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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杀机

    恕瓦瑞斯随手将牧卿歌送出酒馆后,阴影褪去,一位散发着成熟气质的中年男人藏身在黑暗中,身着精致的黑色燕尾服,容貌平凡,但是却仿佛有一种特殊的魅力,让人心甘情愿的任其摆控行动。

    男人伸手掐了掐时间,露出一丝微笑,先前牧卿歌的位置上诡异的多出了一道身影。

    “来的真准时。”恕瓦瑞斯笑眯眯道:“我还特意为您准备了一份小礼物呢,不知道您是否满意?”

    “礼物?”坐在对面低头的身影闻言抬起了头,冷峻的脸上浮现一丝疑惑。

    “嗯?您进来的时候难道没有看见吗?”恕瓦瑞斯有些疑惑,随即笑了笑摇了摇头,遗憾道:

    “连您都没有发现吗?看来他运气还不错。”

    对方没有接话,两人就这么沉默着。

    恕瓦瑞斯看着昏暗的烛火打在对方的身上,将本来宽大的白色古典长袍染上黄晕,修长的身体坐的笔直,同样被染上黄晕的白发随意披散,五官立体,棱角分明,线条完美,这张脸宛若是被最顶级的艺术家小心镌刻而成,尖耳紫瞳,不过略有遗憾的便是左眼中的紫光比右眼中的略暗淡些。

    恕瓦瑞斯打破寂静,开口道:“计划到目前为止进行的很成功,您也可以开始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

    “好的。”沧澜面无表情回答:“我来此便是为了这件事。”

    恕瓦瑞斯点头,正欲说些什么,却只见对面的沧澜眼中紫光涌动,白色的源气以自己为中心瞬间爆发开来,死死的盯着门外的方向。

    而在下一瞬间,沧澜便又恢复了正常,自语道:“又消失不见了,是我感应错了吗?难道是天谴的巡查?”

    ……

    刚被恕瓦瑞斯传送到酒馆外的牧卿歌收拾一下心情,刚走出两步,心中一惊,赫然发现前面街道的黑暗尽头隐隐约约伫立着一道白衣身影,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白衣身影投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不可置信,随之这些情绪消退,牧卿歌感受到的只剩下了冰冷刺骨的杀意。

    对方没有先动手,牧卿歌本准备直接朝酒馆内的恕瓦瑞斯呼救,谁料想在自己发现他的一瞬间,对方便已经封禁了自己周遭的虚空。

    无奈,牧卿歌只得停步驻足观察,左眼亮起微弱的紫色。

    白衣飘飘,本是平凡的面容在牧卿歌的左眼看来竟是一团模糊,渐渐清晰……这虽是经过伪装的身影,但是所做的任何掩饰在牧卿歌看来都毫无意义。

    看清了这张脸,牧卿歌心里如坠冰窖,这是一张在记录水晶中自己翻阅过无数次的脸,虽从未真正遇见过,但是对它,牧卿歌早已经深深的印进了脑海中。

    虽从未遭遇过他,更遑论真正交手,但是牧卿歌知道,现如今的自己绝无战胜他的机会的。

    甚至能否成功逃跑都是问题……

    因为自己面对的是与那个男人齐名的……

    法衍啊!

    ……

    法衍看着酒馆门口的牧卿歌,眼神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对着一旁斗笠蓑衣的老叟,似是确认的说道:“我没看错吧,他就是那个吧?”

    “就是不久之前带着女伴的,后面还跟着守护者的那个,已经走过去的那三个人里的那个。”

    “没错,就是他。”

    法衍并没有打算听老叟回答,自顾自的说着,因为他本身也不是在向老叟确认,他只是一时有点难以置信。

    到了他这个级别,怎么可能会记错。

    法衍闭眼深呼一口气,再次睁眼时,自身气势调节到了最巅峰,金色的源气毫无保留的从体内喷涌而出,朝着牧卿歌压迫而去,眼中尽是杀意。

    语气森然:“这处酒馆是沧澜的必经之地,而你此时进入过其中,再加上如此伪装手笔,想必天精对我人族图谋不小啊!”

    “待我先解决你,再杀沧澜,最后将剩下的漏网之鱼一同擒获逼问。”

    说罢便朝着牧卿歌大步走来,牧卿歌顿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随着法衍与自己的距离拉近而在不断增强。

    牧卿歌深知自己绝无可能从这样的对手中取胜,于是强定心神,集中全部力量激活上帝之眼,左眼恢复成原本空洞深邃的深渊,深渊中黯淡的紫意骤然发亮并涌出,法衍释放的金色源气触碰到它便如同引火烧身一般,节节败退。

    紫色的迷雾瞬间铺满这个被封禁的空间,甚至挤压着虚空咯吱作响,异象丛生,金莲遍地,神禽起舞,四方大道,气息茫茫,恐怖无边,无穷尽的天地规则道韵凝练成没有源头的长河冲刷着一切。

