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交叠时空
翠丽娅吃完面包在沙发上沉沉地睡着了，小小的身躯蜷缩在沙发上，每当门窗外传来的海浪声稍大一些，翠丽娅闭合的乌黑睫毛就会不安地颤抖，看着实在令人心疼，任平小心翼翼将她抱到了卧室的床上，并为她盖上了毛毯。
关上卧室门，来到客厅，任平的心情非常复杂。
虽然翠丽娅的到来给自己戴了顶救世主的高帽，并且还带来了诸多棘手的信息，但也的确让他更进一步了解了，碎土海域这个诡异世界里近两天里都发生了什么。
最主要的是，一想到房间里多了一个女孩正在隔壁熟睡着，任平内心还真的感到踏实了不少。
如果可以，任平当然希望能够真的帮到翠丽娅，只是现在，自己能做的实在太少了些。
也躺在沙发上休息了片刻之后，他先是穿过客厅，慢步走到了门口，打开了房门。
停在门口的木船，浅褐色的瘦窄长船身，在水面上安静地微微摇晃着，构成船体的每一块木板都显得那么单薄而脆弱。
难以想象翠丽娅就划着这条简陋的小船穿越海雾找到了自己。
关键是……她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却是如此地勇敢和坚韧。
任平不仅感慨地摇了摇头，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满级人类小孩吧……如果她也算人类的话。
他顺手关上了房门，准备进入阁楼上的那口黑洞。
对此刻的任平而言，面对内外交困的情况，这诡异的存在反而成了自己唯一的着力点。
……
但他丝毫没有留意到，本安安静静停靠在门口的木船，在房门关合的瞬间，忽然剧烈地左右摆荡了几下……
……
任平意识到自己须要加紧步伐、勇于探索了。
如果那波光真是阁楼外墙的黑色蜂巢所发出的，并且还指引刚在战火中失去家园的翠丽娅公主与自己相遇，那也许这坨液质本身，并非似先前所想象的那般邪恶。
况且，在有可能引来其他潜在“朝圣者”的“风险”面前，自己也有必要把这坨玩意儿作进一步的研究了解。
他走到楼梯上，脚轻轻踩在由暗棕色液质构成的台阶上，脚感软绵，但不粘脚。
用现在卖鞋的销售话术来讲，这叫做踩屎感。
任平没有过多地犹豫，几步迈上阁楼，踏进“房门”，整个人便完全置身于暗棕转深黑的黑洞之中。
黑。
太黑了。
任平睁大眼睛向房间内部看去，已完全看不到墙壁和家具的所在，即使门口有光线射入，也立即被饱胀的黑暗所吞食，仿佛前方是一大片被黑夜浸透的真空空间。
第二个感受是，凉。
这种凉意不刺骨，只令任平感到从未体会过的清爽沁透，犹如山涧泉水般不断冲洗着额头，任平甚至体会到，自己的整颗脑袋此刻如同水晶般润泽而透明。
下一秒，黑洞仿佛觉察到了自身内部被外来着侵入，四周空间迟缓地蠕动起来，或者说，是呼吸起来，整个空间里顿时萦绕着一股低沉又邈远的声息。
阁楼外，蜂巢突触的震动频率，也变得更加急切了。
黑洞内部先前保持的如同磁场般紧密的均衡，似乎被任平这外部能量的闯入所打乱了。
无形的真空波动，正与空间之外的世界划清着界限，同时润物细无声地将内部的任平包裹在其中，使得他也成为了这孤立的块状时空的一部分。
任平的整个肉身，包括大脑中枢神经系统，一并被神秘地的力量所俘获。
整个过程里，任平没有精神上或生理上的主动介入意愿，却顺滑的、不可避免的、被百分百纳入。
唯一的玄感是，他从中觉察到了一种被压制的激烈情绪，或者说坚固意志，在某个未知存在的意念之海深处蠢蠢欲动着。
然后……
他就感到了海风正吹拂自己身体的触感，以及气流正托举着自己双脚的支撑感。
随着视线清晰起来，任平发现自己竟像是漂浮在了海面上，拥有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开阔视野，碎土海域第一次以这样袒露而俯首的姿态呈现在了眼底。
但唯独看不到自己的身体。
更离奇的是，视野之内的景象里，还重叠着一个个由一条条虚幻的光线，所勾勒出的三维几何轮廓。
任平先是感觉眼花缭乱，难以分清虚实。
因为眼前的画面，就好像海面世界之上，叠加了一副立体地图一样。
等他双眼适应了这种时空交叠的景象之后，他赫然发现，这些光线构成的三维轮廓，居然正是自己原来居住的公寓楼外观的模样，就像先前曾梦到过、幻视过的那样。
