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在雨中

    窗外下着雨

    真的好想你

    ……

    噗嗤——好吧兮兮，我承认，一想起你，我就矫情不下去了。你那笑起来花枝乱颤的样子，你那唧唧复唧唧的笑声，你那像咬破了似的红唇和惨白着美丽的脸哆嗦着抽烟唱歌的样子……让我在每次像皮球一样鼓足了一肚子勇气想去做任何事的时候，都会被你尖尖的笑声戳瘪了。

    那天，也像今天这样，下着雨。你一整天都没来上课，下课后我独自在雨中往宿舍走。我没打伞，这也是跟你学的，你说：“春雨里我们正青春，我们是双料春天的拥有者！一点雨，洒洒水！”

    记得当时我是这样回你的：“你拥有的可不止春雨和青春，还有春……不是盛芷淇的那个哈！”

    兮兮笑着：“懂啦！书呆子说话在理，那我就是三料！”

    那天直到熄灯，“三料春天”仍然没有回来。

    半夜，我看看上铺，还是没人。

    一个炸雷，大雨瓢泼。兮兮，你去了哪里！

    第二天早上，我们去上课了，课堂上也没见到兮兮。

    直到晚饭后，兮兮才推门进来，我们仨满眼问号望着她，她却什么也没有说，爬到她的上铺，用被子蒙住头。

    红不计前嫌，给兮兮冲了杯牛奶，可兮兮不喝。

    盛芷淇给她打来热水让她兮兮，可兮兮不洗。

    我伸手摸她额头，并没有发烧。

    又一夜过去，大家起床，兮兮不起，大家都去上课，兮兮不去。

    兮兮三天没吃东西了，只蒙头睡觉，不理任何人，给她打来的饭也不吃。

    我们三个把兮兮抬到自行车上，弄到了校医院，医生让她住院。

    不过是三天，兮兮已经脱了型。她那红苹果似的笑脸变绿了变窄了，美丽的大眼睛像不见底的深渊，瞳孔中仿佛有一个黑洞。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我怕会被这个黑洞吸进去。

    又过了三天，我知道了，我们都知道了——兮兮受了处分，理由是不遵守学生守则。可是处分中没有说不遵守的是哪一条，我当时心里琢磨：学生守则第八条是不准谈恋爱，可不遵守的人多了，比如盛芷淇吧，在男生宿舍混了一个学期都没人管，可兮兮就被处分了，这不公平！

    各种谣言都起来了，最离谱的是说：兮兮在酒店被扫黄的抓了，因她是学生、初犯，才从轻处理，让学校领回来。

    我压根就不相信！

    在兮兮打了几天点滴、精神好转，而且在医院守夜照顾她的也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向她求证。

    我是多么希望兮兮像以往对所有她嗤之以鼻的事情的反应一样，瞪着美丽的眼睛、撇着肉嘟嘟的小嘴，嗤之以鼻地说一句“放屁”啊！

    但是没有，她轻轻地点点头。

    我当时就哭了——我心中的天使，全校最美的女神！

    放屁！

    此时此刻，我不仅是泄气的皮球，简直就是被放了气又撕碎了的一堆破皮子，整个人裂了、碎了。

    兮兮却平静地笑着，像说别人的事一般，给我讲了事情的经过——

    那天，我发明了一种绝对时尚又显身材的穿衣法，以后你也可以试试——就是穿件游泳衣，然后在外面套一条半身裙——我还涂了口红。那是我们第一次去酒店，我到得有点早，他还没到。我知道他那天有课，就在酒店大堂里等他。这个大堂没有坐的地方，侧面倒是有个茶座，可是太贵，我只好在大堂里走来走去。同样和我在大堂里转悠的还有两个姑娘，她们的妆容画得特别夸张，走过我身旁时还瞪了我两眼，莫名其妙！

    无聊的我发现大堂有一个展示柜，上面摆着一排包装鲜艳的东西，写着condom。我心跳加速，拿起来看，没有价钱，那就是非卖品喽？就是可以随便拿了？我迅速地拿起一个放在了裙子口袋里。

    突然，我看见那俩姑娘飞跑起来，但是旋即被两个穿制服的人追上并按住了，就像电影里抓特务那样。

    我还没反应过来，也被另两个人按住了。

    我想，完蛋，大概是他们看到我偷condom了，可能那俩女孩也跟我干了同样的事？

    到了派出所我才知道，他们把我当成做皮肉生意的了，我拼命解释，但他们从我身上搜出了condom，这是证据！

    我听不下去了：“那他呢？”

    “不知道。”兮兮说。

    我火了：“他是谁？为什么你住院他都不来？告诉我，我去找他！”

    兮兮笑着摇摇头：“他没来正好，我都被抓了，就不要再拖他下水。”兮兮惨白的脸上露出凄美壮烈的光芒，就像英雄将赴刑场。

    不久，学校的医院发生了“condom失窃案”。我在很久以后才知道这件当时轰动全校的事情跟兮兮有关。可但是，但可是……此情已经成追忆，当时确实是惘然。

    之后，兮兮就休学了。我相信，这就是那个不祥的孔雀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