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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七星遗子

    “什么结果!”老三吼了两声,见老二毫无反应,以为又是稀奇器身,心里大为快活,但终究看不懂盘上符文,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器身。

    过了一阵,老二缓缓摇头,神色甚是沮丧。

    “怎么了,不是气宗?”老三心里也跟着泄了气,“那总的是个器师吧。”

    老二还是摇头。

    这时,老三心突然跌进了谷底,就连项空尘也随之坠入深崖,不是器师,那仅仅只是凡士了。

    “是无器!”老二语气似饱含怒气,“可谓是毫无天赋!”

    老三愕然,盯着项空尘半晌才缓缓道:“无器也算是稀有的器身了,没料到这小子竟然是无器,不过对于我们毫无用处。就算在黑市里也根本没人会要。”

    “无器,哈哈!”老四也不忘添油加醋,“这小子还在那舞刀弄剑,就算他苦练十年也不及别人一年的成就。无器就连普通人也不如,身体孱弱,只能做些农活,劈柴打水,上战场也只能做最先送死的一批。也许征兵都没人要呢?今天真是撞见两个宝了!”

    老三也哈哈大笑起来:“能见到一个无器的蠢小子,也不枉此行了。”

    老二反而有些怒意,似乎痛恨项空尘不是气宗器身,不能让自己再赚一笔,狠狠地向项空尘踢了两脚。

    这两脚踢在项空尘身上,他并没有反应,就连周围的嘲笑和讥讽他也充耳不闻。自从听见自己是无器时,他脑海中就一片空白。

    以往所有的幻想在顷刻间被粉碎,无器之人难以炼成器身,更别说到达“气宗”的境界,自己终将碌碌无为地度过一生,在山中劈柴烧饭,种田插秧,与曾经自己憧憬的背影越来越远。

    他转头瞧了瞧手中仍握着的木剑,不知怎的,竟然没有再次握紧的勇气。

    笑声渐渐远去,密林变得幽静,曾经拼命练剑的场景在眼前一幕幕闪过,心里好似有什么破掉了,冷气嗖嗖的灌进来,他突然想要哭,鼻子酸得要命,却紧咬着拼命忍住。

    “凭什么无器就注定一无是处!”他再次站了起来。

    老大微微一愣,自己明明将他两腿的穴道封住了,但他却靠自己把穴道冲开了。

    “老子最讨厌执迷不悟的废物!废物就该有废物样!”老三猛冲过去,拳头挟着疾风击出。

    项空尘横剑回护,但扑面而来的巨力直接震飞了木剑,冲击在他胸膛。他被撞得飞了出去,像断线的风筝般跌入草丛。

    “我不是废物!”项空尘踉跄着怕了起来,胸口一痛,连咳出几口血来。

    “小项子!”厉行舟焦急吼道,刚想冲过去就被老大踢中膝弯,跪在地上,肩上被一脚踩住,始终站不起身,仿佛压在身上的是千斤巨石。

    老三也怒火中烧,如疯虎般狂奔而至,一拳击出,带着旋劲,旋风般刺向项空尘的心窝。

    项空尘垂着手站着,根本没有还手和躲闪的余地,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衫,浸出一块块或大或小的血斑点。他默默看着拳头击来,心想:“这注定的一生,不如就这么结束吧。”轻轻闭上眼,只等一霎的痛快。

    “命定心不死,何负少年头?!”一声长啸猛然传入项空尘耳中,仿佛一股真力注入项空尘体内,他忽然睁开眼,侧身闪了开去。

    众人听见突然响起的啸声,也是吃惊不已,来人啸声由远及近,却绵绵不绝,可见真力之雄沛,器量绝不落下成。

    “阁下是谁,何不现身一见?”老大环顾四周,向一个方向拱手。

    “你们四个炼器之人在深山老林里欺负两个孩童,未免太过无赖了。”一个青影从林中缓步走出。

    来人大约三十余岁,青袍缓带,腰间挂着一块八卦玉牌,举止优雅,脚步轻盈,就如一个舞文弄墨的庙堂文士。

    “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插手我们兄弟的事儿!”老三拾起一块石头扔去。

    文士稍稍侧头闪过,老三随之而至,呼呼两拳从左右击出,文士步伐轻盈,好似踏在羽毛之上,丝毫不借外力,顺势而起,飘向项空尘,查了他身上并无大碍,又交给他一枚玉钱。

    “又是什么妖术!”老三两拳击空,又惊又怒,再次追了上去。

    文士对老三视若无睹,缓步向踩住厉行舟的老大走去:“这位兄台可否抬一下脚,放下面这位小兄弟出来。”

    “要我抬脚,试试你有没有这本事!”话音未落,两人所在地面突然显出一圈光晕,片刻间光芒暴涨,仿佛下方汇聚这巨大灵力。

    老大不敢久留,抓住厉行舟肩膀就要跳开,但正当他出手之际,一道光束击在他手前,好似一把利刃,逼得他不得不收手退走。

    文士片刻赶来,将厉行舟从圈中拖出,瞬时之间,原先两人所处的一块地域燃起熊熊烈焰,烈焰暴起之后又随即熄灭,只剩土地上被烧焦的草木以及焦土的糊味。

    “这是五行要术!”老大死死地盯着文士,知道眼前这人并非江湖中骗财骗色的术士。

    “阁下倒是博学多才!”文士微微拱手。

    “小哥,快将他们都杀了!他们把我俩欺负的好惨,还要把我们拐去什么鬼市卖了!他们五岁就偷看隔壁老太婆洗澡,十岁就偷村长家的猪去卖,十三岁就半夜绑架县太爷暴揍一顿,十五岁更是无法无天,赌了不知道多少次,输了不知道多少次,十八岁甚至抢钱民女,辱骂皇帝……”厉行舟一从束缚中解脱就大骂几人累累恶行,将有的没的都加了进去。

    老大自恃身份,不和厉行舟计较,但却也不由得皱眉。

    但老三却听不下去,厉声吼道:“你他娘的胡咧咧,老二明明是七岁才去偷看老太婆洗澡的!”

