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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情所困

    狐九元离开狐丘,径直向九泉之下奔去,一道白光掠过,狐帝灵识肆无忌惮的地铺开,所经之处,各族生灵都不住向那白光消失的地方膜拜,些许能者老远感应到其浩如烟海的精神痕迹,也都未去阻拦,任其而去。

    良久,狐九元看见了众星环绕的鬼界,诸多在其周围的星辰都散发着阴冷而诡异的浅白色光晕,他再欲接近时,一道屏障横在他的面前。他咧了咧嘴角,露出了锋利的狐牙,随即轻车熟路地掏出鬼王令牌,强劲的妖力注入其中,那令牌在妖力的催动下,伸出了数十条黑触手,向那屏障压去,一念之下,狐九元收敛了气息,从空隙中蹿了进去,大摇大摆的走向森罗殿。

    果不其然,穿过层层禁制,狐九元在殿后院找到了醉死在彼岸花丛中的鬼冥,未等他伸手想扶那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鬼王,鬼冥便早前睁开了眼,漆黑的眸看了一眼走近的狐帝,说道:“你来了?”

    “老祖宗啊,你醉了多久不知道吗,赶紧洗洗准备九族之宴吧,莫倾那会指不定想看你笑话。”狐九元随意挑了块石头便坐下,戏谑地冲鬼冥吐了吐舌头,手只在袖间一摸,墨黑色酒坛显现在其面前,顿时,酒香四溢,勾得鬼冥挑起了眉眼“呐,猴儿酒,我好不容易才换来的,赠予你……”

    狐九元眼里泛着光,但鬼冥推回了酒坛,“谢谢,心领了。”深渊般的眼里,如一方古潭波澜不惊:“太轻浮,情会反噬。”说罢便要转身离开。

    狐九元眼里的光消失了,不管不顾地叫喊起来:“呵呵,情原来是会被反噬的。那你呢?为情所困,为何忘不掉,一往情深又如何,不过是你仅有的执念罢了。曾经的鬼族又是为什么放弃了名位的争夺,甘愿拱手相让血族。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说我呢。”

    鬼王的脚步一顿,回头看着歇斯底里的狐九元,漆黑的瞳孔攀上赤红的火苗,幽幽地闪着,吞噬着黑暗。狐九元意识到自己失了态,忙敛容噤声。彼岸花海微微摇晃,那鬼火几近化实,飘落在狐九元跟前,燃尽了周遭的灵气,伴着阴风翻涌。

    狐九元被迫防御,一念间,一把折扇浮在半空,散发出淡白色的光晕笼罩着狐九元,鬼火飘过花海,蔓延至其周身,却被白光击退,僵持不下。

    鬼冥玄色衣袍随风而动,伴着丝丝缕缕清幽的香气。地上这一片花越发鲜红,像要滴出血来,光影交错,叶片纷纷卷起,幻化成一位华衣女子,那女子身上的衣上系着大大小小的佛铃,莲步轻移,佛铃顺势晃动,互相碰撞而发出悠长的响声。她走到鬼冥身后,面容被轻纱遮着,只露了一双眼睛,眼角点着一颗朱痣。

    鬼冥揽过那女子的腰,那女子便倚坐在其腿上,捋着鬼王的衣袖,狐九元瞳孔一暗,九尾便探出体外,泛着骇人的气息,只一时,九尾冲破时空屏障,直取两人面前。鬼冥捏诀,漆黑的鬼火死灰复燃,形成一股巨大的劲气,抵住了九尾。那女子纤手翩翩,附了一道咒,叠加在鬼火周围,火光映着艳丽的花瓣,诡秘而动人。劲气使九尾一步步回推,但狐九元脸上是释然的平静,竟收回了九尾。自身被鬼火轰退几步,嘴角溢出了血,凄凉地看向黏作一团的两人,笑了,泪顺流而下,凝结成珠,滚落在地。一只白狐流光般载着九元离去。

    鬼冥确认狐帝气息消失之后,迅速松开了环腰的手,女人亦娴熟地站起,走至鬼冥身后。鬼冥扶了扶额,看着地上闪着光的狐珠,小心翼翼地收起,开口道:“璎替,这些年来,九族的情势怎么样了?”

