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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驳斥

    真是一个好地方呀!姬开登上一处可容百人的山塬,看着眼前壮丽的山势,只见断崖高起,群峰峥嵘,台壁交错,苍溪水湍,流瀑四挂,更兼远处赤狄人称五指峰的五座山峦耸立,正宛如江山在握、舍我其谁。

    这样的胜景,这样的地势,背靠林州盆地的支援,太行山脉又在此处西面骤然拔高,难以逾越,因为上到姬开这个位置的山路只被猎户踏出单人站立的小道,故被山民称为蚁尖塬,此塬居高临下,监视着羊肠坂道,也即后世林州大峡谷在此收窄至两米左右,在没有在道路上直接设置阻断的关隘前,此处便也能做一个控制出口的锁钥之地。

    姬开和廧咎如部首领,隗阳,自己的亲舅舅上次说话还是上次,已经过去一天了。

    昨天下午,廧咎如部到底是病急乱投医,给足了姬开人员物资,而姬开率领着自己的五十多个手下一直在外围警戒,领着五百青壮、五百老弱一开始还假模假样地往北走,但是一到自己做好标记的地点,当即下令自己的部队裹挟廧咎如部队伍,转头向西,直走了半天赶到羊肠坂道前段,也就是后世林州大峡谷入口,唐飞表演外挂无双的地方。

    忍不住的隗阳带人亲自来到了姬开面前,满腔怒火地问道,“开儿,你把我们领到这里干嘛?不是北上和崇台邑少阳会合,为了壮你我两家联军声势,才要我带这些人一起去吗?”

    还在看风景的姬开,连头都没回,迎着山风说道,“舅舅何必自欺欺人,要是没猜到我要干什么,外甥我带不了你们到这,您安抚住部众,不就是默许我做些什么吗?否则,我说的那个理由骗骗部民还行,您和随行的几位长老,难道不知道往北去崇台要走两天吗?别说我昨天才叫三叔北上去少阳叔叔那,就是提前三天也不赶趟了。”

    “那你刚刚让部众领取工具,到蚁尖塬前面去砍伐大木、搬运滚石,是想作甚?你掉头往西的时候,和我单独说,到这来是为了迎接早就联系好的留吁部和铎辰部援军,难道还是骗我的吗?”隗阳简直有些歇斯底里。

    “舅舅!潞氏在西边上党的所作所为,您难道一无所知?潞氏仗着自己是北狄盟主,奴役白狄也就罢了,留吁、铎辰两部都和潞氏是一起定居上党的同族兄弟,可是这些年被压迫逃到我们这、晋人那、白狄、乃至比甲氏更东面的长狄那的人还少吗?这两部忙着应付潞氏的吞并都来不及,会有援军吗?”姬开又抛出一个晴天霹雳。

    “那你这个不肖子,把我和这一千部众坑到这,是想杀了我和诸位长老,吞并廧咎如部吗?我早该想到,你和你该死的爷爷父亲都是坏种,今天我和你拼了。”隗阳伸手就要拔剑,却被姬开亲兵伍的石川等人架住,六个廧咎如部长老也被控制。

    姬开不屑地说,“舅舅何必这么上火,我要做什么的话,还让人去前面做什么;您和诸位长老要是没猜到什么,单身到我这来干什么?不怕我真要干什么吗?您何必装呢,有事和外甥言语一声,一家人好商好量呀。”

    “哈哈,好外甥,这事能成吗?万一...”隗阳也不在继续装成一心为公的模样,只是脸上还有忧虑。

    “舅舅带六位长老来,不是让我说服您,是说服这六位吧?”姬开干脆转向隗阳后面的六位老人,直接席地而坐,做一个请坐的手势。

    隗阳不好意思地搓着手,也坐了下来,道“舅舅我算是看明白了,晋人送我无用的锦袍,开儿你送我精良的甲胄,难道舅舅还会疑你吗?只是现在廧咎如部不是你舅舅说了算了。”

    见地上邋遢的六位长老,没像姬开舅甥这么不讲究地坐下,最先一位看起来最年轻、大致四十多岁的长老向前一步,不等隗阳介绍,自报家门,“小公子,我是廧咎如部东南,兴阳聚的族长,隗兴,今日就想问问,在此设伏,是在等谁?我若是甲氏,西进后,直接取下中牟,然后南下吞并廧咎如部便是,哪里会来此地;我若是中牟晋军,抓住一两个败兵询问一二就能得知南边康原邑空虚,直扑廧咎如部便可,到这鬼地方作什么?”

    “看您的年龄,我该叫声‘外祖’,不过您们前来想必不是来教训我年齿资序的,小子不才,直接答您——我姬开在此等的就是,从中牟撤往此处的晋军,就是杀我父亲、灭我宗族、辱我父遗躯的先氏贼子!至于他们会不会来,我委实不能万分笃定,只能和您说说小子的浅见——相信您应该听到了今早信使传来的、逃回来的败兵送来的情报了吧,甲氏本部从攻破盘瓠山开始,就一直停驻不前,也就是说小子的又一个猜测言中了,甲氏的屁股该是结结实实挨了栾氏或者其他什么人重重一击。如果甲氏本部真的冒着自家可能被打个稀烂的风险也要西进,那不如等他们夺下卡在前面的中牟晋军这颗钉子,我们回师不迟,正好配合收拢在康原城的部署来个里应外合。”

    姬开说到这,接过身后石雀递过来的水袋,抿了一口,说,“倘若,中牟晋军南下,来少了,我麾下唐飞唐大夫,有万夫莫敌之勇、手撕虎豹之能,有他的勇武,晋军小部队的结局还需要我多说吗?纵使那先奚真有壁虎断尾之魄力,全师南下,那今早信使不也说了吗?隗如舅舅等人已经收拢聚集了三百多青壮守城,那先奚来时都只有五百多人,现在洹水两岸部族离去,晋军再善战,短时间拿得下康原吗?”

