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重生森林
“我就说，之前还看过有关于火星怪物的文章。我算了下，我们遇到怪物的几率基本可以跟买五十亿彩票有一拼了。这妥妥被人安排了。虽说我聪明，但是怎么说也是人外有人，那些组织的人找到我就说我骨骼清奇，什么适合火星旅行……现在啊，我的心情比吃屎还难受。”
数学家调侃说。
同伴无疑也被数学家犀利的话语击中。
大家都是被骗到火星上的，本来应该是一次功成名就，随后荣归故里。现在无疑是一次死亡冒险。
工程师联想到些什么：“我们是被指定送上火星的，可能并不是具体到个人，而是因为我们的职业。张青云既然叫我们来，一定是对他有利。所以目前看来，我们暂时安全。被利用确实不是好事，但有时候却也不算坏。我们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大家都要集各家所长，一起活着回到地球。”
“朋友们，很高兴见到你们。这个视频是现场直播，可不是库存。”
张青云再次出现在屏幕上。
“我知道你们的一举一动。既然找到了第一个线索，大家大致可以猜到这里发生了什么。接下来，我需要你们找到一样东西——句芒的母体，也就是那颗枯萎的巨型麦子。我把它藏在了一个地方。在寻找的过程里，你们会得到更多答案。”
“注意安全呦。”
随后，那几名“火星人”走到了实验室门前，输入密码。
宇航员带着一行人跟在了后面走出了实验室，而那几名“火星人”扶着那个冻结的同伴逐渐消失在韩风城一行人的视线中。
宇航员拿出电脑地图，和同伴们一起，开始猜测张青云最有可能将那东XZ起来的地方。
“像那样大型的植物在基地的环境下不易保存，如果需要保存完整，必须依靠化学试剂的帮助。”
化学家分析道。
“也就是，那植物最可能在放置化学试剂的地方。”
宇航员指了指地图——化学实验区。
一眼望去，可以看到有一座大门隔离着化学实验区。
实验区内，是一个巨大管状玻璃培养皿，有一株大型植物，枝干被数根大小不一的管道连接着，和之前在电脑视频里看到的那株枯萎的大型植物十分相似。不过这株显得更加生机勃勃，枝叶没有丝毫枯萎的感觉，麦穗里似乎有东西呼之欲出。
六人看着这惊悚的怪物有点发怵，但是时间紧迫，他们马上朝着不同方向展开了寻找。
韩风城发现培养皿附近有一排显示屏，显示着培养皿里的各项指标，标志着那株植物的生存状态。在一排显示屏下面，放着一台便携手提电脑，应该是被人故意放在这里的，并没任何屏锁，点进桌面后，电脑屏幕上只有几个图标。
韩风城将光标移到“寄生细胞”上。
密密麻麻的文字，还有一系列怪异的图片。
此时化学家发现一个箱子，之前在地球的全球高新科技展会上见过，一种非冷冻保存活性细胞的箱子。他很惊奇可以在火星遇到这个在地球难得一见的科技产品，于是上前打算研究一下，按动按钮后，箱盖缓缓张开，原本看不到任何开口，一整个平面的盖子出现了一道裂缝，整齐到让人忍不住想去触摸，但化学家知道那接缝处锋利无比，此时有一层摆放着有十几个试管大小容器的黑色平台匀速的升到了化学家可以轻易拿出其中任何一支的位置，这个过程倒是给了化学家久违的仪式感，化学家心想：“这东西用来装骗小女孩的礼物应该不错，不管里面装着在普通的东西，单是这个盒子就值得每天都打开一次。”他也并没有拿出试管中的任何一支，出于敬畏，再次按动了按钮，箱子还是缓缓的闭上了，将箱子抱到一旁的手推车上后，推向了培养皿的方向。
突然，一声尖叫声从呼叫器里传出，是数学家。
宇航员迅速问道：“数学家，你在吗？请告诉我你旁边的标志性物体，我这就去找你。”
“我，我没事，只是被吓到了。你们，你们快过来。这里有，有好多尸体。我在东南方向，你们来就能看到我。”
化学家也顾不得手里的箱子，和其他几人都向东南方向跑去。
透过一个密闭房间的窗户，可以看见里面几具布满藤蔓的尸体。
有人转过身去不看。
化学家推了推眼镜。
“这种密封室，一般都是用来隔离病毒感染体的。他们身上的藤蔓应该和张青云脱不了关系，而且他们身上的衣服是囚服，看来是被当小白鼠用了。这里一定出了什么意外，也许这就是张青云让我们几个人来的目的。”
大家陷入了沉默。
“不错嘛，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那我也就不跟你们兜弯子了，这确实是我叫你们来的目的。。”
突然张青云的声音又响起来，清晰又明亮。
“不好意思了各位，之前就是为了考验一下大家的专业水平。我不是不信你们，我就是想开开眼界，你们很幸运活着通过了我的考验。接下来你们要做的，就是帮我完成我的研究。早知道不把李明宇拿去当饲料了，害的我还得费大周折找你们几个人。”
“火星基地的人都去哪里了？”韩风城问道。
“你不是已经看到过了？其实啊，我也是迫于无奈。火星人口那么多，我很难管理的，他们听话还好，都吵吵闹闹，我又是个喜欢安静的人。”
“那我怎么知道我们帮完你之后，会不会也被杀掉？”
“你们会回到地球的，因为这也是我计划的一部分。”
“不过，不是全部。”
说罢，数学家的胸膛被一种植物臂刺穿，随即身体甩到一边，无声地滴着血。
“刚才就是你大呼小叫的，真的很吵啊！”张青云从暗中走了出来，舔了舔手上沾到的血液，嫌弃地皱了皱眉，“知识分子的血可真难喝。”
五人呆站在原地，面对突然出现的张青云不知所措。
张青云悠闲地朝着箱子走去。
化学家用眼神指示大家快溜，韩风城摇摇头，宇航员担心地走过去扶起数学家的身子。
张青云打开箱子，拿出一支试剂，走过去不紧不慢地在数学家的脖子上注射。
滴答滴答——
被注射的液体带动了数学家大动脉的血液流动，数学家突然睁开双眼，惊恐地摸了摸胸口，发现伤口正在慢慢愈合。
数学家，死而复生了。
“他休息一下就好，复活很耗费能量。这里还有一支营养素，注射给他。如果你们不帮我，你们的同伴会再死一次。你们现在不止是帮我，也是帮助你们同伴。”
“你们肯定很好奇，我不卖关子，讲一个故事，你们就知道了。可要认真听噢。”
张青云拉过身边两个椅子，舒服的坐下后将脚放松的搭在另一个椅子上。身边的五人像被施了魔咒一般，僵直的站在那里，全神贯注的听着张青云的嘴巴发出的声音。
“最开始我和李明宇一起研究句芒时，句芒母体奄奄一息，但是其它句芒除了平时的进食和活动，都会紧紧围着母体。
后来我发现，母体每天都通过枝干流出的液体喂食句芒。
于是让李明宇采集后进行分析研究。