虽然眼前的景象依然是海雾和大海，但覆盖于景象之上的图层，却是原来熟悉世界的几何轮廓！
任平甚至能看到，一个竖立的长方体，正在由低到高，匀速地爬升着。
这……不是自己所住公寓楼的电梯吗？
任平内心泛起一股难以压制的激动，他开始兴奋地尝试移动自己。
他分辨出，眼前两条光线划分的路径，正是公寓的走廊过道，他迈步踩了上去，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但却可以清晰感受到，双脚随着迈步，正结结实实地踩在瓷砖地面上，这种感觉非常的奇妙，就好像自己以意识体形态，在两个交叠的时空中行动。
那爬升的公寓电梯，眼看着就要到达自己所在的平面，任平立刻加紧了脚步，他希望能够乘上电梯一探究竟。
电梯在十一楼停留了片刻，随后，果然在十三楼停了下来。
任平也已赶到了电梯口。
在任平的视角里，这就是一个长方体，升至了自己的眼前，然后，由正中缓慢地分开两条光线，这无疑是电梯门被打开了，但任平在门内看不到任何人影、灯光，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以免被电梯门拒之门外，任平快步走进了电梯，他不知道与此同时，南州市白石区枫桥小区十三楼上，一对情侣正从电梯里走出，并因身体忽然泛起一股凉意，而双双打了一个冷颤。
进入电梯的任平，看到楼层按键处一片空白，当然自己也无手可按，只能随着电梯自动爬升。
他观察到，随着楼层的升高，自己同样以更高的视角在俯视着碎土海域的海面，而当电梯忽然下降时，自己的视角也随之在下降。
有了另一个时空做背景参照，任平才发觉，原来电梯下降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不到十秒的时间，自己的视角就已从俯视海面，到了平视，然后一头扎入了海底！
这是任平第一次潜入海面以下。
他看到随着电梯快速下降，自己那栋飘在海上的房子已然出现在了头顶上方。
同时，他察觉到虽然置身海面之下，仿佛被海水包裹着，成群的鱼儿在四周飘游，但自己仍可以自由呼吸。长方体的轮廓与海水始终成交叠的状态，相融，却又彼此独立。
“这算是自己的超能力吗？可以借助在几何时空的移动，来观察碎土海域的世界？”
任平细细思忖着自己这一神奇才能的用武之地。
海面之下的海水并不浑浊，只是由于浓密的海雾，导致天光难以照亮海面下茫茫的昏暗，所以统一呈现出暗蓝转暗灰的色泽。
任平第一念头就是，努力睁大眼睛朝房体的底部看去。
他当然纳闷，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能让自己的房子如此平稳的漂浮在海面上。
可见度有些低，但能清晰看到的房体部分，只是被海水托裹着，没有任何附着物。
而再往房底的中心处观望，视线便被模糊一团的黑水，遮挡住了一大部分。
不过任平隐隐发现，当海水流动时，房底的正中央范围内，似乎形成了一种环流。
本来横向前进的海水，在房底正中心处开始拐弯环绕，并减缓了周围海水的流速，形成了一种由上至下，且无限朝着大海深处延伸的条状洄流。
就像传说中的龙吸水，只是没那么迅疾。
而在这洄流之内，任平凝视了许久才影影绰绰地看到，一条直径如古槐般粗壮的深色条柱，被裹狭于回旋的海流之中，条柱的顶端似乎是紧密接触着房底，而条柱尾部……无法看清尾部，因为整条条柱已无限延伸似的钻入了黑暗的大海深处。
任平既震惊又迷惑。
他完全无法判断，这根巨大条柱是如何受力的，其撑持点又在哪里。
但他还来不及思考，电梯便再度爬升起来。
“电梯到底是谁控制的？是原来世界的人在控制电梯吗？”
任平这样想着，如果是，也许此时身边就站着买菜回家的邻居也说不定。
只可惜这两个交叠的时空即便看似无限近，实则也触不可及。
电梯缓慢地停在了更接近于海面的地方。
这个距离离着房体的底部更近了，任平试图继续仔细观察一下那深色条柱的玄妙，却忽然看到，在房子旁边，那艘漂浮的小木船的船底，居然正有一个人形在疯狂地扭动着。
任平本以为是某种海洋生物，但定睛看去，发现那人形四肢夸张地展开，背部壮硕如牛，体态又犹如巨蜥，紧紧抱着木船的底部，正癫狂般的用力扭动，显然是想要翻身上船。
任平忽然意识到此刻正在房子内熟睡的翠丽娅，他不由心急地攥紧了拳头，冲着脚下的电梯喊道：
“快上楼！上楼！”