    被驳倒的隗兴退后一步,心有不甘却无话可说。

    接着,又有一位长老脱众而出,“公子所言有理,老朽隗原还有一事不解。既然甲氏不至,中牟晋军也就没有急切的危险,又打不下康原,那么难道不能固守以待先氏发动晋国之力来救吗?或者向东撤退,只要给够财货,让出中牟,甲氏未必愿意得罪晋国,先氏得到借道,自然可以缓缓而归。”

    “呵呵,这种变数颇多的策略,您平时也是这么理所当然地献出来的吗?”姬开嘴角一歪道。

    “如果向东,先氏此次出兵,全军上下所得的财货都吐出去难道就够‘买路钱’吗?洹水南岸以东三四十里的村落已成一片废墟,先氏要获得补给,就要渡河走北岸,自己不怕半渡而击吗?我们赤狄和晋军之间可不像中原周人之间要守什么规矩,退一万步,洹水两岸不怕滋扰吗,两军背离不久,还有互信?东出一路漫长,洹水两岸、甲氏本部,乃至栾氏或者济水上游的长狄都有可能翻脸...当然,依我来看最重要的是,那个先奚一开始敢踏入这片死地,就一定是一个自以为是、好为诡诈的赌徒,他俘获的翼氏族人中肯定不乏知道西去道路的。”姬开又喝口水继续道。

    “我若是先奚,趁洹北军和甲氏本部会合不久,难以短时间回师,抛弃中牟,再伪作鱼死网破之态,南下试探廧咎如部的反应,但是事先让辎重缴获先行,然后博一把西去,到时廧咎如部没有准备,这中牟间的方寸天地有谁来治他。最多不过要担心上党一地的反应而已,岂不好过东行一路难测?”姬开对这种智障问题报以最深的嘲笑。

    姬开口吐莲花的场景,一下子震慑住了在场所有人,明明从一个八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有些不对,偏偏一想又确实在理,一时间廧咎如部众人哑口无言。

    但一直站在最后面的一位发须尽白的老者,悠悠说道,“老夫听完公子所言,顿觉天地明朗,只是老夫不明白,既然公子昨日不说这番道理,施计把我们诓来,那无论等不等得到晋军,这种事我们廧咎如部自己想明白了也能自己来做,我们出力出人,赢了又关公子什么事呢?甚至我们如果事后动手杀了公子一行人,独吞战果,公子又能如何呢?”

    姬开只觉戏肉来了,稍微提起点精神,嗤笑道,“看您如此长寿,想必是廧咎如部的数得着的尊贵长者。”

    “这位是你外公的叔叔,现在七十有余了,正是开儿你的曾外叔祖,不能不讲礼仪。”隗阳拱手介绍道。

    “失敬,开儿之前失礼之处还望曾外叔祖海涵,但是尊者的话,我却不敢苟同。我听说晋国已故文公之言,‘因人之力而敝之,不仁;失其所与,不知;以乱易整,不武。’我姬开来廧咎如部前,贵部大败,已经到了灭亡边缘,没有我这个八岁小儿来为诸位长老稍释疑惑,廧咎如部恐怕会方寸大乱、自取灭亡;今日如果诸位执意加害,我自然是不能相敌的,但是晋军和甲氏以数千之师临我,我尚且不惧,能够死里逃生,今日诸位自觉能留下我,请自便。”姬开无所谓道。

    周围的石川、石雀等人闻言纷纷抽剑在手,但是姬开止住了他们,道“而且我既然敢承认哄骗诸位,就不是没有准备,我明日之前没有送出口信,唐大夫即刻会大闹康原,去往崇台的三叔会即刻劝说少阳叔父向甲氏降伏。廧咎如部之所以会落到今天的地步,是起因于自作聪明,想靠背叛所有人来渔利,最后作茧自缚,如果廧咎如部还是这么愚不可及,我把头借你们挂在康原城头,亲眼看着你们是怎么众叛亲离、死无全尸。”

    姬开一顺口,四五个也不管是不是后世的成语,一齐喷向廧咎如部众人。

    等廧咎如部众人听得冷汗直冒,石川等人愤慨莫名之时,姬开哈哈大笑,“我谈笑尔,我姬开一垂髫小儿胡言乱语,诸位长者敬请原谅,其实我姬开还有办法可以让先氏不战而降,你我两家都遭逢大难,战兵稀缺珍贵,如果晋军真的来了,和他们硬拼,在这山路间又没有时间设置山寨关卡,假若晋军硬闯,或者焚毁财货,我们也收获不大,开有一策,可免厮杀,只需要长辈们按我方法督促部属,明日便见分晓。”

    “开不妨多说几句,我有内应,晋军明日便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