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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东区

    “听说了吗?今年西区竟出了个三环觉醒的佛门骑者。”东区娱乐区的酒吧中,浑身酸臭的粗鲁汉子喝着烈酒侃侃而谈。东区靠近巨坑边缘处多产矿石,这里大多数都是去到矿场挖矿的汉子。挖矿属于力气活,往往进入的矿场之中一挖便是一天,一天下来,疲惫饥饿的汉子往往不会立马回家,他们会来到娱乐区的酒吧中喝上一顿,烈酒能够暖和被寒冷侵袭的身子,也能让疲惫的精神稍稍放松。

    “嘿嘿,听说一共就12个孩子,第一个就是那个三环觉醒的佛骑者,中间没有一个能够选上的,一直到最后,才有1个一环觉醒的神骑者出现。”带着棉帽的粗鲁汉子嘿嘿一笑,一口饮尽杯中的烈酒说道:“还是得咱们东区,光是参加选拔之人就45人,虽然没有出现三环觉醒者,但是其中一环觉醒者就有4人,二环觉醒者更是有3人之多。”

    莫冰城外城四个区虽然整体差别不算太大,但是这四个区却像是四个巨大的村庄一样,互相虽然来往,但却暗自较劲,互相比较,而每年通过选拔的人越多,对各个对应的区的实力都有一定的提升。而东区的人口众多,整个居住区显得非常拥挤,但是相对应的,他们每年参加选拔的人数也较多,在四个区内,实力也最强。

    棉帽男子拍了拍大腿,说道:“只可惜我家那婆娘实在不给力,老子日日在她身上耕耘,这两年愣是一个崽子没给我下。”

    旁边瘦瘦高高的男子嘿嘿一笑,调笑说道:“你别怪她,说不定是你小子的问题,要换做老子,保准一年一个崽。”

    棉帽男子一巴掌拍到瘦高男子肩膀上:“我去你妈的,你看你这一副肾亏的样子,就是女人裸体站在你面前,怕你也是有心无力吧。”

    两人说笑着打闹起来,酒吧中爆发出哄笑声。

    叮叮叮。

    门口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证明有人进入酒吧,但此刻酒吧中众人聊得正火热,并没有人关注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走到酒吧前台。

    棉帽男子给瘦高男子倒了杯酒,说道:“不瞎扯了,明天到你家去蹭点肉汤,谁都知道你儿子现在出息了,加入打猎队之后赚了大钱,家里的炖肉烧肉基本不缺,老哥去蹭点汤,沾点荤腥没什么问题吧?”

    瘦高男子搂过棉帽男,说道:“瞧你说的,老高,不把我当兄弟了?喝点肉汤算什么,等下次我家崽子回了,我叫我婆娘亲自给你烧肉吃。”

    他璨璨笑道:“不过你也知道,我这婆娘食量确实恐怖,每次儿子带回来点些肉,没几天都被她吃个精光,你等两天,算算日子,那小子应该也要回了。”

    棉帽男跟他干了个杯:“那说好了,到时候叫我。”

    两人一饮而尽,根本没注意到身边坐了个小孩子。

    “对了,你家那老二也差不多十四岁了吧,最近矿区里面开始招童工,没准备让他过去?”瘦高男子接着倒了杯酒,对棉帽男说道:“童工有补贴啊,做的事不多,但是拿的钱可不算少。”

    棉帽男子点了点头,说道:“还用你说吗?我早就跟老二说了,老二也知道家里困难,只是我婆娘死活不让。”

    他浅浅喝了一口接着说:“我又不是让他去参加打猎队,只是一起去矿场,况且有我照看着,能出什么事?”

    瘦高男子拍了拍棉帽男的肩膀,安慰道:“嫂子也是真心疼孩子,本来家里就三个孩子,你们家老大又发生了那样的事,谁家妈妈不担心?”