可电梯此刻展现出了死物本有的冷漠气质，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关上卧室门，来到客厅，任平的心情非常复杂。
虽然翠丽娅的到来给自己戴了顶救世主的高帽，并且还带来了诸多棘手的信息，但也的确让他更进一步了解了，碎土海域这个诡异世界里近两天里都发生了什么。
最主要的是，一想到房间里多了一个女孩正在隔壁熟睡着，任平内心还真的感到踏实了不少。
如果可以，任平当然希望能够真的帮到翠丽娅，只是现在，自己能做的实在太少了些。
也躺在沙发上休息了片刻之后，他先是穿过客厅，慢步走到了门口，打开了房门。
停在门口的木船，浅褐色的瘦窄长船身，在水面上安静地微微摇晃着，构成船体的每一块木板都显得那么单薄而脆弱。
难以想象翠丽娅就划着这条简陋的小船穿越海雾找到了自己。
关键是……她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却是如此地勇敢和坚韧。
任平不仅感慨地摇了摇头，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满级人类小孩吧……如果她也算人类的话。
他顺手关上了房门，准备进入阁楼上的那口黑洞。
对此刻的任平而言，面对内外交困的情况，这诡异的存在反而成了自己唯一的着力点。
……
但他丝毫没有留意到，本安安静静停靠在门口的木船，在房门关合的瞬间，忽然剧烈地左右摆荡了几下……
……
任平意识到自己须要加紧步伐、勇于探索了。
如果那波光真是阁楼外墙的黑色蜂巢所发出的，并且还指引刚在战火中失去家园的翠丽娅公主与自己相遇，那也许这坨液质本身，并非似先前所想象的那般邪恶。
况且，在有可能引来其他潜在“朝圣者”的“风险”面前，自己也有必要把这坨玩意儿作进一步的研究了解。
他走到楼梯上，脚轻轻踩在由暗棕色液质构成的台阶上，脚感软绵，但不粘脚。
用现在卖鞋的销售话术来讲，这叫做踩屎感。
任平没有过多地犹豫，几步迈上阁楼，踏进“房门”，整个人便完全置身于暗棕转深黑的黑洞之中。
黑。
太黑了。
任平睁大眼睛向房间内部看去，已完全看不到墙壁和家具的所在，即使门口有光线射入，也立即被饱胀的黑暗所吞食，仿佛前方是一大片被黑夜浸透的真空空间。
第二个感受是，凉。
这种凉意不刺骨，只令任平感到从未体会过的清爽沁透，犹如山涧泉水般不断冲洗着额头，任平甚至体会到，自己的整颗脑袋此刻如同水晶般润泽而透明。
下一秒，黑洞仿佛觉察到了自身内部被外来着侵入，四周空间迟缓地蠕动起来，或者说，是呼吸起来，整个空间里顿时萦绕着一股低沉又邈远的声息。
阁楼外，蜂巢突触的震动频率，也变得更加急切了。
黑洞内部先前保持的如同磁场般紧密的均衡，似乎被任平这外部能量的闯入所打乱了。
无形的真空波动，正与空间之外的世界划清着界限，同时润物细无声地将内部的任平包裹在其中，使得他也成为了这孤立的块状时空的一部分。
任平的整个肉身，包括大脑中枢神经系统，一并被神秘地的力量所俘获。
整个过程里，任平没有精神上或生理上的主动介入意愿，却顺滑的、不可避免的、被百分百纳入。
唯一的玄感是，他从中觉察到了一种被压制的激烈情绪，或者说坚固意志，在某个未知存在的意念之海深处蠢蠢欲动着。
然后……
他就感到了海风正吹拂自己身体的触感，以及气流正托举着自己双脚的支撑感。
随着视线清晰起来，任平发现自己竟像是漂浮在了海面上，拥有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开阔视野，碎土海域第一次以这样袒露而俯首的姿态呈现在了眼底。
但唯独看不到自己的身体。
更离奇的是，视野之内的景象里，还重叠着一个个由一条条虚幻的光线，所勾勒出的三维几何轮廓。
任平先是感觉眼花缭乱，难以分清虚实。
因为眼前的画面，就好像海面世界之上，叠加了一副立体地图一样。
等他双眼适应了这种时空交叠的景象之后，他赫然发现，这些光线构成的三维轮廓，居然正是自己原来居住的公寓楼外观的模样，就像先前曾梦到过、幻视过的那样。
虽然眼前的景象依然是海雾和大海，但覆盖于景象之上的图层，却是原来熟悉世界的几何轮廓！
任平甚至能看到，一个竖立的长方体，正在由低到高，匀速地爬升着。
这……不是自己所住公寓楼的电梯吗？
任平内心泛起一股难以压制的激动，他开始兴奋地尝试移动自己。
