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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泰隆的作妖

    “哦,那不知道你们想好下策出路没?”

    于天听到他们有报效之心,救民之愿,正好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如果可以的话,搭一个顺风车不是不可以。

    “目前耘丘国的情况呢,势力主要分为三方。

    一方为国主张毅坚执政的朝廷,但他已腐朽至极,势力日渐衰落,威望大不如以前,已如倾倒之厦,江河日下,衰败只是时间问题。

    但其中有一个很大的因素,那就是国教之主亓冥道人。

    他所带领的冥教被先帝亲自册封为国教,供奉的是冥神,这么多年的演化和传导早已使教会的道义深入人心,笼络不不少的信徒,冥教更成为了一种神圣的精神象征和文化符号。

    只能说,即使国家易主了,冥教也会依然存在。甚至影响力会在新的国家教统之下不减反增。

    而值得一提的是朝廷的主力军除了位于国都的护城军外,主要是黑冥军。与此相对的白冥军,是依附于教主亓冥道人的势力成长起来的,数量虽然少,但大部分都是实力强悍的修灵人,他这一方的选择和站位虽然不能决定性的让哪一方直接获得胜利,但无疑偏袒的一方胜率要大一些。”

    “第二方雄起的势力是位于我们北方的石正严的部队。

    他的这支部队是一堆杂牌军,只是单纯的依靠石正严手下的血狼军团的实力和名号集结在一起的,由此他们特别的血腥残暴,完全是以单纯的武力凶狠作为噱头,臭名昭著的同时也将名声传播了开来,相对来说实力也算雄厚。

    但是这样复杂的结合和各方势力的云集难免会让统治不是那么的巩固和团结,只是以着石正严武力的统治,不是靠仁义,一群鱼龙混杂的投机倒把,想搅动浑水获得一些短期利益罢了,长久来看,即便他们最终胜利,也会造成内乱。

    但他们的战斗实力很强,除了血狼将外,旗下又分为左将右帅两大阵营,势头非常的猛进,已经下到了金城北边的防区,现在与朝廷的黑冥军相对峙。”

    “第三方是位于西北地区冠名“正义之师”的萧子义,这支队伍打着“除豺狼满粮仓”的口号,也是渐渐的发展起来。

    并且萧子义治军严谨,风气很正,他们军民是鱼水情,和老百姓吃一锅饭,睡的是一个炕,有馒头先让百姓吃,有水先让百性喝,逐渐的是深得民心,人民群众的呼声也是越来越高,军心大振,队伍更加壮大,实力也强大起来。

    从目前的形势来看,真正的胜者会从这三家中脱颖而出,而萧军的胜算无疑更大一些。毕竟得民心者得天下,现在他们那边的呼声算是比较高的,听说都有许多人去投奔他们。”

    似乎在这般局面当中,聂羽的拳脚没有用武之地之前,这样的讲述是将心中的豪情壮志畅快淋漓发泄一通最好的办法。

    几乎是没有停顿的,聂羽将整个局面全盘梳理了一遍,在自认为没有遗漏后,这才在最后一个音调的结束当中将早就举到嘴边的茶盏浇灭了干燥冒火的嗓子。

    “那听你这样的意思,是比较的看好萧子义的西北军,所以你们想去那里投军?”于天眼珠子一滑,一番审视夺度后问道。

    “不,我们去投奔石正严的军队!”旁边的公孙妙手指轻点着茶杯的杯口,挑了挑眉头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股眼睛里凸显着睿智,过于自信的势头,让于天从公孙妙身上看到诸葛议这等小人在作威作福时的一丝痕迹,等到他细细再看,却发现这些足迹消失不见,露出公孙妙的儒气端庄来。

    于天皱着眉头不明白,既然已经推断出胜者,竟然还押注失败的一方,这是为何?

    难道你想进到石正严的阵容,去里面搅一趟浑水,让他们更早的土崩瓦解?可以这样,但那个时候你也卷进了漩涡当中,你自信能够从其中脱离出来,还是已经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决心?

    从公孙妙抿起的嘴角,于天似乎看到了他的自信。

    于天没有理会公孙妙,转头问向聂羽:“你也是这么想的?”

    “嗯,我听公孙兄的。”

    于天有些惊讶,更惊讶的是,聂羽的语气当中,带着十足的信任和笃定,这让于天有些为难,甚至退缩。

    不说为民请命,就说出一份力,于天是愿意的,但你出力使错了方向,多少有点助纣为虐的意味,这让于天很不舒服。

    无论他们投奔石正严军队的目的何在,去扶持一个注定失败的人,就是错误,为这样的错误买单的,最终还是那些老百姓,这可不行。

    看来道不同不相为谋,于天沉吟一阵,刚想出口拒绝,他面目忽然一变看向门口,只听得“嘭”的一声响亮,房门就被踹开,进来一个身穿黑冥军服装的人。

    “歹,你们这些刁民,又在密谋什么伤害主子的大逆不道?”

