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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思量,怎能自忘

    “司徒,你在这儿等我,我去看看有人没。”

    豫西把司徒澜沧安置在楼下,选择独自一人上楼。

    她不确定楼上有什么意外,这地方压抑的很,司徒澜沧现在的情况别说是打架了,就是走路都是勉勉强强的。

    豫西虽然是个姑娘,但却是个胆大有担当的姑娘。这也是她吸引司徒澜沧的地方。

    上了二楼才看出商贸城竟然四通八达,南北东西居然各处都有铁门通往大路,看上去就像天降之物,有些独立,有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

    豫西沿着走廊一路向西,灯光有些昏暗,二楼的墙壁上结了很多蜘蛛网,墙面也有掉漆,栏杆柱子生了锈似的荡着灰尘,看上去早已破损不看。

    连着二楼走廊的还有几座空中连廊,连廊上还能看得见司徒澜沧靠着的墙角,豫西四下张望,注意到连廊尽头似乎有座不小的空中露天楼阁。

    楼阁对面有家武馆开着灯,看样子似乎是有人。

    豫西下楼带了司徒澜沧,二人直接朝着武馆走去。

    这家武馆看上去充满了童真,因为门口的牌匾一看就是孩子们自己涂鸦上去的,橘红色的墙面上画了一个凌空跃起的小人,一脚踢向空中。

    小人的旁边还写着“吉星高照,龙威道馆”八个大字。门框上面的对联也有些老旧。

    鼓着勇气,豫西上前敲了敲门,

    “请问……家里有人吗?”

    安静了一会儿,似乎没人回应。

    豫西看看司徒澜沧,他的鬓角已经开始有了细微的汗珠,司徒澜沧一手捂着自己的心口,一手牵着豫西,虽然嘴角已经颤抖,却还装作没什么大碍的样子。

    豫西再次敲了敲门。

    这次门居然开了。开门的是个老太太,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老人家步履蹒跚的披着一件衣服,拿着手电筒照着豫西。

    “奶奶,请问可以在您这里呆一会吗?”

    老人探脖子看了看豫西身旁的司徒澜沧,惊讶的退后了两步,就要下跪。

    “不用惊慌,只是路过。”

    司徒澜沧突然发话,吓得她呆在原地跪也不是,不跪也不合规矩。

    “您快进来吧。”

    老人退后了几步,把门打开。

    豫西有些惊喜,连忙道谢,扶着司徒澜沧迅速进去。

    老人开了灯,弓着腰,拿来了一盒医药箱,她跪下行了个豫西看不懂的礼仪,

    “殿下,是何人伤了您?”

    豫西哑然,转头盯着司徒澜沧。

    突然,脖子后面一阵酸痛,豫西倒在了地上。

    司徒澜沧愤怒起身,

    “大胆!”

    “殿下息怒,此女子身份不明,倘若您的身份被她知晓,不知又要掀起多少腥风血雨,为了狼族千百年的基业传承,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

    “她是好人,先带下去好生安置。”

    “是。”

    老人一声令下,黑暗出出现几个婢女,扶起豫西就退了下去。

    “是他让你来的?”

    “殿下放心,一切已经安排妥当。”

    司徒澜沧坐下,

    “山里……”

    “殿下,还是让奴先为殿下疗伤吧,殿下伤势加重,如果现在让……让域的人趁虚而入,就不好了。”

    “不用了,我自己来,你先退吧。”

    司徒澜沧再次陷入了沉思。

    /

    清晨,豫西耳边再次传来了鸟鸣。

    她揉揉自己的后勃颈,不禁感叹了一声疼。

    豫西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突然发现不妙,她努力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情,记忆只停在了自己和司徒澜沧逃出来上了一辆公交车,其他的却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仔细一闻,屋里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香薰味道,闻着让人很舒心。

    不过……司徒呢?

    豫西猛的反应过来,司徒澜沧不见了!

    她跳下床跑到门外,才看到司徒澜沧正坐在外面晒太阳。

    而自己现在好像在一间武馆。

    “醒了?”

