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墙之内
洁白色的眼眸，睁开了。
是布莱尔.劳伦斯的眼眸。
不知何方念着他的姓名，将他从沉睡中唤醒。洁白色的眼眸旁观着世界，仿佛局外人一般的姿态，布莱尔.劳伦斯脑海中是一片空镜的湖海，天上聊聊飘过几片白云，仅此而已。
他什么都不懂；
或者说，是遗忘了什么都懂。
咔嚓——
布莱尔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在那里，阳光下，一个身着藏青色塑腰军装的女人，肩章上一颗尊贵皇冠下是交叉的权剑，以及两颗星星，述说着女人海军少将的身份；藏青色，风之国海军的颜色。
女人正在事后有条不紊，扣上胸前的扣子。
她的五官精致美丽，杏眼、细眉、挺鼻、薄唇、大波浪卷的金色长发、白皙的脖颈下新鲜的人血……
女人看起来大概在十八岁，锦瑟年华，妖艳尤物，一颦一笑绝美；极具诱惑力的五官、极具冲击力的行为，称她为“女人”并不为过。
布莱尔将视线挪移到腰下，在玉润臀圆的轮廓下，是纤细修长的奶豆腐腿儿，滑嫩娇美，秀色可餐。视线略在膝盖蕾丝上停留，最终布莱尔搁浅在那双足背微微拱起的水晶鞋上。
“你需要帮助吗？”
好心的布莱尔开口，却换来女人的嫌恶表情：
“你很乐于给女人服务？”
女人十八岁，身体曼妙，且不着掩饰。
女人正在换衣，身上的军装来源于脚底下，正被水晶鞋踩着的风之国少将尸体。少将是男性，眼球被鞋跟戳烂，死状有些可怖而不瞑目。舌头吐得老长，似乎想要亲吻女人洁白的足背；
从少将身上剥下来的军装并不合身，并且从女人的发育来看，她的家境还算殷实，一下就将紧绷的胸前纽扣崩开。
啵——
纽扣弹出去，掉在布莱尔面前。
掉在睁开洁白色眼眸，不仅脑海中只剩一片镜湖，实际上也坦荡自然，身上没有穿任何衣服的布莱尔.劳伦斯的面前；
对，布莱尔.劳伦斯，一个行为艺术的名字。
“奇怪，你的眼睛怎么是白色？”
女人走到砖墙底下，丝毫不顾忌会走光，奶白的团子挤成兔唇状，在布莱尔面前蹲下与少年对视。
少年的腰腹两侧长着五彩颜色的细碎鱼鳞，在肚脐下方一点，靠近不可描述的部位地方生有一片倒逆的金黄色鱼鳞；这述说着少年的身份，是五片海当中的海国人。
听说逆鳞对于海国人，犹如尾巴对于妖精；女人一边撩拨着这片鱼鳞，一边观察少年有没有产生某种有趣的变化；少年的眼眸平淡而辽阔，一点变化都没有，女人有些失望收回手指。
盯着少年的呆板面孔，心底细细思索着，少年从何而来？
这里是费尔米克三道防线最外围的居民区，时间是1412年，5月2日；
矿与风两国的战役如火如荼，只是因矿之国没有王者，目前境内最高领袖——海军元帅青鸟.查理，无法自如调动境内的贵族与骑士，仅能操控海军沿着莱姆河流域进行作战筹备，战事因此极其局促；
1408年战役开始，矿之国节节败退；
1412年，春。身着藏青色军装的风之国海军，堂而皇之穿过城墙，入驻费尔米克最外围的居民区。修筑城堡、挖掘战壕，将此地划分为占领区；
首都费尔米克有三道防线，分别是中央教廷区域、马纳蒂区域、和居民区；
居民区在最外围，是最广阔的区域，也是第一个被放弃的区域；
费尔米克的居民区成为敌占区，这里的住民要么是藏身在巷道中，借助地利与敌人展开伏击战；要么是在贵族的带领下投诚；要么是被杀死；要么是被抓住，关进奴隶村……
