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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云泽之忆(十三)

    焚阳山上,霄阳殿外,云明泽信步慢行,仰头看天上流云,身后一个声音忽然叫住他。

    云明泽停下脚步,转身招呼道:“苍兄弟,你也来啦。”

    “掌教有令,我等弟子自当马不停蹄赶来,倒是明泽你气定神闲,不缓不急。”苍信然疾步走来。

    云明泽走上前,与苍信然并肩而行,问道:“也不知此次又是什么要事?”

    苍信然摇摇头,只道待会便知晓了。

    两人缓步走到殿门外,正好碰见静候在外的孟光曜,他脸色平淡,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点了点头,一步跨入门内,苍信然点头回礼,云明泽却不理不睬。

    殿内,掌教洛霄山正坐主位,见三人走入殿内,淡淡道:“你们都来啦。”

    三人也不敢怠慢,纷纷躬身道:“弟子拜见掌门。”

    洛霄山笑着点头:“此次召集你们几个门中精英弟子前来,却是为了一事。在距此处东南六百里外的有一座凤溪镇,其西边有一座九里山,山中有精怪出没,害人性命,对付此等恶畜,我焚阳宗责无旁贷,你们几人为首,再率门下弟子,前去将妖孽铲除。”

    云明泽面色阴晴不定,他听见“九里山”后,心脏如受巨石所压,喘不过气来,九里山,又名“九狸山”,此处乃九命狸猫的栖息之地,其宗族世世代代皆在此处繁衍生息,而珑也生于此地,此次下山竟是要铲除此处精怪?

    九命狸猫脾性温和,世代隐居山中,少有与人交集,就算有也只是将迷路的村民救出,杀人害命之事更是无从说起,也许是其它妖兽作祟,无关九命狸猫的事。

    云明泽想到此处,正欲开口问个究竟,却听洛霄山又道:“此次你们下山,还需带上此缚灵印。”说着,从茶几上拿起一物,方方正正,色泽润黄,如玉似石,一只奇兽蹲坐在方石上,神威凛凛。

    “此次行凶妖孽乃九里山的九命狸猫一族,它们常年聚于深山,少有出入俗世,我焚阳宗对此也未多加干涉,但此次既然出山害人,残害了不少百姓性命,我焚阳宗就不能袖手旁观,坐看它嚣张肆虐。然而山中妖物有远古遗阵守护,过往散修欲入而不得,所以此次那你们带上此缚灵印,便要将那古阵破了!”

    说到后面,洛霄山面色已变得铁般严肃。

    云明泽躬身听着,脸色却一变再变,洛霄山那严厉的声音好似惊雷般在脑海中炸响,心中震撼无以复加,好似心被人一把揪住。

    “怎会如此!?”

    “九里山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云明泽脑中思绪翻飞,一时不知所措,苍信然站在一旁,见他脸色不对,轻声道:“明泽,你没事吧?”

    云明泽回过神来,才发现掌门已经回了后殿,殿前就他和苍信然两人,他深深呼吸,平复下情绪,才缓缓道:“没事……”

    苍信然眼神在他身上打量了片刻,仍有些疑惑,但并未多问,向殿外走去。

    与苍信然告别后,云明泽独自一人,缓缓从怀中摸出当日自己嫌弃的鸳鸯结,怔怔出神,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浮岛边缘。他驻足而立,凭栏远眺,目光所向,正是九里山的方位。

    翌日,三人召集了其余三名内院杰出弟子,一齐前往凤溪镇,云明泽和孟光曜虽能御物飞行,但其余几人却未至如此境界,六人便只好以马代步。

    两日后,几人来到凤溪镇,四下打听探寻,才得知现今境况。九里山位于凤溪镇西边,凭几人脚力,一个时辰便可到达,先前已有路过散修前去查探,发现其中有远古阵法,借山川之灵气,守御内阵,散修试了不少办法,都未成功,思来想去,便向焚阳宗求助。

    焚阳宗异宝缚灵印之上蕴含奇妙威力,可将法阵之中所借的灵力束缚锁住,法阵失了灵气的支撑,难以维持,不消片刻,便会土崩瓦解。焚阳宗自命正道大派,对于此事自然承担了下来,更不惜请出此等天地异宝。

