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惊天大案淮安府 » 043

043

    狱卒又来送饭,刘鄂的,当然是单独送的。

    “刘兄弟,有人请我们给你单独开小灶,就连昨天我们孝敬你的也给了钱了。”说着,又递进来四个菜一个汤一壶酒。

    这四个菜可不得了,那都是淮安招牌菜:钦工肉圆、天妃宫蒲菜烧茶馓、文楼蟹黄汤包和平桥豆腐,都是当年乾隆爷下江南路过淮安的最爱。

    往这儿一摆,四处飘香,惹得一群犯人垂涎欲滴,一个个都扒着木栅栏伸头看过来,周六也探头过来,“刘兄弟,你家老丈人真够意思,你都坐牢了,他老人家打通关系照顾你,不仅没有挨打,还好吃好喝的,唉,这人比人气死人,我周六如今连老婆都没讨上呢。”

    提起老丈人,刘鄂心想,看来杨怀骧在女儿的死缠烂打之下已经无奈接受了自己,这饭菜应该是秀莲让他托人送进来的。

    这老头,其实也不错。

    “周六,这么多我也吃不完,来,分点给你。”

    那周六口水都淌到下巴了,“刘兄弟,昨天吃了你的烧鸡就很不好意思了,今天就算了。”

    “你不是说了我们是兄弟嘛,还客气干吗?”

    刘鄂把四个菜分了分,给周六递过去一份,“其实我早就算出不会有事,你看,我一点没怕过吧?”

    周六一听,伸头向这边看了看刘鄂,“你会算命?”

    “岂止会算命,上识天文一,下断地理。”

    周六一听,探过头来,“兄弟,你给我算一卦。”

    “你这印堂发黑,必有牢狱之灾。”

    周围人听了都哈哈大笑,周六也笑起来,“这谁不会算呀?这里哪个不是有牢狱之灾?你开玩笑逗我们呢。”

    刘鄂看了看他,“我说的不是这一次。”

    周六听了笑得更响了,“你说的是丹徒那一次?那也不用算,你也跟我同牢房。”

    “别笑,我们这群人,有人马上就会出狱,有会过段时间也会出去,甚至你也会出去,不同的是,他们出去就没事了,可你还会被抓进来。”

    周六一听可以出去,脸上开始兴奋起来,“管它呢,只要能出去,周爷要好好地享受享受,淮安这馆子吃个遍,翠花楼、满春院、潇湘馆、新凤院、三福班去尝个遍,做个花国太岁,死也就值了。”

    “还真被你说着了,如果你出去这么一搞,死得很快,死得很惨。”

    周六一听,刚说过能出去,现在又提到自己死得快死得惨,马上冷下脸来,“刘兄弟,这可开不得玩笑,人命关天,不能说死就死呀,你给好好算算。”

    刘鄂看了看他的脸,认真地说:“你这脸上左颧骨比右颧骨高不少,财帛非定数,命运多不济,据我所推,命不过四十,先逃后亡。”

    这周六脸色一凛,这家伙算的真他妈准。自己三十好几的人了,幼时家道尚可,十岁时大火围门,从此家里一落千丈,时需乞讨度日。逼不得已自己外出谋生,始终没有个出头之日。前两月谋得一些银两,可那也是断头财路。之后便是逃亡之路,没曾想受朱似喜牵连,锒铛入狱,还不知最后如何。

    算得这么准,容不得一丝一毫有怀疑,“刘兄弟,果然道骨仙风,掐得很准。既然你能推出我会出狱,会是什么时候呢?”

    周六心想,管他后面咋死,能出去再想办法。

    “时间不会太久,今天也可,明天也行,反正就在这几天吧。”

    周六激动不已,“刘兄弟,借你吉言,出狱之后一定好好报答你一下。”

    “如果你把最近的事情告诉我,我理能准确推断你的生死之期,说不定还能帮你渡过一劫。”

    周六听了一惊,这不会是在吊我的话吧?无论是谁,那话也不能说呀,打死都不能说。

    “没什么事,最近就一直胡乱晃悠,随便找点事做,跟以前一个样。”

    “你不肯说算了,不过,如果能告诉我你家的具体方位,也能推个七大八的。”(七大八,差不多的意思。)

    周六还是很警惕,“兄弟,不是告诉过你了嘛,扬州的。”

    “吃饭吧。”刘鄂见很很警惕,心中的怀疑又增加了几分。

    旁边那伙人正听得热闹呢,一听这不讲了,都很扫兴。

    “刘兄弟,给我们算算吧。”他们争着说。

    刘鄂哪有这兴趣,“吃饭吃饭,有空再说。”

    第二天,刘鄂便被释放出去。

    没有回家,也没有第一时间去找秀莲,出了漕运总督部院,直奔淮关。

    见到阿克当阿,把自己在狱中的事情说了说,重点在周六身上,“大帅,这周六要先保着,就是判死刑也得缓斩,他身上嫌疑最大,要有时间来印证。”

    阿克当阿认可了刘鄂的分析,便点了点头,“这个我自会安排。”

    “大帅,这个朱似喜到底是个什么案子?会不会再连累到我呢?”

    阿克当阿一捋胡须,“这个朱似喜,小人得道,鸡犬不宁。本来淮安这边没有什么道台,这个朱似喜有个表哥洪天国从福建升任了江苏都统,便走了他的门子,放了个道台。到了淮安上任也才半年,他便要去省里报答表哥的恩典。”

    刘鄂心想,什么报答恩典,不就是去送礼嘛。

    刚做了半年的淮扬道台,送礼就要高邮驿准备十八匹马、轿夫马夫二十名,大车一辆,这排场多么夸张,这半年来在淮扬两地又搜刮了多少?

    “高邮驿本来是准备好了的,只不过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你去那儿借了马。当然,凭我给你的腰牌,哪儿的官衙都必须提供物资的,所以那驿正也是没办法才借给你的。这少了一匹马,这朱似喜就有点不乐意了,下面的人也是骄横跋扈,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下手还很重,给驿正打了个半死。”

    这周六他们真的该死,对一个无冤无仇的人下死手,一点儿人性没有。

    “高邮知县徐礼是这驿正的亲戚,家人便抬着驿正去县里找徐礼告状,话刚说完,这驿正因伤势过重咽了气。徐礼气不过,便向扬州府参了一本,扬州府一看这知县告状,自然不敢怠慢,便把这状子递到了省里,巡抚汪日章汪大人一看,事关都统洪天国,不好处理,这案子是个烫手山芋,便呈报了都察院。”

    刘鄂明白了,所以这朱似喜被查办了,周六他们也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