这些是敌占区居民常见的结局，可是安妮.莫尔没有想明白，少年属于其中哪一种。
并且，在安妮.莫尔在引诱脚底下，这名风之国海军少将过来杀死前，做过充分的准备。
这次的刺杀计划格外重要，安妮早已经调查清楚周边住宅楼的布局、下水道的路线、巷道和便利店的方向，她确信在此之前，此地是无人区；全部人都被抓走，或者是听宪兵的指挥组成游击队，藏起来以逸待劳。
所以，面前的白云少年是从哪里来的？
安妮看着布莱尔的眼眸，那是何等静谧的一双眼眸？让安妮想起来中央教廷区的天空，蓝天占一半、风之古树的树叶占一半；
白云占心脏的一半、和平占灵魂的一半。
让安妮想起来许多。她眨了眨眼睛，与布莱尔对视：
“你叫什么名字？”
安妮.莫尔，出身于莫尔家族，为矿之国第十三任国王莫尔.卡迪乌斯指定的骑士家族，将历任王“和平意志”解读的荣耀家族，世袭公爵爵位；
安妮.莫尔贯彻骑士的荣耀之道成长，她也在此时此刻回忆起，自己在何等地方，曾见过这样一双静谧安宁的眼眸。
“布莱尔，我叫布莱尔.劳伦斯。”
那是在继承爵位时——
相遇的，第十三任青铜王的眼睛里面。
※※※※
马纳蒂区域，安避村。
夜晚，与电力丰富的阿利坎特不同，费尔米克的生活更贴近自然。夜晚没有灯火明媚的光学污染，这里是天空非常晴朗，月色照亮人间，人类以篝火回敬。
矿之国士兵在“龙、鱼、虎”海军上将的带领下，龟缩在第二道防线内，居民区则交给了常年无所事事的宪兵队。海军不擅长灵活的街道战，他们必须守护住费尔米克最后的防线，中央教廷区域；
中央教廷区域也就是1400年前，陨石降临造成的矿坑，居中地方供奉着一颗参天神树；
神树名为“风之古树”，枝叶招摇，树龄1412岁，与光明历同年。这棵树本身也是光明历诞生的开始——神树的种子附着在陨石上，历经天外，在矿之国扎根发芽，被誉为“繁荣鼎盛”的象征。
莱姆河从内陆高原的天池山脉发迹，往东延绵分出数十万计的河道。其中主干流延续“莱姆”的名字，穿过矿之国的港口米勒姆，流域遍及人民生活的区域，最终从费尔米克的中央教廷区域入海。
因此，矿之国的首都费尔米克，是一个一半在陆上、一半在海里的城市。整个城市被莱姆河贯穿而分为南北区域，呈现两个四分之一扇形的模样扣在海岸线上。东南边是沧澜陆、西北边遥望普利滋原始森林。
三道防线中，居民区完全修筑在陆地；马纳蒂区一半修建在莱姆河，一半修建在陆地；中央教廷区域则是一半在海水里，一半在河水里，1400年前陨石降临形成的巨大矿坑，早已被莱姆河与沧澜陆填满。
而不管是海还是河，只要是有水的地方，便是海军的主战场。
因此，青鸟.查理——这个被居民区三百万居民谩骂的魔鬼；这个亲手将中央教廷区域以外的王国子民，送进地狱的男人，从军事战略上来讲别无选择；
但仅仅是别无选择，并不代表剩下的，就是正确与正义。
安妮.莫尔将自己捡到的少年带回安避村。
少年穿着一身不得体的藏青色军装，上面有些血迹，但总体来说还算干净，而且很新鲜。刚穿上的时候，衣服还算温热的。
这里位于马纳蒂区域，生活的大多是贵族。
居民区日以继夜承受着来自风之国首都，阿利坎特方面的空军轰炸。螺旋桨的轰鸣声“嗡嗡嗡”遥远传来，炮弹声、哀嚎声、绝望、呐喊……不绝于耳。