    “不说了不说了,要不是我胆子小不敢去参加打猎队,老大也不会贸然参加,自然也就不会死。”五大三粗的棉帽男眼里闪过些许眼泪,又被他不经意擦掉:“我们一家几个就算都在矿场挖矿,辛苦是辛苦了点,倒不至于饿死冻死,可是现在,哎。”

    瘦高男子举起酒杯,碰了下棉帽男的杯子:“不说这些,我何曾不是担惊受怕的,你好歹家里三个儿子,我家就这么个宝贝,现在是幸运,每次出去都能回来,万一哪次运气不好...”

    “呸呸呸,喝酒。”

    “喝酒!”两人又干了一杯,三杯烈酒下肚,两人已是昏昏沉沉了,内心的担忧带着悲伤一刹那涌上心头,两个大男人差点就相拥痛哭了。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请问,怎么参加打猎队?”

    “嗯?”两人回头,却没有发现声音的主人。

    “请问,怎么参加打猎队?”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两人这才看到吧台之下的杜莫言。

    “嗯?哪来的小孩子?”

    “老板,老板,进来个小孩,把他赶出去!”棉帽男大声喊着,老板听闻连忙赶来,赔笑说道:“不好意思各位,实在没注意到。”他转头面向杜莫言,立马换了副凶恶嘴脸:“滚出去,小孩儿,酒吧里面不准小孩儿进入。”

    杜莫言跳上高脚凳,放上一小袋钱币说道:“帮帮忙老板,我就问几个问题就走。”

    老板颠了颠钱袋子,虽然不多,但多少抵得上一瓶酒钱。他又恢复到那副谄媚笑容:“两位大爷,这小孩儿就问几个问题,马上就走。”他将钱袋迅速收入囊中,假装忙碌,一下跑到吧台的另一侧。

    棉帽男醉意朦胧,眯眼斜视杜莫言:“要问什么,快点问,老子们马上准备回家睡大觉了。”

    杜莫言依旧是那句话:“请问,怎么参加打猎队?”

    瘦高男子明显有点不耐烦,说道:“小子,你爸爸妈妈呢?有什么事找让你爸爸妈妈来找我们。”

    杜莫言沉默不语,只是死死地盯着两人。

    瘦高男子看到少年的神情,似乎也不像是要恶作剧或者开玩笑,心中稍稍收起了不耐烦之意,他弯了弯腰问道:“小家伙,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要参加打猎队。”少年眼神坚定,回答道。顿时,附近的听到回答的人全部停止说话,好似被施了魔法一般定在原处,片刻之后,酒吧中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傻小子,你知道打猎队是什么么?”

    “还参加打猎队?就你这小子出去,还等不到见到猎物,自己都被冻死了。”

    “这是谁家的小孩,快快领回家。”

    杜莫言静静听着那些大人们的嘲笑,他并不作声,那些嘲笑丝毫动摇不了他心中的决定。

    瘦高男子示意大家停止大笑,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问道:“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要参加打猎队吗?”

    少年说道:“我要救我的妹妹,我需要钱。”

    众人沉默了,他们停止了嘲笑,静静听着男子和男孩的对话。

    “你的妹妹怎么了?”

    杜莫言道出心中编造好的谎言:“她被人贩子拐走了,卖到了青楼里。”

    瘦高男子看了一眼众人,心中再也没有轻视的想法。他问道:“哪个青楼?如果只是青楼的话,我们说不定可以帮你把她救出来。”东区之人虽然粗鄙野蛮,但是骨子里是比其他区多一丝人情味,一个十岁的男孩为了救自己妹妹,敢只身前往成人聚集的酒吧之中,这已经足够让他们把他当做成年人对待了。

    虽然东区依然有娱乐区,也拥有不少青楼妓院,但是对于人贩子拐卖少女之事,他们一直是深恶痛绝的。可是少年接下来的话,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他们心中升起的行侠仗义的火苗。

    “是内城的青楼。”

    听闻男孩的话,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的男孩。他们对男孩的父母感到生气,竟让这么小的孩子承受如此残忍的事实,但此刻,他们只能劝说。

    “孩子,打猎队虽然赚钱,但是太过危险了,我们这些成年人都很少能鼓起勇气参加进去,你一个孩子,加入无异于送命啊。”棉帽男说道。

    “我答应过爸爸,要照顾好妹妹。”杜莫言声音微小,却好像说出万钧重的话语一般,直压得众人倒吸凉气。

    原来不是父母不愿意管小孩,而是他们不在了。

    此刻酒吧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全部停止交谈,他们给自己的酒杯倒满烈酒,微微举杯,像是敬一位多年的老友。