这些液体里含有一种自愈能力特别强的细胞，同时有像癌细胞一样的繁殖速度。我将自己的身体细胞与这液体里相融，液体里的细胞竟然附在了我的细胞上。正常情况下，我的细胞会因为脱离组织没有营养供给很快死亡。但是那液体里的细胞却阻止了这一切的发生，之后两种细胞慢慢的融合成为一体，没有任何排异现象。液体里的养分甚至支持着细胞的生存，像是火星土壤中细胞的进化版。很神奇，是不是。
我自然不懂这些细胞，我只想彻底控制句芒。
但是李明宇那家伙，把那些细胞当宝贝一样，叫它们缮子，对句芒也不管不问了。
他发现缮子的DNA是由多种不同类型的DNA片段组成的，DNA最前端的一个片段大概是这些细胞最初形成时的片段，后面陆续加入了后面的一些片段，每次结合新片段，都会与新片段发生融合，并充分发挥新加入片段的特性。
不过我猜想，在我们来到火星之前，缮子的DNA已经没有什么结合新片段的机会了，火星唯一接触到新生命的机会只有太阳风暴带来的微生物。
直到我的到来。
我的植物重新激活了火星土壤里沉淀的细胞的本能，他们开始了新的融合和进化，让缮子可以用来控制，而不是靠太阳风暴才能移动。
麦子在吃人之后产生了句芒，李明宇推测它是植物和人类以及火星生命的结合体，所以不是句芒嗜血，而是为了吞噬周围所有的生物用来不断成长进化。”
张青云停了下来。
“你们知道人为什么会衰老死亡吗？”
六人静静地听着，并不想回答的样子。
“我在李明宇身上学到的确实不少——人类的细胞在一生里不停的分裂，但是细胞里的端粒每次分裂就会变短，直到越来越短，最后难以分裂，慢慢的细胞都会变老，人也变老，细胞死了，人也就活不了。
但是，缮子的分裂并不改变细胞的端粒长短，如癌症细胞般无限增殖。但是缮子不像癌细胞那样争抢人类细胞的生命能源，人类细胞可以暂时存活。
它们可以共生，又能完全共生，可能是因为人体细胞更加复杂。缮子在句芒体内却可以完全共生，这是一种高等遗传方式，省去了自然选择的漫长岁月，直接让后代进化完善。
在李明宇的研究下，共生终于完成，句芒停止衰老。此时他能够用声音与它们沟通，通过样本训练。
李明宇已经不甘于屈服任何权威了，比起回地球，他更想通过研究改变世界。”
“他的下一步是人体实验。
就在这个化学实验室，我和王川帮助李明宇骗了五个人进去，注射缮子并保持观察。
开始几天，他们都保持着生命活力，丝毫没有脱水休克的迹象，这已超越人体极限。但是揭开黑布后，他们都十分亢奋，李明宇以为自己的猜想得到了证实。但到了第十天，隔离室只剩下了三个树妖般的人，像丧失一样横冲直撞，地上一片血肉混杂。
等之后李明宇研究出了改良试剂，我就把控制句芒的声音样本调换成了我的，李明宇也只能成了牺牲品，说实话挺舍不得他的，他是个真正的疯子，所以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但是改良试剂无法完全控制变异进程，这也正是我让你们来的目的，找到可以抑制你们朋友变树人的方法。”
张青云漫不经心的叙述并未让人怀疑故事的真实性，五人感觉此时如履薄冰，在故事中的细节处小心翼翼的移动着，一不小心就会坠入人性黑暗的泥沼里，那要比任何自然力量都让人难以挣脱，当故事完毕后，五人终于可以大呼一口气，再次来到了结实的地面之上，再次看向张青云，除了他的喜怒无常，一种黑暗的人格魅力让人害怕又好奇，换作是自己能坚持到故事里的哪一步，也许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会被野兽直接撕烂用来填饱肚子。到火星后经历了这么多，几人深刻意识到活着才有机会说可能。
张青云将几个脚环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把这个戴在脚踝上，定位装置防止你们逃跑。”
看大家都佩戴完毕，张青云开口道：“这玩意你们应该在王川脚上见过，还有惩罚器的作用，有炸死大象的威力，我劝你们戴好后就不要乱动它了。”
宇航员刚戴完，无奈地垂下手，其他人也脸一黑。
“我晚点带数学家去找你们，一会儿有车来接你们去休息区。只要你们服从安排，我不会伤害你们任何一个人。”
张青云带着数学家来到了联络站，直接抱起数学家攀爬到了联络站屋顶，落到内部。
看到张青云来临，会议桌上的人皆面露愁容。
“张青云，你说的条件，我们也做到了，权限给了你。可你竟然把控制系统黑了，你这样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们答应给你送的人你现在也看到了，你该收手了吧。”一人站了起来指责道。
“我可没说答应我的条件后，我会收手。看好了，你们的大科学家们现在脚上带着你们研发的漂亮脚环，你们不想他们出意外的吧。我这次来一是为了向你们道谢，很感谢你们对我的支持。二呢，是告诉你们，别乱来，不然我会搞得大家都不得安宁。”
“至少，你得让我们看看火星基地现在的状况。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必将采取绝对手段，没人会放任你乱来。”会议桌最远处的一位老人发言了。
张青云笑了笑，答应了要求，调动了几个机器人巡逻并传送画面到会议桌。
空旷的火星基地似乎只有植物有生命气息。
“这……”高层们相互皱眉。
“……这人，都去哪了？”
“哼，你们难道还在乎那些人的死活？我帮你们把他们都处理干净了。”
“你疯了？痴人说梦？几千个人，就凭你？你到底在搞什么把戏！”火星基地负责人终于坐不住了，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一派胡言！”
张青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信不信由你，我没必要骗你们。”
“这怎么回事啊…”
“……他不会把人都杀光了吧……”
“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张青云！”
“我啊，就想活着。”
“派危机处理机构的人过来，有第一级别的危机要处理。”
看张青云走远，会议桌上有个老人呼叫道。
“欢迎火星英雄们回到故乡。”韩风城被人搀扶着从火星飞船上慢慢走向地球的大地，不远处一群人高举自己名字的灯牌，和欢迎条幅。
陈教授坐在轮椅上，慢慢驶来，老师的笑容却让他十分不安，甚至想要远离，但他的双腿只能缓慢行走，很快被老师追上。
陈教授突然站了起来，双腿扭曲，在地上蠕动，用尖锐的声音嘶吼：“你怎么活着回来了，我不是让你去送死吗！”扭曲的双腿缠绕着他，眼前一片黑暗。
韩风城惊恐地睁开双眼，从梦里惊醒，喘着粗气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大家都在熟睡，韩风城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屋子。
