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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自然6

    欲待聆天道人说完再行补足,不想竟看到了这不知是轻功亦或是仙术的升飞之技,心情激荡之下,哪还记得前语,放开脚步,追了聆天道人身形奔去。

    方自奔出十数步,胸口一阵疼痛,这才又想起聆天道人所说四句一十六字,停下脚思索:“这四句话字义甚浅,但其中道理又做何解?在观里时,聆天道长话中之意似欲助我疗伤,现下又要我登游览景……若将这四句话的中间两句相互调换了:无你无我,万物一体,去实存虚,死生同状。”又忆起静虚、静无“与万物一,自有心至无心”之语,若有所悟:“如此一来,前两句是要我与山间风物化作一体,后两句是要我心无外物,放开自我。”

    自觉便是这番道理,于是施施而行,尽心登览荒山寂景。初时有所会意:花木,虽遇风摇颤,根不稍动;风,无形有力;气,自有一种安逸;路,曲直任性;天,广无边际。到了后来,满目皆是自然,果真忘却形骸。

    浑然自失间,已登至山头,见聆天道人正自含笑而待,急走近去,叫了声“道长”。

    聆天道人道:“少侠,自觉伤势若何?”

    风卷云茫然道:“伤势?”蓦地忆起,只觉胸口气血通畅,殊无阻碍,默运真力一察,内伤竟自凭空消去,惊喜道:“道长适才传我的是治伤法门?”

    聆天道人道:“自然之道乃大,无所不包,无所不容,若说它是治伤法门,也无不可。少侠初得门径,便可体用自如,可见灵觉着实敏锐。”

    风卷云道:“小子知晓这灵觉是除眼、耳、鼻、舌、身五感之外,以感受外物之能,却不知这灵觉自何而来,还请道长指点一二。”

    聆天道人道:“灵觉本是自然之力,万物本在自然之中,人又身居万物之长,本应灵觉超群。只是自古以来,世人自负日甚一日,不以自然为母,反以自然为奴,灵觉自然消灭。只有自谦、自抑、自知者,远尘俗、轻利欲,与自然为伍,才可灵觉复生。”

    风卷云深深吸一口气,施礼道:“道长至理真言,真令小子茅塞顿开。”

    聆天道人道:“少侠可知何谓自然?”

    风卷云微一思索,道:“万物本在自然之中……自然便是造化。”

    聆天道人道:“造化自何处来?”

    风卷云道:“造化自天地来。”

    聆天道人道:“天地又自何来?”

    风卷云道:“这……小子正要向道长请教天地之理,还请道长点拨。”

    聆天道人道:“天地始于道。”

    风卷云道:“何谓道?”

    聆天道人道:“混混然然,无声、无形、无体,无处不在。其本无名,且以‘道’名之。”

    风卷云道:“道既无处不在,不知它是静是动?”

    聆天道人道:“道如四时,由始至盛,至极盛,再至始,周行往复,无止无休。”

    风卷云道:“万物既自道来,想必万物所行,皆出于道?”

    聆天道人道:“不然。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道始天地,天地化生万物,却绝无偏爱之心,任万物顺从本性生长,此之乃曰道。万物多遵道而行,只人之一物,以灵物之长自居,自负聪明,损掠成性,扰乱万物。更有甚者,自认异类,欲凌驱万物而己独大,多行妄为而不知止,且乐享其中,却不知违道过甚,凶祸有期矣。”

    风卷云呆了一呆,又问道:“人当如何,才是与道相合?”

    聆天道人道:“天道无为,绝圣弃智。无为,并非无所作为,而是为之有度;弃智,并非舍弃才智,而是慎用心智。”顿了顿,接道:“天地化育万物而不据为己有,圣王拥有万民而不私枉主宰,此皆法道而行。”

    风卷云心内有如混沌初分,自语道:“世人若皆法道而行,天下岂不安乐太平?”

    聆天道人一笑,以手指向天边,道:“你看。”

    风卷云向他手指处的天际望去,只见一点白色穿云而下,迅疾飞来,喜道:“是鹤,又见到鹤了!”

    聆天道人笑道:“人与鹤相近,鹤自相近;人与自然和,自然亦自相和;人顺万物之本性,万物自亦相顺;胜人者有力,自胜者曰强。”

    那鹤来得好快,眼看飞到二三十丈近处,双翅微动,前冲之势立缓。愈加飞近,风卷云瞧得真切,这鹤双翅舒展,直有一丈六七之阔,两腿粗如儿臂,身姿甚是雄健,深叹造物之奇,不知广阔自然之中究竟隐藏着多少灵物,尚未为自负自恃、逐利纵欲的世人所知所见。

    巨鹤缓缓滑过山头,聆天道人忽地飞身而起,轻飘飘落在鹤背之上,对了风卷云微微一笑,道:“道之出口,淡而无味。其义通浅,易明,易行;天下人难明,难行。便使之尽归于道,盛衰始灭,自在其中。”为巨鹤所载,往南飞去。

    风卷云呆立良久,待回过神来,巨鹤早已负着聆天道人去得杳无踪迹。下得山来,见来时那马仍栓在原处,心下寻思:“那妖女怎不将马骑走?难道特意留与我么?”解开绳头,骑马回奔,心道:“那些盗匪虽是人形,却连畜生也还不如,既是教我碰上,便是有为太过,自招损祸,我须得尽力一个不留。”

    顺了原路驰回先前两寨盗匪厮杀那座山头,取了自己佩刀,大略望瞭望当时两股浓烟起处,下了山骑马向北,先自寻至那裴寨主的寨子。在寨前隐蔽处瞧看形势,见那寨栅高大,其后仍有小卒立守,知道这寨必已选出新任寨首,否则必已内乱。

    骑马绕至寨外侧山,杀了四名守卫,潜入寨内大杀一阵儿,六七十名匪众只逃去十余,放了寨内马匹,任其自去,一把火将贼窝烧着,又去寻时雄那寨。

    岂知寻到之后,只见寨门大敞,进去查看,内里死了二十几名匪卒,财物一空,想是内乱所致,余匪抢了财货逃散,便也一把火将贼窝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