然而外界一墙之隔的惨烈现状，并不影响墙内人安居乐业，至少安妮.莫尔一路走来是这样。
游园会照常举行；酒宴觥筹交错；喧嚣声不绝于耳；歌剧院传出嘹亮空灵的歌声，险些将飞机螺旋桨的“嗡嗡”盖过去……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至少做的还算人事。
而有的禽兽，就不会做人事了。
安妮与布莱尔在街边站定，看向街道的对面。
在那边，甚至有恶心贵族，在繁华大街正中心，欺辱一名从居民区逃难进来的少女取乐。
旁边围着一大群，身着昂贵绸缎服饰的青年贵族，他们富丽堂皇的穿着打扮，与少女的哭泣声仿若是天作之合。
衣服被撕毁的声音，类似于“银瓶乍破”的将艺术品破坏的快感，在少女委曲求全的哀泣下，贵族们笑得越发肆无忌惮——的确是肆无忌惮，连安妮.莫尔那轻微的不足道尔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
“你在这里别动，等我。”
安妮对布莱尔稍微嘱咐，转身钻进人群当中。
“在做什么呢？”
一个青年贵族一边吹着口哨，一边热心回答：
“调教女仆。这些外围区域来的低等人类不懂得马纳蒂的规矩，需要正确的教导，马丁.索罗亚正在做这事儿呢。”
“我好像闻到了血腥味？”
“没错！哈哈哈，你是不知道在这个漂亮的女孩面前，将她哥哥活生生打死，而后她脸上露出的那种……怎么说呢？该说是失去了所有倚靠，于是自暴自弃的灰色吗？”
青年这时回过头，看见了那双黑夜黝黑，掩藏着火焰的双眸：
“唉，你是……安妮上将？”
安妮.莫尔，在战争期间快速崛起，现任矿之国海军“龙鱼虎”三位上将中的鱼上将。
青年的眼中起初是出现一份火热，接着藏起来换成了讶然。不着耳目在安妮的团子上略过，手指藏在身后对贵族伙伴们打手势，自己则虚与委蛇：
“我是……”
“你是尤里西斯.怀尔德。”
干净的嗓音打断了尤里西斯的话头，声音从人群之外传来，尤利里斯寻着方向看过去，与那双洁白的眼眸对视。
布莱尔.劳伦斯恍若未觉气氛的变化，继续说：
“封地是伯肯黑德平原，在1408年6月被阿利坎特宣战，不足半月阿利坎特攻破城区过后，发现驻地贵族已将所有的士兵带走。抛弃驻地居民躲进马纳蒂的怀尔德贵族，在逃离时，不忘带走所有的金银细软。
甚至还在逃亡中，沿途对平民进行打劫，掠夺战争财富。
怀尔德贵族为光明历102年4月，被第四任青铜王选定的骑士贵族，世袭公爵。
历史至今有1300余年，岁月悠久，也作恶多端。伯肯黑德平原曾经发生过数次天灾，怀尔德贵族面对天灾做出的选择，无一例外都是逃避。带走所有的贵重物品躲进马纳蒂，这仿佛是个传统。
因此，逃避并不可耻，是吗？
欺辱弱势的少女也不可耻，是吗？尤里西斯.怀尔德。”
少年的音嗓清脆，盖过了贵族马丁动手打人的声音；盖过了少女维纳斯的哭泣声；盖过了尤里西斯冷汗冒出，咽下口水的声音。
安妮.莫尔看了一眼少年，道：
“伯肯黑德平原不足半月便失守，原因是莱姆河春潮泛滥，导致怀尔德贵族需要分出大部分士兵和精力去守护沿岸地区的居民安危，无力全心作战。”
安妮知道这是借口，可是普通人只能接触到借口。
漆黑而深邃的目光从受伤的少女身体挪开，安妮站在贵族的角度上略有不喜，盯着布莱尔：
“你的身份是什么？”
是布莱尔.劳伦斯的眼眸。
