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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寻法之行

    七星院坐落于唐国都城广阳北方不远处的北辰山之上,形如伏虎盘踞,脚踏七星,虽未昂头咆哮,却隐隐藏着凝重的威严。北辰山山势不高也不险,国师选择此处设立七星院却是看中了此处有卧虎藏龙之深邃,虎啸龙吟之威势,立于山巅可俯瞰整座广阳城。

    七星院内,分为慧学堂、德智堂、知行堂三堂。每一学堂自有先生教授学生相关知识,但毕竟“天选之子”十年一届,学生稀少,先生教课倒也游刃有余,可以因材施教。占卜算卦之学涉及知识庞杂,除请有各地名师教授之外,还设有一处藏书阁,其中所藏之书浩如烟海,皆可供学生参阅。

    此时学生们早已下学,只是在慧学堂内还有几人留下。

    “姜师兄,厉行舟又跑出去玩了!”少女跑到了青衫男子面前,愤愤地道。

    这名少女明眸皓齿,身着杏黄的云纹锦衣,耳垂上镶珠的银坠在跑动中颤个不停。此时的少女脸颊微红,不知是气是恼。

    “庄妍雅,我每次出去一次你就告我一次。”厉行舟走到庄妍雅面前,两手抓着她的双臂,盯着她的眼睛,高声问道,“我们之间到底有何深仇大恨呀,大小姐?”

    庄妍雅为刑部尚书庄严之女,虽是女儿之身,却深得庄严宠爱,几年前又在天选之子仪式中被选中,便和厉行舟同届进入了国师门下。不过国师门中对每名学生一视同仁,并不计较山下身份背景,庄妍雅在平日里也没有颐指气使,高人一等的态度,只是每次看着厉行舟就莫名火大,总想挫挫厉行舟的锐气。

    “你……干什……?”庄妍雅看着厉行舟的脸越靠越近,心神慌乱,连说话也支支吾吾,渐渐小声了下去。

    “厉行舟,还不住手?”青衫男子出言喝止。

    这名青衫男子就是厉行舟之前向项空尘介绍的姜星宇姜师兄,负责传授门内弟子关于观星易数的相关知识。

    厉行舟松开了手,退后一步,拱手作揖:“大小姐息怒。”

    庄妍雅平复下心情之后,扔下一句“臭流氓”,便跑开了。

    “亏她还是尚书家的千金,说话竟如此蛮不讲理,你们看我像流氓吗?”厉行舟待庄妍雅离开之后,怏怏问道。

    “像!”一旁一直未出声的方兴郑重点头。

    “……”厉行舟无语,又看向姜星宇。

    姜星宇也点了点头。

    厉行舟一手扶额,突发“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慨。

    “好了,玩笑话到此为止,今日有事要和你们两商谈。”姜星宇摆摆手,沉声道。

    “姜师兄,这次我可没偷跑出去。”方兴仍是以为姜师兄要责问偷跑出门之事。

    前次方兴被厉行舟生拉硬拽着下山,回院后就被姜星宇逮了个正着,而后连同他也被重重处罚了。后来,方兴倒是想到个好借口,说是自己留在学堂内把风,关键时刻给厉行舟通风报信,这才没被厉行舟裹挟着下山。

    “此次倒也不是这件事。”姜星宇顿了顿,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眼,“而是关于你们下山历练的事。”

    厉行舟一听下山历练之事,登时如临大赦,在这书堂之内学习也是把他憋得不行,这次终于有机会正大光明出门了。除了在学堂内憋闷之外,厉行舟还想要四下查找一下自己父亲的消息和关于当年案件的人物与档案。自从青乌村回来后,已过了半年,他把学院中的书库翻遍了也再也找出不其余有用记载了。

    方兴不去管厉行舟满脸灿烂的表情,向姜星宇问道:“就我们两人吗?”

    姜星宇点头:“你们二人如今已然达到爵器,根据师门的规定,但凡达到这一境界的弟子,俱是有资格下山历练的,除非你们二人仍想呆在这里。”

    厉行舟和方兴皆是使劲地摇头,他们早已承受不住学堂的枯燥乏味了。

    姜星宇郑重其事道:“这次你们下山历练的第一个任务便是找寻适合自身的占卜法器,在之后算卦只是可以借由灵气催动这法器,以勾连天地契机。第二个任务便是为一百人占卜算卦,只可算小,不可算大,可算过去,不可算未来,到时候你们将算卦之人的信息及你们算卦的结果交予我审核便可。此次试炼为期一年。”

    “这法器怎么寻找,又是个什么标准呢?”厉行舟问道。

    “法器如何寻得就看你们的本事了。”姜星宇看向厉行舟,声音转为严厉,“至于标准,我在‘占卜法器’一堂课的时候可是讲过的!”

    “师兄,那堂课厉行舟去集市了,没来听。”方兴从旁替厉行舟解释。

    “我这不是将理论应用于实践去了吗?”厉行舟瞪了方兴一眼,笑着辩解道,“师兄不是总说‘纸上谈兵不如身体力行’吗?”