一缕蓝色在一片绿色的光芒边缘镶嵌着，通过火星基地顶部的玻璃罩折射出一种唯美的紫色，又仿佛闪着粼粼星光。
好美啊，这就是火星的极光吧。
“我们逃走吧，悄悄地不被发现就好。”数学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看着极光说。“就坐上咱们来的时候的那艘飞船。”
数学家一直做事理智，什么都要讲究概率，现在却如此莽撞。韩风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看着数学家一言不发。
只有自己一个人偷偷逃跑，一定会死得很惨。看韩风城沉默着，数学家心想。如果多一个人就能够分散追捕者的注意力，可以增加生存几率。不过，是否能成功发动飞船回到地球也是一个未知数，即使是六个人都一起走也逃脱不了被全军覆没。但是此时已经没办法用全部的理智思考问题了，在地球联络站见到的那些人，数学家很清楚他们都是什么人，却也对张青云束手无策，甚至到了要和张青云谈条件的地步。
如果想回到地球，目前只有三种可能。
第一，会议桌上的人派武力来到火星基地，解决张青云，把自己一行人接回去。
第二，真的帮张青云找到抑制变形的办法，张青云以表感谢，放自己一行人回去。
第三，趁张青云不备逃走。
三种可能都像天方夜谭，六人的生命在宇宙中渺小的不如灰尘，求生欲却驱使着灰尘想要尝试一切不可能。
“咱们现在逃走，估计到不了飞船就能被抓回来。早些时候张青云就如同幽灵一般存在，因为他知道我们在哪，他总能找到我们，到时候难道一起再死一次？”
韩风城开口。
“现在张青云信任我们，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唯一能做的就是养精蓄锐。张青云未必是一个不讲信用的人，如果我们其中一人有变数，势必会牵连到大家的安全。你还记得在化学区隔离室发生的事吗？让你复活不假，但是你也会变成吃人的怪物。我们现在找办法，也是在帮你，别再有任何冲动的念头了。好好休息吧。”
数学家捏着胸前破洞的衣服纤维，用手触摸完好无损的胸膛，浓浓的眸子看向远处的荒漠。
韩风城回想起在母体培育皿附近的电脑上看到的信息。
母体每一年都会繁殖一次，但是会损失大量能量，母体将衰竭至濒危状态，同时枝干分泌的缮子每年都在减少，每一代句芒都更加瘦弱，胎死腹中的几率不断上升。
韩风城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母体正在走向死亡
“我们去休息一下吧，还有好多事要做。”
数学家叫着韩风城一起回到房间。
韩风城躺在床上，静静地观察着数学家，有点害怕他会突然变异。但过了一会，他也忍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各位，开始工作了！”
张青云的声音将六人惊醒，六人很快整理完毕跟随张青云坐车来到了实验室。
张青云按动了一个开关，实验室的地板缓缓打开，升降仪送上来一间玻璃屏障室，里面几只小句芒，身上插着人造筛管用来输送营养液。
它们乖巧地卧着，看起来没有什么攻击性。
“这几只小东西可能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母体似乎培育不出可以存活下来的句芒了。培育母体耗费了大量资源，我也已经没有更多时间和精力了。”
“看来母体被你放弃了，但是句芒和抑制变形有什么关系？”韩风城有些疑惑。
“我是唯一可以随意控制变异的缮子携带者。你知道为什么吗，韩博士？”
韩风城回忆起张青云和其他被直接注射句芒细胞的人不同，是被句芒大脑喷射的液体感染的。
“因为句芒。”
“这么简单还用你说？，”张青云不爽的摇摇头，“我需要你们找到具体是句芒哪一部分造成的。”
说着，他将目光投向了数学家。
“你们可要珍惜每一次实验的机会，别让数学家死在你们手上了。”
根据李明宇之前的实验，在缮子注射后十天就会发生变异，而数学家被注射已经过了一天半，还剩八天时间……
不过，为什么张青云没有等李明宇研究完成再杀了他呢？
正当韩风城思考时，张青云贴着韩风城的耳朵低语:“你是找到方法的关键，他们几个只是炮灰，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韩风城有种助纣为虐的感觉，却也只能点了点头，看着张青云充满笑意的转身离去。
韩风城打开一旁的电脑查看。
从培育句芒的记录历史来看，第一批句芒在屏蔽间里培育的时间最长，而之后的句芒都是一年不到的时间。
他记得张青云说过，当空间不足以句芒活动时，就会将句芒带到森林培育区里放养。后面这几批句芒很有可能被放养了。
之前在森林区，怎么没有句芒呢？
流动的汁液在光照下清晰可见，硕大的叶片在阴暗中仿佛注视着外界……
难道说……
为印证自己的想法，韩风城与五人商量后，前往森林。
“我们之前见过，如果有招待不周，请多包涵。”
王川出现在半路，示意帮他们带路到植物培育区。
车子继续发动进入了培育区的大门，一大片被方正透明立方体隔离着的各种作物，在巨大人造太阳的照射下显得十分梦幻。整整齐齐的每一个立方体，都是一片独立的作物。人造风从立方体里贯穿而过，激起一阵波浪。
“张他们到植物培育区了，接下来我需要做什么？”
“这个韩风城的直觉真是准的可怕。”张青云有些惊喜，“植物区里需要有你在，他们进去会有危险的，我要你寸步不离的保护好他们。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
“放心，包在我身上。”
大门缓缓开启，王川带头进入了森林。
韩风城感到既熟悉又不安，其余五人小心翼翼地跟着，向森林腹地移动。
王川边走边用手拨开挡路的枝叶，不像张青云那样可以让植物避退。
很快大家都来到了森林腹地，也就是埋尸坑的附近。
韩风城指了指上次躲避张青云的空隙:“你们看，这个空隙后面，就是我说过的那个地方，我过去查看一下。”
“我和你一起去。”数学家走上前。
王川却拉住了韩风城。
“那儿没你想要的东西，你最好别去了。你想要的在这个区域可以找到。”
“放心，我不会给你找麻烦的，只是去看一下，我相信你可以保证我的安全的。”
王川不满地说：“你只有五分钟时间。”
韩风城和数学家相继翻越空隙，一阵腐臭味扑鼻而来，数学家强忍着反胃继续往前走。前方出现了一块凹陷区域，堆满了尸体。数学家没能撑住，扭头跪在了地上呕吐了起来，而韩风城捂住口鼻慢慢靠近，想起之前在这堆尸体里摸爬着找活命的出口。
