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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放假之时

    一

    跨年结束后,大家又进入紧张的复习状态,还有三门考试,按顺序是政经、大英和思修。

    值念在复习政治经济学,对着复习资料上的一大堆文字,实在感到很是头痛,而且是真的生理上的头痛。复习的过程中,时不时会想起逃课的那天晚上,汪成问的问题——为什么很多西方国家还是资本主义经济体制?

    值念始终没有找到答案,一次背了一遍重点内容,决定看看手机放松,发现清连再找他,于是把复习资料放在一边。

    一般来说,考完这学期的最后一科考试,就算是放假了。清连便开始为放假回家做准备。最早的乡车定在放假后的第二天,清连不想多呆两天,因此决定包一辆面包车回家。除了迎风,清连还找了乡会里面的几个人,还有乡会里面的一个师兄。现在还可以再找一个人,于是想到了值念。

    值念看了信息过后,半分钟才整理心情回复,说放假以后,他想在学校待够一周才回家,便是做最后一班乡车。

    清连:不会是骗我吧,还要再学校里面待一个星期

    清连:不过,你怎么会骗我呢

    值念:想想一生里面多少天在家,多少天在学校,就会发现在学校的时间好少

    值念:且行且珍惜

    清连:再考虑考虑

    值念:清连,我已经考虑很多次了

    清连:不妨碍再考虑一次,等下再回复我

    最后,清连放下手机,看着默默地复习的迎风,右手轻轻地捂着自己的胸口。她也奇怪,这里怎么不舒服了。

    值念现在心里很乱,没有想到清连还会主动找自己一起回家。可是,他觉得早回家确实不是一个好选择,只好等下再去拒绝,只好继续去思考刚才的问题。

    到饭点了,值念感觉自己已经找到一点思路,不愿意现在去吃饭。于是点了一份外卖,不自觉地做起点嘴姿势继续想,左手也横在胸前,一直到找到了可以说服自己的答案。

    资本家喜欢剥削工人所创造的剩余价值,或者说所创造的利润。意味着,资本家永远都过着比工人好上百倍千倍的生活。随着教育水平的提高,以及经济知识的普及,资本主义经济的缺陷会被更多人所熟知。普通群众会逐渐意识到资本家的做法是黑心的,也是必然的,于是形成日益强烈的民愤。为了平息民愤,当局会适当地采取适当的政策去推进反垄断、社会福利等重大事项,去平衡资本家和工人之间的收入差距。为了利用民愤,又会新的政治家以更加惠民的政策立场去获取获得更多选民的支持。随着时间的流动,资本主义经济其实会逐渐往社会主义经济演变。不过和革命不同,自然演变需要漫长的时间,至少需要几百年的努力。所以,现在其实没有纯粹的资本主义经济,只有处于过渡时期的半资本半社会主义经济,只不过那些政客永远都不愿意承认罢了。

    此时,值念感到很兴奋,觉得自己攻克了一个很深奥的学术问题,甚至是最前沿的学术问题。他彻底忘记了清连给自己带来的愧疚感,还有自己可能给清连带去的失落感。

    三

    思修是最后一门考试。结课的时候,老师发了一个word文档,里面包含着20页的练习题。这让一些人慌乱了起来,不想复习,感觉有压力,想复习,也感觉有压力。很多人都会看一小部分,以此做个心理安慰,然后等待考试。

    清连把这些资料看了一小半就看不下去,于是对迎风说:“我不复习了,都看了快一半了,及格肯定是有的。”

    迎风本来不想看这些资料,不过见清连看,自己也跟着看,听到清连这样说,挺开心的:“我也不看了,及格肯定有。”

    同宿舍的曦瑶则选择一道题都不看。临考前,溪美才发现,曦瑶好像没看过思修的复习资料,只是打印了小部分,放在桌面上不起眼的地方。考完大英以后,没有挪过位置。

    无论考什么,清连每次写完试卷,都会好好检查几遍,即使检查完都没有修改。她临走的时候,如果留意,总是看到值念还在考场上,觉得值念看起来不爱学习,但是关键时刻,还是很认真的。

    这次思修考试也一样。她并不知道,此时,值念在考场上挣扎地很艰苦。原因倒不是没复习,也不是不会做,而是在所有的科目中,思修考卷里的文字最多。全是选择题,每道题目的字幅都臭长臭长的。

    她走出教室以后,觉得有点不放心,不过等下就回家了,还要对谁不放心呢。接着,迎风也出来了,更加不能思考对谁不放心的事情。

    在校门口,清连又和那两个高中老同学一起了,分别是祝纸鸢,虞盈。迎风在乡会活动中见过虞盈,而没有见过纸鸢。还有一个师兄,是乡会负责人之一,李务应。

    虞盈:“纸鸢,小连不是说你要等自己的亲戚放假,再一起回家吗?”每个专业的放假时间不同。

    纸鸢:“我总不能又让小连三顾茅庐吧。”

    清连:“呀,纸鸢真的很了解我呢。”

    迎风:“这里有什么故事?”

