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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路遇不平(三)

    项空尘蹑手蹑脚潜行到院墙下,深深吸气。他明白眼下形势不利,对面有三名高手,而自己孤身一人,狸猫袖手旁观,若是硬拼,先不说能否得胜,就算胜了也难以再有余力抓住其余匪徒,为今只有趁着几人倏忽,逐个击破。

    他双脚聚力,一个空翻,越过墙头,悄然无声落在院中,迅速扫视了四周,继而化作一道黑影,在微弱的月光下掠向正北方向的那间屋子。转过墙角,他立时屏息藏气,矮身蹲在墙角下,竖耳贴墙,细听里面几人谈论。

    屋内有酒杯碰撞声响起,几人开始饮酒畅谈,其中一人声音尖利,先开口道:“大哥,你上次在衙门关了几年,如今终于出来了,可得带我们几个做笔大生意呀!”

    另一人声音低沉,回道:“当然,有我在,保管你们吃香喝辣!”

    又有人问道:“大哥,你先前为何会被衙门抓了进去,凭着衙门那几个酒囊饭袋的官差,怎么抓得住你?”

    “那几个三脚猫功夫的衙役怎么抓得住老子!?”那人顿了顿,似乎猛灌了一碗香酒,大出一口气,“还不是被一个双眼血红的小鬼给抓住了,后来被绑成了粽子,送到了官府门口。”

    那人提到红眼小子时,恨意浓浓,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其抽筋扒皮,饮其血,啖其肉。

    “若是一般小鬼,老子自是不放在眼中,只是他那双血眼瘆人,好似恶鬼,让人全身寒毛都不由得倒竖。我当时就不信邪,区区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就算是鬼神化身,老子也不怕!”

    话音传开,旁边众人纷纷喝彩,争相敬酒,那被捧为大哥的人也心怀欢畅,几碗烈酒下肚,更是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地描述起来,大谈自己与那小鬼的大战如何惊天动地,耸惊鬼神。

    项空尘无心听他瞎侃胡吹,只觉得此人吹得天花乱坠,故事编得比吴伯的还离谱,满篇就那几个词,枯燥无味。

    “说来奇怪,那小子也未偷袭,正面闯入门中,直接问询有没有见到一个头戴双包头的小丫头,老子当时气愤,二话不说就和他干了起来,结果阴沟里翻船,倒是断送了到手的生意。”那人絮叨之后,愤愤不平,破口骂道,“老子自那时起,但凡遇见双眼发红的,和头扎双包头的,就要痛扁一顿,一泄心头之气!”

    众人见那人心潮澎湃,怒气陡生,纷纷上前劝慰,只道此次出狱后,重新起家,重振雄风。

    听见众人谄媚,男子哈哈狂笑起来:“没错,老子今个儿就要把往昔欠我的加倍讨回来……此次为防有变,我还请了傅先生来相助。”

    话到此处,一帮人等又转向那位傅先生敬酒称赞,只是这位傅先生性子沉稳,不无那大哥这般霸道张狂,他只是微微一笑,小酌一口,只道了一句“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便又沉默了。

    此后,屋内众人虽是又推杯换盏好几轮,但说的都是些鸡毛蒜皮之事,项空尘竖耳倾听也有些不耐烦了,他侧身贴墙,隐入黑暗之中,只待其中有人单独出来上茅房,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一个。

    可是这些人似乎坐定了这房间,竟无一人有尿意,如此情景直至月升中天。

    有人推门走出,项空尘心里一动,终于等来了机会,探头查看,见两条人影在灯下晃荡,走路歪歪斜斜,已是喝得大醉了。

    其中一人是今早上装作少女堂哥的壮硕男子,而另一人是今晚和那匪首一同回来的三人中的一人,脸面瘦削,说话尖利,但修为不低。

    黑暗中,项空尘紧跟着两人身影悄然行进,虽是两人同行,但只要把握好时机,也可一并击晕。

    狸猫坐在大树之巅,下方动静一览无余。他微微点了点头:“还算这小子有些脑子,知道硬拼吃不了好果子……”话锋一转,目光射向屋后墙壁和围墙的阴影处,调笑道,“只是,有些时候,算盘打得好,变数却无穷。”

    两人正是酒冲脑门,喝得脸红脖子粗,全无半分戒备,更是不知如此深山老林中还有一人潜伏暗处,伺机偷袭,他们说说笑笑,走到了西边屋舍旁的一围简单搭起的厕房前,推门走进。

    项空尘悄声尾随,躲在茅房旁,静待时机。

    今夜月暗星稀,此刻正是一抹阴云漂浮而过,挡住了月光,整座宅院在一瞬间暗了下来,项空尘铸起手刀,就要从后冲出。

    “咕——”

    突然,就在这天地皆暗的刹那,林中传出一声突兀的哀嚎,凄切得怕人。

    上茅房的两人听闻这凄惨鸣啼,全身一抖,面色忽变。他们连忙转过头来,查探自己身后,只见那处漆黑一片,无声无息,转眼之后,黑云飘过,借着月辉再看,却也空无一物。

    两人只道自己多虑了,小解也被吓得心惊胆战,不禁咒骂起那猝然传出的夜枭凄唳,哀切瘆人。夜枭被称为报丧鸟,壮汉如今联想起民间传闻,也觉得周身冷了些,缩了缩肩。

    那瘦削男子却酒后胆大,只是方才察觉有异动,又被夜枭哀鸣一惊,这才变了脸色,眼下弄清才知不过是虚惊一场,他也不再畏惧,拍着壮汉,笑道:“你堂堂八尺男儿,还怕那野鸟?放心,就算来十只,哥我也全给你揽下。”

    壮汉定了定神,见身旁还有这位身手不凡的帮手,不禁胆气也壮了几分,点了点头,瓮声瓮气道:“那我们回去吧。”

    消瘦男子却不回话,只是一双鼠眼被西屋所吸引,迟迟不肯离开,壮汉瞧他淫邪神色,猜出了他的想法,劝道:“二哥,你莫非打那今天绑来的女人的主意?”

    男子尖笑一声,眯起的眼中溢出淫光。

    “可是,女人保有处子之身才能卖个好价钱。”壮汉摇头阻止,“若是少赚了银两,大哥那里不好交代。”

    男子目光一寒,冷冷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若是不告密,大哥怎么会知道?”

    壮汉忽地只觉后背一凉,不禁打了个寒颤,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喏喏地点了点头。

    男子转怒为笑,转身向西屋走去,同时交代道:“你在门外把风,若是有风吹草动就通知我。”

    壮汉虽是满身横肉,但却性子怯懦,外强中干,被瘦削男子威胁后,不敢反驳,只好木愣跟在后面。

    当两人向西屋走去时,黑暗中透出细微的喘息声,项空尘也被突如其来的夜枭啼鸣惊了一瞬,慌忙藏进暗处,此刻他定下了身形,侧耳听着两人谈话,心中怒急交加,若是那西屋中的姑娘被玷污了身子,自己难辞其咎。

    眼下也顾不了打草惊蛇了,他见西屋木门已被关上,壮汉守在门外,使出剃步,直射向壮汉。

    守门大汉本还有些醉意,蓦地被一阵冷冽晚风吹过脸庞,钻入衣领,霎时睡意全无,但就在他惊醒的那一刻,眼中黑影闪过,正要再凝神检视,却浑身一僵,跌倒在地。

    项空尘击晕壮汉的同时,伸手扶住他的躯体,以免落地出声。他小心轻声将壮汉摆在地上,转身趋前,一个箭步奔至门下,正要一脚踢出,屋中却忽然发出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