韩风城推测这些尸体是用来喂养句芒的。面对这个景象再也无法将自己置身事外，突然一股无名怒火冲着韩风城的心，他此时恨自己什么都无法改变，恨张青云为什么会如此残忍。
“你一定无法理解张青云为什么杀光了火星基地的人，虽然无论怎么解释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但是他们不是真的死去了，而是以一种新的形式活在火星上。”
王川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旁边。
韩风城太阳穴直爆青筋，泪水无法控制地喷涌而出，低声怒吼：“几千条人命！就这么被没了，你们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告诉我他们以其它形式活着，变成句芒身体一部分而活着吗？我不会再帮你们找到抑制变异的方法了，我宁愿死在这里！”
“韩风城，你冷静一点，我们不能死在这儿啊。你还没结婚吧，你还有家人等着你回去呢，你死了他们怎么办，你一定要找到办法。我，我可不能变成怪物。你不要干傻事，一定要帮帮我。”
数学家跪在了地上抱着韩风城的大腿，眼泪汪汪地哀求着。
韩风城红着眼睛继续瞪着王川。
王川摇摇头，跳进了埋尸坑里，将其中一具尸体抱起，回来扔到地上。
数学家被吓地闪到了一边，韩风城也马上捂住鼻子。
“你干什么！”
“你再仔细看看，这些尸体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腐烂的尸体上血肉模糊，还有凝固的红黄红黄的液体，在尸体的侧边，有一个叶芽。
韩风城用手碰了碰，发现叶芽不是植物掉落在尸体上，而是从皮肤里钻长出来的……
“他们作为人类，根本没有办法适应火星环境，能让他们在火星上生存只有一个办法——让他们变成火星植物。”
韩风城仍怒火中烧：“他们是自愿的吗？有谁问过他们的意见？他们有选择的权利！你们这样无非是满足自己的杀人欲望！”
王川却笑了笑，用冷冷的目光瞪着他说：“是，就算是我喜欢杀人！但你真的以为我不杀他们，他们就能活下来？哼，火星基地不是家，是监牢，困着数千人，所有人都在拼尽全力去为了一个不可能的希望卖命，一群智者做着傻事，杀了他们对他们是解脱。他们像工作机器一样活着，真的称得上是人吗？！”
韩风城被王川的眼神瞪得不敢直视，压低声音说：“他们的亲人在地球等着，杀了他们，他们的亲人怎么办？”
王川这才知道原来韩风城对火星基地一无所知，丢下一句：“你以为，没有我们，他们能回到地球？”
韩风城还是不相信，继续辩驳：“他们怎么会回不去？地球不会不管不问的，那可是几千条人命，没有你们，他们已经能陪在自己亲人身边了！”
王川知道这样辩驳下去没办法让韩风城相信，于是拽过韩风城身上的对讲机：“宇航员，我需要你的帮助。”
宇航员闻讯赶来，看到数学家跪倒在地上，韩风城双眼哭红，脚下还有一具尸体，王川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宇航员顾不得什么腐臭味，将数学家扶了起来。
“你们的资料我们都十分清楚，尤其是宇航员。”王川看着宇航员说，“国家有什么航天方面的举措，你肯定是知道的。火星基地当初计划的建造时间是十年，而后火星基地的人员将会被分批接回地球，不知你有没有听闻过任何火星基地有任何人员召回的信息？”
宇航员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自己很清楚，但没办法说出口。几千人要是都送回地球，需要耗费的资源是建造一个火星基地的资源还要多十倍，并且火星基地规模庞大，没有人维护很容易出问题。
正如那些漂泊于宇宙深处的其他人一样，他们满怀期待地进入太空，期待有朝一日完成工作而凯旋。期待、绝望、仅有的乐观继续在宇宙里飘荡，这几千人与那单独的几人唯一的不同，只是数量。
宇航员的沉默，让韩风城似乎读懂了什么。
“原来，我们都是被利用了。”
“我们会回去的，我用性命向你保证。”宇航员这倒十分坚定。
韩风城也不知道这话是否只是漂亮话，但他想相信宇航员不会玩骗人的把戏。
“我相信你。”韩风城心里这样想着，但是没有底气将它说出口。
王川，想闭口不谈，但是心里确实有很多话想要诉说，这几年来，他虽然与张青云以挚友相称，但只有自己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王川沉默了片刻，还是决定说出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我，也不过是张青云的棋子罢了，从最开始，我跟他是在培训基地认识的，那里都是些被地球放弃的囚犯，他们计划训练我们，然后到火星上榨干我们最后一点作用，张青云那时候真是一副狗皮膏药的模样，到哪都跟着我，但那时候没人敢接近我，我也只是觉得他是为了讨好我，却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我在地球上就已经是个杀人犯，我不愿意主动靠近任何人，也不愿相信谁，直到有一次，在我睡觉的时候，突然被张青云的叫声吓醒，睁开双眼时，他双手撑着床面对着我，我从他痛苦的表情里感觉到发生了什么，而后张青云身后有一黑影闪过，我扶起张青云才发现他身上被人捅了一刀，这才意识到张青云为我挡了一刀，但那时候我不知道那个捅刀子的人是张青云找的，所做的一切竟为的就是让我信任他，后面我才真正把他当朋友，他的伤口因为不是很深，休养了几个月也基本痊愈了，后面到了火星基地，我和他一起进了李明宇的实验室，再到后面帮他找到实验用的活人，我在地球的时候因为杀了好多人才被抓了进来，大家都说我是嗜血的杀人魔，但我并不喜欢杀人，他们对我的欺凌让我忍无可忍，我只是杀了几个伤害我的人，当我在面对火星基地的几千人时，我不止一次劝他收手，不要做出残忍的事情，火星基地的人都是无辜的，但是他手里拿着可以决定我生死的遥控器，你们脚上的和我脚上的一样，他可能告诉你们这只是一个定位器，但其实是当初安排我们这些囚犯来到火星的那些人，用来防止我们不服从安排的惩罚器，是可以把大象炸的粉碎的东西，所以，某种意义上上说，我们现在是在一条船上，与你们不同的是，我没有任何想回到地球的念头，太多舆论会把我压得粉碎，在这里，真的很安静，直到你们来之前，我也被注射了和你们那位数学家一样的东西，所以我的时间也不多了，能变成一颗大树安静的生长在这里，没什么不好，在这之前，我会尽可能地帮助你们，但是你们也千万不要乱来，我不想你们被炸的粉碎。”