    这个黑冥军手中拿着一根棍棒,在看到于天三人后,冲着他们吹胡子瞪眼的一通喊叫。

    于天见状就想动手,却被一边的聂羽拦下,坐着的公孙妙径直的起身,脸上带着献媚的笑容,对着黑冥军一阵点头哈腰:

    “哎呀老总说笑了,我们不过是喝点茶水罢了,不知道老总前来,我们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公孙妙脸变得是如此的自然,没有丝毫的违和,这让于天觉得,他骨子里就有一股献媚,跪在地上的卑微,而之前的儒雅形象,完全是伪装的。

    更加可怕的是,他伪装的竟然如此的老道,切换的如此熟练。

    看到公孙妙的阿谀奉承,黑冥军挺起傲娇的胸脯,内心获得极大满足的同时,一手将棍棒拄在地上一手叉腰,缓和的语气中多了一些卖弄:

    “我们泰隆大人要在广场上发表思想讲话,需要你们去聆听,走,现在就走。”

    说完黑冥军用着棍棒一戳一戳的,像是赶鸭子一样,将于天三人赶到酒楼门口。

    在这里,已经聚集了一大群的人,他们失神落魄的站在一起,像是被敲打过后的公鸡,耷拉着脖子夹着尾巴,茫然无措的呆立着。

    等到于天他们汇进人群中,黑冥军再次挥舞起棍棒,在他一声声的耀武扬威中,赶着向广场走去。

    一路上于天表现的也很顺从,他知道,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不要轻易的杀黑冥军,不然就算自己能够逃脱,也会有无辜的人,为自己所点起的怒火买单。

    只是,他从聂羽的眼神中,看到了伟大的悲悯,这种悲悯是在聂羽看向人群的时候,荡起的涟漪。

    这一群人少说也有30个人,被一个黑冥军押解着,就是每个人打一拳,也能够将黑冥军打的他娘都认不出他来。

    可是没有,你看看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是有自主意识,他们的脊梁曾经扛起过扁担的重量,扛起过家庭的责任,扛起过男人的尊严,可是在这里,他们竟然逆来顺受,顺从着黑冥军,没有想要丝毫反抗的意思。

    黑冥军手中仅仅是一根木棍呀。

    可是在聂羽眼中,那不是木棍,那是一个无形的枷锁,这个枷锁甚至不需要像狗一样拴在路边却没有真拴,还做上一个假动作,不需要,这个无形的枷锁,会乖乖的让他们听话。

    更可怕的是,人群里有三分之一都是青年人,青年人,耘丘国的未来呀,你看看他们的样貌,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无精打采,没有血腥,逆来顺受,哪里有什么未来,他想要拯救,他拿什么拯救?

    至于原因何在,他也不知道,知道反抗是以卵击石,知道顺从后活下来的可能比反抗后活下来的可能大,都有可能,但罪魁祸首,还是缠绕在人们魂灵之上的阴霾。

    这个时候你会发现,人们的道德标杆和神圣楷模不是明辨自省的自己,而是他人。

    他肯定会气愤,肯定会恼怒,他也想过要反抗,一个人的力量毕竟势单力薄,所以他将目光看向了其他人。

    他发现其他人脸上同样的气愤,同样的恼怒,但是那些人都没有反抗,似乎都在等待什么,等着等着,所有人都没有反抗。

    或者他们看到一个反抗的人被杀死后,就不敢反抗了。

    由此他们都往后退却了一步,你觉得他们失去了什么,不不不,他们很容易像阿Q一样,获得了另一个自我安慰:

    我自己忍受苦难很痛苦,但当我看到其他人和我忍受同样的苦难的时候,心里瞬间获得了没道理的平衡,甚至我觉得,我也不算亏。

    黑冥军押着一众人到达广场,他们几个如水珠一样,混进了人头攒动的汪洋里面,而还有众多的人,也被陆续的丢了进来。

    一直将整个广场塞满,台上的泰隆这才从老爷椅上起身,他环视了一周,目光像是一块布,将被人群嗡嗡声吵闹的玻璃擦干净,露出透亮的安静来。

    看着台下一众翘首以待的人们,看到他们眼神中充斥着的愚蠢,空洞,无知,还有等待着自己说点什么的嗷嗷待哺之态,泰隆满意的点了点头。

    “各位父老乡亲们,大侄子在这里有礼了。”