    法衍刚一触碰到紫雾,一股震慑灵魂的恐怖瞬间涌入心底,自己仿佛如同微小的浮沫,面前的则是那高高在上的天神,紫雾仿佛只是神灵的随意一击,便将自己击溃的一败涂地。一种发自心底的敬畏涌现而出,那种敬畏在此之前只在身旁的老叟身上感受到过。

    就这一瞬间的失神,法衍所设置的禁锢便如同落地的瓷器,“砰”的一声便支离破碎。

    牧卿歌见状心里一喜,立马向恕瓦瑞斯求救,可蓦然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与酒馆内的恕瓦瑞斯取得联系,而自己能接触的所有范围便是这数十米的街道,仿佛这条街道与周围脱节一般,世界被一分为二。

    牧卿歌好不容易升起的喜悦又被拖入了深渊,这般手段绝非法衍可以施展,能够切割世界的唯有君主,如今世上君主不过寥寥二十余人,而在全力激活的上帝之眼下,任何生灵都无所遁形,如今自己的周遭分明只有面前的法衍一人。

    此时,法衍凭借自己坚定的意志也终于从先前迷离的状态中脱身,他停下了脚步,与牧卿歌对视着,显然刚才那一记对拼让他吃了亏。

    牧卿歌率先开口,语气冰冷道:“法衍,让开,我不想杀你,我伪装的这人是天精族安插在你们人族的傀儡,我也是为了杀沧澜而来。”

    法衍笑了:“伊索格达·霍比斯,天精族六执之一,你还在伪装什么?如此威力的瞳技,凭你都能硬憾我,除了神之瞳我实在想不出别的了。”

    “而世界上一共就两人拥有着神之瞳,一个沧澜,一个就是你吧。”

    牧卿歌脸色十分凝重,上帝之眼的事在族内都鲜为人知,对外宣称的是先辈的天眼,眼前的法衍是如何知道的?

    张口便答:“你见识还真是浅薄。”

    法衍没有理会,显然并没有为牧卿歌的一言之词所动,谨慎的使用自身金色源气覆盖己身,抵御着牧卿歌所释放的紫色雾气的侵袭。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流动着,牧卿歌心也越来越沉,已经等不下去了,只能殊死一搏。

    “黄泉不死甲。”

    牧卿歌的周身开始散发出淡青色的源气,一部分源气凝实化为一条昏黄的长河围绕己身,长河中隐隐约约可见其上漂浮的纸船、浮沉的枯骨,不断激起的水浪夹杂着断臂碎骨重见天日,其内传出的哀嚎之声更令闻者心碎。

    另一部分源气则是四处逸散混合进紫雾、金莲、神禽等衍生异象中。

    牧卿歌又从空间戒指源源不断的取出各种丹药、符隶、天材地宝撒向法衍身侧。轻声道:“破。”

    “万法不动钟!”

    法衍的战斗经验何其丰富,当即便明白了牧卿歌要做之事,当即全力输出源气,顿时金光大绽,源源不断的源气充斥各种威严的字符将自己包裹成一个金球,金球之上繁文密布,坚不可摧。

    掺杂着淡青色源气的紫雾接收到了指令,如同一堆炸药的引线被点燃般,霎时间整片空间中的紫雾爆炸,金莲绽放开来,神禽如同自杀般同时撞向这条街道的一个点位,规则长河寸寸爆开,夹杂着道韵的规则之力的迸发威力无与伦比,被牧卿歌扔出的那些材料更是在其中添了把火。

    恐怖的威力席卷着整片街道,炸的牧卿歌表面的黄河之水波涛汹涌,纸船枯骨崩碎四散;震得法衍金光闪烁,钟声不断,整片空间颤动不已,给人感觉仿佛下一刻便会破碎般。

    过了良久,恐怖的爆炸终于停了下来,牧卿歌环顾四周,心里一叹,这招虽将空间震的摇摇欲碎,可终究还是与外界脱节。若是上帝之眼完好,结果可能就不会如此吧。

    法衍撤去万法不动钟,看到牧卿歌的左眼几欲破裂,已经溢出鲜血不止,冷笑道:“这般威力的攻击你能使用几次?”

    牧卿歌随意抹了一把左眼的鲜血,到了如今这个山穷水尽的地步,自己多半是凶多吉少。

    手中凭空出现一柄长矛。长矛全身呈紫黑之色,时不时有紫芒在其上窜动,发出“噼啪”之声。矛身雕刻着华贵的刻纹,栩栩如生。这长矛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一条真实的蟒蛇,那紫芒仿佛是它吐出的信子,锐利的矛尖折射出金属的光泽,如同张开嘴露出的利牙,令人胆寒。

    “紫蛇矛。”法衍诧异,随即笑道:“看来你还是个千面人啊,想不到罪堂左使竟然也是你。”

    牧卿歌没有理会,因为他明白,到了这个程度,如果再藏着掖着,那自己今夜注定走不出这个街道。

    当法衍识别出牧卿歌的身份之后,内心便已不再紧张,毕竟自己是与沧澜争辉,而对方一个小小的六执,最大的杀招已经被自己接下,又怎能再引得自己小心?

