭射下两只大雁，心中乐开了花。
“这只烤羊，便分给你们了，只是别忘了给我留一只羊腿。”
羽潇公主看了眼赢来的彩头，只笑了笑，便走到了我的跟前，“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跟着羽潇公主走着，最终，走入了一片花海。
花海之下，一条溪流潺潺流淌，那溪水极清极澄，明光一片。
伫立良久，身旁之人开了口，“还认识这条河吗？我们就是沿着它过来的。”
闻言，我心中一顿。这小小的溪流竟是那条宽阔的南江？
“这是格桑花，在我们北宸，这也是向心上人表达爱意的花朵。”
羽潇公主目光澄澈，又注视着身旁的这片花海，“每年，我都会让族长夫人给我留一袋往年格桑花的种子。我将它们洒在这条溪流中，你说它们会不会流到南江，在令夏的河畔生根开花呢？”
我默默看着身旁之人的举动，我回答不了她的问题。
羽潇公主停了手，转身看向了我，“冰清，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一问，叫我定在原地。
我的脑海中，终于在此刻浮现出了一道清晰的身影。
羽潇公主柔和一笑，伸手递给了我一个荷包，“这半袋格桑花种子，就送你了，希望你日后能遇到心爱之人。”
看着面前之人的神情，我双手接下了这诚意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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