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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潘特柔斯的女儿

    在一片黑暗的森林中,搭在沼泽上的树杈上挂下来一条长满棕色尖刺的藤蔓。树根在巨树附近的地面上蔓延,就像大地绷起的血管。一条逐渐暗淡下来的滴血痕迹铺在泥泞的路上,向两棵紧紧挨着的树中间挤出的夹缝里延伸,血迹越向前追寻就越鲜艳。

    在那两棵搭在一起的枯树下面,莉儿·卜莉丝正半蹲着,血迹通向了莉儿小腿上扎进去的一根长长的豪猪刺,正一边用手抓住豪猪刺的末端,一边在嘴里狠狠地咬着几片叠在一起的树叶。莉儿闭紧双眼,稍稍把豪猪刺拉出来一点,为了能够拔出还要左右微微挪动,嘴里不自觉地因为疼痛发出不满的唔唔声,几片被咬住的叶子也慢慢翘了起来。

    做好觉悟后用力一拔,整根豪猪刺都被“嚓啦”一声拔了出来,莉儿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一滴汗掠过眼角划下。整根白刺足有一个手掌长度,有一半的长度已经被红色液体浸透,末端还在往下滴落。

    手指把叶子送入嘴中,一阵咀嚼后吐出绿色糊状物。莉儿开始把这些绿色糊状物直接涂抹在伤口上,不停传来的刺痛感让全身微微颤抖,但涂抹的动作始终没有停下。

    开口处的一团落叶突然发出咔嚓的响声,莉儿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站起身警戒门口的动静。似乎是明白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紧接着便是一长串连续且更加急促的响动,听到这声的莉儿奋力向外跳出去,一团黑影从蠕动的树叶团中间窜了出来,向莉儿之前藏身的位置冲过去。

    莉儿在外面稳稳落地,之前自己坐着的地方已经插满了豪猪刺,而这些刺中间就是一只正在怒视着自己的豪猪。这头野兽虽然看上去与豪猪相似,却有着更加密集的尖刺,且每一根都准备着向被扎到的倒霉蛋注射致命的毒液。

    豪猪就像是挑衅一般抖了抖全身,紧接着,身上的尖刺群中出现漏洞的部分长出了新的尖刺,再次部署完全身的武装。莉儿紧紧地盯着这一过程,一旦转身逃跑可能会遭受更惨的下场。

    突然,这只豪猪蹬了两下地面便冲了上来,卷带着地面上沾满泥巴的落叶一齐急奔。同时把前半身扭曲起来,让面对莉儿的前方只剩下团团尖刺。

    可是这让尖刺的分布在莉儿的眼中更加清晰,就在豪猪冲上来的一刹那压低身子伸手猛地一抓。感受到不正常的失重感的豪猪被吓得叫了起来,而莉儿此时一只手正好抓住了豪猪正对着自己的一根尖刺,旋转全身的同时把豪猪甩了起来。

    接着,两只手,三只手,四只手一起抓住了豪猪身上四个方向的尖刺,同时用力拉扯。豪猪蜷缩的身体在这种力量下逐渐张开。然而就在莉儿的面前,豪猪背部的其他尖刺忽然开始晃动,与豪猪的身体连接部分开始脱落。莉儿对这件事似乎早有预料,只留下一只手,其他的手全部放开,朝着远处的树干上猛地一扔。

    一次猛烈的撞击声后,豪猪的后背重重砸在了树上,但是因为身上长满了尖刺,所以它自己也挂在了树皮上。方才开始晃动的尖刺突然迸发出来,噼里啪啦地向后喷出,把树皮扎得千疮百孔。如果莉儿没有甩开,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但此时被扎在树干的豪猪也无计可施,一边愤怒地嚎叫着一边慌乱地在空中扑腾着自己的身体。莉儿带着杀意缓缓走来,豪猪也意识到自己的任何行动都是徒劳,便立刻蜷缩起来,缩成扎在树干上的一团刺球。

    可是莉儿并没有直接接触,把藏起来的拳头抽出来时,里面紧紧攥着一根白刺,上面有一半染着已经暗淡成棕红色的血迹,这一根就是莉儿被扎到的那根豪猪刺,从藏身处逃出来时就一直带在身上。

    莉儿抓着这根毒刺,瞄准了豪猪身上有一块刚刚长出一小截毒刺的皮肤,狠狠地捅了进去。然而豪猪此时蜷缩着身体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突然觉得一阵刺痛感突然侵入了体内,接着便是头晕目眩和全身乏力,无力地展开了身体,挂在树皮上晃来晃去。

    这一场小小的打斗没有让莉儿感到十分兴奋,紧张和专注依然填满着莉儿的内心。因为只是杀死了一只小号的豪猪,这并不代表莉儿的处境已经安全。

    此时,真正的危险也悄悄来临,一只巨大的猛兽来到莉儿身后,看着莉儿和挂在树上的豪猪。莉儿转过身,那依然是一只豪猪,可是这头豪猪看上去竟有两米多高,就像一辆引擎飞速运转的赛车。它看到被挂在树上已经断了气的小豪猪后,恶狠狠地瞪着莉儿,热气从尖刺下面喘息而出。

    这依然没有给莉儿带来些许惊讶,面对这种危险早已习以为常,因为莉儿清晰地明白自己此时注定会在这片森林中殒命,因为这是一场专为自己打造的噩梦。

    巨大豪猪猛地一蹬地,几根半米长的长刺如同标枪一般朝着莉儿飞了过来,而豪猪自己也跟在这些飞行的长刺快速奔来,全身竖起的尖刺为了将猎物扎得千疮百孔而在风中放肆嚎叫。

    一只拳头举了起来,瞄准上了豪猪脸上怒视着自己的红色眼睛。莉儿在心中默默想到,这一切的战斗都是毫无意义的,因为所有的这些全都是梦境。

    豪猪越跑越近,眼看就要来到莉儿面前。

    但世间的意义,是由自己定义的。

    斗技场内传出一声猛响,莉儿扭动全身奋力抽出了为了格挡使出的两只下手臂,带动全部的力量对着保镖的腹部冲去。一拳打在肌肉上产生的闷响似乎连周围的空间都微微抖动了一下,连保镖自己都误认为是这沉闷的声音震得自己全身乏力,心脏狂跳。

    大豪猪哀嚎着连连后退,逃进森林中,莉儿感受不到杀意,放松地叹了口气。

    保镖的拳击战术失效了,捂着肚子慢慢后退。因为腹部的翻江倒海,导致全身颤抖着,就连站稳都有些困难。

    这只是海选赛,观众们的焦点同时分散在其他比赛上,然而高等看台上的玻璃房间内,迪泽森紧紧盯着这两个人,看到刚才这一幕,没有了先前游刃有余的姿态,他瞪大了眼睛,嘴巴也因为惊讶微微地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