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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忠义丫头

    女儿的话虽然含蓄,但这意思她明白。也许她该想想,感情未必是人生的全部,有时候,寄情于事于物,也未尝不可。

    见二夫人容色舒缓,蓝宵露更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道:“娘,不管怎么样,女儿都在你的身边,你不会感觉孤单的!”

    二夫人心中温暖,没想到女儿出事后,自己这个做娘的没能帮到她什么,倒是她来宽慰自己。二夫人将蓝宵露拥在怀里,眼睛湿润:“孩子,苦了你了!”

    蓝宵露笑道:“怎么会苦呢,和娘在一起,女儿很幸福!”

    母女两人说了会儿话,蓝宵露见二夫人有些倦意,叫云香翠香过来服侍二夫人去休息,便回房了。

    即使是全府同庆的日子,清羽院也是排除在外的,据说这天蓝府里的丫头们人人都得了赏赐,各个院子里都有礼物,但独独清羽院,什么也没有,清羽院的丫头,更是没有。

    二夫人拿出蓝宵露给的银票,每个丫头发了十两银子。既是打赏她们,也是感念她们在清羽院已经前景黯淡的时候还不离不弃。

    三天之后,一向受人冷落的清羽院突然热闹了一把。

    事情的起因是,上午有家成衣铺的伙计送来一个大大的包袱,里面全是棉袍,整整七件,守门的家人以为是哪家府里主子定的,一问才知道,居然是一位路公子送给清羽院一个丫头的。人家指名道姓要清羽院的忠义丫头白沐来亲自接收。

    家人吃惊之余,报与了大夫人。

    这事在府里就悄悄传开了,当时蓝成宣上朝还没回来,得到家人报告时,大夫人正在逗弄着蓝君义买给她解闷的一只小鹦鹉,她眼神瞬了一瞬,翘起小指给鹦鹉喂了几粒食,漫不经心地道:“既然是送清羽院的丫头的,便叫那丫头去接便是了!”

    家人答应着去了,通知白沐来接衣服。

    白沐在一片懵懂之中接了货,在幼蓝紫苏在帮助下,把那些棉袍子搬回清羽院去。不多不少,刚好七件,正是一人一件。

    白沐虽然接了货,倒并没有自专自断,而是交给蓝宵露处理。这本是蓝宵露的手笔,她心知肚明,把给自己和娘订的湖州丝绸棉袍拿出来,叫白沐众人各选了自己喜欢的。

    得到这件棉袍,二夫人很高兴,她本是湖州人,嫁来丞相府后,已经十五年不曾回过家了。睹物思乡虽然免不了,但穿着家乡出产的丝绸,还是可以略慰乡思。

    七件棉袍暂时解了清羽院的温暖问题,但这件事情大夫人很是不爽。那什么路公子别的不送,光送棉袍,而且刚好七件,正是清羽院的人数。这是在暗示丞相府里连棉衣也给下人添置不起吗?她主管家中中馈,一直以宽容善良,大方得体而称名于那些诰命夫人当中。

    送棉袍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显然会有好事者私下谣传。清羽院是蓝府的禁地,在老爷面前没人敢提,她也揣摩着蓝成宣的意思,对清羽院不管不问了。那人特别提到忠义丫头,这是要翻出三丫头的事,再给老爷脸上抹黑吗?

    大夫人在当天就把白沐叫过来问话,可是白沐丫头一怔一怔的,既不认识什么路公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送东西给她,自上次和小姐回府后,她除了给二夫人和小姐做饭洗衣,平时连院门也没出。

    大夫人知道白沐说的是实话,问不出什么来,只得悻悻作罢,清羽院几个丫头的行踪,她哪里会不清楚?

    想了想,她叫来二管家杨兴昌,在杨兴昌的吞吞吐吐中,得知已经连续一个多月没有给清羽院任何月供了,连半个月前领冬衣的时间,也借口配备不足抹了清羽院应得的供给。杨兴昌这事做得是不够地道,这几乎是让清羽院自生自灭了,一群妇孺弱小,有什么能力自给?

    但清羽院目前的存在于丞相府来说,是耻-辱,是隐密,是鸡肋,是不可说却又没法当不存在的地方。因此,杨兴昌会这么做,也是必然。府里谁不是踩低捧高?换成飞燕院,他哪敢克扣半分?就是欣月院,那个闷声不响的三夫人,他杨兴昌也不敢得罪,只有二夫人是软泥湿面,一直任人揉搓。欺负了,也不出声,克扣了,也不力争。

    这就是有人送清羽院棉袍的原因吗?蓝夫人冷冷瞥了杨兴昌一眼,杨兴昌额头的冷汗冒了冒,正要说马上把克扣清羽院的东西送过去,蓝夫人却只淡淡地道:“退下吧!”

