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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回程路漫漫

    老葫芦收到邮件后问了助理具体情况,助理当然帮着马伊娜说话,但是谎言就像她满脸的痘痘终究也掩盖不住,老葫芦才想起不久前开发商对马伊娜的抱怨,才想起那个迟迟未启动的项目,脸一沉叹道:“再招人吧!你问马伊娜,要是想留下来,就从初级文案做起,要是不想留下,来去自便。我就不开除她了,都招的是什么人呐!”

    助理见老葫芦表情严肃,立刻扭转风向,发了发嗲,娇嗔地顶了一句:“还不是你挑的人,我反正都听你的。”

    很快,有几家广告公司向花顺抛来了橄榄枝,她挑了一家离家近的,走路只需十分钟的公司。老板叫宋野,号称业界的扛把子,听说他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远见和胆识,还有诗情画意、浪漫至死的情怀,会设计、懂文案,更重义气。这家公司不仅做地产项目,还经营着一本名为《越界》的精英生活杂志,这让花顺又多了几分向往。面试很顺利,待遇比原先稍好,还有项目提成,虽然比例不大,但总有所增长。

    花顺又火如荼地启程了。这次她不仅要做杂志编辑,承担杂志内容撰写和广告创意,同时还负责一个地产项目,经过大半年的适应、磨炼和积累,她越发思路敏捷,文字驾驭力也大有长进。

    只是忙得有些密不透风,让花顺错过了这年冬天第一场雪的欢呼,她赶着写稿子做方案,等到她拨出一两闲心遥看窗外的时候,已是冰雪封城。

    大雪如织,密集而纷乱,像生气的女娲撒了一天的碎石,将缤纷多彩的城市换装成零下二十度的莽荒雪原。人们的双腿在雪地里插葱一样吃力地交替前进,汽车像一只只火柴盒在路上艰涩地平移,慢到失控,无数次刮蹭碰撞,让红绿灯也丢了颜面。

    这雪下得何止是任性,简直就是横行,且霸道地塑造了一番“山无棱天地合”的壮阔景致。

    烟囱也很忙,忙得一刻不停地向天直喘粗气。某个写字楼里,暖气烧到了三十度,一群人穿着短袖,趴在电脑屏幕前,键盘敲得热火朝天。这座城市拥有长达半年的冰封期,可以让很多户外工程单位的人早早地回家乡欢度春节。

    章石奇所在的工程单位早早放了假,他一声不吭,定好了两张回程机票后,通知花顺早点请假。

    花顺看着办公室大家忙碌地身影,硬着头皮找了老板宋野请假,宋野倒是爽快,轻描淡写地说道:“把手头的忙完,需要跟进的事交接给其他人就可以了。”花顺没好意思让别人帮忙,自己连续加了几天班把事情提前做好,大不了带上笔记本电脑路上还能办公。

    飞机上,花顺漫随躁动的气流思绪凌乱,心跳像小鼓敲得自己震耳发聩,她看见章石奇靠着座椅睡得安详,咫尺之间何其陌生。她也不知道为何如此害怕,是想象力太丰富了,还是心无所依心不宁。

    章石奇的老家在四川临江的一个小县城里,七十多岁的老母亲带着他的女儿和他弟弟的两个儿子生活。留守儿童和无助老人,在花顺想象中是多么弱势的群体。他的父亲像个局外人,独自生活在乡下的老宅里养猪喂鸡,劈柴烧饭,自给自足。一代人的恩怨留给一代人去迷惑。因为语言交流的障碍,花顺很少与他们聊天,只是带着玲珑到处转悠。看江边的风景远近都是薄薄淡淡的生分,烟波浩渺江面似有江南的味道,来来往往的船只不同于上海黄浦江的观光船,载的客多是做生意、走亲访友或通勤的,一会儿熙熙攘攘,一会儿冷冷清清,看得花顺几分惆怅几分薄凉。

    玲珑向花顺诉苦,说哥哥弟弟的调皮捣蛋,奶奶管不住就动手揍他们,还老让她干活;玲珑还哭着说,她们班上的同学欺负她,还说她妈妈是个卖菜的。花顺听得也生气,一边安慰她,一边让她理解奶奶的不易。这份责任本不该她老人家担的,却为了儿子豁出老命般地付出,说着她内心对章石奇和他弟弟泛起了鄙视。默默地给老人添了些电器,让玲珑帮助奶奶使用。她还帮两个男孩买了实木带梯柜的高低床,添了点课外书籍。她把玲珑的小房间也装饰了一番,看见老人和颜悦色,看见小孩俏皮嬉笑才是人间正色。

    整个春节假期,章石奇都带着玲珑和花顺走亲访友,这是花顺从小到大很少经历的。因为爸爸常年出差和他的坏脾气,几乎断了所有亲戚往来,以至于花顺爸爸老说自己的女儿不懂人情世故。花顺一路上装聋作哑跟着玲珑吃吃喝喝倒也乐呵。

    相比老章,花顺的假期足足少了大半个月。返程时刻到了,她又要独行了,好在这次她可以选择坐火车了,她的心似乎安稳了几分,但到购票时又是千难万难,她没想到火车卧铺票如此难求,难于蜀道难于上青天。

    当花顺拖着行李独自到达火车站时,站外广场人海茫茫,势不可挡的嘈杂声足以把脆弱的灵魂振出三界。花顺定了定神,看看车站旁飞机票代售处门口罗雀,她听到有人说买火车站票可以上车再补卧铺票,她想也不想买了站票就上了车。她不知道为了躲开那份恐惧,她把自己推向了更大的波折中。

    手持站票的人挤进车厢已是不易。花顺亲眼目睹一个大姑娘被挤得当场晕过去了,犹如一场危险的踩踏事故,花顺站在车厢尽头入口处看着人群望而却步。她努力地把身体和行李移向餐车,似乎等她想到的事,已是谁都能想到了。去往餐车的路可比关公过关更难,她没有大刀,只有纤小的身躯和灵动的脑瓜,一边挤一边请求,终于到达了餐车,却被服务员挡在外,她试着和服务员搭话:“你好,我是乌市晚报设的记者,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出示一下记者证!”对方看了她一眼,麻木地说道。

    “出来休假,忘记带身边了。”她搜了个自认为合理的理由。

    “那不行,不让进。”服务员一脸冷酷。

    “我去用餐可以吧!”

    “可以。”就这么简单就放她进去了,花顺笑自己真傻。她找了个位置坐定,缓了缓气,点了西红柿鸡蛋碗面,然后慢慢等着,心想着要是饭吃完了,他们一定会来赶的。此刻,用尽全力的她已是饥肠辘辘,没事,上菜慢一点,没事,时间长一点让我多坐一会儿也行。

    坐在她面前有两个老头文质彬彬学者模样,其中一位推了推眼镜,看了花顺好几眼,难道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