    纸鸢:“都是些陈年轶事,不重要。”

    李务应在大家的最前面,两只眼睛到处扫描,突然说:“大家看,车在那里。”

    车子启动起来,师兄和司机在前面。迎风在最左,往右依次是清连、虞盈、纸鸢。两个老同学都觉得奇怪,清连居然还能安静地睡觉,而不是睁大眼睛看着窗外的风景。此时,清连并没有睡意,闭上眼睛想了很多回忆,里面有关轻雨306的、女生部的、乡会的、经济二班的…...也有一小段关于值念的记忆。

    刘值念,我还记得很清楚,第一天来学校的时候,你光是和我说话,就害怕地脸色都有点发白。这份记忆实在太深刻了,恍如发生在昨天。我还记得很清楚,第一天军训的时候,你被教官惩罚以后,在旁边哭泣了。那时候,我多想去安慰你。可是我在这方面很愚笨,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只好把自己的傻事说出来。这段记忆也是很深刻,也如同发生在昨天。如果这段记忆感觉发生在昨天,那么车上的那段记忆就是发生在前天。

    别人会觉得你有点复杂,甚至很复杂,而我觉得你其实很简单。即使你真的复杂,我也是觉得,你想要的其实很简单。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啦,总是相信自己的感觉。可是我也不擅长去探索别人的内心世界,所以不得不依赖自己的感觉。我觉得这个学期有两个遗憾,一个遗憾是,迎风还是很害怕和男生说话,总是要看着地面。另一个遗憾没有好好跟你说过话,总是蜻蜓点水地聊聊。我其实想向迎风一样,向你说一些心里话,我觉得你是一个可以让我说心里话的人。还有,你为什么不喜欢回家呢,回家可以看到自己的爸妈,可以找自己的朋友,还可以无忧无虑地玩。当然,也可以换个地方学习。

    三

    放假,汪成走了,俊逸走了,最后到丁玮走了。终于目送所有舍友的离开以后,值念沉思起来。忽然想洗个澡,打开衣柜拿衣服,拿完衣服就关上衣柜,刚好碰见文武过来逛宿舍。

    “念仔,你衣柜里面那个东西是什么?”

    “衣柜里面,不都是衣服吗?”

    “是吗?我看到里面有个盒子什么的。”

    “就一个盒子,又没什么。”

    “哦,一个盒子,是没什么。”

    这个时候,值念保持平静,想着过一会,把衣柜里面的盒子转移到书桌下面的纸箱里面去。

    文武没有走的意思,值念觉得不能托太久,只好赌一把,去浴室放置衣服,等文武主动走开。值念拿衣服去浴室,文武偷偷把衣柜打开,看到里面放在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盒子。

    “哇,念仔,这是什么!”

    “一个盒子啊,不是吗?”值念从阳台慢步回来。

    “是盒子,但这个盒子好重啊,我都拿不起来。”

    “你没吃饭,当然没力气。”

    “你是怎么有钱买的?”

    “我肯定没有买,是黄少的,我拿来过把瘾。”

    “说谎,黄渐汐都回家了,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带回去。”

    “有钱人的思路你不懂。”

    “你就很懂啦?我偏不信。”

    “是在软件上抽奖,抽回来的。”

    …...

    “我坚决不信。”

    “不信,也没有办法。”

    “好吧,我信,你运气也太好了。”

    “都说不是运气问题。”

    “怎么说也跟运气有很多关系。”

    “你不要说出去,你知道就好。”

    “你不打算用吗?”

    “把它卖了多好。”

    “卖了,你疯了?”

    “你就当我疯了,总之不要说出去。”

    文武拍一拍自己的胸膛:“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说出去。”

    “你肯定?”

    文武拍一下值念的肩膀:“相信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听到这句话,值念的心情没有一点好转,只是越来越慌。他一直保持平静的样子,等着趁文武注意力分散的时候,抢了回来。他不希望让任何人知道这个盒子的存在,以及与之有关的任何事情。

    四

    明天就要回家了,是一个人回去。值念在空荡荡的宿舍里面,看在过去和某些人的聊天记录。有洲军的、瀚予的、欧近的、慧颖的、丁香的、紫兰的…...有的,有好多次聊天记录。有的只有一次,就是刚加好友的那一次。

    最后在想,要不要翻看和清连的聊天记录。他原本计划是不翻,现在又觉得还是翻翻看吧。他和清连有三次聊天记录。第一次是,清连通过一二班的大群来加好友。第二次,聊是否去乡会看篮球赛,第三次,聊是否一起包车回家。

    值念便数一数自己拒绝了清连多少次的邀请,发现也是三次。国庆一起坐乡车回家吗?周末去看乡会篮球赛吗?放假一起包车回家吗?

    第一次拒绝的时候,值念感到严重的愧疚感,很快也把愧疚感压在恐惧感之下。第三次拒绝的时候,值念也感到愧疚感,也熟悉了如何转移这份愧疚感。第二次拒绝的时候,他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缩在被窝里面。舍友问怎么了,回答好困。

    清连:值念

    清连:周末,我们乡会和别的乡会打篮球比赛

    清连:你要一起去看吗

    值念:清连

    值念:其实我对篮球很不感兴趣,不想去

    清连:我也不感兴趣呢

    清连:看一看,凑凑热闹也好

    值念:我还是睡懒觉比较舒服

    清连:你怎么可以这样

    清连:你再想想,想去了随时和我说

    后来,值念回复不去以后,想要看会书,发现看不下去。想要打会游戏,发现不想打,只好上床盖上被子。

    为什么要对她感到愧疚呢?她喜欢和乡会的人一起玩,而我喜欢和一群二货一起玩。大家都必须是独立的人,都定有自己的生活习惯和想要的生活方式,合不来就合不来,不喜欢就不喜欢。我只是碰巧和她是老乡而已,又只是碰巧有着不同的生活方式而已,还有着截然不同的世界观。我没有必要感到任何愧疚,因为没有存在任何过错。

    我只是很容易受伤而已,并不是想要伤害她。我连自己都伤痕累累,还要怎么去抚慰她的内心。可是,却实在驱散不了这该死的愧疚感。如果我不是一个很受伤的人,也许会是另一个结果吧?如果我不是一个很受伤的人,我的大学和她的大学都会像童话故事一样很美好吧。甘清连,你能不能别再主动找我?我不希望自己哪天真的会跟你说——我讨厌你,请你也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