不知何方念着他的姓名，将他从沉睡中唤醒。洁白色的眼眸旁观着世界，仿佛局外人一般的姿态，布莱尔.劳伦斯脑海中是一片空镜的湖海，天上聊聊飘过几片白云，仅此而已。
他什么都不懂；
或者说，是遗忘了什么都懂。
咔嚓——
布莱尔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在那里，阳光下，一个身着藏青色塑腰军装的女人，肩章上一颗尊贵皇冠下是交叉的权剑，以及两颗星星，述说着女人海军少将的身份；藏青色，风之国海军的颜色。
女人正在事后有条不紊，扣上胸前的扣子。
她的五官精致美丽，杏眼、细眉、挺鼻、薄唇、大波浪卷的金色长发、白皙的脖颈下新鲜的人血……
女人看起来大概在十八岁，锦瑟年华，妖艳尤物，一颦一笑绝美；极具诱惑力的五官、极具冲击力的行为，称她为“女人”并不为过。
布莱尔将视线挪移到腰下，在玉润臀圆的轮廓下，是纤细修长的奶豆腐腿儿，滑嫩娇美，秀色可餐。视线略在膝盖蕾丝上停留，最终布莱尔搁浅在那双足背微微拱起的水晶鞋上。
“你需要帮助吗？”
好心的布莱尔开口，却换来女人的嫌恶表情：
“你很乐于给女人服务？”
女人十八岁，身体曼妙，且不着掩饰。
女人正在换衣，身上的军装来源于脚底下，正被水晶鞋踩着的风之国少将尸体。少将是男性，眼球被鞋跟戳烂，死状有些可怖而不瞑目。舌头吐得老长，似乎想要亲吻女人洁白的足背；
从少将身上剥下来的军装并不合身，并且从女人的发育来看，她的家境还算殷实，一下就将紧绷的胸前纽扣崩开。
啵——
纽扣弹出去，掉在布莱尔面前。
掉在睁开洁白色眼眸，不仅脑海中只剩一片镜湖，实际上也坦荡自然，身上没有穿任何衣服的布莱尔.劳伦斯的面前；
对，布莱尔.劳伦斯，一个行为艺术的名字。
“奇怪，你的眼睛怎么是白色？”
女人走到砖墙底下，丝毫不顾忌会走光，奶白的团子挤成兔唇状，在布莱尔面前蹲下与少年对视。
少年的腰腹两侧长着五彩颜色的细碎鱼鳞，在肚脐下方一点，靠近不可描述的部位地方生有一片倒逆的金黄色鱼鳞；这述说着少年的身份，是五片海当中的海国人。
听说逆鳞对于海国人，犹如尾巴对于妖精；女人一边撩拨着这片鱼鳞，一边观察少年有没有产生某种有趣的变化；少年的眼眸平淡而辽阔，一点变化都没有，女人有些失望收回手指。
盯着少年的呆板面孔，心底细细思索着，少年从何而来？
这里是费尔米克三道防线最外围的居民区，时间是1412年，5月2日；
矿与风两国的战役如火如荼，只是因矿之国没有王者，目前境内最高领袖——海军元帅青鸟.查理，无法自如调动境内的贵族与骑士，仅能操控海军沿着莱姆河流域进行作战筹备，战事因此极其局促；
1408年战役开始，矿之国节节败退；
1412年，春。身着藏青色军装的风之国海军，堂而皇之穿过城墙，入驻费尔米克最外围的居民区。修筑城堡、挖掘战壕，将此地划分为占领区；
首都费尔米克有三道防线，分别是中央教廷区域、马纳蒂区域、和居民区；
居民区在最外围，是最广阔的区域，也是第一个被放弃的区域；
费尔米克的居民区成为敌占区，这里的住民要么是藏身在巷道中，借助地利与敌人展开伏击战；要么是在贵族的带领下投诚；要么是被杀死；要么是被抓住，关进奴隶村……
这些是敌占区居民常见的结局，可是安妮.莫尔没有想明白，少年属于其中哪一种。