    棉帽男给杜莫言也倒上了一杯,他们不再把他当做一个小孩子,因为他有着更胜过自己的决心。

    众人举杯痛饮,杜莫言也跟着一口干完,浓烈的酒精穿过他的喉咙,直窜到他的胃中,接着化为烈焰,燃烧全身的血液。

    他长舒一口气,吐出半口酒气,酒吧中顿时爆发热烈的掌声。

    “好样的,小孩,你叫什么名字。”瘦高男子笑着问道。

    杜莫言思索片刻,还是决定说谎:“杜不语。”

    “好的,杜不语,喝了酒,我们便把你当做大人了,你要找的打猎队确实在招童工,出了娱乐区,沿着大路向东走,一直走到快到矿场的地方,有一间屋子,上面挂着打猎队的招牌,在那里你便可以报名参加打猎队,但是你必须是一个团队。”瘦高男子沉默片刻,找老板要了纸笔写下地址和姓名,交给杜莫言:“这样吧,后天你到这个地址来找我,我的儿子便是东区打猎队三队的一员,我估计他明天便会回来,到时候你跟着他,一起外出打猎。”

    杜莫言接过纸条,上面写着:东明街112号,李进。

    他看了看瘦高男子,眼神中带着感激:“谢谢。”说着他便跳下高脚凳,准备离开。

    “杜不语。”李进突然叫住男孩:“你可以想想其他方法去救你的妹妹。”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连自己都对自己说的话没什么信心。

    杜莫言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李进,再次道了声谢,接着打开酒店的大门,消失在风雪中。

    酒馆之中一片寂静,只有关门时的铃铛发出清脆的音乐。似乎是开门引进了寒风,众人打了个寒颤,他们沉默中再次给酒杯倒满酒,没有互相碰杯,皆是独饮而尽。

    莫冰城外城每天都会死无数人,大多是饿死的冻死的病死的,也有很多人死于各种意外,死亡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心似乎也被这长年的低温风雪冷冻住了,一切都为了生存罢了。

    他们见识过太多背叛,朋友的甚至家人的,有的仅仅为了一口吃的便出卖自己的良心,末世之下,只有活下去才是最真实的。

    但是今日,他们被一个十岁孩童所感动,也许是无知无畏,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是他有着他的决心,他有着他内心的坚守,那是在这个末世之下几乎看不到的珍贵。所以他们沉默了,某种程度上,自己竟连一个小孩都不如。

    “我答应过爸爸,要照顾好妹妹。”只有这个原因便够了。

    稚嫩的声音在酒馆中每个大汉脑袋中回荡,他们所能做的只有默默为他祈祷,希望那个孩子能够活下来,希望他能够找到自己的妹妹。

    夜晚是最难熬的,尽管雪已经渐渐停止,但风依旧萧萧而过。

    杜莫言蜷缩在屋子间的小巷里,身边一个男子抱着一个脸色苍白嘴唇乌紫的女人,似乎是已经渐渐感受不到她身体上的余温,男子随手将她丢弃在巷子中,自己则将手套在袖子里,消失在夜空下。

    杜莫言看了看已经死去的女子,她身体已经冻僵,微微张开的眼睛旁边,几颗泪珠凝成冰霜。天空中一片黑暗,看不见一颗星星,隐隐之中有一片蓝色的光华闪烁而过。

    男孩抱着双腿,努力将气息吐匀。自从那天杀人之后,他似乎没有那么怕冷了,即便在如此寒冷的夜晚,他依旧感受到一股灼热的力量由胸膛延伸到四肢,随着他的呼吸不断在体内游走。

    他不知道这股力量到底是什么,但是他知道这也许就是爸爸让他们躲避选拔的原因,也是他敢参加打猎队的底气。

    他并不傻,也没有那么冲动,明知道送命的事他不会去做,但是,为了找到妹妹,他必须冒这个风险。

    少年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距离参加打猎队,还有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