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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义庄追凶(二)

    “这些富贵公子就是难伺候。”花娘吐出一口烟气,轻轻拂了拂苏流风手背,“待花娘先去安抚了那边的公子。”

    花娘站起身来,整理了仪容,盈盈走向正摔杯怒骂的公子,她才走近就闻见了一股酒气扑鼻而来,轻蹙眉头,片刻又展眉一笑:“何公子,息怒,息怒,什么事儿惹得你如此大发雷霆?”

    “快,把雨燕姑娘叫出来,陪公子喝酒!”何公子喷吐酒气,举着酒杯摇头晃脑。

    “这个……雨燕姑娘今日不方便,不如公子另找几位玲珑娇嫩的姑娘。”花娘转头冲几个候在一旁的女子招手,“柳儿,露儿,莺儿快来伺候公子。”

    “滚!本少爷今儿就要雨燕!”何公子把瓷杯狠狠摔在地上,吓得正要上前的几个姑娘都缩了回去。

    “何公子,您先消消气。”花娘斟上一杯清酒,递给何公子,可在她靠近何公子时,却忽见何公子扬起手掌扇来,她已来不及躲闪,只感觉耳边一阵风袭来,准备受下这一巴掌。

    预想的疼痛并未出现,一只手抓住了何公子的手腕,苏流风闪身挡在花娘身前,与何公子冷言相对。何公子身旁的两个随从见来人面色不善,也撸起袖子迎上。

    “你什么意思!”何公子暗暗运劲挣脱苏流风的箍力,但却徒然无用,当他瞪眼望向苏流风时,却如同被临头泼了一身冷水,全身酒意荡然无存,那双冰冷的眼神让人胆寒。

    花娘见两人神色凝重,暗想这样下去肯定出事,忙笑道:“无妨,无妨,两位都是贵客,伤了和气就太不值了。”说着伸手去拨苏流风抓在何公子手腕的手。

    苏流风见到花娘脸色,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松开了手,但却不言不语,只是冷冷盯着何公子。

    何公子被盯得浑身发冷,却不肯就此失了面子,扫了两个随从一眼:“你们两个给我收拾他!”

    不知何时两人随从已各自捡了一根棍子守在苏流风身后,听少爷发话,抡起棍子打向苏流风后脑和后背,可还不等手臂扬起,就感觉腕骨发出咔咔脆响,疼得两人再也握不紧木棍,“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项空尘从两人身后径自走向何公子,低声道:“何公子,我们来虹隽阁就是图个乐子,如今弄得杀气腾腾,全是得不偿失,不如就此息事宁人。”

    何公子冷哼一声,正要发作,肩头却被项空尘狠狠一按,又听见项空尘压低声音道:“我这位朋友性格有些古怪,做事不顾后果,若是有人坏了他的兴致,轻则打断手臂,重则当场殒命!”

    “不知公子听说过罗刹没有?”项空尘瞥了苏流风一眼,“这是一个杀手组织之名,他们所至之处,寸草不生,所杀之人,绝无漏网,而我这位朋友在罗刹之中也算得上脾气古怪的了,我们彼此皆以绰号相称,他的绰号叫‘一线毒医’。他擅长使针,所用银针均是喂有剧毒,细若丝线,杀人于无形,传闻被杀者不知何处中针就顷刻毙命。”

    项空尘又瞥了正吹胡子瞪眼的狸猫一眼:“你看那只狸猫,纵使在平日里也凶相毕露,此谓杀气发于心而表于形,别看区区一尺身长,但爪子去异常凌厉,专划人咽喉,号称‘一尺夺魂’。”

    何公子发觉自己双腿微微发颤,酒劲如潮水般退去,在项空尘嘶哑的低语和邪异的凝视中,凉意如蚂蚁爬满了后背。

    “走!”何公子脸色由青转白,快步离开,随从也捂着手腕跟随离去。当他走至门前时,又听见后方传来的项空尘悠悠提醒:“何公子,‘一线毒医’下毒无形无影,你最好找个医师为你切脉。”

    何公子愣了一瞬,加快脚步,转入巷道不见了踪影。

    “小流风,虽然你是一片好心,但也太过鲁莽了。”花娘见何公子匆匆离去,眉上忧色却丝毫不减,“你在虹隽阁得罪了他,他改日定要上门问罪,到时可不是一个耳光就能解决的了。其实若是他扇我一巴掌能消气,我也愿意,毕竟这么多年都如此奴颜婢膝地过来了,仅仅皮肉之苦又怎么不能忍呢?”

    “花娘,你不必担心,到时他若找上门来,你就一股脑把罪责全往我们身上推,与我们撇清关系,他应该也不会多为难你。”项空尘听说女人如此自称,他也跟着称呼“花娘”,“你不必在意我们,我们时常炼器,他就算找来三四十人也奈何不了我们。”

    花娘看了看项空尘,又瞧了瞧苏流风,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花娘又召来店伴,让他知会后厨做几道好菜,又冲苏流风和项空尘笑道:“难得小流风回来一趟,花娘定要好好招待你的朋友们,尽到地主之谊。”

    项空尘和狸猫借着苏流风朋友的身份,也在虹隽阁里好好吃了一顿还算丰盛的晚膳,只是席间花娘想叫几个姑娘作陪,却被婉拒了,狸猫为此还在一边跺脚,恨恨难平,口中念叨:“秀色可餐!秀色可餐!”。

    出了虹隽阁,项空尘一竖大拇指:“混沌老大,你所教授我的方法果然有用,那个何公子乖乖地离开了。”

    “那当然,恶人还须恶人治,那个县令的公子也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孬种。”狸猫弹了弹胡须,瞥眼向项空尘,“你小子又说了我什么坏话?从实招来吧。”

    项空尘笑道:“我只是实话实说,搬出你‘一尺夺魂’的称号就吓得他双腿打战。”

    狸猫冷哼一声,不再理会项空尘,转而不怀好意地冲着苏流风道:“没想到你还是此处常客。”

    “并非常来。”苏流风平静道,“只是偶有一次,华叔托我来此处给花姨看病,我给她治好之后,她说要答谢我,便招我进了这虹隽阁,后来路过门口时,就会有人招呼我进去。”

    项空尘问道:“你可知道这虹隽阁是干什么的?”

    “饭馆之流。”苏流风语气平淡。

    项空尘哑然,不知如何开口。

    苏流风又道:“我随着华叔学医之时,华叔便经常说‘于医者面前,所有人不过都是病人,无论贵贱善恶。’这句话我仍记忆犹新,虽不知这话是对是错,但却也是华叔奉行的医道信念。花姨在华叔眼里也许不过是一个病人,而我问起时,他便告诉我,那是一家饭馆,花姨是其中的老板。”

    “在医者面前,所有人不过都是病人,无论贵贱善恶。”项空尘回味着这句话,突然对苏流风口中的华叔起了兴趣。

    天空中最后一丝光明被暮色吞没,火烧一般的云霞黯淡下去,浓墨渲染了整片天穹,在夜色中,几人向着西边城郊走去,街灯组成的长河离三人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