并且，在安妮.莫尔在引诱脚底下，这名风之国海军少将过来杀死前，做过充分的准备。
这次的刺杀计划格外重要，安妮早已经调查清楚周边住宅楼的布局、下水道的路线、巷道和便利店的方向，她确信在此之前，此地是无人区；全部人都被抓走，或者是听宪兵的指挥组成游击队，藏起来以逸待劳。
所以，面前的白云少年是从哪里来的？
安妮看着布莱尔的眼眸，那是何等静谧的一双眼眸？让安妮想起来中央教廷区的天空，蓝天占一半、风之古树的树叶占一半；
白云占心脏的一半、和平占灵魂的一半。
让安妮想起来许多。她眨了眨眼睛，与布莱尔对视：
“你叫什么名字？”
安妮.莫尔，出身于莫尔家族，为矿之国第十三任国王莫尔.卡迪乌斯指定的骑士家族，将历任王“和平意志”解读的荣耀家族，世袭公爵爵位；
安妮.莫尔贯彻骑士的荣耀之道成长，她也在此时此刻回忆起，自己在何等地方，曾见过这样一双静谧安宁的眼眸。
“布莱尔，我叫布莱尔.劳伦斯。”
那是在继承爵位时——
相遇的，第十三任青铜王的眼睛里面。
※※※※
马纳蒂区域，安避村。
夜晚，与电力丰富的阿利坎特不同，费尔米克的生活更贴近自然。夜晚没有灯火明媚的光学污染，这里是天空非常晴朗，月色照亮人间，人类以篝火回敬。
矿之国士兵在“龙、鱼、虎”海军上将的带领下，龟缩在第二道防线内，居民区则交给了常年无所事事的宪兵队。海军不擅长灵活的街道战，他们必须守护住费尔米克最后的防线，中央教廷区域；
中央教廷区域也就是1400年前，陨石降临造成的矿坑，居中地方供奉着一颗参天神树；
神树名为“风之古树”，枝叶招摇，树龄1412岁，与光明历同年。这棵树本身也是光明历诞生的开始——神树的种子附着在陨石上，历经天外，在矿之国扎根发芽，被誉为“繁荣鼎盛”的象征。
莱姆河从内陆高原的天池山脉发迹，往东延绵分出数十万计的河道。其中主干流延续“莱姆”的名字，穿过矿之国的港口米勒姆，流域遍及人民生活的区域，最终从费尔米克的中央教廷区域入海。
因此，矿之国的首都费尔米克，是一个一半在陆上、一半在海里的城市。整个城市被莱姆河贯穿而分为南北区域，呈现两个四分之一扇形的模样扣在海岸线上。东南边是沧澜陆、西北边遥望普利滋原始森林。
三道防线中，居民区完全修筑在陆地；马纳蒂区一半修建在莱姆河，一半修建在陆地；中央教廷区域则是一半在海水里，一半在河水里，1400年前陨石降临形成的巨大矿坑，早已被莱姆河与沧澜陆填满。
而不管是海还是河，只要是有水的地方，便是海军的主战场。
因此，青鸟.查理——这个被居民区三百万居民谩骂的魔鬼；这个亲手将中央教廷区域以外的王国子民，送进地狱的男人，从军事战略上来讲别无选择；
但仅仅是别无选择，并不代表剩下的，就是正确与正义。
安妮.莫尔将自己捡到的少年带回安避村。
少年穿着一身不得体的藏青色军装，上面有些血迹，但总体来说还算干净，而且很新鲜。刚穿上的时候，衣服还算温热的。
这里位于马纳蒂区域，生活的大多是贵族。
居民区日以继夜承受着来自风之国首都，阿利坎特方面的空军轰炸。螺旋桨的轰鸣声“嗡嗡嗡”遥远传来，炮弹声、哀嚎声、绝望、呐喊……不绝于耳。
然而外界一墙之隔的惨烈现状，并不影响墙内人安居乐业，至少安妮.莫尔一路走来是这样。