    不过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法衍从来没有猫戏耗子的心态。

    “一击,”法衍竖起了一根手指,冷漠道:“我只出一击,你若能活,我便任你离开。”

    “一言为定。”

    牧卿歌表情凝重,双手紧握矛身,弓步拉开,释放自己所剩无几的源气凝结在矛尖发出“嘶嘶”的声音,矛身上的刻纹仿佛呼之欲出。

    “吞雀!”

    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牧卿歌的身形骤然消失,下一刻出现时便是提矛挟风雷之势刺向法衍面门,一条虚幻的妖蟒浮现而出,张开血盆大口欲将法衍一口吞下。

    法衍感受着已经来到自己面门的锋锐之势,有些刺痛,但是没有理会,伸出右手食指轻点牧卿歌,轻声道:“金虫。”

    牧卿歌感觉自己的矛尖明明离法衍那么的近,下一刻便可刺穿而过,可偏偏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刺出这一击。

    胸口有一些疼,牧卿歌心道,低头看去,一柄纤细的金色小剑已经刺穿了自己的胸口,而剑身带着的小刺已经将自己的心脏割碎开来。

    再次抬头,看着眼前面带杀意的法衍,喃喃道:

    “黄泉替死术。”

    与此同时,回到旅馆已经正在熟睡的牧卿歌突然一阵抽搐,嘴角溢出鲜血,而在心脏的位置插着一柄纤细的金色小剑。

    没有小剑的阻碍,长矛去势不减的继续刺出,如愿以偿的刺进了法衍的面门。

    牧卿歌可不相信接下了他的“金虫”,便会好心的遵守诺言放自己一条生路,比起这个虚无缥缈的希望,自己还是更加相信手中的蛇矛。

    蛇矛刺进了法衍的面门,但是,也仅仅是刺进了一点,刺破了一点皮,牧卿歌心如死灰,已经彻底放弃了希望。

    虽然不知对方施展了何等术法逃过之前的“金虫”,不过除了惊讶也没有什么了。法衍笑了,笑的很渗人:“你放心,我会遵守诺言让你离开的。”

    “不过,我会让你的尸体离开的……”

    “碎银。”

    右手食指再次轻点牧卿歌,牧卿歌的身体犹如破碎的瓷娃娃一般,下一刻便会化为碎片……

    “够了。”一旁自始至终都没有言语和插手的老叟开口,顿时整片空间都仿佛冻结了一般,法衍、牧卿歌突然丧失了身体的控制权,两人的意识还可以思考,本欲碎裂的牧卿歌也止住了破碎的趋势

    法衍充满着疑惑,神念交流道:“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

    “因为定数。”老叟开口道:“运命惟天所定,不能改移。我带你来这儿找沧澜本就是违返了你们原本各自的定数,但是那样的后果我尚可还承担的起。”

    语气一转,坚定道:“不过你来到这儿见到了伊索格达·霍比斯,这是我始料未及的,他的身份本来不能被任何人发现,他是未来大势的引领者,他也是点燃这个纪元终章的艺术家,他不可以出问题,否则这个后果我们谁都承担不起。”

    “那你为什么还帮着我禁锢住他?”法衍有些受不了了。

    “因为我要试探。”老叟边回答边走至牧卿歌身前,拭去了他左眼中的那行血泪。

    “所以,你如今想怎么办?”

    法衍知道对方不可能依自己行事,照目前这个形势看来,显然杀死牧卿歌是不可能的了。

    仔细的擦干净后,老叟转过头淡淡的说道:“恢复原状。”

    “怎么个原状?”法衍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从未见过他,他也从未见过你。”老叟随意道。

    “不,你不能这样,天精族明摆着对我人族有重大图谋,他肯定是其中的关键棋子之一,如此伪装手段,我若是失去记忆,又有几人能识破他的伪装?到时我人族必定会伤亡惨重的,各地尸横遍野。”

    法衍彻底疯狂了,如此悲剧断然不可发生在自己家乡。

    以至于法衍放下自己的骄傲,卑微的流泪祈求着对方不要这么做。

    老叟盯着法衍,一字一句道:“在我看来,就算你们人族灭亡了,都没有他重要。”

    法衍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忤逆对方,“我是神”,这是老叟见到第一次见到他时的自我介绍,在老叟当着青云之都皇帝的面肆意将他的传国玉玺给自己把玩却不被发现之前,他是不相信的。

    法衍干脆放弃了让对方打消这个想法的做法,平复情绪,紧闭双眼,眼不见心不烦。

    老叟神念传入:“你放心,一会儿还是会让你与沧澜决战,不必如此感伤,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定数,这是改变不了的。”

    说罢,枯槁的手轻轻一挥,远在旅馆的“金虫”便瞬间回到了法衍的体内,额头上破的皮也恢复如初,之前消耗的源气也涌回了法衍的体内。

    之后将目光转向了牧卿歌,靠近着,靠近着,直到脸紧紧地贴着牧卿歌的脸,颤抖着用创世时期的语言低声泣诉着:

    “父亲,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