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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上钩

    二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角落那白袍男子竟会在此时出手,安九黎惊异的目光随之看向男子,只见他将扇子一抖,在扇面上来回爬动的蝎子便被收入囊中。

    那几个北齐人将同伴扶到椅子上坐下,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向伤者体内打入真气。缓解他的痛苦。

    白袍男子起身上前和二人行了一礼。

    “难道阁下便是钦天监冬官大人李剑山李前辈?”

    二人回礼,李剑山仰头悠悠道:

    “上面客人不如现身喝杯酒再走?”

    说着拍出一掌,木架结构的楼顶子迎着一道强盛的真气,瞬间炸裂开来,露出半空中几近圆满的月亮。

    冷风嗖嗖吹来,月华笼罩大地。

    那武承漠瞬间抽身,避开那道凛厉的气息,心里想着,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告辞。”

    说着化作一道弧光抛下同伴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里。

    江面渔火依旧,水上行舟不减,渔夫唱晚,梆声响夜。

    在远处一派宁静之中,金吾卫早已将剩余紫红二殿人等悉数拿下。除了红殿一人伏法,紫殿三人皆引真气自毁丹元而亡。

    “李大哥,要不要追?”

    “穷寇莫追。”

    李剑山仰头望着一轮明月,慢吞吞地说道。

    安九黎一阵头大,就他这身手完全不用怕对方寻仇,可自己不过一个小周天练气士,逃走一个,那就意味着自己危险多了一分。

    其实李剑山并不是不想追,而是他早就感知到大概数十里之外,有一伙练气士活动,他无法确认对方敌是友,再者,天色已晚,闹那么大动静必然招至官府察觉,他之所以来长安,就是受安玲珑嘱托,暗地保护安九黎,要是引来昔日同僚,那就不太好了。

    “二位兄台身手了得,想来也是我道门中人,敝人燕双贺,见过二位道友。”

    一听这个名字,安九黎搜索之前的记忆,发现此人乃是越王燕启钧之长子,燕祁钧乃是靖武皇帝第六个儿子,崇道尊儒,从小遍读兵书,喜爱武艺,和当朝骠骑将军同出道门白岳山,当年南征立下战功封越王就藩,而越王世子便也随同去了封地。

    “这位小兄弟是?”

    安九黎行礼道:

    “在下安九黎,见过世子殿下。”

    那燕双贺自小受家族熏陶,从小对道门仙士心向往之,后拜在终南山玄道子门下,跟着玄道子在山里做了练气士。心性洒脱,不拘世礼。

    听到安九黎这个名字,燕尚也神情一愣,问道:

    “难道是安贤弟,安世叔向来可好?”

    作为朝廷太常寺少卿的安之礼,早年和燕启钧交好,作为以旧体大赋著称于靖武朝的他,受到燕启钧的大加赞赏,两人经常一起烹茶煮酒,谈诗下棋。

    后来二人各生一女儿,那年藩王进京朝圣,两人私下聊起这件事,竟然发现两小孩生于同年同月同时,二人都觉得这里面有难得的缘法,又见两小女孩相处的十分融洽,走的时候难舍难分,作为大人,也就成人之美,让安之礼小女安思云做了越王府郡主的陪读。

    想起安思云,那个淘气又懂事的孩子,安九黎的嘴角总是不经意间会露出一抹笑意。

    她总是想方设法捉弄安九黎,趁她这个便宜的哥哥躺在椅子上睡着的时候,去书案拿笔在他脸上涂鸦,坐在装菜的竹篓里让安九黎背着她出偏门买饴糖,在哥哥挖竹笋的时跳到他背上,让一脸宠溺的安九黎背着她。

    前有安玲珑那么严厉的一个姐姐,后来自生了这么个妹妹后,安九黎从来都是笑呵呵的,即便她再淘气,安九黎还是会尽量迁就着她,陪她一起玩闹。

    一遇多雨季节,安九黎总是旧疾复发,卧榻在床奄奄一息,每到此时,她总是悄悄地躲在角落,两手捏着手指头,仿佛那都是她的错……

    府里有下人因为她而受到惩罚时,她总是第一个站出来,言辞凿凿,使她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小孩子。

    安九黎脑海中闪过关于妹妹的一些往事,说实话,他想念那个淘气的小丫头了,自从安思云走后,院子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显得空荡荡的,连那花草树木,竹椅板凳都显得萧索且苍白,仿佛失去了它本该有的颜色。

    那个少年所牵挂的人并不多,温暖过他的回忆却并不少……

    “贤弟,刚才没伤着你吧。”

    安九黎摇了摇头。一番短暂的回忆过后,他舒展眉头温和一笑,道:

    “多谢世子殿下出手相助。”

    李剑山摸着怀里的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既然没受伤,就别总拉着脸,依我看呐,神羽司的人监视你有一段时间了,你这个安府的少公子,真是比那只玉娇娘还要抢手。”

    安九黎明白,很多事情都来不及伤春悲秋,人和事都摆在眼前,稍有迟疑就可能让自己举步维艰。

    如此想着,几个身着铠甲的金吾卫士卒走上楼梯,带路的正是蓝苹儿,一走进来见自家酒楼房顶盖子被掀没了,妖兽却不见了踪迹,脑子一阵疯狂运转,指尖扶着脑袋,一时都不知该如何解释。

    “刚才还有一只那么大的妖怪,怎么现在不见了,还有我家这房顶怎么回事?”