    那名被唤作璎替的女人便垂眸答道:“仙皇无心于会首,轮回往生,此次应是第二元神代为前来。灵主超脱凡事,本不涉足,但因血祖虎视眈眈,为迎合血祖,灵主已不止一次公然压下他族。”

    鬼冥微微皱眉:“没有人出声反对吗?”

    “灵族势大,仙族若不插手,则无人可制止。而血祖愈发肆意,前不久才因赌棋输给狐帝分了一片域,貌似……与主人有关。”

    “继续讲。”

    “其次,神族休养生息,魔妖两族联姻……”

    鬼冥身形一顿,打断问“妖族何人联姻?”

    “外界相传妖首复苏,而狐帝着手处理妖族之大小事宜,井条有序,欲为其寻附庸族,正巧魔族大战之后,实力大不如前,想在这一世保留更多实力,将族中明珠送往妖族,夫婿……狐帝。”

    鬼冥站起了身,迷起眼,眼中有寒光,似利剑出鞘,令人如入冰窟。他喃喃道:“此次莫不是他来道别的?为何我如此对他……”猛然握紧狐珠追问:“那九元对此有何看法?”

    “这……不知。”

    鬼冥摩挲着狐珠,定了定神,将狐珠极其庄重地放在胸口,眼里充斥着炽热,“若你……不愿……谁都别想勉强你!”火光乍现又沉下,漆黑褪尽,似一江春水涌入其眼眶,染成一片金黄,是难得一见的柔情,是三月阳春的雪融冰化。他捧着那坛酒,灌了一口,辛烈醇厚在腔中迸发,死死捕捉着狐九元残留的气味。

    “狐珠乃由九尾族之泪而凝合,蕴含着九尾族至深的情丝,有道是‘狐珠落,情难断’。若择上好的红绳编上狐珠,所佩之人会获得九尾族至高的礼遇及守护。生命垂危之时,狐珠会斩情续命,了却这一段因果。”

    那白狐载着狐九元撕裂空间,直接回到了狐丘,隐匿了身影,跃入明泽宫。扶狐九元坐于蒲团之上,白狐摇身,九尾散在空中,交织成茧,变作个少年,毛茸茸的狐耳竖在凌乱的发丝之间,随着呼吸翕动着。他也坐下,双手结印,轻轻搭在狐九元背上,为其补充着妖力。没过多久,狐九元就睁开眼来,看着熟悉的宫殿布置,眼里是止不住的失落。

    少年扳过狐九元的肩,嘟着嘴:“我看你才是为情所困,不要命了,要不是我,你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少年傲娇地把头凑了过去,狐九元揉了揉他的脑袋,少年雪白的狐耳浸上点粉红,缩了起来:“为何九元哥哥心心念念着鬼王呢,这万界谁不知鬼王心里装着叛变的彼岸花公主呢?”

    狐九元长叹了一口气,眉宇间透露着惆然,看着眼前干净如同白纸般的吉生苦笑道:“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我不会再做傻事的。”

    “我才不小了呢,我跟你同岁好不好。”吉生刚舒展的耳朵又缩了起来。

    狐九元垂下眼帘,注意到他回缩的狐耳,问那少年:“吉生,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

    吉生愣住了,马上又嬉皮笑脸:“因为我就是你的一部分呀。”

    狐九元拍了他的肩:“别闹了,纯种九尾越来越少了,论血脉,你是除我之外,最纯的,你得担起大任。生的一身灵骨,天赋又是极佳,可不许荒废了。”

    吉生抱胸:“那是自然,定不辜负九元哥哥的期望,你别赶我走就成,我就喜欢和九元哥哥待在一块。”

    “真拿你没办法。”

    吉生又变回白狐卧在狐九元怀里,它那灵动的眼黯淡了不少“你又怎会知道呢……”这自是吉生心中所想,狐九元无从得知。