    姜星宇横了厉行舟一眼,叹道:“我也知读书学习,记忆背诵极为乏味,但当一切烂熟于胸,转为运用的时候,你就知道其中的玄妙了。在这一年历练中,你可不能荒废了。”

    随后姜星宇又转头看向方兴道:“方兴,你来说说何为法器。”

    方兴似是早有准备,不假思索,当即言道:“以人身为催发灵气的本体,以灵气为勾连天地的绳线,以法器为枢纽,聚人之灵气传向天地,又将天地之契机返回。如此天地间的因果便是反映在法器之上。”

    姜星宇听完方兴的解释,也是肯定地点了点头,继续道:“法器的作用相当于媒介,搭起时间因果与你自身的联系。之前测试你们所用的星辰罗盘和金玉卜子便是此类占卜法器,它们可以对你们身上特殊的器进行感应。此类器身之人方能催动法器,沟通天地,窃取那一丝丝的命运。当然天选之人也是可以通过自身的器来对法器进行检验的。”

    “也就是说器身与法器互为彼此的印证?”厉行舟问道。

    姜星宇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厉行舟一手捏着下巴,点头自语。

    姜星宇见两人也没什么疑问,稍加嘱咐之后,也吩咐两人各自回去收拾行李,明日清晨自行下山历练。

    翌日清晨,和风从堂口穿过,院中的梧桐一震,几片树叶随风飘落。

    树下,厉行舟双手环抱在胸前,单脚轻轻敲击地板,似乎在估摸着时辰,过了会儿,他皱了皱眉,抬头望天,远空白云深处散出缕缕金光,斜斜地照在梧桐树上。

    两人约定辰时出发,但左等右等,方兴迟迟未现身,他也有些不耐烦起来,就要动身去住所找他。

    “听说你要下山了?”少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厉行舟一听,就察知有麻烦了,这声音再熟悉不过,那是常常去向姜师兄的告自己状的庄妍雅。他转过身,正看见庄妍雅双手背在身后,沿着回廊走来。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庄大小姐。”厉行舟故作有礼,拱手悠悠道。

    厉行舟没想到方兴没等来,倒是把庄妍雅这冤家等来了,不由得有些纳闷,问道:“庄大小姐怎么知晓我今日的行程?”

    庄妍雅小嘴一撇,轻哼一声:“本小姐想知便能知,你厉行舟偷溜下山的次数我也是一清二楚。”

    厉行舟一听庄妍雅又是来翻老账,和自己抬杠的,当即也是乐了,笑道:“我想也只有庄小姐能把我的事情记得如此清楚。我倒是真要感激你,时时挂念着我。”

    “你……恬不知耻!”庄妍雅一时语塞,脸蛋微红,最后才挤出几字。

    “可不是吗?你常常将我记挂于心……”厉行舟见庄妍雅表情倒是好玩,又想成心逗一逗这个大小姐,“莫非我是你‘心上人’?”

    庄妍雅此时脸颊已是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恚怒之下也不再多言,背在身后的手忽然一扬,将一件小巧的东西掷向了厉行舟。

    厉行舟见一物飞来,也不躲闪,顺手一拿,便抓在手中,口中念道:“庄大小姐,你怎么还动手了?打伤了我事小,扔伤了你的手,事可就大了。”

    “去死吧你……”庄妍雅不做停留,扔下一句话便向院外疾步而去。

    厉行舟见庄妍雅匆匆离去,也觉得莫名其妙:“叫住我就为了说这句话?我哪是去死,是去快活还差不多!”

    他此时再定睛看了看握在手中的物件,一枚红色衬底的锦囊上绣着黄色的花纹,小巧精致,里面似乎还装有什么东西。厉行舟将其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才看见这是一个细绳和粗绳编织而成的绳结。

    他提起这绳结,细细打量,自言自语:“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平安结。”不知何时方兴出现在了厉行舟身后,把厉行舟吓了一跳。

    “平安结?”厉行舟盯着平安结出了神。

    方兴也拿出了一枚红绳结出来,递给厉行舟看。

    “你也有?”厉行舟诧异。

    “托你的福,我也领受了庄姑娘的好意。”方兴笑得有些苦涩。

    “可是我们俩的绳结差异好大!”厉行舟一把抢过方兴手中的平安结,仔细端详着,“我这枚的这样粗糙拙劣,你这却精致乖巧。”

    “那庄妍雅果然对我心存怨恨。”厉行舟心里笃定。

    “这平安结需要手工精细编织,极是费神劳力,你的这枚手工虽然差了些,但足可看出里面饱含着庄小姐的心意。我这枚应该是庄姑娘买来的。”方兴摆摆手,意味深长地笑着,“想来她听闻你此次下山,就特地编了这个绳结,保佑你平安,也许还去庙里祷告了一番呢。”

    “她希望我平安?你别逗我了。”厉行舟难以置信,惊声道,“方才还叫我去死呢!我看这粗糙的织工,极可能是诅咒结。”

    方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知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榆木脑袋!”厉行舟正要和方兴争辩,却是被姜星宇喝住。

    两人见姜师兄到来,齐声道:“姜师兄。”

    姜星宇点了点头,道:“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们俩也尽快启程吧。至于其他弟子,我自会向他们说明。”

    两人与姜星宇挥手告别后,就下了山。只是一路上厉行舟依旧想不通为何姜师兄也是斥责自己“榆木脑袋”,他问及方兴,方兴也只是留下“这还得你自己想”之类的话,便不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