数学家调侃说。
同伴无疑也被数学家犀利的话语击中。
大家都是被骗到火星上的，本来应该是一次功成名就，随后荣归故里。现在无疑是一次死亡冒险。
工程师联想到些什么：“我们是被指定送上火星的，可能并不是具体到个人，而是因为我们的职业。张青云既然叫我们来，一定是对他有利。所以目前看来，我们暂时安全。被利用确实不是好事，但有时候却也不算坏。我们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大家都要集各家所长，一起活着回到地球。”
“朋友们，很高兴见到你们。这个视频是现场直播，可不是库存。”
张青云再次出现在屏幕上。
“我知道你们的一举一动。既然找到了第一个线索，大家大致可以猜到这里发生了什么。接下来，我需要你们找到一样东西——句芒的母体，也就是那颗枯萎的巨型麦子。我把它藏在了一个地方。在寻找的过程里，你们会得到更多答案。”
“注意安全呦。”
随后，那几名“火星人”走到了实验室门前，输入密码。
宇航员带着一行人跟在了后面走出了实验室，而那几名“火星人”扶着那个冻结的同伴逐渐消失在韩风城一行人的视线中。
宇航员拿出电脑地图，和同伴们一起，开始猜测张青云最有可能将那东XZ起来的地方。
“像那样大型的植物在基地的环境下不易保存，如果需要保存完整，必须依靠化学试剂的帮助。”
化学家分析道。
“也就是，那植物最可能在放置化学试剂的地方。”
宇航员指了指地图——化学实验区。
一眼望去，可以看到有一座大门隔离着化学实验区。
实验区内，是一个巨大管状玻璃培养皿，有一株大型植物，枝干被数根大小不一的管道连接着，和之前在电脑视频里看到的那株枯萎的大型植物十分相似。不过这株显得更加生机勃勃，枝叶没有丝毫枯萎的感觉，麦穗里似乎有东西呼之欲出。
六人看着这惊悚的怪物有点发怵，但是时间紧迫，他们马上朝着不同方向展开了寻找。
韩风城发现培养皿附近有一排显示屏，显示着培养皿里的各项指标，标志着那株植物的生存状态。在一排显示屏下面，放着一台便携手提电脑，应该是被人故意放在这里的，并没任何屏锁，点进桌面后，电脑屏幕上只有几个图标。
韩风城将光标移到“寄生细胞”上。
密密麻麻的文字，还有一系列怪异的图片。
此时化学家发现一个箱子，之前在地球的全球高新科技展会上见过，一种非冷冻保存活性细胞的箱子。他很惊奇可以在火星遇到这个在地球难得一见的科技产品，于是上前打算研究一下，按动按钮后，箱盖缓缓张开，原本看不到任何开口，一整个平面的盖子出现了一道裂缝，整齐到让人忍不住想去触摸，但化学家知道那接缝处锋利无比，此时有一层摆放着有十几个试管大小容器的黑色平台匀速的升到了化学家可以轻易拿出其中任何一支的位置，这个过程倒是给了化学家久违的仪式感，化学家心想：“这东西用来装骗小女孩的礼物应该不错，不管里面装着在普通的东西，单是这个盒子就值得每天都打开一次。”他也并没有拿出试管中的任何一支，出于敬畏，再次按动了按钮，箱子还是缓缓的闭上了，将箱子抱到一旁的手推车上后，推向了培养皿的方向。
突然，一声尖叫声从呼叫器里传出，是数学家。
宇航员迅速问道：“数学家，你在吗？请告诉我你旁边的标志性物体，我这就去找你。”
“我，我没事，只是被吓到了。你们，你们快过来。这里有，有好多尸体。我在东南方向，你们来就能看到我。”
化学家也顾不得手里的箱子，和其他几人都向东南方向跑去。
透过一个密闭房间的窗户，可以看见里面几具布满藤蔓的尸体。
有人转过身去不看。
化学家推了推眼镜。
“这种密封室，一般都是用来隔离病毒感染体的。他们身上的藤蔓应该和张青云脱不了关系，而且他们身上的衣服是囚服，看来是被当小白鼠用了。这里一定出了什么意外，也许这就是张青云让我们几个人来的目的。”
大家陷入了沉默。
“不错嘛，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那我也就不跟你们兜弯子了，这确实是我叫你们来的目的。。”
突然张青云的声音又响起来，清晰又明亮。
“不好意思了各位，之前就是为了考验一下大家的专业水平。我不是不信你们，我就是想开开眼界，你们很幸运活着通过了我的考验。接下来你们要做的，就是帮我完成我的研究。早知道不把李明宇拿去当饲料了，害的我还得费大周折找你们几个人。”
“火星基地的人都去哪里了？”韩风城问道。
“你不是已经看到过了？其实啊，我也是迫于无奈。火星人口那么多，我很难管理的，他们听话还好，都吵吵闹闹，我又是个喜欢安静的人。”
“那我怎么知道我们帮完你之后，会不会也被杀掉？”
“你们会回到地球的，因为这也是我计划的一部分。”
“不过，不是全部。”
说罢，数学家的胸膛被一种植物臂刺穿，随即身体甩到一边，无声地滴着血。
“刚才就是你大呼小叫的，真的很吵啊！”张青云从暗中走了出来，舔了舔手上沾到的血液，嫌弃地皱了皱眉，“知识分子的血可真难喝。”
五人呆站在原地，面对突然出现的张青云不知所措。
张青云悠闲地朝着箱子走去。
化学家用眼神指示大家快溜，韩风城摇摇头，宇航员担心地走过去扶起数学家的身子。
张青云打开箱子，拿出一支试剂，走过去不紧不慢地在数学家的脖子上注射。
滴答滴答——
被注射的液体带动了数学家大动脉的血液流动，数学家突然睁开双眼，惊恐地摸了摸胸口，发现伤口正在慢慢愈合。
数学家，死而复生了。
“他休息一下就好，复活很耗费能量。这里还有一支营养素，注射给他。如果你们不帮我，你们的同伴会再死一次。你们现在不止是帮我，也是帮助你们同伴。”
“你们肯定很好奇，我不卖关子，讲一个故事，你们就知道了。可要认真听噢。”
张青云拉过身边两个椅子，舒服的坐下后将脚放松的搭在另一个椅子上。身边的五人像被施了魔咒一般，僵直的站在那里，全神贯注的听着张青云的嘴巴发出的声音。
“最开始我和李明宇一起研究句芒时，句芒母体奄奄一息，但是其它句芒除了平时的进食和活动，都会紧紧围着母体。
后来我发现，母体每天都通过枝干流出的液体喂食句芒。
于是让李明宇采集后进行分析研究。
这些液体里含有一种自愈能力特别强的细胞，同时有像癌细胞一样的繁殖速度。我将自己的身体细胞与这液体里相融，液体里的细胞竟然附在了我的细胞上。正常情况下，我的细胞会因为脱离组织没有营养供给很快死亡。但是那液体里的细胞却阻止了这一切的发生，之后两种细胞慢慢的融合成为一体，没有任何排异现象。液体里的养分甚至支持着细胞的生存，像是火星土壤中细胞的进化版。很神奇，是不是。
我自然不懂这些细胞，我只想彻底控制句芒。
但是李明宇那家伙，把那些细胞当宝贝一样，叫它们缮子，对句芒也不管不问了。