    说着泰隆拱着手,对台下一番作揖的亲切,乍一看,还真是个体谅民情,通达事理的好领导呢。

    “百忙之中,召集大家前来,当真是多有冒犯,只是呢,此事事关重大,不得马虎,更不能够懈怠,所以叫大家来,见证一下,主持一下公道。”

    泰隆脸色一横,指着台上跪倒在地,遍体鳞伤的几人叫骂道:

    “就是这几个人呀,妖言惑众,聚众闹事,我们黑冥军,拼了命的在前线冲锋杀敌,保家卫国,可是你看看这些人,他们做了什么,他们在捅我们的屁股,在毁坏我们的名声,你说这让我们怎么能够安心的去奋勇征战?

    乡亲们那,我们的心,已经凉了一大截了,我们太冤枉太憋屈了。”

    泰隆说着说着就开始煽情的哭嗤抹泪,可是他的演技太过于拙劣,半天都挤不出一滴眼泪来,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人群中已经有人被麻木的带入进去,已经在心底为黑冥军打抱不平了。

    “所以,我们的敌人,不在外面,而在内部,攘外必先安内,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讲,不利于进步的思想,不能有。

    我们需要将我们内部肃清,团结一致,才能够共同抗敌。

    所以,乡亲们那,我们也是无奈,你说这些人,哪一个不是我们的亲兄弟,哪一个不是我们的心头肉,但是舍不得归舍不得,这种事情不能被感情左右,我们应该坚定立场。

    所以,我们是在忍痛割爱呀,将这些误入歧途又捞不回来的,将他们送走,只希望他们能能够早点投胎,来生做一个清醒的好人。

    乡亲们呐,让我们一起,为他们送行。”

    泰隆似乎情到深处不能自拔,两手一拍大腿,发出一声惨叫,随即一摆手,早就准备好的刽子手,高举起手中的大刀,将那几个冠以造反罪名的人,都诛杀了掉。

    “来呀,将他们的尸首小心收殓,埋土厚葬了吧。”

    泰隆露出惋惜之情,假意惺惺的说着,当他再次看向台下一众的时候,发现那些空洞的眼神里,开始闪耀着亲和的,赞许的,甚至感激的光芒。

    他们看向泰隆的眼神,无疑带着朝圣的痴呆和执迷。

    “但是呢,我知道,坏掉的不止这些人,为了证明你们没有被腐化,为了表明你们跟我们黑冥军的鱼水之欢,就请将你们的真诚和热情,投递到经过你们面前的桶里。”

    “这是对你们的考验,你们要用你们的供奉,来展现你们的决心,展现你们和黑冥军,是多么的温馨和睦,展现你们,是多么的团结。”

    在泰隆说话的同时,已经在有好几个黑冥军,一手拿着一只桶,开始在人群当中的穿梭,每当有桶停在一个人的面前的时候,那人都会在一阵衣兜的摸索中,将颤抖的钱币,丢进桶里。

    “诶,这就对了,你看看你们投的,说明什么,说明咱们才是真兄弟,说明我们在前线的流血牺牲,是有意义的,是有价值的,说明咱们才是,真团结…”

    在下面的桶搜刮的时候,泰隆自顾在台上来回踱步的做着即兴的演讲,说到这里,他忽然一个停顿,目光看向台下,那一大片像西瓜一样黑不溜秋的脑袋。

    那是当桶放到一位老人面前的时候,他哆嗦半天都没有扣出来一分一毫,他已经毫无分文,家里种的粮食,都烂在了地里,哪里还有收入。

    拿桶的黑冥军抬头看了泰隆一眼,得到他的示意后,猛然的挥起一拳,将那老人打倒在地,不管其死活的继续将桶敲得叮当响。

    “你看看你看看,总有不团结的,总有思想错误的,而且,我还相信,这样的人,不止他一个,信不信我随手挑出一个,他就是这样的人?”

    泰隆虎视眈眈的扫荡过人群,让人们都低下了头不敢与其对视,他们知道,泰隆是在挑选一位幸运观众,是死神的幸运。

    “诶,你,就你,你上来。”

    众人整齐的抬头。

    “我吗?”

    “对,就你。”

    如果在万人聚集的场所,天上拉下来一坨鸟屎,这事准定会落在于天头上,此时也一样,他幸运的在众多人当中脱颖而出。

    “好呀,这可是你自找的。”

    于天晃晃悠悠的上台,想给予泰隆一个,让他彻底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