    杨兴昌立刻揣摩到意思了,这是虽然责备他做得绝,却睁只眼闭只眼的意思,答应一声下去了。

    莫永把这件事报告给司城玄曦的时候,司城玄曦只眯了眯眼睛,那少年倒也算是虑事周到,若是送给二夫人,或是送给三小姐,一个是深闺怨妇,一个是臭名远扬的失-贞女子,总是好说不好听。但送给一个丫头,还特别冠上忠义丫头的名,就没有这些顾忌。

    但这事毕竟只是小事,不值得他去费神思考。他的全副精力,得放在动荡的朝局和即将到来的太后寿辰上。

    两天前,西启国的太子已经来到了大夏国的京城,夏国太子司城尚贤在一帮文武官员的簇拥下举行了一个规格甚高但也并不出格的欢迎礼,将西启国太子端木长安迎进了专为各国身份尊贵的使者设置的驿馆文舒园。

    这端木长安随行共一百多侍卫,四个亲随,三个幕僚,一个太子太傅冯安皓随行,至于有没有暗卫,就不得而知了。

    文舒园虽然宽敞繁华得不像话,但端木长安何等身份,所以这里成了他的暂居的别馆。别国也派了使者前来,身份不及他尊贵,各被安排到规格略次的采莲阁、月梦园等驿馆中。

    太子派了一队御林卫在文舒园附近守卫,司城玄曦在司城玄瑞的授意下,在本来派了十名暗卫的基础上,又增了十名。

    表面看来,文舒园除了内园的端木长安的侍卫,外围御林卫之外,并无特别,但实际上明松暗紧,连只苍蝇也难飞进去。

    端木长安也就二十岁左右,长得有些瘦弱,脸皮白净,看似手无缚鸡之力,文文弱弱,据说他在十七岁的时候就曾率军出征,以五万兵力,胜了来犯的八万突厥铁骑,一战成名,是个厉害角色。

    司城玄曦不在太子的迎接队伍里,久闻这个端木长安之名,却并没有见过。而且以他的身份,并不方便去拜访。

    整个京城因为太后寿辰在即,各国使者来贺,既是热闹,却也戒备森严,司城玄曦也暂时把暗查冀百川的事放下来,想必他早已经出城去了。

    一方紫玉云台砚,让清羽院的日子宽裕了不少,蓝宵露这段日子也过得特别舒心,多半都陪着娘抄写佛经,偶尔动动她的小脑筋,想一想有没有赚钱的门路。每隔两天她会出府一次,有了三角挠勾之后,她出府方便得多,因为司城玄曦不再注意她,她那绳索便再没断过。

    在京城的街道转悠得多了,蓝宵露不免叹气,可惜她在二十一世纪除了攀崖,别无所长,大学的专业学的又是在这个时代百无一用的新闻系。什么厨艺,金融,商业之类的,全没有涉猎,因此与赚钱也着实没有什么缘份。

    清羽院别无长物,就算想靠当东西赚点钱,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把个蓝宵露愁得眉头一天不知道要拧多少次。

    这天又陪着二夫人抄写佛经,二夫人一手簪花小楷写出来漂亮之极。蓝宵露也是拿过不少书法奖的,对这字也稀罕得很,连连夸奖。

    二夫人见女儿一派天真浪漫,微笑道:“写字静心怡情而已,好看与不好看,有什么要紧?”

    “那当然不一样,字写得好,不止怡情,还能被人珍藏呢!”

    二夫人不当真地一笑:“你以为是你大姐的字么?她是京城才女,一字百金。别人哪人相比!”

    蓝宵露便眨巴着眼睛,开玩笑道:“娘,大姐的字画,不是你教的吗?那就说明,娘的实力更强,说不定一字千金呢!”她假作撒娇,嘟嘴道:“哎,娘你当年怎么没这样用心教我?要不然说不定我也会才名外扬呢!”

    二夫人用手指在她额头轻轻一点,笑嗔道:“你呀,小时候净知道调皮了,好在这几年定下了性子,没事你在府里也作了不少字画。我看过素樱的,觉得小时候你虽然不如她,现在的倒胜她不止一筹。可是你不是一向不喜欢那些出风头的事,现在倒在意什么才名外扬了?”

    蓝宵露心里叹气,现在她要挣钱,她可不想一直在清羽院清贫度日,不过这样的想法说出来会吓着二夫人,于是她展颜一笑,道:“我说着玩呢,娘你别当真,对了,我那些字画呢?”

    她继承了原身的记忆,但没继承那身才艺,便想看看原身的字画造诣到底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