他发现缮子的DNA是由多种不同类型的DNA片段组成的，DNA最前端的一个片段大概是这些细胞最初形成时的片段，后面陆续加入了后面的一些片段，每次结合新片段，都会与新片段发生融合，并充分发挥新加入片段的特性。
不过我猜想，在我们来到火星之前，缮子的DNA已经没有什么结合新片段的机会了，火星唯一接触到新生命的机会只有太阳风暴带来的微生物。
直到我的到来。
我的植物重新激活了火星土壤里沉淀的细胞的本能，他们开始了新的融合和进化，让缮子可以用来控制，而不是靠太阳风暴才能移动。
麦子在吃人之后产生了句芒，李明宇推测它是植物和人类以及火星生命的结合体，所以不是句芒嗜血，而是为了吞噬周围所有的生物用来不断成长进化。”
张青云停了下来。
“你们知道人为什么会衰老死亡吗？”
六人静静地听着，并不想回答的样子。
“我在李明宇身上学到的确实不少——人类的细胞在一生里不停的分裂，但是细胞里的端粒每次分裂就会变短，直到越来越短，最后难以分裂，慢慢的细胞都会变老，人也变老，细胞死了，人也就活不了。
但是，缮子的分裂并不改变细胞的端粒长短，如癌症细胞般无限增殖。但是缮子不像癌细胞那样争抢人类细胞的生命能源，人类细胞可以暂时存活。
它们可以共生，又能完全共生，可能是因为人体细胞更加复杂。缮子在句芒体内却可以完全共生，这是一种高等遗传方式，省去了自然选择的漫长岁月，直接让后代进化完善。
在李明宇的研究下，共生终于完成，句芒停止衰老。此时他能够用声音与它们沟通，通过样本训练。
李明宇已经不甘于屈服任何权威了，比起回地球，他更想通过研究改变世界。”
“他的下一步是人体实验。
就在这个化学实验室，我和王川帮助李明宇骗了五个人进去，注射缮子并保持观察。
开始几天，他们都保持着生命活力，丝毫没有脱水休克的迹象，这已超越人体极限。但是揭开黑布后，他们都十分亢奋，李明宇以为自己的猜想得到了证实。但到了第十天，隔离室只剩下了三个树妖般的人，像丧失一样横冲直撞，地上一片血肉混杂。
等之后李明宇研究出了改良试剂，我就把控制句芒的声音样本调换成了我的，李明宇也只能成了牺牲品，说实话挺舍不得他的，他是个真正的疯子，所以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但是改良试剂无法完全控制变异进程，这也正是我让你们来的目的，找到可以抑制你们朋友变树人的方法。”
张青云漫不经心的叙述并未让人怀疑故事的真实性，五人感觉此时如履薄冰，在故事中的细节处小心翼翼的移动着，一不小心就会坠入人性黑暗的泥沼里，那要比任何自然力量都让人难以挣脱，当故事完毕后，五人终于可以大呼一口气，再次来到了结实的地面之上，再次看向张青云，除了他的喜怒无常，一种黑暗的人格魅力让人害怕又好奇，换作是自己能坚持到故事里的哪一步，也许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会被野兽直接撕烂用来填饱肚子。到火星后经历了这么多，几人深刻意识到活着才有机会说可能。
张青云将几个脚环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把这个戴在脚踝上，定位装置防止你们逃跑。”
看大家都佩戴完毕，张青云开口道：“这玩意你们应该在王川脚上见过，还有惩罚器的作用，有炸死大象的威力，我劝你们戴好后就不要乱动它了。”
宇航员刚戴完，无奈地垂下手，其他人也脸一黑。
“我晚点带数学家去找你们，一会儿有车来接你们去休息区。只要你们服从安排，我不会伤害你们任何一个人。”
张青云带着数学家来到了联络站，直接抱起数学家攀爬到了联络站屋顶，落到内部。
看到张青云来临，会议桌上的人皆面露愁容。
“张青云，你说的条件，我们也做到了，权限给了你。可你竟然把控制系统黑了，你这样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们答应给你送的人你现在也看到了，你该收手了吧。”一人站了起来指责道。
“我可没说答应我的条件后，我会收手。看好了，你们的大科学家们现在脚上带着你们研发的漂亮脚环，你们不想他们出意外的吧。我这次来一是为了向你们道谢，很感谢你们对我的支持。二呢，是告诉你们，别乱来，不然我会搞得大家都不得安宁。”
“至少，你得让我们看看火星基地现在的状况。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必将采取绝对手段，没人会放任你乱来。”会议桌最远处的一位老人发言了。
张青云笑了笑，答应了要求，调动了几个机器人巡逻并传送画面到会议桌。
空旷的火星基地似乎只有植物有生命气息。
“这……”高层们相互皱眉。
“……这人，都去哪了？”
“哼，你们难道还在乎那些人的死活？我帮你们把他们都处理干净了。”
“你疯了？痴人说梦？几千个人，就凭你？你到底在搞什么把戏！”火星基地负责人终于坐不住了，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一派胡言！”
张青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信不信由你，我没必要骗你们。”
“这怎么回事啊…”
“……他不会把人都杀光了吧……”
“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张青云！”
“我啊，就想活着。”
“派危机处理机构的人过来，有第一级别的危机要处理。”
看张青云走远，会议桌上有个老人呼叫道。
“欢迎火星英雄们回到故乡。”韩风城被人搀扶着从火星飞船上慢慢走向地球的大地，不远处一群人高举自己名字的灯牌，和欢迎条幅。
陈教授坐在轮椅上，慢慢驶来，老师的笑容却让他十分不安，甚至想要远离，但他的双腿只能缓慢行走，很快被老师追上。
陈教授突然站了起来，双腿扭曲，在地上蠕动，用尖锐的声音嘶吼：“你怎么活着回来了，我不是让你去送死吗！”扭曲的双腿缠绕着他，眼前一片黑暗。
韩风城惊恐地睁开双眼，从梦里惊醒，喘着粗气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大家都在熟睡，韩风城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屋子。
一缕蓝色在一片绿色的光芒边缘镶嵌着，通过火星基地顶部的玻璃罩折射出一种唯美的紫色，又仿佛闪着粼粼星光。
好美啊，这就是火星的极光吧。