    老二瞪了老三一眼,低声道:“你能闭嘴不!”

    老大仔细打量文士上下,肃然说道:“阁下既然会使五行要术,想来也不是无名之辈,我不愿与阁下动手,若是这两个小孩与你毫无关系,不如就让给我了。”

    文士摇摇头,指了指厉行舟:“我与这位小兄弟有过一面之缘,也算半个朋友,见他有事,我不能不管。”

    “既然你我都不能让步,那就手下见真章吧!”老大弓背屈膝,如猛虎般踞地将扑,双手双腿烟雾蒸腾,模模糊糊让人看不真切。

    老三见到如此景象,不禁张大了嘴:“老大已经能够将灵气凝聚成甲了。”

    老二点头:“不久之前,老大突破了器师中境,如今已是上镜器量,只等夺回那小子,破境也指日可待了。”

    “那岂不是能登上气宗境界了?”老三又是羡慕又是崇敬。

    “奈何,奈何,阁下既然执意如此,我也不能坐以待毙,还请报上名来。”文士缓缓一拜,“鄙姓姜,贱名星宇。”

    “繁文缛节,多说无益!”老大踏地冲出,双足之上犹如风助,霎时便奔出五丈。

    文士后退半步,见拳锋袭来,斜身闪躲,老大连出数拳,但始终不能击中文士。只见一方舞得虎虎生风,一方行走飘逸洒脱,重重拳影之中,两人却不曾交手。

    老大的拳越打越快,文士的步子却不着边际,比之厉行舟的妖术更胜一筹,面对老大快得看不清的拳影,仍能自如来去躲闪。

    老大也看出文士的步伐中暗藏着五行变化,八卦方位,但他对此研究得并不多,就算弄清对手的招式原理,也难以预判,始终都落后一步,被牵着鼻子走。但文士只是躲闪,却不进攻,两人似乎都立于不败之地。

    “阁下可否自行退去,不然你我始终分不出输赢,白白耗费了时间。”文士气息悠长,在疾行之中开口说话,话音不急不缓。

    “只要你认输,我便不再纠缠!”老大暗自运气,全身蒸腾的白气越发明显,双脚蹬地,高高跃起。

    在空中他便能看清文士所在位置,将全身真气汇聚于右臂之上。在真气覆盖之下,他的右臂如老树般粗壮,上面附着的真气鳞甲闪动着耀眼的光芒,轰然坠下。那是他破境之后,苦练的一招“神兵一柱”,只求一击瞬杀。

    只听得轰隆隆的巨响,白光逼得众人都闭上了眼,当他们再次睁开眼时,见到的是一个深坑和坑中央站立的老大,而文士却无影无踪了。

    “灰飞烟灭了!”老三惊讶地大叫,“连片渣滓也没留下!”

    “不好,那两个小子呢?”老大大喊。

    果然,两个小子的身影也随着文士一起消失了。

    “快追!”老二急得跳脚。

    “别追了,你们胜不了他!”老大此时体内的真气已消耗大半,“此人来头不小,有他保护两个小子,我们还得从长计议。”

    项空尘和厉行舟被文士挟着奔出几里之后,才被放下。厉行舟大声抗议:“你怎么不将他们灭了?这些恶人留在世上只会作恶,徒增悲伤。”

    文士摆摆手:“小小年纪,杀气怎么这般重,以后如何敢传你艺业。”

    “那不灭他们就是了。”厉行舟翻脸极快,“小哥,你一定要带我去找你师父。”

    “你好意思提师父!要是他老人家知道你将他的‘七星踏罡’称作‘关门打狗’不知作何感受!”文士一甩袖子,佯装发怒。

    厉行舟连连拱手:“我知错了,知错总行了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项空尘对两人的对话莫名其妙,此时脑袋也还迷迷糊糊,毕竟一日之内发生的事太多了。

    厉行舟又和文士聊了一会儿,走向项空尘,拍着他肩头:“小项子,我要随着这位小哥去帝都广阳拜师学艺,作为七星遗子之一,你就帮我给老头子知会一声,说我最近都不会回来,让他不必担心。”

    “什么七星遗子?怎么突然就拜师学艺了?怎么突然又要走了?”项空尘一个头两个大。

    厉行舟也不顾项空尘迷惑不解,将一枚玉钱和一张信纸拍在项空尘手中,留下一句三年之后再叙,便随着文士扬长而去。

    晚间,吴伯见到了厉行舟写满张牙舞爪文字的信,气得跺脚,大骂着:“小鬼头!简直胡闹”便走进里屋兀自灌酒了。

    项空尘也看见了信上的文字,当日厉行舟正打算溜下山去镇里逛逛,正巧撞到那名青年文士,文士一见之下便认定了厉行舟才能极佳,要带厉行舟回国都广阳,拜国师为师傅,所入师门便是以星象占卜而闻名的“天罡院”。

    盯着如豆的灯火,项空尘轻轻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和厉行舟的距离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