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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追忆往事

    回到营地,已过亥时,陈文远吃过饭,又简单处理了些琐事,便回到自己的营帐,静静躺着,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留下了一点革命的火种。

    夜深人静,龙渊营呼噜声渐起。陈文远却起身来到海边,坐在一处石头上,眺望着远处的海洋,思绪万千,回忆着过往的经历。

    他的前世,一个毫无作为的文案狗,一个悲催的穷屌丝,名叫王梓轩。梓轩——这个00后里很普通大众的名字,可真是平凡至极,随便一个大点的公司、学校都能找到几个叫梓轩的。

    同时能力平平,相貌平平,也找不到女朋友,天天窝在屋里写文案、改文案,应付客户和老板无休无止的要求,吃泡面、外卖成为常态,日复一日地熬夜,结果年纪轻轻就被胃癌折磨得痛不欲生,最后只好不幸离世。

    虽然生前签署了角膜等器官捐赠协议,但是他的身体只怕都不一定有几个器官能用了。在他离开人世后,他的尸体很快就被相关机构拉走,让人不禁猜测这具身体还能留下什么东西,估计就剩脑子了吧。

    等他再次睁开眼,面前一个古装壮汉喜笑颜开的看着自己,激动的说着:“终于生了个儿子,我陈家有后了”。

    “我穿越了?投胎了?”王梓轩自言自语道,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哼哼叽叽的声音。

    男人听见他的声音,更加兴奋了,一张大嘴凑了上来。

    王梓轩见状,愤怒的大喊:“怎么回事!快挪开你的臭嘴,你个变态,死胖子,大爷我是男的!”

    但舌头似乎捋不直,发出的却是哇哇的哭叫声,而且面色潮红,还不由自主的冒着眼泪,这一切都表明他是一个刚刚降生的婴儿,舌头、泪腺、以及一些器官还没完全发育好,纵然有前世记忆,却无法表达自己的想法,,自然也没有被发现。

    随着时间的推移,王梓轩长大了,脑容量增大了,对于前世的记忆也更加清晰起来。他发现自己现在是在南宋末年,于是猜测,自己或许投胎到一个时间进度比较慢的平行世界,才发展到宋朝。幸运的是自己保留了上一世的记忆,“难道是上一世地球上人口太多,孟婆汤不够用,所以掺水了么?”王梓轩脑洞大开的想着。

    王梓轩是一个热爱历史的年轻人,他开始沾沾自喜,认为拥有现代化的知识储备,就等于一切皆唾手可得,这让他在这个时代里充满自信。他心想着,自己有了前世记忆的加持,混起来不会比其他人容易得多吗?岂不是充值玩家的爽感,经商奇才、商界巨擘、财富之王这些称号仿佛就是为他准备的——一个上辈子穷死的人,这辈子满脑子都是钱。

    王梓轩一天天的长大,他发现自己出生在一个军户家庭,他的父亲职位很低,只是一个押正,连带自己也就管25个人。而且陈文远是这个家庭唯一的儿子,如无意外,这辈子注定会当个武夫。

    想想也是造化弄人,不知是不是负责投胎的地府老爷故意捉弄自己,临死前发誓下辈子再也不从事文科性质的工作了,如今愿望倒是实现了,成了军户。没想到的是,时代却是历史上的南宋,一个极度重文抑武的朝代。

    在这个时代,如果当不了高阶将领,似乎也没什么必要学习过多的文化知识。而他现在的父亲,却有个不切实际的文官梦,给自己儿子取名陈文远,因此还被同僚讥讽了很长时间。

    想着历史书上宋军的窝囊样,他就嫌弃自己。还有有他父亲教他的处世哲学,也让他感慨,在这个平行宇宙里,宋朝完蛋似乎也是必然的。

    随着他越来越深入地了解这个时代,他逐渐发现自己的优越感开始褪色,现实让陈文远感到了心酸和无奈。虽然十六岁就子承父业,在军队里谋了个差事,也算是工作稳定,但他不甘心只当一个普通的武夫,想要在这个时代闯出一片天地,但总是在尝试中失败。

    他想着偷偷经商,却发现自己的想法天真了,宋朝虽积弱,宋人却不穷,也不傻,经商奇才遍地走。他们也懂得经商奇术,比如货币流通、定价等等,还出现了类似纸币的“交子”,甚至还有类似于现代市场的交易模式,这让他感到有点儿力不从心。

    于是,他转而想搞创造发明,可是发现宋朝也是个商品经济高度发达的社会,以当时科技水平能弄出来的东西基本上都有了,在繁华的大都市,甚至还有有外卖、冰粉这类东西,真是开了眼了。

    而自己是个文科生,科学知识储备有限,有个大致印象的,无非就是做做火药、做做肥皂、提纯一下食盐这类的技术。做肥皂捣鼓很久也没成功,还不如人家天然的皂角好用,火药、食盐相关的生意还是国家垄断,私自搞就是杀头的罪,这让他不禁有些气馁。

    后来想着酿高度酒,却发现虽然闻着香,但口感不好,辛辣中还带点微苦,又容易醉,喝几口就醉,很难展现出那个时代“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男人气质,也就没有流行起来,于是销量也不好。

