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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阳光和煦,求活的欲望

    北镇抚司,诏狱。

    地下九层,阴暗潮湿,血污恶臭扑鼻,啮齿鼠类在地上,在铁窗上,在草席上,在死人身上爬行,吱吱的叫声是这里唯一的动静,阳光在这里已经是极乐世界才有的东西。

    哔啦啦,铁链松动,两个浑身上下散发着血煞气息的卒子,进了最深处监牢,从中提了一具浑身上下己经腐烂恶臭的,不成模样的‘人"。

    拖行途中,地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黑色血污,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数不尽的螳螂,老鼠争先恐后的,趴在上面吸食添舐,发出了吱吱的欢愉叫声,好似得到了无上的美味一般。

    诏狱第一层,有一处唯一可以见得到阳光的地界,也是常常用来审讯人犯的地方。

    刘员外被押进诏狱己经三天了。

    铁刷子,浸油水,水牢布,连续三天时间,到现在为止被折磨的仅剩下一口气了。

    “你的主家是谁?”不远处,王守信悠悠然坐在不远处,自有仆役为其撑伞,同时又有专人为其呈上茶水和糕点。

    “吾乃良善,”刘员外被扔在地上,此处地板冰冷,没有被阳光照到,努力的睁开眼睛,前方好似有温暖的日光,刘员外用尽力气撑着身子想要向前爬上几步,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阳光下。

    “再问你一句,你的主家,”王守信的眸子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吾乃良善.”呢喃的声音几乎如同蚊子一般。

    “拖过来!”

    王守信一声令下,一旁的狱卒上前,将其直接夹着,拖到了王守信面前。

    “你死不足惜,但是你家中亲族,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何必呢?”

    王守信死死盯着刘员外低垂昏暗的眸子。

    对于王守信的威胁,刘员外没有任何反应。

    “可能你是一个外围棋子吧,就算是死在这里,也没有人会在意,”王守信不无遗憾的摇了摇头:“就算是你家主子,也不会在意你的死,一条狗而己。”

    王守信的话落在刘员外耳中,仿佛对牛弹琴,没有任何反应。

    “既然没有用,”王守信咂了咂嘴,扭头对着手下招了招:“让他少受点苦,裹上草席子,明天扔到乱坟岗吧!”

    听到王守信宣布了自己的死刑,刘员外的眉头稍微抖了抖,仿佛解脱,又仿佛挣扎,但是终究是没有说一个字。

    “是,大人!”

    那百户官一躬身,带着两个手下拖着刘员外往死牢中走去。

    “让老张准备一番。”

    “取一张草席。”

    “把那几只死老鼠扔一边去。”

    刘员外此刻只觉得身如草芥,微弱尘埃,这就要死了?

    人生总有那么一丝丝的遗憾吧。

    “圣旨到!”

    一声宛如天籁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仿佛是最后时刻的救赎,仿佛是最后的一道曙光,照耀在濒死的刘员外的身上。

    嗯?!!!

    前一刻,低垂着脑袋,仿佛任命一般的刘院外瞬间抬起头,眸子全是不可思议

    虽然嘴里己经发出不声音,但是努力的扭着头,想要回头看看声音的来源。

    “嗯?〞王守信扭头看着那来人:“什么旨意?”

    “皇后即将诞子,皇帝大救天下,”那来者一躬身,双手捧着明黄色卷轴:“这是旨意。”

    大赦天下?

    原本已经认命的刘员外仿佛抓到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剧烈的挣扎着,想要在这最后一刻求活。

    “我不能死!”

    “我还能活!”

    “我还要看着天下澄清玉宇!”

    “我还要看清流正人盈朝的盛况!”

    王守信一招手,命人又将刘员外拖了回来,而后随手将圣旨接过来,低头看去。

    刘员外睁着一双混沌的眸子,嘴里流着口水,眼巴巴的望着王守信手上的明黄色卷轴。

    “从明日开始?”半晌之后,王守信嘿嘿一笑,又将圣旨扔了回去。

    啊?

    岂能如此?

    岂能如此荒唐?

    这一刻,刘员外愤怒以极。

    “我可以活的啊!我要见圣上!我要见皇后娘娘!”

    这一瞬间,求活的欲望,充斥着刘员外的脑海和胸腔。

    “活?”王守信嘿嘿一笑,眸中尽是嘲弄:“现在想要活?”

    刘员外死死盯着眼前的王守信,紧紧咬着嘴唇:“有圣旨在,你敢抗旨?”

    “就算没有圣旨,”王守信伸手点了点刘员外:“只要你肯说话,说出你的主子是谁?就能活。”

    有时候,一旦看到过阳光,再次回到黑暗中,那种绝望和孤寂,是任何人都不愿意再次感受的。

    此刻,刘员外便是如此的心态。

    眸子从王守信身上看了看,又转到一旁的圣旨上。

    这位自诩忠贞无二的刘员外有了一丝丝的动摇。

    “说实话,你就能活!”王守信骤然怒喝而出:“你家中亲族,子孙后代,你奋斗半生的财富,只要你说实话,就能从新得到。”

    “这温暖和煦的日光,”王守信拾手指了指那一方天空落下的明亮:“你舍得吗?”

    沉默……动摇。

    刘员外低着头,好似还在挣扎。

    “三息时间,不回话,死!”王守信冷笑着,显然不想要给刘员外什么纠结的时间了:“一,二……”

    “活,活,活,我要活!!!”

    近乎于嘶吼,刘员外低着头,脸色通红,口水和血水混合着,流了下来。

    “主人是谁?”

    “我只知道,外城,正西坊,临街三巷,小高家,我只想活,我不知道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最后的主谋是谁,但是我当初偷偷跟着去了交接地点,知道那处所在。”

    仿佛竹简倒豆子一般,一旦打开了话头,便不再想要所有隐瞒了。

    也没有必要隐瞒了。

    “早这样,不就好了?”王守信使了一个眼神,对着狱卒道:“好生照顾着。”

    “遵命,大人!”

    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之后,刘员外仿佛是一条脱了水的泥鰍,没有了丝亳反抗的动作和想法,被人托着从新回去了地牢之中。

    “正西坊,临街三巷,小高家,”王守信眸光深邃,念叨了两句,回身便带着手下往外走去,这个消息,必须尽快告之国公爷。

    “大人…”方才声称圣旨到的小厮追了上来,手里还拿着明黄色卷轴:“这,这东西。”

    “黄色画卷而己,你自己收着吧,王守信眸中它异:“有什么特别吗?”

    “小的多嘴,小的多嘴,”那小厮慌忙低着头,不取再多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