游园会照常举行；酒宴觥筹交错；喧嚣声不绝于耳；歌剧院传出嘹亮空灵的歌声，险些将飞机螺旋桨的“嗡嗡”盖过去……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至少做的还算人事。
而有的禽兽，就不会做人事了。
安妮与布莱尔在街边站定，看向街道的对面。
在那边，甚至有恶心贵族，在繁华大街正中心，欺辱一名从居民区逃难进来的少女取乐。
旁边围着一大群，身着昂贵绸缎服饰的青年贵族，他们富丽堂皇的穿着打扮，与少女的哭泣声仿若是天作之合。
衣服被撕毁的声音，类似于“银瓶乍破”的将艺术品破坏的快感，在少女委曲求全的哀泣下，贵族们笑得越发肆无忌惮——的确是肆无忌惮，连安妮.莫尔那轻微的不足道尔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
“你在这里别动，等我。”
安妮对布莱尔稍微嘱咐，转身钻进人群当中。
“在做什么呢？”
一个青年贵族一边吹着口哨，一边热心回答：
“调教女仆。这些外围区域来的低等人类不懂得马纳蒂的规矩，需要正确的教导，马丁.索罗亚正在做这事儿呢。”
“我好像闻到了血腥味？”
“没错！哈哈哈，你是不知道在这个漂亮的女孩面前，将她哥哥活生生打死，而后她脸上露出的那种……怎么说呢？该说是失去了所有倚靠，于是自暴自弃的灰色吗？”
青年这时回过头，看见了那双黑夜黝黑，掩藏着火焰的双眸：
“唉，你是……安妮上将？”
安妮.莫尔，在战争期间快速崛起，现任矿之国海军“龙鱼虎”三位上将中的鱼上将。
青年的眼中起初是出现一份火热，接着藏起来换成了讶然。不着耳目在安妮的团子上略过，手指藏在身后对贵族伙伴们打手势，自己则虚与委蛇：
“我是……”
“你是尤里西斯.怀尔德。”
干净的嗓音打断了尤里西斯的话头，声音从人群之外传来，尤利里斯寻着方向看过去，与那双洁白的眼眸对视。
布莱尔.劳伦斯恍若未觉气氛的变化，继续说：
“封地是伯肯黑德平原，在1408年6月被阿利坎特宣战，不足半月阿利坎特攻破城区过后，发现驻地贵族已将所有的士兵带走。抛弃驻地居民躲进马纳蒂的怀尔德贵族，在逃离时，不忘带走所有的金银细软。
甚至还在逃亡中，沿途对平民进行打劫，掠夺战争财富。
怀尔德贵族为光明历102年4月，被第四任青铜王选定的骑士贵族，世袭公爵。
历史至今有1300余年，岁月悠久，也作恶多端。伯肯黑德平原曾经发生过数次天灾，怀尔德贵族面对天灾做出的选择，无一例外都是逃避。带走所有的贵重物品躲进马纳蒂，这仿佛是个传统。
因此，逃避并不可耻，是吗？
欺辱弱势的少女也不可耻，是吗？尤里西斯.怀尔德。”
少年的音嗓清脆，盖过了贵族马丁动手打人的声音；盖过了少女维纳斯的哭泣声；盖过了尤里西斯冷汗冒出，咽下口水的声音。
安妮.莫尔看了一眼少年，道：
“伯肯黑德平原不足半月便失守，原因是莱姆河春潮泛滥，导致怀尔德贵族需要分出大部分士兵和精力去守护沿岸地区的居民安危，无力全心作战。”
安妮知道这是借口，可是普通人只能接触到借口。
漆黑而深邃的目光从受伤的少女身体挪开，安妮站在贵族的角度上略有不喜，盯着布莱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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