“我们逃走吧，悄悄地不被发现就好。”数学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看着极光说。“就坐上咱们来的时候的那艘飞船。”
数学家一直做事理智，什么都要讲究概率，现在却如此莽撞。韩风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看着数学家一言不发。
只有自己一个人偷偷逃跑，一定会死得很惨。看韩风城沉默着，数学家心想。如果多一个人就能够分散追捕者的注意力，可以增加生存几率。不过，是否能成功发动飞船回到地球也是一个未知数，即使是六个人都一起走也逃脱不了被全军覆没。但是此时已经没办法用全部的理智思考问题了，在地球联络站见到的那些人，数学家很清楚他们都是什么人，却也对张青云束手无策，甚至到了要和张青云谈条件的地步。
如果想回到地球，目前只有三种可能。
第一，会议桌上的人派武力来到火星基地，解决张青云，把自己一行人接回去。
第二，真的帮张青云找到抑制变形的办法，张青云以表感谢，放自己一行人回去。
第三，趁张青云不备逃走。
三种可能都像天方夜谭，六人的生命在宇宙中渺小的不如灰尘，求生欲却驱使着灰尘想要尝试一切不可能。
“咱们现在逃走，估计到不了飞船就能被抓回来。早些时候张青云就如同幽灵一般存在，因为他知道我们在哪，他总能找到我们，到时候难道一起再死一次？”
韩风城开口。
“现在张青云信任我们，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唯一能做的就是养精蓄锐。张青云未必是一个不讲信用的人，如果我们其中一人有变数，势必会牵连到大家的安全。你还记得在化学区隔离室发生的事吗？让你复活不假，但是你也会变成吃人的怪物。我们现在找办法，也是在帮你，别再有任何冲动的念头了。好好休息吧。”
数学家捏着胸前破洞的衣服纤维，用手触摸完好无损的胸膛，浓浓的眸子看向远处的荒漠。
韩风城回想起在母体培育皿附近的电脑上看到的信息。
母体每一年都会繁殖一次，但是会损失大量能量，母体将衰竭至濒危状态，同时枝干分泌的缮子每年都在减少，每一代句芒都更加瘦弱，胎死腹中的几率不断上升。
韩风城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母体正在走向死亡
“我们去休息一下吧，还有好多事要做。”
数学家叫着韩风城一起回到房间。
韩风城躺在床上，静静地观察着数学家，有点害怕他会突然变异。但过了一会，他也忍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各位，开始工作了！”
张青云的声音将六人惊醒，六人很快整理完毕跟随张青云坐车来到了实验室。
张青云按动了一个开关，实验室的地板缓缓打开，升降仪送上来一间玻璃屏障室，里面几只小句芒，身上插着人造筛管用来输送营养液。
它们乖巧地卧着，看起来没有什么攻击性。
“这几只小东西可能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母体似乎培育不出可以存活下来的句芒了。培育母体耗费了大量资源，我也已经没有更多时间和精力了。”
“看来母体被你放弃了，但是句芒和抑制变形有什么关系？”韩风城有些疑惑。
“我是唯一可以随意控制变异的缮子携带者。你知道为什么吗，韩博士？”
韩风城回忆起张青云和其他被直接注射句芒细胞的人不同，是被句芒大脑喷射的液体感染的。
“因为句芒。”
“这么简单还用你说？，”张青云不爽的摇摇头，“我需要你们找到具体是句芒哪一部分造成的。”
说着，他将目光投向了数学家。
“你们可要珍惜每一次实验的机会，别让数学家死在你们手上了。”
根据李明宇之前的实验，在缮子注射后十天就会发生变异，而数学家被注射已经过了一天半，还剩八天时间……
不过，为什么张青云没有等李明宇研究完成再杀了他呢？
正当韩风城思考时，张青云贴着韩风城的耳朵低语:“你是找到方法的关键，他们几个只是炮灰，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韩风城有种助纣为虐的感觉，却也只能点了点头，看着张青云充满笑意的转身离去。
韩风城打开一旁的电脑查看。
从培育句芒的记录历史来看，第一批句芒在屏蔽间里培育的时间最长，而之后的句芒都是一年不到的时间。
他记得张青云说过，当空间不足以句芒活动时，就会将句芒带到森林培育区里放养。后面这几批句芒很有可能被放养了。
之前在森林区，怎么没有句芒呢？
流动的汁液在光照下清晰可见，硕大的叶片在阴暗中仿佛注视着外界……
难道说……
为印证自己的想法，韩风城与五人商量后，前往森林。
“我们之前见过，如果有招待不周，请多包涵。”
王川出现在半路，示意帮他们带路到植物培育区。
车子继续发动进入了培育区的大门，一大片被方正透明立方体隔离着的各种作物，在巨大人造太阳的照射下显得十分梦幻。整整齐齐的每一个立方体，都是一片独立的作物。人造风从立方体里贯穿而过，激起一阵波浪。
“张他们到植物培育区了，接下来我需要做什么？”
“这个韩风城的直觉真是准的可怕。”张青云有些惊喜，“植物区里需要有你在，他们进去会有危险的，我要你寸步不离的保护好他们。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
“放心，包在我身上。”
大门缓缓开启，王川带头进入了森林。
韩风城感到既熟悉又不安，其余五人小心翼翼地跟着，向森林腹地移动。
王川边走边用手拨开挡路的枝叶，不像张青云那样可以让植物避退。
很快大家都来到了森林腹地，也就是埋尸坑的附近。
韩风城指了指上次躲避张青云的空隙:“你们看，这个空隙后面，就是我说过的那个地方，我过去查看一下。”
“我和你一起去。”数学家走上前。
王川却拉住了韩风城。
“那儿没你想要的东西，你最好别去了。你想要的在这个区域可以找到。”
“放心，我不会给你找麻烦的，只是去看一下，我相信你可以保证我的安全的。”
王川不满地说：“你只有五分钟时间。”
韩风城和数学家相继翻越空隙，一阵腐臭味扑鼻而来，数学家强忍着反胃继续往前走。前方出现了一块凹陷区域，堆满了尸体。数学家没能撑住，扭头跪在了地上呕吐了起来，而韩风城捂住口鼻慢慢靠近，想起之前在这堆尸体里摸爬着找活命的出口。
韩风城推测这些尸体是用来喂养句芒的。面对这个景象再也无法将自己置身事外，突然一股无名怒火冲着韩风城的心，他此时恨自己什么都无法改变，恨张青云为什么会如此残忍。