他分辨出，眼前两条光线划分的路径，正是公寓的走廊过道，他迈步踩了上去，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但却可以清晰感受到，双脚随着迈步，正结结实实地踩在瓷砖地面上，这种感觉非常的奇妙，就好像自己以意识体形态，在两个交叠的时空中行动。
那爬升的公寓电梯，眼看着就要到达自己所在的平面，任平立刻加紧了脚步，他希望能够乘上电梯一探究竟。
电梯在十一楼停留了片刻，随后，果然在十三楼停了下来。
任平也已赶到了电梯口。
在任平的视角里，这就是一个长方体，升至了自己的眼前，然后，由正中缓慢地分开两条光线，这无疑是电梯门被打开了，但任平在门内看不到任何人影、灯光，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以免被电梯门拒之门外，任平快步走进了电梯，他不知道与此同时，南州市白石区枫桥小区十三楼上，一对情侣正从电梯里走出，并因身体忽然泛起一股凉意，而双双打了一个冷颤。
进入电梯的任平，看到楼层按键处一片空白，当然自己也无手可按，只能随着电梯自动爬升。
他观察到，随着楼层的升高，自己同样以更高的视角在俯视着碎土海域的海面，而当电梯忽然下降时，自己的视角也随之在下降。
有了另一个时空做背景参照，任平才发觉，原来电梯下降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不到十秒的时间，自己的视角就已从俯视海面，到了平视，然后一头扎入了海底！
这是任平第一次潜入海面以下。
他看到随着电梯快速下降，自己那栋飘在海上的房子已然出现在了头顶上方。
同时，他察觉到虽然置身海面之下，仿佛被海水包裹着，成群的鱼儿在四周飘游，但自己仍可以自由呼吸。长方体的轮廓与海水始终成交叠的状态，相融，却又彼此独立。
“这算是自己的超能力吗？可以借助在几何时空的移动，来观察碎土海域的世界？”
任平细细思忖着自己这一神奇才能的用武之地。
海面之下的海水并不浑浊，只是由于浓密的海雾，导致天光难以照亮海面下茫茫的昏暗，所以统一呈现出暗蓝转暗灰的色泽。
任平第一念头就是，努力睁大眼睛朝房体的底部看去。
他当然纳闷，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能让自己的房子如此平稳的漂浮在海面上。
可见度有些低，但能清晰看到的房体部分，只是被海水托裹着，没有任何附着物。
而再往房底的中心处观望，视线便被模糊一团的黑水，遮挡住了一大部分。
不过任平隐隐发现，当海水流动时，房底的正中央范围内，似乎形成了一种环流。
本来横向前进的海水，在房底正中心处开始拐弯环绕，并减缓了周围海水的流速，形成了一种由上至下，且无限朝着大海深处延伸的条状洄流。
就像传说中的龙吸水，只是没那么迅疾。
而在这洄流之内，任平凝视了许久才影影绰绰地看到，一条直径如古槐般粗壮的深色条柱，被裹狭于回旋的海流之中，条柱的顶端似乎是紧密接触着房底，而条柱尾部……无法看清尾部，因为整条条柱已无限延伸似的钻入了黑暗的大海深处。
任平既震惊又迷惑。
他完全无法判断，这根巨大条柱是如何受力的，其撑持点又在哪里。
但他还来不及思考，电梯便再度爬升起来。
“电梯到底是谁控制的？是原来世界的人在控制电梯吗？”
任平这样想着，如果是，也许此时身边就站着买菜回家的邻居也说不定。
只可惜这两个交叠的时空即便看似无限近，实则也触不可及。
电梯缓慢地停在了更接近于海面的地方。
这个距离离着房体的底部更近了，任平试图继续仔细观察一下那深色条柱的玄妙，却忽然看到，在房子旁边，那艘漂浮的小木船的船底，居然正有一个人形在疯狂地扭动着。
任平本以为是某种海洋生物，但定睛看去，发现那人形四肢夸张地展开，背部壮硕如牛，体态又犹如巨蜥，紧紧抱着木船的底部，正癫狂般的用力扭动，显然是想要翻身上船。
任平忽然意识到此刻正在房子内熟睡的翠丽娅，他不由心急地攥紧了拳头，冲着脚下的电梯喊道：
“快上楼！上楼！”
可电梯此刻展现出了死物本有的冷漠气质，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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