    她一边用手比划一边解释。

    “风大,刮没了。”

    李剑山指着房顶吭了半天,编出来这么一句。

    “姐姐勿恼,诸位大哥幸苦,我等也是这勾栏里的客人,刚才确有一只妖兽大闹了勾栏,幸亏这几位在坐的道门仙士出手,苦战数遭还是不能将妖兽降伏,让他从这楼顶子上窜了出去。”

    “小兄弟所说是实,情况的确是这样,各位兄台劳顿,不如坐下来喝一杯再走?”

    燕双贺拍着扇子,真就一副仙人不染尘世的模样。

    金吾卫见三人气度不凡,穿着配饰都非平常人家子弟,外面又有红殿一人要押送刑部,便谢绝好意,告辞而去。

    蓝苹儿松了一口气,总算有人为自己辩白,临走时听这可人的小公子说妖兽逃脱他们也有责任,会弥补损失,顿时喜得眉开眼笑,手里耷拉着的手帕不自觉又摇了起来,一路送安九黎等人出了祁音坊门外。

    见众人走远,街道两旁灯笼里的火光几近阑珊,江面的雾气侵入城楼,使她不觉打了个寒颤,回望祁音坊高耸的阁楼,许多舞女丫鬟花容失色地跑向自己。蓝苹儿长舒一口气,将紧绷的一张笑脸换下,疲惫袭上眉梢。

    “这小公子,多知书达理,要是老娘再年轻个十来岁,那就好了。”

    长安街头,月光清冷,风扫落叶。

    “此地偏僻,这具尸体应该还没有被衙役发现。”

    二人检查着黑袍男子的伤口,安九黎将趴在地上的男子翻过身来,跟旁边同样蹲着的李剑山推测男子的身份。

    “真是奇怪,此人看着怎么如此面熟。”

    李剑山努力搜索着记忆。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道:

    “这些人跟踪的时间不短了,从我那天晚上进安府开始,大院外就有他们活动的迹象。”

    安九黎一脸诧异,想骂他几句,觉得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便强忍着内心的憋屈继续检查死者身上的饰品。

    除了掉在他左侧三四尺外的一把长横刀,黑袍下腰间还挂着一块黑色令牌,上面写着“东宫”二字。两人一时间神情肃然,李剑山指着身体恍然道:

    “我想起来了,这些人不是禁军,也不属于府兵,是太子手下一支亲卫,我在钦天监做官时,推算历法都需要亲手交给他们,经东宫核准才能推行。”

    安九黎起身沉思片刻。

    “也就是说,监视我的人是东宫黑袍侍卫?”

    李剑山扔下手里的刀,缓缓站起身来,说道:

    “目前看来,他们是想从你身上获得一些情报。”

    已经习惯了倒霉缠身的安九黎,摸着没有胡子的下巴,沉吟道:

    “能从我身上获得什么情报?”

    安九黎眼中光芒一闪,如梦中惊醒般说道:

    “我明白了,黑袍监视我,其目的就是探查神羽司的动向,好一手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李剑山一脸懵逼,问道:

    “项庄是谁?”

    安九黎回过神来,解释道:

    “不是,是我书上的旧识。”

    李剑山修剑道,向来不屑于读圣贤书,所以也就没有再追问,仰头长叹一口,一脸深沉的说道:

    “按照你的说法,太子派人监视你,其实就是想引神羽司现身,没想到这神羽司的人蠢的厉害,如今鱼儿已在篓里。红殿一人被金吾卫抓获,不出意外,应该可以从他口中破获一些关于神羽司的消息。”

    “好好搜,不要漏了一砖一瓦。”

    听声音,应该是巡夜搜查的卫兵,这场血战闹出的动静不小,无论是黑袍侍卫还是金吾卫,在得知有神羽司的活动的迹象后,更是趁着宵禁时间满城搜索。

    李剑山闻声,一跃消失在了屋顶。

    看着不讲义气的李剑山抛下了自己,安九黎来不及多想,撒丫子就是跑路,一边跑一边往回看,生怕被人发现。

    好不容易甩开神羽司和黑袍侍卫两伙人,他可不想再被金吾卫的人盯上。心里不断安慰自己:

    逃命的事,不寒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