“你一定无法理解张青云为什么杀光了火星基地的人，虽然无论怎么解释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但是他们不是真的死去了，而是以一种新的形式活在火星上。”
王川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旁边。
韩风城太阳穴直爆青筋，泪水无法控制地喷涌而出，低声怒吼：“几千条人命！就这么被没了，你们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告诉我他们以其它形式活着，变成句芒身体一部分而活着吗？我不会再帮你们找到抑制变异的方法了，我宁愿死在这里！”
“韩风城，你冷静一点，我们不能死在这儿啊。你还没结婚吧，你还有家人等着你回去呢，你死了他们怎么办，你一定要找到办法。我，我可不能变成怪物。你不要干傻事，一定要帮帮我。”
数学家跪在了地上抱着韩风城的大腿，眼泪汪汪地哀求着。
韩风城红着眼睛继续瞪着王川。
王川摇摇头，跳进了埋尸坑里，将其中一具尸体抱起，回来扔到地上。
数学家被吓地闪到了一边，韩风城也马上捂住鼻子。
“你干什么！”
“你再仔细看看，这些尸体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腐烂的尸体上血肉模糊，还有凝固的红黄红黄的液体，在尸体的侧边，有一个叶芽。
韩风城用手碰了碰，发现叶芽不是植物掉落在尸体上，而是从皮肤里钻长出来的……
“他们作为人类，根本没有办法适应火星环境，能让他们在火星上生存只有一个办法——让他们变成火星植物。”
韩风城仍怒火中烧：“他们是自愿的吗？有谁问过他们的意见？他们有选择的权利！你们这样无非是满足自己的杀人欲望！”
王川却笑了笑，用冷冷的目光瞪着他说：“是，就算是我喜欢杀人！但你真的以为我不杀他们，他们就能活下来？哼，火星基地不是家，是监牢，困着数千人，所有人都在拼尽全力去为了一个不可能的希望卖命，一群智者做着傻事，杀了他们对他们是解脱。他们像工作机器一样活着，真的称得上是人吗？！”
韩风城被王川的眼神瞪得不敢直视，压低声音说：“他们的亲人在地球等着，杀了他们，他们的亲人怎么办？”
王川这才知道原来韩风城对火星基地一无所知，丢下一句：“你以为，没有我们，他们能回到地球？”
韩风城还是不相信，继续辩驳：“他们怎么会回不去？地球不会不管不问的，那可是几千条人命，没有你们，他们已经能陪在自己亲人身边了！”
王川知道这样辩驳下去没办法让韩风城相信，于是拽过韩风城身上的对讲机：“宇航员，我需要你的帮助。”
宇航员闻讯赶来，看到数学家跪倒在地上，韩风城双眼哭红，脚下还有一具尸体，王川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宇航员顾不得什么腐臭味，将数学家扶了起来。
“你们的资料我们都十分清楚，尤其是宇航员。”王川看着宇航员说，“国家有什么航天方面的举措，你肯定是知道的。火星基地当初计划的建造时间是十年，而后火星基地的人员将会被分批接回地球，不知你有没有听闻过任何火星基地有任何人员召回的信息？”
宇航员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自己很清楚，但没办法说出口。几千人要是都送回地球，需要耗费的资源是建造一个火星基地的资源还要多十倍，并且火星基地规模庞大，没有人维护很容易出问题。
正如那些漂泊于宇宙深处的其他人一样，他们满怀期待地进入太空，期待有朝一日完成工作而凯旋。期待、绝望、仅有的乐观继续在宇宙里飘荡，这几千人与那单独的几人唯一的不同，只是数量。
宇航员的沉默，让韩风城似乎读懂了什么。
“原来，我们都是被利用了。”
“我们会回去的，我用性命向你保证。”宇航员这倒十分坚定。
韩风城也不知道这话是否只是漂亮话，但他想相信宇航员不会玩骗人的把戏。
“我相信你。”韩风城心里这样想着，但是没有底气将它说出口。
王川，想闭口不谈，但是心里确实有很多话想要诉说，这几年来，他虽然与张青云以挚友相称，但只有自己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王川沉默了片刻，还是决定说出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我，也不过是张青云的棋子罢了，从最开始，我跟他是在培训基地认识的，那里都是些被地球放弃的囚犯，他们计划训练我们，然后到火星上榨干我们最后一点作用，张青云那时候真是一副狗皮膏药的模样，到哪都跟着我，但那时候没人敢接近我，我也只是觉得他是为了讨好我，却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我在地球上就已经是个杀人犯，我不愿意主动靠近任何人，也不愿相信谁，直到有一次，在我睡觉的时候，突然被张青云的叫声吓醒，睁开双眼时，他双手撑着床面对着我，我从他痛苦的表情里感觉到发生了什么，而后张青云身后有一黑影闪过，我扶起张青云才发现他身上被人捅了一刀，这才意识到张青云为我挡了一刀，但那时候我不知道那个捅刀子的人是张青云找的，所做的一切竟为的就是让我信任他，后面我才真正把他当朋友，他的伤口因为不是很深，休养了几个月也基本痊愈了，后面到了火星基地，我和他一起进了李明宇的实验室，再到后面帮他找到实验用的活人，我在地球的时候因为杀了好多人才被抓了进来，大家都说我是嗜血的杀人魔，但我并不喜欢杀人，他们对我的欺凌让我忍无可忍，我只是杀了几个伤害我的人，当我在面对火星基地的几千人时，我不止一次劝他收手，不要做出残忍的事情，火星基地的人都是无辜的，但是他手里拿着可以决定我生死的遥控器，你们脚上的和我脚上的一样，他可能告诉你们这只是一个定位器，但其实是当初安排我们这些囚犯来到火星的那些人，用来防止我们不服从安排的惩罚器，是可以把大象炸的粉碎的东西，所以，某种意义上上说，我们现在是在一条船上，与你们不同的是，我没有任何想回到地球的念头，太多舆论会把我压得粉碎，在这里，真的很安静，直到你们来之前，我也被注射了和你们那位数学家一样的东西，所以我的时间也不多了，能变成一颗大树安静的生长在这里，没什么不好，在这之前，我会尽可能地帮助你们，但是你们也千万不要乱来，我不想你们被炸的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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