    孟光曜认为此事应雷厉风行,速速将其解决,以免妖物再伤及无辜之人,建议今晚就出发破除法阵,及早擒获作恶妖兽。

    云明泽却坚持事件之中尚有疑点未明,应再作探查和商榷,此刻不宜妄动。

    一时之间,房内气氛又紧张起来,其余内院弟子都不敢发言,两人的传言他们也有所耳闻,稍不注意说不定会被卷入拼斗之中,此刻闭口不表态才是明智的选择。

    当两人提议出现分歧之时,便是苍信然出场的时候了,洛霄山将苍信然也派遣出来,其中一点也是为了处理这样两难的局面。

    苍信然咳嗽一声,温言道:“我认为此事还需好好准备,此刻已至酉时,夜晚于妖兽有利,还是等到明日吧。”

    沉默半晌后,孟光曜点点头:“好吧,明日一早再动身吧。”

    定下计议后,众人各自回了房间,云明泽起身也要回房,却被苍信然叫住。苍信然见云明泽今日整天心不在焉的模样,又记起当日在霄阳殿时的慌乱神情和此时谨慎到有些优柔寡断的举止,都和他平日里行事风格大相径庭,有心问个明白。

    他直视云明泽,正色问道:“明泽,你有事瞒着我们?”

    云明泽浑身一震,随即低下了头,昏暗的烛光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就这般沉默着,犹豫着,最终一个字也没说。

    苍信然静静注视着他,闭上了眼,而后又缓缓睁开,欲言又止,起身向门外走去。

    这时,云明泽叹了口气,抬起头来,似已然下定决心,叫住了苍信然:“此事还要从我入门之前说起……”

    云明泽将自己与珑的故事说完时,已是深夜,周遭寂然无声。

    苍信然低声道:“此事还是不要对其他人说为好,宗门规矩你我都知晓,若是稍有不慎传出去了,后果不堪设想。”

    他又见云明泽心神不宁,焦虑之色表露无遗,便道:“我相信你说的话,只是眼下狸猫伤人害人之事却也证据确凿,难以辩驳,你我的话语也只会显得苍白无力,而明日孟兄就要上山破阵,到时与九命狸猫的拼斗就真的不可避免了……不如我们今晚便启程前往九里山,寻那名叫珑的女子,看她作何解释。”

    云明泽怔怔地看着眼前之人,却久久说不出半句感激话语,最后只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是夜,两人稍稍闭目歇息之后,给孟光曜留了纸函,便匆匆启程前往九里山。

    月黑风高,九里山一片幽暗,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阴风,刮脸生疼,两人打着火折,在林中摸索前行,四处不时有夜莺啼叫,走兽横窜,黑影幢幢,让人心惊胆战。然而,云苍两人对林中阴森气象视若罔顾,直奔九里山。

    九里山树木参天,杂草没胫,灌木比肩,少有人至,如此荒僻之处,又怎会有人至此而被狸猫捉去害了呢?云明泽心中琢磨起来,便觉其中大有古怪。

    忽然,身前闪过一道黑影,两人立时凝神戒备,只道林中猛兽袭人。可拿着火折一照,却那个黑影是一只狸猫,只是行为古怪,两眼瞪得滚圆,龇牙低吼,表情凶恶。

    云明泽正愁找不到通风报信之“猫”,此刻见到狸猫,当即笑着走上一步:“这位猫兄,你可否为我传个话,就说我云明泽找……”

    还未等云明泽把话说完,苍信然从后跃起,一手将云明泽推开,云明泽始料不及,差点跌倒,惊愕转头看去,只见方才自己所站之地,一道黑影伴着白光划过,若是自己没被退开,恐怕就被狸猫的爪子所伤了。

    云明泽一惊之下,却也怒火攻心,知道这厮不讲情礼,正要走上前理论一番,却被苍信然拦住:“有古怪!”

    定睛看去,那狸猫咧着嘴,唾液从此中缓缓流出,双眼似充血一般,血红一片,目眦欲裂,绝非寻常狸猫模样。

    两人一猫静静对峙着,忽然间,那狸猫又再次迎面扑来,张牙舞爪,似乎恨不得将两人抽筋扒皮。两人脚下聚气,纵身一跃,左右闪避。

    一击不成,狸猫落地之后,又欲反身扑来。

    正当此时,林间猝然响起一声尖啸,似笛声,被瑟瑟风声卷着传遍山林。

    狸猫作势欲袭的姿势猛然僵住,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脸上五官拧成一团,扭曲可怖,片刻之后,却不再顾忌眼前两人,转身窜进了密林深丛里。

    “这笛声有些古怪!”云明泽和苍信然互望一眼,齐步向笛声源头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