    看这情况,在这个时代,想要取得一番成就也没那么容易。难难道这辈子还只能在底层打拼吗,陈文远不禁愤慨起来。

    就这样,陈文远开始摆烂躺平了,继承他父亲的衣钵,混吃等死的在军营当个小兵,不知不觉就20岁了。

    后来有一天,战事突起,陈文远随军奔赴前线待命。之所以是待命,因为“大怂帝国”又派出使臣议和去了。

    看到军营里躺着大片的伤员,缺胳膊断腿的不计其数,还弥漫着一股腐烂的味道。身边的老兵讨论着,天气这么热,那些伤员只能听天由命了。

    在那个时代,不懂什么细菌、消毒的原理,只知道一些诸如草木灰止血、清水冲洗降低伤口溃烂的概率等方法,有条件的用酒清洗,效果会好一些,不过当时的酒度数低,杀菌效果不好。

    这时,陈文远突然想到,高度酒可以消毒,用在军营里治疗战伤不是正好吗。

    于是他找到自己的上峰讲了自己的想法,好歹自己十六岁就在他手下混,而且自己是军户世家子弟,上峰对他还算熟识,也就由着他搞创造发明了。

    陈文远用竹筒、大锅等东西制作了一个简单的蒸馏器,用现成的低度酒反复蒸馏提纯,蒸馏几次后,闻着刺鼻的酒味,他估摸着“酒精”已经制作好了。陈文远自己先尝了一口,相当的辣嗓子,不说75度的正宗酒精,52度应该还是有的,勉强够用了。

    接下来就是拿伤员演示治疗效果了。陈文远想着怎么解释原理才让大家敢于尝试呢,用细菌的概念怕是他们听不懂。

    其实也简单,因为都已经证明低度酒有点效果了,他这高度酒效果更好那是自然的。但是他还是本着“科学”的精神编了一个更易于接收的道理:人体受伤后,邪物侵蚀身体造成溃烂,进而发烧,酒是粮食精,天然克制这类邪物,但平时喝的低度酒“酒精”含量太低,效果不明显,自己提纯的“酒精”可以防止感染,大大提高存活率。

    既然说得这么有理,大家都踊跃报名,跃跃欲试。可惜酒精产量不高,只有十几名伤员享受这待遇——被酒精疼得哇哇叫。

    虽然疼痛难忍,但他们都感激不尽。他们发现,酒精确实能让伤口延缓溃烂,让人惊喜万分。几天的时间里,陈文远和其他一些军士们一直在忙碌着,每天不停地擦拭酒精,救治着伤员们的伤口。而这种方法被广泛使用后,果然产生了奇效,腐烂的伤口开始结痂,许多人的生命被挽救了过来。

    陈文远由此积累了不少军功,很快被提拔到部将的位置,手下管着百十号兄弟。

    陈父、陈母可是笑开了花,他陈家终于出了个中层将官,比陈父这个底层的押正强多了,算是光宗耀祖了。

    随后两年,陈文远逐渐进入状态,逐渐适应了这个新环境,学会了如何在这个时代里立足。他深知自己除了多一些前世记忆,没有多少过人之处,也没有什么高超的武艺,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更多的机会。他通过各种途径学习军事知识,了解当地的地理环境和风俗习惯。同时也努力学习处理与上司、同僚的关系,由此得到了更多的机会,这一点得益于他父亲曾经对他耳濡目染的教育,那些他曾经嗤之以鼻的人情世故、处世哲学。

    随着战争形势的越来越严峻,国土面积不断被挤压,将领阵亡数与日俱增,对新生代将领的需求也更为迫切,调动也更加频繁。借着这个契机,陈文远几经运作,成功调往了水师营。几年的摸爬滚打,同时运用自己那有限的现代化知识,也立了不少功劳,先后在龙渊营担任副将、正将,最后晋升为副统制,成为这支编制两千五百人的水师营的二把手。

    一切都朝着预想的方向发展,在水师营期间,陈文远开始在脑中构筑自己扭转乾坤的蓝图。作为一个坚定的逃亡主义者,他深知宋朝败亡的必然性,于是开始细心观察着身边的下属,想要从中物色得力的助手。几年间也收获了数名忠实的追随者,有被他用酒精消毒救过命的,也有被他超脱时代的“智慧”所征服的。

    他给他们讲述自己的planB,也就是大宋真的无力回天情况下,怎么保留有生力量,怎么逃出生天,在哪里蛰伏发育。并且付诸了一些行动,比如利用出海巡逻时,在附近海岛埋上一点点金银细软或物资,回来在海图上做个标记。一年多下来,海图上密密麻麻都是他们的藏宝点,虽然每个点位的财物不多,但总数还是可观的。正所谓狡兔三窟,多藏些地方总归能降低风险。

    并且专门搜集了大量的书籍,诸如工、农、医、算等各个方面的经典,这些书籍包括宋代沈括的《梦溪笔谈》、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墨家经典《墨子》、西汉《九章算术》等,内容丰富,涵盖广泛。这些书籍可以让他们在建立新据点后获得更多的知识储备和智慧,让他们在不利的环境中也能够生存下去,同时也是文化传承的重要载体。陈文远深知,面对大海这个无情的对手,智慧和知识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除此之外,陈文远还私下寻访出过远海的渔民,向他们打听学习南洋诸国语言的方法。

    这一切都像幻梦一般,但又那么的真实。想着想着,陈文远渐渐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