    看到豫西走出来,司徒澜沧起身去迎。

    “这是哪儿?”

    “这就忘了?不是你昨天带我来的吗?”

    司徒澜沧牵着豫西,给她指了指昨天二人上楼的行径。

    豫西看着眼前的东西,着实没了一点记忆。

    这些亭台楼阁有些荒凉,却充满了烟火气息,楼下还有很多孩童打闹嬉戏。

    走廊间已经有不少商铺开了门,有的人在门口坐着嗑瓜子聊天,还有的已然在同顾客讨价还价了。

    这里似乎是个……商贸城。

    “司徒,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了。”

    豫西看着司徒澜沧的心口,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我们回去吧,这里很陌生。”

    司徒澜沧咧嘴一笑,

    “你这是害怕了?”

    豫西欲言又止,

    “我……这我这不叫害怕,这叫谨慎,你看你昨天那样,万一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办?”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还有些害羞。

    不过,司徒澜沧听很好,倒是听了个一字不差。

    他再次笑了笑,

    “好,我们回去。”

    ……

    一番折腾,终于,在辗转中终于回到了租屋里。

    “我去拿点药,你等着我。”

    豫西心里还挂念着司徒澜沧的伤口,她把司徒澜沧馋到沙发上,看他坐好了,才肯离开。

    “咦?这个佳佳,不是把药水放我包里了吗?怎么没有……真是的,关键时刻掉链子……”

    自己在房间里乱翻一气。

    司徒澜沧没有告诉豫西,从她昏倒到现在,已经是两天之后了。那人下手有些重,豫西第一次被强制打昏,不能设法叫醒,只能慢慢醒来,不然会对身体有伤害。

    在这期间,司徒澜沧给她熏了打乱记忆的香,目的是有些事情,她不该记得。

    月光透进窗子撒在地上,屋里暗暗的,灯光也是恍恍惚惚的,吊顶上的灯吹了一个,昏暗了不少。

    沙发上的司徒澜沧早就已经恢复了。他缓了缓神,刚站起身准备告诉豫西不用上药了,突然啪——的一声,几乎就在一瞬间,客厅里原本微弱的灯光一下子全灭了,整个客厅陷入了黑暗。

    漆黑中,一个黑影正迅速向司徒澜沧靠近。

    司徒澜沧感觉到了不对劲,猛的一转身,向下一弯腰,便躲进了黑暗中。

    看着左前方恍恍惚惚有个蠕动的身影,他向来喜欢主动出击,这次也不例外。

    司徒澜沧原地准备了一下,便摸着黑猫到那身影的后面,前后动作不过几秒钟,说时迟,那时快,趁黑影转身之际,司徒澜沧一个锁喉从后面锁住了他,用力勒住了他的脖子。

    还没等到开口质问,那黑影却挣扎道,

    “殿下?殿下,是你吗?我……是我,阿贡啊!”

    这熟悉的声音在司徒澜沧的脑中环绕了一下,他迟疑了一秒,虽然并没有放下疑心,不过还是松开了手。

    现在,他才看清了那人的真面目,没错,是他,自己的心腹。

    苏贡。

    如果不是他,司徒澜沧当初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地逃出来……只是,面前这个人,看似好像经历了什么大事,清瘦了许多。

    看着这个曾经为自己卖命的人如今容貌惨淡,司徒澜沧不用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是族中出了什么变故吗?”

    “殿下,是……是你叔伯司徒域,他谋反了。”

    司徒澜沧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不过,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深沉。谋反,只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想不到他这么沉不住气,前脚派人追杀自己,后脚就想着谋反。

    司徒澜沧细想前些日子发生的意外,看来前些日子所受的追杀种种,可能都与司徒域脱不了干系。

    那这豫西……

    真的只是巧合吗?

    ……

    苏贡沉沉的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他在大殿上公开挟持了苏长老,而且……而且当着四方之臣的面宣布,说您……说您已经魂飞魄散,连尸体也……还,还要求四方之臣皆朝于他,尊他为族中之长,万狼之上……”

    听着听着,司徒澜沧的脸色变得惨淡,眼神之狠像是万剑齐射,他站在那儿,面无表情,如同一尊雕像。

    这画面早在他儿时便已经经历过一次,只是当时,司徒域还会站出来保护他。

    眼下也是时移世易,什么都变了。

    要知道他的叔伯司徒域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当年他的父亲好容易逃过一劫,却也是被他所害。

    苏贡继续说道,

    “殿下,有几个拥护您的元老当众反驳他,拥立于您,可是……可是都被他砍死在了乱刀之下,这眼瞧着登基大典就在两日之后举行,到时候礼成,那就不好办了呀!殿下,您可要早做打算啊!”

    见司徒澜沧没什么反应,阿贡急得直跺脚,语气也更加激烈起来,

    “若他真的接管了狼族,那子民们就永无清净之日了!阿贡明白,殿下不愿赶尽杀绝,毕竟是长辈,血浓于水,只是我贵云山千万子民可就要遭殃了啊!现在趁着族中势力尚在,应该早日杀回去,永绝后患!”

    司徒澜沧叹了口气,压了压心中的怒火,

    “我一心避乱,离开狼族,本想还族中子民一个清净,谁知……算了,我本不愿与他计较这一路的追杀,但事关全族子民安危,那我也不必顾虑这份可有可无的亲情了。”

    “是,殿下,只要您需要,阿贡一定会全力以赴,助您一臂之力。”

    “只是……”

    司徒澜沧看了看里屋,问阿贡,

    “誒!你刚刚关掉电源,里面的姑娘呢?”

    “啊?您是说她啊?打晕了!”阿贡挠了挠头,心不在焉的回答。

    “打晕了?”

    听到阿贡说,司徒澜沧的表情立马变得严厉起来,他盯着阿贡喊到,

    “胡闹!”

    随即径直略过他,走向了屋子里。

    阿贡一脸茫然,似乎很意外殿下会因为一个女人生气。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但是这点颜色,苏贡还是有的,毕竟跟在司徒澜沧身边这么多年了。

    他连忙跟在后面道歉,

    “我……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呀!殿,殿下,阿贡不是故意的……”

    一推门,就看见豫西晕倒在地上,司徒澜沧瞪了一眼苏贡,自己几乎是拼尽全力护着的人,就这么再次让人给打晕了,还下手这么重!

    司徒澜沧抱起豫西把她放到床上,抽了个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还把四角都掖住了。

    苏贡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

    这还是殿下吗?他抽了自己一耳光,疼,真疼!

    这下了趟山,连狼生观都要被颠覆了。

    “殿下……”

    阿贡小声的叫道,

    “阿贡不知道她……您……呃……这个,对不起,是阿贡错了,回去后自愿领罚。”

    苏贡把头埋得很低,做出一脸愧疚的样子。

    司徒澜沧没有理会他。

    “那咱们……走吗?”

    阿贡试探着问。

    “……”

    司徒澜沧看着昏厥的豫西,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走还是不走。就这样走了,她会不会怪自己?还有究竟为什么,这个姑娘竟然可以牵动自己的心……可是,不走,族中之事又这么棘手,司徒澜沧有些看不透自己,这是怎么了,优容寡断可不是他的风格。

    思量了一会儿,司徒澜沧转身对阿贡说,

    “走吧!”

    “不……不用留个信儿在这儿?”

    阿贡指着豫西问。

    司徒澜沧摇摇头说,

    “她知道的越少越好。”

    只是他的眉头上却多了几分担忧。

    无尽黑暗,起风了。

    司徒澜沧渐渐地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走了,终究还是走了。

    他就这样走了,甚至一句话也没给豫西留下。

    就像三月的桃花;搁浅的春风;拐角的书店;空中的地图。月亮周期落下,地上四季变迁。

    总归还是要回去的。

    ……

    贵云山一切如旧,风轻,云淡似乎没什么变化。

    太阳还是会从山的这头升起,从山的那头落下,不变的也只是那分长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